于寒和他那双雾绿色的双眸对视着,这一刻心里想的是——怎么,你还想揍我?

    半晌,看到雄主眼中满是疑惑和不知道哪来的嚣张挑衅情绪,安德烈匆匆低头:“抱歉雄主。”

    于寒:“……”

    还以为他真能有点血性,说出点什么意料之外的话来,没想到又是这样。

    于寒十分讨厌他这样,像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需要怜悯。

    更也是和大多数低端废奴同一个模板,行尸走肉的没什么意思,越这样越不想看见他,干脆就直接把药吃了,然后抬手示意他快点滚。

    安德烈滚的确实很快,起身,和在医院一样,倒退着离开,然后顺手带上门。

    于寒肚里有食,一夜好睡。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全身性刺痛搞醒。

    伟大的执政官先生也是有起床气的,看了一眼还朦胧的天色,他鼻端喷着巨龙之息,愤怒的从床上翻身起来,没有看到安德烈的身影,穿上拖鞋与外套便站上了阳台。

    宽敞的阳台依旧能将整个院子一览无余,也是一眼就看到那三只雌侍正在利用昨天剩下的那个架子,把安德烈挂在上面,嘻嘻哈哈的用东西戳他,看起来玩的十分开心。

    “妈的……”于寒揉了揉眉心,嘴里吐出脏字。

    思虑片刻,于寒选择彻底切断安德烈身上那点和自己还没完全失去联系的血肉感应,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这下果然就再也没感知到任何疼痛,直到饱饱睡醒,又是傍晚。

    于先生神清气爽的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回来时,看到安德烈进来送药,他那旧衬衫又染了血还没换,两边布料都有不少破碎的痕迹。

    好巧不巧,刚好露出他那对小号附翼,这回没有受凉,所以它不是聚拢状态,而是稍显放松。

    这让一直想尊重他的选择,和他保持距离合理疏远的于先生再一次挪不开眼。

    期间这只傻虫倒水时突然手抖了一下,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药瓶,一堆胶囊球球滚出来,其中一颗滚到桌上弹了弹。

    虫虫抿着唇手疾眼快的到处按,最终在桌边按住最后一颗药丸,没让贵重的它们掉到地上一个,捧着药丸松了口气的同时,那两只被一览无余的小翅翼也下意识的展开啪嗒了两下。

    “嘶——”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的于先生倒抽一口冷气,咬着手指尖微微眯起眼。

    屋内诡异的沉默。

    安德烈并没发现这点,只是履行着自己要做的事,药和水都准备好后转身恭敬的把药递给雄主。

    于寒接过药,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又看看他身后那也随之一起可怜巴巴垂下来的小巴掌翅翼,以及副翼旁边被钢钎捅出的那两个新的血窟窿……在心里做了无数斗争,最终还是吃过药后把床上多余的被子丢他身边一套,语气不善的开口。

    “今晚你休息,在我这睡,躺下。”

    安德烈从几天前就发现自己没办法领悟雄主这一会儿一个决策的内心变化,干脆他说什么就照做什么,应了声是,在地上铺被。

    于寒盯着那两只小翅膀看了半晌,手指头都痒痒,很想去拨弄它几下,试试手感会不会很q。

    虽然屡次三番都想着要等回去也买个有类似可爱部件的虫奴玩,可现在毕竟是没回去呢……只有眼前这个可以勉强看看。

    生活多无聊,如果没有任何可以玩的,人生就会变成黑白色。

    在帝星的时候,他总是想要什么就立刻能得到什么,而在这里,这场特殊的意外让他无聊了太久,心里早就像是装了无数包炸药等待点燃一样,知道总得有点什么东西消磨着,才能让他继续忍受这无聊的日子。

    因此,无聊的于先生忍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突然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朝着安德烈勾了勾:“你过来点,背对着我。”

    安德烈立刻遵从指令,往他那边挪了挪。

    但是好巧不巧,那两只小翅膀这次刚好又被衣服碎片给遮住,只能看见个小小的边边。

    最终,于寒烦恼的叹了口气后,突然把自己被子掀开:“上床,到我身边来睡。”

    安德烈回眸,那双绿色竖瞳猛地一紧,用警惕的目光望向于寒。

    那一瞬间,他眸中野兽般的戾气惊了于寒一瞬,让他微微眯起眼,做好防备。

    “非常抱歉。”发现自己僭越的安德烈紧张到身子一软,立刻转回身低下头趴跪着道歉:“奴有罪。”

    于寒看着趴跪在地上的虫奴,松了戒备,眸中却带着点疑惑:“你不愿意和我睡?”

    那天晚上,安德烈在湖水中濒死之前迷濛依赖的眼神,以及那几句锥心刺骨的表白,对于寒造成的重击属实不小。

    因此在他心里,这只虫奴应该是巴不得想靠近纳维尔的,尤其是上床睡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拒绝?

    看着雄主望着自己的质问眼神,安德烈叹息一声,无奈的抻了抻身上带血的衣物,简明扼要的一个字:“脏。”

    于寒:“……”

    那颗好不容易被小翅翼抚平的心又一次被气到在胸膛中翻来滚去,也知道这虫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该生气,可就是无法理解,越想越困惑,也就越生气,干脆直接掀着被子不可拒绝的重复。

    “脏就脱掉,上来。”

    这下安德烈再没任何理由拒绝。

    被三只雌侍弄的破破烂烂的旧衬衫,手一撕都能扯开,他却按部就班,一个扣儿一个扣儿一个扣儿……慢腾腾的解开。

    不知怎的,于先生突然喜欢这种,猎物在抗拒,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目光越发的黝黑深邃,就等着看他那七八个小扣子能解到什么时候。

    也许是没命令他把裤子也脱掉,所以,他在脱掉衣服还把它稳妥折好摆在床边地上后……选择了穿着裤子在边角磨蹭着上床。

    于寒也没嫌他脏,在他小心翼翼躺上床后瞬间腿一抬便骑了过去,腿搭在他的腰上形成一个锁扣,手掌毫不客气的握住其中一只小翅翼抓揉两下。

    从没见过的东西,从未接触过的手感,与背部那锋利翅翼完全不同,肉肉软软的,攥在手中,意外的很好捏!

    夜深人静,于寒清楚的听见怀里虫虫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也在僵硬发颤,想逃走。

    “你害怕?”

    或许没有这么得寸进尺,主动想抱下贱罪虫睡觉的雄虫。

    但很显然,也没有这么不主动的下贱罪虫。

    一边喜欢到眼神刺痛可怜,一边在躺上来的时候仿佛要把距离拉成八百米般的虚无抗拒,嗡里嗡气的回答:“奴不敢。”

    人类总会以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万物,在了解后逐渐改变想法。

    从前想起那个眼神,于寒只觉得生气,气自己的怜悯在那一瞬间成了笑话。

    现在,如此近距离的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时……他却突然明白,这只虫奴深爱他的雄主,雄主却对他不好。时势所趋,他除了默默忍受可能没有任何办法。

    但他也是活的,他会痛,会委屈,积压的情绪在死亡濒临之际倾泻而出也是很正常现象。

    所以,在清醒状态下,他是要有骨气的,也要抗拒的。

    这么一想,于寒倒是高兴许多,手掌又一次揉弄了几下自己手中攥着的小翅翼,捏捏边角,贴近他逗弄着问:“如果有一天,我说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这话一问,怀里的身子仿佛在这一刻僵直成了死尸,原本紧张的呼吸声也瞬间宁静下来,只剩下寂静深夜中的哐哐心跳声。

    “不……”安德烈用沙哑的嗓音,颤颤的答:“奴不配。”

    不知虫族人都是怎么想的,这只雌虫的心跳这么明显,隔着腔子都听得见,显然是喜欢,可他这一边喜欢一边推拒的行为就显得十分奇怪。

    于寒有兴趣,好不要脸的磨蹭他两下,手也往他腹部位置探了探,亲昵的揉摸着问:“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都答应你。”

    这下,怀里的虫虫好像彻底死掉了,这样寂静的夜里,他的心跳声却也在这一刻低沉下来,整只虫又一次团成一个团儿,一声不吭。

    许久。

    没有得到答案的于先生只能叹息一声,手臂搂着他依然紧张僵硬的腹部,轻轻的拍抚两下:“睡吧,我不玩你。”

    安德烈静静的陪着身后的雄虫睡觉。

    感受着雄虫搂住自己的手掌,他其实有很多的不明白。

    但是他的任何想法都不重要,因此任何的不明白,也间接变得不重要。

    而或许是白天遭遇了不人道的折磨加重了之前的禁制查问后带来的内伤,雄虫又对他做了那种会让心脏加速供血的事,此时安德烈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心脏正在一下一下的刺疼着。

    那天晚上也是突然感觉心口在刺疼,然后就陷入无意识状态,做了一大堆好像回光返照般的梦,竟然梦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不是纳维尔,是他,在像雄虫一样安抚他,亲吻他……都是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奢望,让他迫不及待的告诉他,这颗心喜欢他很久很久。

    结果第二天……又睁眼醒来,一切都没有变。

    奥维拉说,那一天,他心跳停了两分钟。

    也许就是在那两分钟里,他做了那个梦。

    这样想来,死也不错。

    如果死了就可以再梦一次……不再醒来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