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老玩家。”
后面这句语气笃定。
白三宅目光深邃，神情被吹风筒小猪的面具挡住，安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漂亮的瑞凤眼一眨不眨地望进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自己。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就在安然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白三宅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清冷而禁欲：“是，我是老玩家。”
安然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要伪装成新手，但转念一想，对方成天带着个佩奇面具，连名字都是假的，摆明了不想让别人探究自己，再说……他们很熟吗？
安然自嘲地笑了笑。
白三宅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将后者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安然并未察觉，换上一贯漫不经心的样子，重新将注意转到肖像画上。
1513-1551.
“蔷薇庄园看上去起码有几百年的历史，在泰勒伯恩公爵之前应该还有其他的主人，这幅画画的或许便是其中某一任。”安然推测。
房间里稍稍有些压抑的气氛退去，白三宅顿了顿，点头表示赞同：“十有八/九。”
随后又听安然皱眉道：“可是谁会把庄园前主人的画像挂在卧室呢？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两人思索了半天没有头绪，主要还是因为线索太少了。
“明天得想办法搜一搜庄园。”安然坐到柔软的大床上，身体往后一倒，摔进被褥里，“还有那个神秘的公爵大人，至今未曾露面……”
青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变得绵长，白三宅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默默将被子的一角搭在他的胸口上，然后才动作敏捷地从窗户翻回自己的房间。
*
安然第二天是被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的，他倏地睁开眼，看向摆在床头柜上的时钟，才刚过六点。
安然立即跳下床，打开房门，女仆毫无感情地跟他说早安，青年没有理会，与隔壁同时出来的白三宅对视一眼，快步跑向叫声的来源。
不止是他，其余玩家发现不对也在走廊上探头探脑。
许小绘瞧见两人，立即跟了上去，一起过来汇合的还有娃娃脸楼风风。
靠近楼梯拐角的一个房间门大开着，奶奶灰跌坐在门口，眼中满是惊恐。
“怎么了？”许小绘心中已经升起不祥的预感。
安然朝房间内望去，只见三米宽的豪华大床上整整齐齐铺着柔软的被褥，床铺中间微微隆起，隐约有黑色的长发从雪白的枕头边露出来。
他记得这个房间住的好像是一个叫王萌萌的新人女玩家，也就是刚进副本时说想回家的那个姑娘。
“我刚刚正准备下楼，无意中发现这间房的门没关就过来看看，谁知道……太可怕，太可怕了！”见到其他人的身影，奶奶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安然走到床边，看着上面小小的一团深深凝眉。
“！”
许小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王萌萌虽然名字带个萌，但身高却将近一米七，是个身材相当不错的妹子，可现在被子底下的轮廓却明显缩水了一大半。
安然轻轻将被褥拉下，露出女玩家的全貌。
她依旧穿着晚宴时游戏准备的礼服，浑身蜷缩，只不过裸露在外的脸部和手臂皮肤变得青白皱巴，仿佛失去了全部的血液和水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裹住嶙峋的骨架。
安然注意到王萌萌的脑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歪在枕头上，显然颈骨已经断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过去一晚依稀还能觉出轻微的痛感，而那两道指印的颜色则变得更深了。
“怎，怎么回事？！”发现自家偶像受伤，安全帽的心都要碎了。
安然简单讲了昨晚遇袭的经过，许小绘很快反应过来：“所以王萌萌很可能也是被画中人攻击，还吸干了血？”
王萌萌的房间里同样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的位置也和安然那里的一般无二，不过上面的人物并不是同一个，这位虽然也作欧式打扮，但长相明显更偏东方人。
“杀人吸血也就罢了，还把尸体搬回床上盖好被子，作出王萌萌还在入睡的假象，感觉好变/态啊！”楼风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三宅在画布右下角同样找到了那串代表年份的数字。
1551-1582.
“说起来，我的房间里也有这样的画，画的是个美丽的贵妇人。”许小绘疑惑，“可是昨晚我并没有受到攻击，相反还睡得很熟，也没听到小然哥那边的打斗声。”
“我也是。”楼风风在旁附和。
“你们画上的数字是多少？”安然忽然问。
许小绘一愣，想了想说：“18开头的，具体记不清了。”
楼风风则认真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我的好像是1582-1614。”
话音刚落就见偶像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他，楼风风被看得头皮发麻：“怎，怎么了？”
许小绘低低惊呼：“1513-1551，1551-1582，1582-1614！”
楼风风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圆乎乎的娃娃脸顿时皱成一个包子：“如果画中人是按画上年份从大到小的顺序杀人，那么今晚轮到的很可能就是……我了！”
安然，白三宅，许小绘三人的房间正好紧挨着，但楼风风却与他们隔了不短的距离，就算像白三宅那样听见动静赶过去救人恐怕也来不及。
“要不你今晚来我房间吧。”许小绘提议，“我的那幅画年份相对靠后，所以我那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白三宅却出言提醒：“没这么简单，别忘了还有女仆。”
这些npc跟看门狗似的整夜守在玩家的门口，寸步不离，否则昨晚他也不用偷摸翻窗户了……
楼风风艰难扭过头，与身后僵硬假笑的胡桃女仆相顾无言。
罢了，这可能就是命叭。
二楼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了老管家乔治，他神态自若，目光在经过安然身侧时不着痕迹地停顿片刻，眼中的阴沉转瞬即逝。
看到床上玩家的尸体，管家面露遗憾之色：“看来这位小主人并不是合适的继承者人选呢。”
说完，转头命令跟着王萌萌的那名女仆将她的尸体带走。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刷地拦住了老管家和女仆的去路，青年状似随意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当然是送她回家。”老管家微微躬身，十分自然地回答，女仆得到指示，拎着包了王萌萌尸骨的床单，亦步亦趋地消失在拐角处。
老管家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对聚集在王萌萌房门口的玩家们彬彬有礼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小主人们可以前往餐厅享用。”
一说起餐厅众人不由想起那枚黑色的蔷薇花戒指和那个倒霉的幸运儿。
安然在人群里环视一圈，没看到对方，心下顿时一沉，老管家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好心解释道：“那位小主人没有通过公爵大人的考核，所以昨晚已经被遣送回家了。”
“艹！”刘学清低低骂了一句，一晚上死两个，其中一个连尸体都没见着，这副本的难度恐怕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你们有没有觉得老管家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大一样？”楼风风此时已经调整好心态，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他们白天就能找到“门”出去了呢！
娃娃脸内心十分乐观，他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管家，压低声音，不确定地挠挠头。
“？”
许小绘疑惑，却见身旁的安然唇角微抿，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眼睛，他左眼的瞳仁比之前缩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