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里独没有在天文台上待多久,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准备离开。
在临走时，他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 发现这里居然没有任何的防护装置和监控装置。
叹了一口气, 一里独变出一把雕刻刀，在明显有使用痕迹的家具上都刻下了防御用的咒术式和卢恩魔法, 再用隐匿咒术把它们遮盖住。
想想自家老师那防御到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办公室, 再想想阿尼姆斯菲亚的能力，一里独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阿尼姆斯菲亚看到了什么样的命运, 但这明显准备接受暗杀的行为，分明就是认命了啊。
付出了这么多却享受不到成果，多少有点太凄惨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移, 阿尼姆斯菲亚正在兢兢业业地听着研究员们的报告。
“各部门实验进度怎么样了？”面对下属的阿尼姆斯菲亚优雅却又不近人情。
各部门的负责人轮番介绍自己的科研进度,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胡编乱造, 毕竟这间会议室里可是有测谎用的魔术存在的。
用阿尼姆斯菲亚的话来说就是：宁可有错误的研究方向, 也不要欺骗他人的品行不端者。
“非常感谢各位为迦勒底, 为人类的未来做出的努力。”会议的结尾阿尼姆斯菲亚站起来, 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悲悯之色，“请各位继续专心研究, 你们的后勤有迦勒底来保障。”
“为了人理的延续！”
“为了人理的延续！”参会的研究员们应和道。
等所有研究员都离开后, 阿尼姆斯菲亚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观测到的未来, 再想想这些鲜活的面容,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呢？”
一里独的话再次在阿尼姆斯菲亚的耳边响起。
阿尼姆斯菲亚猛地站了起来, 对跟在他身边待命的研究员说：“把建筑设计部的负责人找过来，我有事要他们做。”
共事了这么些年, 他也不希望这些人因为所谓的“命运”，就这么白白死在阴谋里。
虽然命运不让他看到是谁设计了那场爆炸，虽然他的确是在那场绑架后放弃了女儿在魔术师上的可能，但就这么放弃她生的希望的话，自己那就真的是不配做父亲了。
阿尼姆斯菲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建筑设计部的工作人员。
“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建筑设计部的负责人斯科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有一些任务，你需要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秘密完成。”阿尼姆斯菲亚低声叮嘱，“最近中央区不是要开始构筑穿越时空要使用的装置吗，利用这个档口，在中央发电厂和中央管控室布置防火、灭火魔术，还有防爆魔术和能量吸收魔术，要铺满整个中央管控室和中央发电厂。魔术强度要做到即使发生爆炸，也不会发生人员伤亡。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
听着这一连串的布置，斯科特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他没有询问缘由，而是坚定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辛苦你了。”阿尼姆斯菲亚依旧是那样优雅而温柔。
斯科特离开后，阿尼姆斯菲亚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前往中央管控室。
站在巨大的『近未来观测透镜“示巴”』前，阿尼姆斯菲亚看着尚且蔚蓝一片的仪器，嘴角微微勾起——看来现在的道路还是正确的，人理依旧会延续，人类不会走向毁灭。
预言梦中，那个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的火球，一直是阿尼姆斯菲亚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2017年之后的人理还是观测不到吗？”他询问一旁的记录员。
就在记录员开口准备回答的时候，“示巴”突然闪烁了几下，变成了一片黑暗，但在几秒之后，又再度恢复成那副蔚蓝的模样。
与此同时，地球之外。
“纳克斯先生，您说的那个‘人理烧却装置’在哪？”黑发青年一脸懵懂。
“笨蛋人类，把你的躯体交给我。”
一瞬间，黑发青年的眼睛变成了灿金色，他看向月球的上方，手指轻轻一划，一道黑色的裂口悄无声息地打开。
纳克斯操纵着青年的身体，闲庭信步般的走进了裂缝中。
他伸手指着玉座之上冷眼看着他们的盖提亚，对黑发青年说：“看，笨蛋人类，那就是人理烧却装置。”坏心眼的他顺便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黑发青年。
犬饲纯看了一眼玉座上的盖提亚，只一瞬间，便陷入了癫狂。
该如何描述他的所见呢？
那是一个巨大的，似人躯体。金色和白色构成了祂的主体，祂的臂膀头颅躯干上都透露着嵌合的痕迹。然而最夺人眼球的，是祂胸膛上的巨大猩红色眼球。
而祂的身上，散发着“恶”的气息。
犬饲纯正是因为这气息而陷入了癫狂。
纳克斯趁机取得了这具身体的操控权，嗤笑一声：“低维世界的人类还真是废物。”
“你是什么东西？”盖提亚的声音是无机质的机械音，“是如何以人类之躯来到我的玉座的？”
纳克斯并没有理会眼前东西的提问，在他眼中，这不过就是一团即将为他所用的能量罢了。
“有了你的话，我的能力也能施展不少。”他悠闲地走到盖提亚身边，无视了对方的所有攻击，伸出了已经被伤害到破破烂烂的手掌，一把抠进盖提亚胸膛上的那只眼睛里。
能量的细丝在瞬间穿过手掌，如菌丝般蔓延至盖提亚全身，将魔神柱控制地动弹不得。
盖提亚体内磅礴的人类恶的能量顺着纳克斯的手臂奔流向他的灵魂，被他的灵魂吸收同化。当然纳克斯也没有吝啬分出一丝能量来修复这个躯壳。
“这……不……可……能……”盖提亚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人类……不可能……战胜我……”
“这个维度的人类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战胜你啦。”纳克斯嘴角挂着恶劣的笑容，轻蔑地说，“但是我可是从高维度来的人类呢，低纬度的东西，是理解不了我的。”
“怎么会！”盖提亚发出不甘的呐喊，在下一秒迅速崩解。
看着地上白发男人的尸体，纳克斯轻呵了一声：“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人类造物罢了，没有存在的意义。”
迦勒底基地，一里独的休息室。
一里独无聊地在脑海中呼唤着001：“有空吗，陪我聊聊天？”
“001没空，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跟我说吧。”001的父亲突然搭话，那语气，就好像一里独是什么心怀不轨想要拐走自家孩子的坏人似的。
“诶呀，是001的父亲先生。”一里独询问道，“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啊？‘001的父亲’这个称呼有点太长了。”
“叫我奈欧斯就好。”
“你们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001在这方面说的有些地方对不上。”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简单点说，就是我和奈克斯特它的妈妈打了一架，不小心把它给打解体了。然后我们俩都掉进这个世界，无法离开了。”奈欧斯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它妈妈纳克斯根本不认这孩子，他是个坚定的反AI派。”
“而我，就是我们世界最杰出的科学家。”奈欧斯忍不住自夸了一句。
“所以说你和纳克斯根本不是仇人？”
“啊？奈克斯特和你说我们是仇人？”奈欧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可能是我和纳克斯打架的时候被它看到了吧。”
“你们俩……经常打架？”
“可能是我们俩交流感情的方式有问题。”奈欧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们俩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的，年龄大了也改不过来了。”
“掉进这个世界以后，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是未成年的世界，因为没有见过这样的世界，我就忍不住从祂身上敲了点碎屑，想带回去研究。”
“然后我就被这个世界的意识捕获并且关起来了。再然后我就被我可爱的孩子救出来了。”奈欧斯一副“我家孩子真的超厉害，老父亲很自豪”的表情。
“那你现在能找到纳克斯吗？”一里独好奇地问。
“找不到。”奈欧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啊，虽然还是个小孩儿，但是真的一点亏都不吃。祂抽走了我大部分的能力和能量，用于发展自身了。要不是我被救出来的足够及时，再过个十几年，就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
“那如果你被这个世界吸收了，这个世界会变成怎么样呢？”
“我曾经有幸观察到过这样的现象。”奈欧斯回忆起了自己看到的内容，“那是发生在两个纬度相对较低的事情，情况和现在很类似，纬度更低的世界意外补货了更高纬度的灵魂，并且将其吸收。”
“但是过了几百年之后，那个吸收了高纬度灵魂的世界，被那个更高纬度的世界给吞并同化了，原本欣欣向荣的一棵世界树，变成了另一棵世界树的养料，再无其他可能。”
“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001也算是意外救了我们这个世界？”一里独挑了挑眉。
“而且你们这个世界的发展势头很不错……”
“父亲，你们在聊什么？”001突然冒了出来。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纳克斯的事你不用担心，他要是发现我还活着，会来找我的。”
“你现在敢让世界意识发现你吗？”
“不敢……算了他要是想走，迟早会找上门的。”
001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们从刚才开始，就在谈论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呢。是在讨论怎么消灭那个家伙吗？”
“奈克斯特，你听我说……”
“我不听，反正都是我不爱听的内容。”001的光团扭了扭，不理奈欧斯了。
“那我先去哄孩子了，你忙你的吧。”奈欧斯有些抱歉地说。
脑海中安静了下来，一里独忍不住想象，假如没有这位天外来客，自己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呢？
“不管变成什么样，应该都能找到出路吧？”一里独回忆着自己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毕竟，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还是在不断努力的啊。”
迦勒底中央控制室，‘示巴’观测装置前。
阿尼姆斯菲亚皱着眉：“这机器是不是坏了？怎么观测数据这么跳跃？雷夫呢，找他来看看。”
不多时，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赶了过来，绿衣服的魔术师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示巴’：“未来，不在我的魔术预测范围内了。”
佛劳洛斯刚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代表过去的雷夫·化勒和代表未来的莱诺尔·古辛居然都停止了自己的研究。
两个人格难得的同时安静下来，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还没等他询问发生了什么，阿尼姆斯菲亚那边就派人找他来了。
第102章
“雷夫,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尼姆斯菲亚差点绷不住表情。
佛劳伦斯本人也有点崩溃，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和另外两位沟通, 就被叫了过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回去研究研究吧, 给我点时间，但是短期内对未来的观测可能都是这样了。”
“那多久能修好？”阿尼姆斯菲亚担忧地问。
“我也不清楚, 得先搞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佛劳伦斯说完,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中央控制室。
阿尼姆斯菲亚虽然能借由群星知晓未来，但并不是专精这方面魔术的魔术师。尤其是这“示巴”, 是由雷夫·莱诺尔·佛劳伦斯独自开发完成，旁人想要维修都难以下手。
“继续监测‘示巴’的数据，有什么异常, 速来告知我。”阿尼姆斯菲亚下达了命令, 一边思考着, 一边离开了中央控制室。
“看来只靠‘示巴’是不行的, 是时候把原来的计划提上日程了。”他有些发愁地皱起了眉, “就是不知道钱还够不够。诶呀, 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日本，并盛町。
“麻烦请轻拿轻放, 这可是贵重物品。”伽卡菲斯正穿着一身常服, 指挥着切尔贝罗给他搬家。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墨蓝色的天空：“又改变了啊……嘛, 不是什么坏方向呢, 真是有好好的在成长啊。”
切尔贝罗们看着这个半夜搬家的神经病，趁着伽卡菲斯抬头看天, 一齐撇了撇嘴，又在对方看过来的瞬间变回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木头脸。
三天后, 一里独再次被请到了会议室，还是上次的那些人，还是上次的议题。
“关于多人传送时，可能造成的能量混淆问题，我们综合了迦勒底多部门的意见，决定每次传送时只传送一人，所有任务都由出任务的御主独自完成。”还是上次那个发言人，“而且关于返回的问题，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鉴于特异点可能会出现各种特殊情况，从特异点开启时空传送会有极大的风险和困难，我们决定在任务人身上做特殊标记，能够让迦勒底的时空传送装置通过标记连接任务人，从而单向打开时空传送通道。”
“您不介意我们对您的技术做这样的改动吧？”研究员有些不安地看着一里独，毕竟不管是魔术界也好，科研界也罢，对于技术的专利都是很看中的。
“当然不介意了。”反正又不是我研发的技术。当然，后半句一里独只敢在心里说说。
“那麻烦您签署一下这份文件。”研究员将他们连夜起草的授权书递给了一里独，同时递来的还有一支刻印了魔术的笔。
一里独仔细阅读了文件之后，签下了他的大名。
“那我来这边的事也处理完了。”签完名，一里独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阿尼姆斯菲亚说，“也是时候回伦敦了，我现在的魔术研究也有路线了。”
“对了，通过‘命运’召唤出来的从者，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回归英灵座？”
“你死了或者魔力无法继续维系英灵存在，英灵就会回归英灵座。”阿尼姆斯菲亚挑了挑眉，“怎么，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嘛，我只是担心在完成研究之前英灵就会自己跑回英灵座呢。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我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一里独手一摊，耸了耸肩。
“那我们这边有事的情况下，会派人去伦敦联系你的。”
“只要我方便，您给的报酬也合理，我是及其乐意为您效劳的。”一里独可不会和钱过不去，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啊对了，罗曼医生我们也带走了，您要是有事可以来伦敦找他。”
“啊？”阿尼姆斯菲亚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扭曲——虽然对方已经变成了人类，但那可是所罗门王啊，人类魔术的起源。
“还是说，你们打算把他关在迦勒底基地？”一里独有些疑惑，“现在他已经是个人类了，总要让他接触真正的人类社会吧。”
阿尼姆斯菲亚沉默了许久，他权衡着利弊，突然脑海中闪过当初所罗门王向圣杯许愿时的样子——没有丝毫的贪欲，平静却又虔诚。
但那份期盼，那份对于“人”这个身份的期盼，从那双黄金色的眼眸中，就那么悄然无声地、静谧地流淌出来。
“好吧。”阿尼姆斯菲亚嘴角微微勾起，“总让他这么待在迦勒底，确实是我的疏忽。如果罗曼愿意的话，跟着你们离开也无不可。”
“真的吗？”罗曼·罗马尼的声音突然在打开的大门外响起。
“罗曼医生，你偷听啊？”阿尼姆斯菲亚打趣道。
“意外，我就是路过而已。”罗曼推了推身后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是他要来找他的御主的。”
被当做借口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会尽快托人把你的身份搞定的，罗曼医生这些年辛苦你了，去享受人类的生活吧。”虽然这么说着阿尼姆斯菲亚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希望你的学习生涯能够愉快的度过，希望这份人类身份留给你的记忆是美好的。”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阿尼姆斯菲亚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扭曲地笑了一瞬，然后迅速恢复了那副优雅又温柔的表情。
“对了，埃尔梅罗二世已经回去了吗？”一里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前两天就已经走了，时钟塔还有课要上。”阿尼姆斯菲亚意识到了一里独想说些什么，“所以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回伦敦啦。”
“你们迦勒底不包送回吗？”一里独微微睁大了双眼，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这边人手比较紧张，每个人任务都挺重的，实在是没有空闲。”阿尼姆斯菲亚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那差旅费呢？给报销吗？”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经费也有点紧张。”阿尼姆斯菲亚依旧是一副为难的表情，“就连埃尔梅罗二世差旅费也是找时钟塔那边报销的呢。”
一里独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上判断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找借口。
“总之，非常抱歉。”
一里独对魔术界上层的缺德指数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罗曼医生，既然你也决定暂时离开迦勒底，我这边会请人结算一下您这些年在迦勒底的工资，扣除各项费用之后会打到你名下的账户里，密码是你成为人类的那一天。”阿尼姆斯菲亚扭头看向已经在考虑未来生活的罗曼医生，拿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逗他。
“麻烦你了。”罗曼医生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样子，但是他实际上成为人类才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又一直被人理灭亡的噩耗困在迦勒底，对现代普通人的生活着实不甚了解。
“我不会离开迦勒底太久的，等我把人类应该有的证件考到手，就会尽快赶回来。”兴奋过后，他再次为人理的未来担忧着。
“别总是这么困着自己，罗曼医生，你现在是个人类，要学会休息。”阿尼姆斯菲亚眼神柔软，“有个人和我说过‘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我想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人类的未来一定能延续下去。”
就在阿尼姆斯菲亚安抚罗曼的档口，一个眼下黑青的研究员手中拽着一纸记录冲进了众人所在的会议室。
她的眼眶红红的，声音嘶哑，气都没喘匀地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来：“阿尼姆斯菲亚所长，我们……观测到2018年的未来了！”
“啊？”阿尼姆斯菲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所长，我们观测到2018年的未来了。”研究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示巴’只显示了一瞬间，但是确实是2018年。”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记录递了上去。
阿尼姆斯菲亚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反复确认了记录上的数字，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勉强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已经失控的情绪，继续阅读这份记录。
他的视线随着记录报告的文字继续下滑，看到了‘示巴’给出的后续预测——2018年，人理有灭却可能。
虽然推后了一年，但人类的未来依旧不甚明朗。
但“灭却可能”这个词，已经比无法观测好太多了。
“把记录的前半部分通知给各部门的领导人吧，好消息应该分享出去。”阿尼姆斯菲亚冷静下来，“后半部分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我和观测组组长。”研究员警惕地看了一眼一里独，见阿尼姆斯菲亚点头示意，才继续说道。
“务必要暂时在基地内压下这个消息。”阿尼姆斯菲亚神情变得严肃，“这件事需要在魔术协会内部商议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公布。”
阿尼姆斯菲亚站了起来：“看来我们得一起去一趟伦敦了。”
几天后，一行人乘坐阿尼姆斯菲亚的专机回到了伦敦。
“期待下一次见面。”阿尼姆斯菲亚拿着整理出来的发言稿和证据，离开了停机坪。
“期待下一次见面。”一里独带着两个英灵前往森鸥外给自己在伦敦准备的住所。
当然，在其他人看来，只有一里独和罗曼二人，身为英灵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并没有选择现身。
这是一间跃层公寓，平日里有专人打扫。
“您就是一里独先生吧。”接待的人员一眼认出了业主让他们注意的人，“请跟我来。”
“这里是森鸥外先生在伦敦的私人住宅，森先生说，您在伦敦期间，可以随意使用这间公寓。”管理人员把钥匙交给了一里独，还多看了几眼跟在一里独身后的罗曼医生。
“这位是我这段时间认识的朋友，罗曼·罗马尼，因为在备考伦敦大学的医学系，想要暂时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一里独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我会告诉森先生的，您放心。”管理人员悄然离开了。
一里独打开门，带着罗曼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声音就在二人的耳边响起：“这里，有很多监控摄像头。”
“没什么，不用在意这些。”一里独不以为意，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森鸥外的这套操作，“魔术研究不会在这里进行。”
他转头问罗曼：“你住几楼？”
还在熟悉自己社会身份的罗曼想了想：“楼上吧。”
二人把行李安置好，回到了楼下的客厅。
“别想着再把自己关在屋里搞研究。”一里独打断了他的话头，故作严肃地说，“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这里监控摄像头有很多，要是让人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你就要被抓去做研究了。”
“知道了知道了。”罗曼被逗笑了。
“你住在这里，就是来学医考证的。”一里独收起严肃的表情，“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研究。”
他往客厅地面上安装了一个样式奇怪的装置，一手拉住罗曼，一手往装置里输入咒力。
“在魔术工房里完成比较靠谱。”
话音未落，二人消失在房间中。
第103章
阿斯克勒庇俄斯看着突然消失的御主, 无奈地叹了口气，搜寻着一里独残存的魔力，试图找到对方去了哪里。
突然消失的御主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没跟上来啊。”一里独有些惊讶。
“你去的地方有那么多结界拦着, 而且你刚才瞬间转移的能量体系又跟魔术不兼容。”阿斯克勒庇俄斯无语极了, “你让我怎么跟上来？”
“咒术和魔术的能量体系不兼容吗？”一里独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喂，先别研究啊。”阿斯克勒庇俄斯看到一里独眼睛发亮, 急忙打断了对方的思路。
“来, 我们做个实验吧。”说着一里独握住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手，发动咒具。
没有丝毫反应。
他松开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手, 发动咒具，人“刷”的一下就来到了魔术工房。
再次回到森鸥外提供的住所，一里独让阿斯克勒庇俄斯伸手握住咒具, 他输入咒力, 依旧没有反应。
“咦？”一里独很是震惊, 早知道咒力这种东西, 可是在异世界都能使用的啊。
作为身负两种能量的人, 一里独一直都是用着两套系统来运转它们的。
那如果把两种能量融合在一起, 会产生什么效果呢？
一里独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两种力量分别从他的左右手溢出, 然后接触到一起, 瞬间两股力量都消失了。
“诶？”
“诶什么诶。”奈欧斯的声音在一里独的脑海里响起，“你把阴性的能量和阳性的能量放在一起, 当然会互相抵消啊。”
“什么意思？”
“自己去想, 不要老是试图走捷径得到答案。”奈欧斯哼了一声，“什么都要问, 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试图走捷径的一里独被奈欧斯拆穿了想法，眼神游移。
“御主, 别发呆了。”
瞬移咒术对英灵无效，一里独只能带着自家英灵以常规方式前往位于贝克街的魔术工房。
鉴于没有英国驾照，一里独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腿儿着去。
没有魔术回路，却被放在魔术工坊里的罗曼医生：“一里先生和Caster在做什么呢？”有没有人能给他解释一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一里独推开了魔术工房的大门。
“刚才的那股力量，是什么？”身为一个极具探究精神的人，罗曼迫不及待地询问。
“是咒术。”看着眼前曾经身为所罗门王的人类，一里独突发奇想：“罗曼医生，您等一下。”
他闪身出了房门，在街角抓了一只咒灵，又回到了魔术工房中：“您能看到我手中的咒灵吗？”
罗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一里独手中逐渐消散，他实话实说：“能模糊的看到一点。”
一里独心中有了猜测，他走上前，握住罗曼的手，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把魔力输送进对方的体内。
任凭他如何加大魔力输出，所有的力量都像泥牛入海一样，在到达极限之前，一里独收手了。
“罗曼医生，之前你在迦勒底的时候，有没有做过恢复魔力的研究？”一里独询问道。
“尝试过，甚至连魔术回路移植都试过了。”罗曼回忆起当初看到人理毁灭后，他所做的那些尝试，有些无奈，“但是完全没有效果，好像变成人类的代价，就是成为魔禁体质呢。但是，如果没有在正确的时机变回英灵，也许就会迎来Bad ending。我不敢拿人类来冒这个险。”
“我有一种猜想，如果正确的话，也许能够让您再次拥有特殊能力，就像我刚才的那种空间传送能力之类的。”一里独表情有些纠结，“可能是一种您没有接触过的力量。”
“来吧，不必顾虑，只要不把我直接送回英灵座就行。”罗曼开了个玩笑。
一丝丝咒力顺着二人交握的双手，流入罗曼的指尖。
然而就这一丝咒力，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周围的咒力冲破魔术工房的结界，向着罗曼奔涌而来，甚至连已经成型的咒灵都被溶解在了这股咒力的洪流中。以罗曼为核心，咒力形成了一个漩涡，磅礴的能量灌注进了罗曼的体内。
几乎是在瞬间，罗曼就无师自通了全部基础的咒力应用方法，以及咒力的根源。
“果然是这样的吗？咒力和魔力会相互抵消，所以由咒力构成的躯壳就是最好的魔禁体质。”一里独松开了手，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你又在试图投机取巧。”脑海中奈欧斯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可不是投机取巧，这是合理的猜测并利用资源。罗曼医生可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纯土著好吗？”一里独理直气壮地回应。
“这种力量，稍微有些熟悉。”罗曼挠了挠头，“我以前肯定接触过类似的能量。”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突然间灵光一闪：“啊，想起来了。是来源于‘恶’的阴性能量，但是这种名为‘咒力’的力量又没有那么纯粹。”
就在罗曼准备继续搞研究时，一里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摩西摩西，这边是一里独，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是夜蛾正道的声音：“我们咒术高专有个老师无故旷了一个月的工，请问一里君你有什么头绪吗？”
沉溺于魔术研究中的一里独，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一份工作在身上，一时间讷讷无语。
“你旷工这一个月，扣双倍工资。”夜蛾正道下了定论，“还有明天星期五，记得给学生上课。”
“夜蛾校长，咱们学校老师已经比学生多了，为什么非要我上课？”一里独抹了把脸。
“咱们学校现任老师里，你的理论知识讲得最清楚最易懂。”
“诶，可是伏见君的理论知识已经学完了呀！”一里独有些惊讶。
“啊，今天新招了一个孩子，还在上小学的年纪，而且之前没接触过咒术界。”夜蛾正道也有点头疼，“是上面做主招进来的，咱们这边没法拒绝。”
“咱们这是高中吧，怎么会招小学生？”
“也不是直接来读书，就是每周来上一节科普课，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来麻烦你。”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虎杖悠仁，也是可怜见的，爷爷死在咒灵袭击之下，被伏黑惠带回来之后，被高层要走了几天，检查完身体之后就交给咱们了。”夜蛾正道和一里独交了个底，“那孩子体内的咒力极其充沛，却没办法使用，而且身体素质也强悍到可怕，应该是个天与咒缚。”
一里独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动声色地对夜蛾正道说：“好的没问题。”
夜蛾正道挂断电话之后，一里独果断启动了咒术，远程联系到了五条悟：“悟，出事了，虎杖悠仁被提前弄到咱们学校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五条悟也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
“我在美国出差，已经半个多月了。”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们是故意的。”
“我会尽快回到东京的。”他也有些无可奈何，“咱们这是被算计了。”
“小惠那边联系过你了吗？”一里独提议道，“你要不要先和小惠聊聊，虎杖悠仁是他救回去的。”
“你不亲自跟他说吗？”五条悟有些不解。
“我这段时间要尽快完成色位魔术师的认证，没法时刻盯着那边，早点回去才是最安全的。”
“我明天就能赶回日本，这边的事你放心交给我，”五条悟抬手灭掉一个咒灵，“我要加快速度了，先不跟你聊了。”
挂断通讯，一里独松了口气。
对方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又是调开五条悟，又是把虎杖悠仁提前弄进高专，看起来像是要动手了。
看着神色凝重的一里独，罗曼有些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一直防备的对象提前出手了。”
“需要我帮忙吗？”罗曼感知了一下自己体内源源不断产生的力量，有些跃跃欲试。
“你不是说要体验人类的生活吗？”
“可是体验生活和帮助朋友不冲突啊。”
“阿尼姆斯菲亚那边会让你离开英国吗？”一里独提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要不我问问？”罗曼也不确定，“毕竟旅行也是普通人会做的事情，对吧？”
“实在不行，我偷偷跑了，他也拦不住我。”
“你怎么突然变得不负责了？”一里独有些惊讶于罗曼会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说呢，我之前总觉得人理的灭却冥冥之中与我有关，我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所以一直在拼命地努力。”罗曼眉心微猝，“但是这几天开始，这种感觉消失了。虽然我还是会阻止人类因外界因素走向毁灭，但不负责任的说，担子确实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我也想去完成一下当年成为人时的愿望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过分，人类的命运，本来就应该由人类自己拯救。”一里独随手拉过两把椅子，“全人类生的希望只压在一个人身上，那也太沉重了，而且这种事要是真的发生了，人类也太废物了。”
而没人搭理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已经在自己找书看了。
“但是，你要是想在不被阿尼姆斯菲亚先生发现的情况下出国，那是做不到的。”一里独问罗曼，“你的护照在自己手里吗？”
罗曼回忆了一下从迦勒底带回来的证件，发现还真没有一里独提到的“护照”。而深知自己身份猫腻的罗曼医生明白，自己想要那个名叫“护照”的证件，还是得找阿尼姆斯菲亚去办。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一刻也没有停下，一里独站了起来，“我要开始我的论文研究了。”
“得赶紧完成在这边的学业才行。”
“一里先生你就是传说中的工作狂吧？”罗曼忍不住吐槽，但随即也掏出了伦敦大学考试要用的材料复习起来。
阿斯克勒庇俄斯瞥了一眼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的二人，在心里默默吐槽：“你们两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他看着手中由人类撰写的小说，悠闲地往躺椅上一靠，翻阅起来。
作为希腊一脉的神明，阿斯克勒庇俄斯虽然也很勤奋，但是还是十分热衷于享乐的，再说他这样的，已经属于希腊神话中的禁欲系代表了。
“咦，这个‘克苏鲁’体系有点意思，不知道百年以后会不会有相应的英灵诞生呢？”
“也不知道这种东西诞生的话，该怎么被召唤出来呢。”作为没有圣遗物的英灵，阿斯克勒庇俄斯对自己能来人间走一趟感到十分开心，“多读点人类的著作吧，回去给英灵座上的大家讲一讲。毕竟人类的想象力可比英灵自由多了。”
一时间，除了笔尖在纸面上的“刷刷”声，和书本翻动的声音，魔术工房里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第104章
六个月后, 时钟塔现代魔术科报告厅。
“各位魔术师你们好，我的色位魔术师申请论文题目是《论如何使用卢恩符文在同一世界中进行锚定空间跃迁》，研究方向是卢恩符文和空间魔术, 其中部分属于第二魔法范畴, 独立完成研究。”
第二次论文答辩时，台下不止坐了负责色位评判的君主, 还有不少学生。
魔术界上一个飞速升阶的, 还是苍崎家的两个怪物，她们二人现在都是冠位指定, 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她们二人被评定为色位，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首先，请大家先看一看我的成品。”
一里独拿出一对船锚一样的魔术礼装：“这是进行锚定式时空跃迁的魔术礼装。”
他把拳头大的金属礼装递给了坐在首位的巴瑟梅罗家的君主, 然后又给在座的每个君主发了一个。
“在基于对卢恩符文的研究下, 我研发了这种咒具。”
“咒具上镌刻的卢恩符文已经写在论文里了, 你们有空可以看一看。”这次答辩, 一里独的态度就随便了许多。
“至于使用方法。”一里独又掏出一对魔术礼装, “将其中金色的那枚船锚放在想要回来的地方, 然后把银色的船锚随身携带，需要时使用魔力激活银色船锚, 可以进行时空折叠式瞬移。”
“激活这个魔术礼装, 需要多少魔力，是一次性的吗？”已经提升到第十位的埃尔梅罗二世开口询问。
“祭位魔术师就可以使用, 一套礼装可以用三次。”
“好, 我了解了。”
“造价如何？”阿尼姆斯菲亚看着手中的礼装，很满意。
“手造的话, 对魔力操作精细度有较高要求，材质方面, 金色的船锚是由黄金和红宝石打造，银色的船锚是由秘银和坦桑石构成，一套礼装刨去人工费，造价在一万美金左右。”
君主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的魔术成果过关了。接下来需要进行第二次资质检测。”
巴鲁叶雷塔的君主拿出一个水晶球：“请把手放上来。”
一里独眼珠一转，关闭了体内的咒力回路，只留了魔术回路。
“魔术回路/质：A+，魔术回路/量：EX，魔术回路/编程：正常。”花体的英文浮现在水晶球上，“魔术属性：虚数。”
“魔术流派：卢恩符文、魔术人偶、物质重构。”
“天赋质量评定中……符合要求，通过评定。”
“典位魔术师一里独，在院期间共有有效论文七篇，独立完成礼装、道具研究并获得成果四项，符合进阶所需的成果。我宣布，典位魔术师一里独进阶判定完成，授予色位等阶。”
晚间，时钟塔举行的“庆祝晚宴”上。
一里独这个主角在刚开场这段时间内，是当之无愧的宴会中心，眼熟的不眼熟的各家魔术师都来和他套近乎。
他维持着一副优雅的社交笑容，看似滴水不漏，实则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场合。
在上台演讲之后，一里独婉拒了想要和他有深入合作的一些小魔术家族代表，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休息。
魔术掩盖下大大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这半年的生活。
“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是色位魔术师了。”相熟的埃尔梅罗二世和阿尼姆斯菲亚上前恭喜。
一里独习惯性地露出礼貌的笑容，看到来人之后，迅速收起了表情，恢复了最让他舒适的状态。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埃尔梅罗二世悄声询问。
“也就这两天吧，日本那边还有挺多事情得处理。”一里独揉了揉眉心，感觉头疼。
“我最近也要走一趟日本那边，一起走吗？”埃尔梅罗二世询问道。
“您打算去日本的哪里？”
“冬木市，得先飞到东京。”
“冬木市，那个城市很危险的，隔几年就会发生爆炸，十几年前那场据说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呢。”一里独挑了挑眉。
“额……”埃尔梅罗二世突然想起魔术界内部要求对一里独保密圣杯战争这件事，大脑光速想出一个借口，“我有朋友在冬木市。”
“您以前去过日本吗？”一里独有些惊讶。
“年轻的时候……去那边游学旅行过。”埃尔梅罗二世把话题绕了回来，“要一起走吗？”
“专机还是航班？”一里独有些意动。
“当然是专机了，怎么可能让你们坐航班，你们想坐我还不放心呢。”一直在旁听的阿尼姆斯菲亚插话了，“我可不敢让英灵和普通人类待在同一架飞机里。”
“阿尼姆斯菲亚先生您放心，罗曼医生对人类的生活适应的还不错。”
“何止是适应的不错。”阿尼姆斯菲亚叹了口气，“他前段时间和我说打算认真完成一个医学生应该完成的学业，拿到执业医师证再常驻迦勒底。”
“一个医学生，至少要花五年的时间才能拿到执照。”阿尼姆斯菲亚一个眼神杀了过去，“你和你的英灵给他施了什么魔术？我本来都给他安排好了，读半年实习半年就能拿到执照！”
“罗曼医生说，没有特殊情况不想作弊，那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一里独耸了耸肩。
“那这次要跟着你们去日本呢？”
“额，他说是去访友。”一里独也有些好奇，“他在日本还有朋友啊？”
阿尼姆斯菲亚和埃尔梅罗二世对视一眼，试图编个慌圆过去。
一里独心里想着事，也没注意二人的神色。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没人过来之后，小声对二人说：“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们，宴会结束之后，来一趟我的魔术工房吧。”
贝克街45号，一里独新买的房子，一个半成品的魔术工房。
几人坐在会客厅里，面前放着由魔术人偶端上来的热茶。只有一里独面前摆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马利斯比利，你知道我在成为人类之后，变成了‘魔禁体质’吧？”罗曼·罗马尼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但是，我能够使用咒力。”
阿尼姆斯菲亚“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没必要那么惊讶，放松放松。”罗曼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在离开迦勒底当天，就在一里先生的帮助下发现了。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猜到你会是这种反应。”
“这几个月，我们研究了一下我这具由圣杯赐予的人类躯体。”罗曼继续娓娓道来，“发现这副身体中有一套天赋异禀的咒力回路，就算再庞大的魔力进入这副躯体，都能被这套咒力回路中和。”
“中和？什么意思？”平日里对咒术嗤之以鼻的阿尼姆斯菲亚皱起了眉。
“先让一里君给你们解释一下什么是咒力吧。”罗曼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我这段时间忙着考学校，对咒术方面也没有什么了解。”
一里独扭头看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罗曼医生，叹了口气说：“所谓的咒力，其实是由负面的情绪产生，以情绪引导能量属性的变化，也是灵魂和生命力的一种。”
“简单点来说，咒力和魔力是一种力量的一体两面。”一里独继续解释，“粗暴一点归类，咒力属于更加偏向阴性的力量，魔力属于更加偏阳性的力量。”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说法的阿尼姆斯菲亚来了兴致，坐姿从懒散变得端正起来。
埃尔梅罗二世也听得津津有味。
“当等量的魔力和咒力相接触时，因为属性的不同，会相互中和，并且抵消。”一里独双手调用了不同的力量，将两手对在一起，魔力和咒力相接的地方相互融合之后，悄然消散。
“就像这样。”一里独拿起热牛奶，“当然如果两种力量都非常庞大的情况下，也有可能会发生爆炸，这个我不好实验。”
“其实按理来说，拥有魔术回路的人不应该再拥有咒术回路。”一里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但我是个意外，身体里同时存在了两种回路，而且互相独立。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明白，也许是体质比较特殊？”
“说起来魔术界这边其实不怎么待见咒术这种力量，也许就是因为能量属性相反的缘故吧。”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和罗曼医生的推测，实验数据也比较少，信不信随你们。”
前往东京的专机上。
埃尔梅罗二世看了一眼一上飞机就睡得昏天黑地的一里独，小声问一旁同样昏昏欲睡的罗曼：“他多久没休息过了？”
罗曼强打精神回答道：“这几个月，这个家伙每天只睡不到一个小时，没有猝死我是很不理解的。”
“那你呢？”
“我好歹还是个普通人，每天最基础还是要睡两个小时的。”罗曼打了个哈欠。
“你没有猝死，我也不是很理解。”作为半英灵，埃尔梅罗二世觉得自己每天睡三个小时就已经很极限了。
罗曼看着同样眼下黑青的埃尔梅罗二世：“你不也差不多嘛，别说话了，趁这段时间，多睡一会儿吧。”说完把遮光板一拉，眼睛一闭，呼吸已经变得均匀。
埃尔梅罗二世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把眼罩一戴，倒头就睡。
本来还想借此机会请教问题的随行魔术师：还是不要去打扰大佬们了。
以及难怪一年就能升上色位，这身体素质就是一般魔术师没法比的啊。
飞机在云层之上平稳地飞行着，机舱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
原·盖提亚玉座。
犬饲纯缩在自己的躯体里，看着纳克斯再次试图突破这处空间的封锁，心下惴惴不安——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自称高维来客的灵魂吃瘪。
玉座上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身为人类的犬饲纯十分后悔当初鬼迷心窍，信了他的邪，走上了收集能量企图升维这条路。
现在的他，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都拿不回来了。
别问，问就是十分后悔。
犬饲纯消极的情绪传递到了纳克斯这边，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又没害命，谋财还想不冒点风险了？”
“老子当初怎么就这么倒霉，附身在你这么个窝囊废身上。”
他再次攻击这里的空间屏障，发现依旧纹丝不动。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你要是老老实实放老子升维回去，你还有休生养息继续发展的空间。你要是不配合，老子到时候就直接抽干你，让你的努力全白费！”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然而，没有声音回答他，尚且年幼的世界意识默默地加厚了玉座周围的空间壁障。
被困在其中的纳克斯自然感知到了这一变化：“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你……你要干什么？”犬饲纯怂怂地问。
“老子好歹也是带着整个世界升维的人，就凭你也想困住我？”纳克斯观察了一下玉座上的东西，“干什么？当然是想办法出去了。”
第105章
一里独伸了个懒腰, 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哟，你醒了啊，手术很成功, 你以后就是女孩子了。”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罗曼医生, 我是睡醒了，不是脑子丢掉了。”一里独扭头看向一旁正在和埃尔梅罗二世下象棋的罗曼。
“还以为刚睡醒的一里独你脑子会不清醒呢, 哈哈。”
“休息的好吗？”埃尔梅罗二世从棋盘上抬起头。
“睡得不错, 感觉活过来了。”一里独站起来舒展身体。
“你醒的还挺是时候。”埃尔梅罗二世拉开遮光板，“飞机的高度已经开始降低了。”
私人飞机安全地降落在机场。
看着明显是要结伴而行的二人, 一里独有些疑惑：“你们的朋友，住在一个地方？”
在一里独睡觉时聊了彼此目的的罗曼和埃尔梅罗二世对视一眼。
罗曼点了点头：“是住在一个城市。”
“唉——”看着明显有事瞒着自己的二人一里独装模作样地大声哀叹，阴阳怪气道, “算了算了, 你们有你们之间的小秘密, 我这个局外人就不多探究了。”
“大家彼此彼此嘛, 哈哈。”罗曼打了个哈哈。
几人在机场分道扬镳。
回到了阔别一年的地方, 一里独找了个无人的角落, 变出一辆摩托。
“说起来没有通知他们今天会回来呢，给他们一个惊喜吧。”一里独嘴角微微扬起。
东京咒术高专, 学生宿舍。
虎杖悠仁睡得四仰八叉, 被子被他踢到了地板上，充当睡衣的短袖卷了起来, 露出肚皮。
前来查看虎杖悠仁情况的伏黑惠叹了口气, 给虎杖悠仁盖好了被子。
“宿舍这边没问题。”他通过咒具，和又被派去外地执行任务的五条悟交流。
六个月前, 他从羂索和他的手下手里救回了已经昏迷不醒的虎杖悠仁，刚带回东京没几天, 虎杖悠仁就被一群老东西带走检查了。
当他再次看到被高层派人送回来的粉发小孩儿时，伏黑惠有些难过，他没想到对方的命运比他前世见到的坎坷了这么多。
但是，虎杖悠仁见到他之后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见，是你把我从怪人手里抢回来的吗？那些大人告诉我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读书了，你也在这里上学吗？”
那种阳光的笑容，却让伏黑惠喉咙一哽，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爷爷的事，非常抱歉。”他愧疚地低着头。
“没……没关系的。”虎杖悠仁眼中浮现起浓浓的哀伤，却还是选择安慰伏黑惠，“爷爷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给我打预防针，我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了……”
“我答应过爷爷，要交很多朋友，要开心地活下去，为身边的人带去快乐。”虎杖悠仁闭了闭眼，把泪水和哽咽憋了回去，“我自己也是有目标的，我要变强，我不能让爷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这之后的六个月，也许是因为伏黑惠这边对虎杖悠仁的严密保护，羂索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
“这次是我们的失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伏黑惠身后响起，“真是抱歉了啊，虎杖先生，没来得及救下你，还让虎杖同学经历这样的事情。”
伏黑惠“歘”地回过身，玉犬已经在他身边准备攻击。
“哟，小惠，好久不见。”一里独冲着伏黑惠招了招手。
伏黑惠凝神看着对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熟悉的脸而放松警惕。
“嘛嘛～”一里独手中金光闪烁，拿出了自己的日轮刀，“这下相信了吗？”
仔细辨认了眼前男人手中的太刀，伏黑惠收起了准备攻击的姿态：“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一里先生？”
“刚下飞机不久。”一里独来到虎杖悠仁身边，“这次是我们做的不对，把羂索他们逼急了。”
“嗯？这孩子身上，有‘诅咒’啊。”一里独挑了挑眉，“不过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东西，等他心智成熟了自然也就解开了，这也算是血亲给他最后的保护吧。”
“明天五条老师就回来了。”伏黑惠担忧地看着睡得没心没肺的虎杖悠仁，“您说等您回来了再取出虎杖身体里的咒具……”
“顺利的话，最晚明天就能取出来。”一里独叹了口气，“得等悟回来了再动手，这次的工程量比较大，贸然实施的话有一定风险。”
“先具体说一下虎杖悠仁这是什么情况吧。”一里独看着床上熟睡的虎杖悠仁，“你五条老师没和我说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我就先说说我了解到的情况吧。”伏黑惠叹了一口气，“其实之前虎杖他和我说过，他爷爷生病了。”
六个多月前，仙台。
“咳咳，咳咳。”房间里传来虎杖倭助的咳嗽声。
“爷爷，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虎杖悠仁担忧地从门外探进头来。
虎杖倭助摆了摆手：“你小子照顾好自己就了不得了，还不到你操心老头子我的时候。”
“好吧爷爷。”虎杖悠仁不服气地撅了噘嘴，“那我去找小惠玩儿咯。”
“去吧去吧，男孩子每天放学闷在家里也不好。”虎杖倭助哼笑一声，“老头子我身体怎么样，自己有分寸。”
虎杖悠仁离开后，虎杖倭助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着，紧接着“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疼痛在虎杖倭助的躯壳里蔓延，干涸的咒术回路发出哀嚎。
他自嘲地一笑，连六眼都发现不了他体内的咒术回路，作为一个前咒术师，该说是成功呢还是失败呢。
留在孙子体内的诅咒时刻抽取着他的咒力，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很满意，自己的成果——虎杖悠仁是作为一个人类长大，而不是作为一个咒物。
躺在了地上，他陷入了回忆中。
虎杖倭助自认不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把身为普通人的妻子和他的儿子抛在仙台老家，自己长居大阪。
在捡到尚在襁褓中的徒弟之后，对他们的关注就更少了，直到妻子重病。
在妻子去世时，他带着尚且只有七岁的徒弟伏见透回到了仙台。
彼时的虎杖仁正在和一个名为加茂香织的女人谈恋爱。在葬礼上，虎杖倭助第一次见到了儿子的女朋友，只一眼他就发现这个女人不对劲。
那种隐约之间流露出来的不祥的气质，如果他不是那种擅长探测的咒术师，都感知不出来。而且这个姓氏，对于咒术师来说，实在是太特殊了。
但出于对普通人的保密需要，他偏偏无法对毫无咒术天赋的儿子直说。
于是乎，他只能试图用恶劣的态度赶走这个女人。但儿子可能是因为爱，也可能是因为对于他的逆反，不顾他的态度，果断和她领证结婚。
再后来，那个女人在去医院检查身体的路上出意外死了。
虎杖倭助承认，虽然很不道德，但他当时是松了一口气。
可当那个女人再度回来时，虎杖倭助看着儿子虎杖仁的眼神，就明白一切都已经完了。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中的爱和执念。
由于虎杖倭助之前的反对，虎杖仁想要搬出老宅，和死而复生的妻子开始新的生活。
在搬家之前，父子二人难得的坐在一处，来了一场谈话。
“你知道香织她……”虎杖倭助皱着眉，试图劝告儿子。
“我知道，她和原来不一样了。”虎杖仁微微勾起嘴角，一副沉溺于爱情中的样子，“可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爱人和家人。”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她已经不是人了呢？”
“我知道的，父亲，我当然知道。”虎杖仁神色哀戚，“但是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家人，我的爱人。”
“父亲，我想要香织回来，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我希望她能活过来，真正的活过来。”虎杖仁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感觉得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用着她的身体，我不允许。”
“父亲，非常抱歉。”
意识到儿子要做危险的事情，虎杖倭助阻止了虎杖仁的搬家计划：“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先把我徒弟送回大阪，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虎杖倭助严肃地看着虎杖仁，“香织身上有超自然的事情发生，我觉得咱们还是远离她比较好。”
“父亲，我不能放着她不管。”虎杖仁的表情十分郑重，“您先去安排伏见君吧，我会按照情况做事的。”
但等到虎杖倭助从大阪回来时，虎杖仁和香织已经搬走了。
等虎杖倭助找到夫妻二人时，香织已经怀孕了。
而虎杖仁对这个复活版香织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得不到儿子信任的虎杖倭助只能守在儿子身边，防止出现意外。
但出人意料的是，直到虎杖悠仁出生，都没有任何意外降临在这个家庭。
而虎杖悠仁本身，看起来也只是一个身体很健康的普通孩子，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一家人就这样“其乐融融”地在一起生活着，直到那场车祸发生。
加茂香织当场死亡，虎杖仁被送往医院抢救。
虎杖倭助赶到医院时，虎杖仁已经奄奄一息。
“父亲，请让悠仁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快乐的长大吧。”
这是他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变成了一道诅咒，束缚了虎杖倭助。
他放弃了自己的咒术师身份，放弃了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专心地试图把虎杖悠仁培养成一个健康的孩子。
但在这一过程中，他明白了儿子遗言中的“普通人类”是什么意思——虎杖悠仁这孩子虽然没有生得术式，但是身体素质却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这让他想到了一种咒术界的特殊体质——天与咒缚。
而且自从儿子儿媳二人死亡，虎杖悠仁偶尔还会出现心跳和呼吸都停止的情况。
想到儿子的愿望，虎杖倭助怅然地叹息，从家里的小阁楼上找到了尘封已久的古书，按照上面的咒术，咬破指尖，用血液在懵懂的虎杖悠仁身上画下了封印遮掩的术式。
这个咒术会源源不断地调取虎杖倭助体内的力量，来掩盖虎杖悠仁的特殊体质。
做完这一切，虎杖倭助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但他也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爷孙俩相依为命生活了四年，虎杖悠仁在虎杖倭助的培养下，成为了一个虽然有点调皮，但实际上懂事又聪明，还热心肠的孩子。
说实话，在咒术高专的咒术师找上门的时候，虎杖倭助着实有些担惊受怕，他一边扮演一个普通人，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赶走了那几个咒术师。
但他没想到，虎杖悠仁和其中那个黑头发的孩子成了朋友。
虎杖倭助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叹了口气，爬起来，默默擦干净了地上的血渍。
距离虎杖悠仁家不远的露天公园。
虎杖悠仁愁眉苦脸地坐在秋千上：“伏黑君，我爷爷好像生病了。”
“需要我帮忙请医生吗？”伏黑惠想起那个存在于虎杖悠仁言语中，躺在病床上的虚弱老人，要是早一点得到治疗的话，应该就可以活得长久一些了吧。
“真的吗？”
“嗯，我会想办法的。”伏黑惠一边答应，一边暗自思考——可以先去找五条老师或者是一里先生，他们两个应该有办法找到世俗意义上的好医生的。
虎杖悠仁也稍微精神了一点。
“我们来继续练习吧。”伏黑惠跳下秋千，站到了空地上。
虎杖悠仁站在他身后，模仿着伏黑惠的一招一式。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诶呀，我该回家了。”虎杖悠仁挠了挠脑袋。
“下周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带着你爷爷去看医生。”伏黑惠冲着虎杖悠仁挥了挥手，“再见了。”
“嗯，下周见。”虎杖悠仁也挥了挥手，然后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第106章
“爷爷, 我回来啦！”虎杖悠仁打开庭院的铁门，回到了自己的家。
“欢迎回来，悠仁！”虎杖倭助粗噶的嗓音响起, 根本听不出半点虚弱。
“爷爷, 你要多喝点水啊，嗓子变得更哑了。”虎杖悠仁一边洗手, 一边问道, “爷爷今天的晚饭吃什么呀？”
“我会多喝水的。”虎杖倭助喝下一口浓茶漱口，确定嘴里的血腥味已经完全消失, 才出现在自家孙子面前，“今天晚上吃咖喱饭，米饭已经焖好了。”
“那我去做咖喱咯, 爷爷你是要吃牛肉咖喱还是鸡肉咖喱？”虎杖悠仁打开冰箱确认家里的食材。
“都行, 悠仁你想吃那种就做那种吧。”虎杖倭助强打精神, “我跟着你吃就好。”
虎杖悠仁乐呵呵地答应道：“那就吃鸡肉的吧。”
转头伸手进冰箱里拿食材时, 虎杖悠仁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维持不住了,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 那股近乎微不可察的血腥气。
但爷爷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让他发现，所以即使是发现了, 也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强忍着眼泪, 虎杖悠仁一边做晚饭，一边和爷爷说着今天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听着爷爷的回应, 他才稍微安下心来——他的爷爷还活着, 他还有亲人。
“滴答”，眼泪掉进了煮咖喱的锅里, 虎杖悠仁强行憋住哽咽的声音，悄悄抹去了眼泪, 佯装镇定地和爷爷聊天。
“悠仁，你怎么了。”虎杖倭助察觉到了虎杖悠仁的不对劲，几步走到孙子身边。
虎杖悠仁一边揉眼睛，一边哭得更凶了：“眼睛难受，然后我就揉了揉眼睛，忘了刚才切完洋葱没洗手了。”泪水沿着脸颊滚落，哪怕视野模糊，虎杖悠仁还是执拗地注视着爷爷。
“对了爷爷，我托了朋友找医生，下周咱们去大城市看病吧。”
“看什么病。”东京的咒灵可比仙台多太多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况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孙子，况且他的‘病’也不是一般的医生能治好的，虎杖倭助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是个季节性的感冒，你是在质疑我的身体素质吗？”
“诶呀，可是爷爷，我同学的爷爷奶奶感冒了也会去看医生的。”虎杖悠仁一边搅和着锅里的咖喱，一边劝虎杖倭助，“就当是让我安心嘛。”
“行行行，真是的你居然信不过我这个糟老头子。”虎杖倭助看了一眼锅里，“喂喂喂，悠仁啊，咖喱要糊了。”
“啊啊啊啊！”
手忙脚乱地处理好今天的晚饭，爷孙二人对坐在小方桌前，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大快朵颐。
吃完饭，虎杖倭助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状似无意地闲扯：“看来我们悠仁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嘛，至少不会被饿死了。”
“怎么可能会生活的好嘛？很多东西我都不会呢。”虎杖悠仁从老人手里拿过碗，“我还要跟爷爷你学好多好多的东西，咱们两个人还要一起生活很久很久的时间呢。”
“哎呀，你个臭小子，这么烦人。”虎杖倭助双臂一抱，“我可不要跟你生活很久很久，我还要去找第二春呢。”
“爷爷，你这么说在天国的奶奶会很伤心的。”虎杖悠仁活跃着气氛。
但本该回嘴的老头却沉默了下来。
虎杖倭助看向窗外，刚才有一道危险的气息过去了。
“爷爷，怎么了？”虎杖悠仁顺着老人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你不是还要上学吗？”虎杖倭助遮掩了过去，把虎杖悠仁打发去休息了。
虎杖倭助在孙子睡着之后，绕着整座房子布置了一圈防御性的咒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盯上了他们家，但他虎杖倭助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羂索在暗中观察着虎杖悠仁的住所，看到虎杖倭助的行动，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咒术师，真是自不量力。”
“所以呢，你现在就要启用这个容器了吗？”真人神色厌厌，在花御和漏瑚失踪之后，祂对羂索的计划已经感到了厌烦。
“怎么？你想放弃了？”寄居在女孩身体里的羂索斜了一眼真人，“难道是因为阻力对于你来说很强大，你就要放弃吗？”
“哈，我又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放弃的家伙。”真人阴恻恻地看着羂索，“不如说，我希望能赶紧碰上那几个咒术师。”
“你居然还有同伴情。”羂索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难以克制地大笑起来。
“嘛，不聊这些了，该动手了。真是的，本来想再多收集几根手指再来的。”羂索飘飘然落在虎杖悠仁卧室的窗外，伸手推开了窗户，捏开虎杖悠仁的嘴巴，不顾虎杖悠仁的挣扎，把宿傩的手指塞了进去。
虎杖悠仁在羂索打开窗户时就惊醒了，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力量实在太强，他只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喂了不明物体。
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但虎杖悠仁知道现在不是该躺下叫疼的时候，他双手抓住眼前人纤细的手腕，用力向下折，试图挣脱对方的钳制。
而羂索的手就像一个无法撼动的铁钳，稳稳地抓着虎杖悠仁的脖子，试图让手上的人类失去意识，好让两面宿傩出现。
但下一刻，祂的想法就破灭了。
一道惊雷从窗口直接劈向祂的后背。
“哦，原来没有走远啊。”羂索不得已松开了手，“不，是传送过来了啊。”
伏黑惠不多说话，只继续让式神攻击羂索。
一直隐匿在暗处的真人却在此时突然出手，试图直接抓走虎杖悠仁。
然而他的手却被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掌拦住了，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的女性咒灵冷冷地看着祂：“你要对我儿子的朋友做什么？”
而此时的虎杖悠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疼得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眼睛下方的位置已经长出了一道细细的裂口。就在此时，他的身上、脸上浮现出红色的诡异纹路，这些纹路好像是一张网，死死锁住了试图占据虎杖悠仁躯体的两面宿傩。
“真没想到，你们一族的阴阳师传承居然还没有断绝。”羂索看着虎杖悠仁身上红色纹路，“不过这种程度的阴阳术，困不住两面宿傩的。”
“我儿子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普通人。”看起来更加虚弱的虎杖倭助站在虎杖悠仁身边，“所以我放任他不去接触咒术界、也不去学习阴阳术。”
他感知到了羂索身上那股与加茂香织如出一辙的不祥力量。
“在他临死前，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了悠仁的身上。”虎杖倭助蹲在虎杖悠仁身边，“我已经忽视了他这么久，总不能连这么一点愿望都实现不了。”
虎杖倭助伸出手，把自己已经神志不清的孙子抱在怀里：“悠仁呐，爷爷不能在以人类的样子陪在你身边了，希望你能快乐的长大，要交好多好多的朋友，要成为一个很棒的人。”
“爷爷期待你，能再次看到爷爷。”他抬起头，看着屋外正在和咒灵缠斗的家伙们，“这也算有个朋友了。”
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虎杖悠仁委顿在地，身边只剩下了一身已经穿得有些旧的和服，还有一双散乱在地的木屐。
而原本已经浮现在虎杖悠仁脸上，代表两面宿傩的裂口，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伏黑惠只看到虎杖悠仁的房间里一阵白光闪耀，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也顾不得什么保密措施，双手结印：“部瑠布由良由良……”
而看到儿子已经放大招的葵也不再收敛，之前维持的滴水不漏的人形瞬间崩解，长发披散，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巨大的独眼，躯体也变成了无数触手，盘曲扭转成人类身体的形状，苍白的触手边缘生长着锋利的锯齿，无数眼睛在这些触手上睁开。远超出一般特级咒灵的咒力使祂的躯体有三层楼那么高，即使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也能够看到祂的模样。
试图逃走的真人被触手卷了回来，在触手的包裹中溶解、溃散，然后化为咒力被葵吸收。
“yue——”葵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
正在和羂索缠斗的伏黑惠听到母亲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羂索趁机沉入地下溜走了。
“妈妈，你怎么了？”伏黑惠只用了一瞬间就决定不打算追下去——他这儿有两个状态不明的人，万一这是羂索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yue——好恶心的味道。”葵变回人形的大小，软趴趴地瘫在地上，“我以后绝对不会乱吃东西了。”
头一次看到妈妈这么失态的伏黑惠大步跑到祂的身边。
“吃到了特别难吃的东西，难吃到难以形容，yue——好恶心啊。”葵皱着一张脸不断干呕，“小惠啊，有没有什么能漱口的东西。”
“妈妈，你确定你是用嘴吃的吗？”
“那你先放我在这儿晾晾味儿吧。”葵有些难以忍受地颤抖了一下，“你的那个小朋友呢，他怎么样了，我看见那个怪人也给他喂奇怪的东西吃了。”
伏黑惠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转身向虎杖悠仁家跑去。
虎杖悠仁安静地躺在木质的地板上，表情安详，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伏黑惠纠结了片刻，把虎杖悠仁身边明显是老人穿的衣服放在了他的怀里，又把虎杖悠仁公主抱了起来。
然而，等他刚一出门，就遇到了前来“执行任务”的咒术师。
“我们监测到这里有……有大规模的咒力波动。”在伏黑惠狐疑的眼神中，咒术师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咒灵已经被我祓除了，你们来晚了。”伏黑惠的眼神中暗含着警惕，他能这么快的赶过来，是因为当初在附近布下的咒术，这个赶来的咒术师，怎么看怎么可疑。
“额，这是幸存者吗？”咒术师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我的朋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伏黑惠身边的影子里钻出了黑白两只犬形式神。
见到对方那标志性的咒术，接受上级命令的咒术师出了一背冷汗，他知道硬抢是抢不过了，只得期期艾艾地说：“伏黑惠先生，我只是个听命令的打工人，您能不能不要为难我？”
“不能。”伏黑惠对咒术高层的败坏清楚得很。
咒术师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转过身拿出手机联系上级说明情况。
“我知道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怒火。
接下来几天，伏黑惠可算见识到了咒术界的高层能有多团结——软的不行来硬的，各个家族轮番派人来找他，甚至就连五条家都趁着五条悟不在的机会派人来游说。
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昏迷了好几天的虎杖悠仁。
第107章
“伏黑君,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为什么要拒绝他们带他去检查这件事呢？”夜蛾正道询问伏黑惠。
“谁知道那群老东西想对我的朋友做什么？”经历过五条悟被驱逐和虎杖悠仁死刑的伏黑惠对咒术界高层的德行有着深刻的了解。
“假如那边非要检查，你有什么条件吗？”夜蛾正道说出了高层的底线, “只要允许检查, 你可以提条件。”
“虎杖悠仁在检查后，要进入高专读书。”伏黑惠垂眸思考了片刻, “还有, 监护权这方面，要给到伏黑甚尔那里。”
与其说监护权给了伏黑甚尔, 不如说是给了伏黑惠本人。
“而且，检查过程中，我必须在场。”
“这个不行。”夜蛾正道拒绝了这个要求, “那群老东西因为你最近的表现很排斥你。”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我可以代替你去监视检查过程。”夜蛾正道提出了高层给出的解决方法。
“如果检查过程中, 那群家伙敢对虎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伏黑惠抬起眼皮, 目光森然, “要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
“不仅仅是我。”伏黑惠看到夜蛾正道欲言又止, “五条老师和一里先生知道了也不会罢休的。”
三个特级的震慑力，就算是高层也要掂量掂量。伏黑惠已经做好了联系其他二人, 营救虎杖悠仁的打算。
但出乎意料的是, 除了被检查出是天与咒缚以外，虎杖悠仁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甚至原本昏迷的他, 在检查过程中意外醒了过来。
等虎杖悠仁完好无损地回到高专办理入学手续时，伏黑惠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居然没有人查出来虎杖体内的宿傩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 伏黑惠都怀疑羂索是不是虚晃一枪，根本没给虎杖悠仁塞宿傩手指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去看一圈而不做行动，这不是羂索的风格。
值得庆幸的是，第二天五条悟就回来了。
伏黑惠连忙拽着虎杖悠仁去见五条悟，拜托他用六眼给虎杖悠仁检查身体。
“坏消息是虎杖悠仁体内确实有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五条悟放下自己眼睛上的白色绷带，“好消息是这个手指被一股力量封印起来了，不会和虎杖同学发生融合。”
电脑那头，一里独也在学习中抽空听了五条悟的结论。
“那就先不着急取出来，等我回去了再说。”一里独微微勾起嘴角“说不定还能玩一出引蛇出洞。”
时间回到现在。
没有六眼能力的一里独正在做取出两面宿傩手指的事前准备。
他需要制作一个和虎杖悠仁身高体重体型完全一样的空白人偶出来。
而且考虑到情况特殊，这具人偶需要虎杖悠仁协助完成。
“虎杖君，虎杖君，醒醒。”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见一张平时只能在电脑屏幕上看见的脸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里老师？”他揉了揉眼睛，“到上课时间了吗？”
“对，咱们这节上数学课啊。”
“啊，哦。”虎杖悠仁伸手拉过自己的书包，头一点一点地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数学书。
一里独看着睡眼朦胧地找课本的虎杖悠仁，眼角眉梢微微泛起笑意，再看看一旁偷笑的伏黑惠，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坏人。
“诶，不对啊，我在这里好像不上数学课啊。”虎杖悠仁逐渐清醒过来，“诶！一里老师你回来了？！”
“怎么你们都在我的宿舍里啊？！”
“高专没给虎杖君安排文化课吗？”一里独意识到了不对劲。
上辈子已经上完初中，基本摆脱文盲范畴的伏黑惠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得抽空和夜蛾校长反应一下了。”
“不是，惠君和一里老师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我的宿舍里啊？！”
虎杖悠仁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除了晚上睡觉前脱下来的衣服以外，没有凌乱的地方。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什么丢人的东西。
“虎杖同学，一里老师有点事情想要拜托你帮忙。”一里独冲着虎杖悠仁伸出手，“来把手给老师。”
虎杖悠仁老老实实地伸出双手去，就感觉自己的左手中指尖被扎了一下。
一里独拿出一根试管，把虎杖悠仁指尖的血液收集起来。
然后，他从咒具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用来打造空白人偶的材料。
“小惠，你帮我量一下虎杖同学的身高三围还有臂长腿长这些数据。”一里独拿出一根软尺交给了伏黑惠。
“一里老师，你要干什么啊？”虎杖悠仁配合着伏黑惠的指令，让抬胳膊抬胳膊，让伸腿伸腿，乖巧的不得了。
“给你做点随身的小物件，也算是鱼饵吧。”一里独照着虎杖悠仁的模样雕刻着手中的材料，“今天先做个雏形，具体的内容等悟回来再做。”
虎杖悠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纯白色人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恐怖谷效应犯了。
一里独把做好的魔术人偶放在地上，满意极了：“现在就等悟回来以后，把虎杖同学的咒术回路刻印进人偶里，在配上相应的魔术回路就行了。”
“好了虎杖同学，继续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我还要给你上课呢。”
“一里老师，这个人偶怎么办？”虎杖悠仁有些害怕，感觉这个人偶放在他这儿，宿舍直接变恐怖片现场。
“你最好和它一起睡哦，培养培养感情，这个魔术人偶会更生动，大鱼也更容易上钩。”一里独露出了一个恶趣味的笑容，熟悉他的人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又使坏了。
“我们就先不打扰了，祝你有个好梦。”
一里独拉着有些疑惑的伏黑惠离开了虎杖悠仁的宿舍。
只留下虎杖悠仁独自在宿舍里瑟瑟发抖。
“一里先生，那个人偶，真的需要抱着睡觉吗？”走廊里，伏黑惠问出了这个令他有些困扰的事情。
“啊，不用的，因为完全没有激活嘛。”一里独脸上笑容不减，“逗他玩的。”
虎杖悠仁忍着惧意回到了被窝中，他本以为自己会害怕的睡不着觉，但没想到的是，他眼睛一闭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甚至感觉十分安心。
坐在教室里，上了六个月网课的虎杖悠仁真实地感觉到了面授课的好处——没有网络延迟，老师不会突然卡住，不会有因为网络波动而需要重复讲的内容。
不知不觉中，一堂课已经上完。
一里独带着虎杖悠仁找到了夜蛾正道：“你没给这孩子安排文化课吗？他还是上小学的年纪诶。”
一直以来教的都是大孩子的夜蛾正道：哦吼，疏忽了。
“你们让一个小学生失学了六个月？”一里独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虎杖悠仁小声辩解：“其实惠君会给我补习功课，他说这段时间我可能会遇到危险，暂时先不要去普通小学。”
一里独叹了一口气：“补习是比不上学校教学的，再说了你们这些小孩子需要社交，没有社交会自闭的。”当初为了考教师资格证，一里独可是认真地研究过幼儿心理健康方面的内容的。
“反正他现在在高专也只能上点基础课，不如就让他和我一起回横滨上学，反正小学和初中的课业也很轻松，我觉得虎杖同学应该能兼顾的了。而且他的监护人也住在横滨，对于他来说，在横滨也更合法。”一里独扭过头看着虎杖悠仁，“虎杖同学你觉得呢？”
被一里独眼中的信任打动，虎杖悠仁掂量了掂量自己的精力，元气满满地说：“没问题，我会做到我能做到的！”
“好吧，这件事你和伏黑家商量去吧。”夜蛾正道也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打算，“反正你也是高专的老师，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那我们这几天就开始安排了。”
就在此时，一里独的电话突然响起。
第一次听到老师那堪称奇葩的铃声，虎杖悠仁有那么一瞬间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小孤独，我回来啦。”五条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你现在在哪？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一里独领着虎杖悠仁出了办公室，“学生宿舍见。”
二人回到了学生宿舍。
一里独看着身穿黑蓝色制服，坐在长椅上喝可乐的五条悟，恍惚间有种回到一年前的错觉。
“欢迎回来，小孤独。”五条悟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欢迎回来，悟。”一里独面带笑容的迎上去，却看见五条悟表情变得不善起来。
“你背后那个东西是什么情况？”五条悟严肃地问。
“你能看见我？”阿斯克勒庇俄斯显出身形来，“很奇怪，不应该啊。御主，要不要我处理掉他？”
“阿斯克勒庇俄斯，冷静，这是我的朋友。”一里独伸手拦下了已经拿出蛇之杖的从者，转头向五条悟解释，“悟，祂是我的从者英灵阿斯克勒庇俄斯，你可以理解为是一个神明在人间的部分投影。”
又向阿斯克勒庇俄斯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兼同事，五条悟。他的能力比较特殊，大部分超能力方面的力量，他都能看透。”
确认了对方是友非敌之后，阿斯克勒庇俄斯收起了礼装：“还需要我隐身吗？”
“暂时先藏起来吧，我打算让你做秘密武器。”一里独双手合十，冲着阿斯克勒庇俄斯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遵命。”阿斯克勒庇俄斯从一里独身边消失了。
而一旁的虎杖悠仁已经被这一出“大变活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行了，等会儿再闲聊吧，先把正事干了。”
三人来到虎杖悠仁的宿舍。
一里独对五条悟说：“麻烦你给我详细描述一下虎杖同学体内咒术回路的样子，我要在这个魔术人偶体内把它刻印出来。”
“没问题，小事一桩。”五条悟掀开眼罩，非常认真的盯着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被这种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听着五条老师口中吐出他听不懂的话，而一里老师则在那个素白的人偶上摸来摸去、揉来揉去。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走，等一里独完工时，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虎杖同学的咒术回路，还真是优异呢。”一里独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魔术人偶，“得配一个好的魔术回路了。”
“你有什么计划？”五条悟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打算把宿傩的手指……”
“咕~”
虎杖悠仁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看着一里独和五条悟：“我……我太饿了。”
就在此时，宿舍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第108章
虎杖悠仁前去打开门, 是出完任务回来的伏黑惠。
凑巧的是，他的肚子又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靠谱的大人不吃饭就算了，怎么能饿着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儿？！”伏黑惠一脸严肃地质问着两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大人。
背景音是虎杖悠仁吃炸鸡喝可乐的声音。
“还有你, 虎杖。嘴巴除了用来吃饭, 还可以用来说话的。你饿了怎么不跟他们说？”伏黑惠调转了枪口，但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虎杖悠仁从炸鸡堆里抬起头, 咽下嘴里的鸡腿：“我, 我看老师们那么忙，不太敢打扰他们。”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委屈, 大大的狗狗眼无辜地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看着虎杖悠仁无辜的眼神，感觉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了大半，再扭头看两个大人。
很好, 火气又起来了。
就在他准备继续跟两个成年人讲道理时, 五条悟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 是夏油杰。
“悟, 你绝对想象不到, 我找到了什么。”夏油杰把玩着被层层符咒包裹的干枯手指, 身边是正在收起领域的漏瑚，“有咒灵在收集两面宿傩的手指呢。”
“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高层？”他想从唯一一个还在日本的朋友那里听取一些建议。
“要不你回先来找我们一趟吧。”五条悟看了一眼身边的一里独, “小孤独也在, 咱们三个一起商量一下后续怎么办。”
“独什么时候回去的？”夏油杰的语气有点危险，“怎么不告诉我？啊？”
五条悟把手机丢给一里独：“你去和他解释！”
“呀杰, 好久没联系了。”一里独的语气里带着点讨好, “之前给你打电话，经常打不通呢。”
夏油·钻了几个月深山老林寻找妖怪·杰：突然有点愧疚怎么回事？
“算了, 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我回东京再和你算账。”夏油杰果断挂掉了电话。
一里独把手机还给了五条悟, 看着五条悟幽怨的表情，有些不解：“悟，你怎么了？”
“你经常给杰打电话吗？”五条悟摆出一副被抛弃了的表情，“我都只能偶尔沾沾虎杖君的光，跟你联系一下，你居然会专门联系杰吗？”
“额……我跟你说我没有你信吗？”一里独叹了口气，“我在英国这段时间，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空联系他呀。”
“等等，‘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前段时间和你说的话，你全忘了？！”五条悟被不爱惜身体的好友气到了。
“可是，你是让杰好好睡觉……”一里独试图狡辩，“我身体现在的状况，不需要睡眠的。”
“那精神上呢？”五条悟问完之后，沉默了片刻，补充道，“你的精神上还只是人类的强度吧。”
“那当然了。”一里独下意识的回答，然后果断转移了话题，“我这里人偶还没完工呢，等会儿再聊这个。”
说完，就做出一副“我在潜心工作，请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五条悟哼了一声：“不要总是逞强。”
为了日后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一里独直接在人偶里刻上了自己的魔术回路。完工之后，他从咒具里拿出装有虎杖悠仁血液的试管。
明明已经过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试管中的血液却没有变得干涸，依旧像昨天采集时那样新鲜。
鲜血从试管中缓缓滑出，滴在了人偶的额头上。
人类的颜色从人偶的额头蔓延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斥着人偶的身体，不过片刻一个和虎杖悠仁别无二致的人偶就躺在了地上。
“虎杖同学，麻烦你……”一里独回过头，就看见虎杖悠仁脸色通红地站在一旁，“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虎杖悠仁对这具纯白色的，大概能看出来和自己面貌一样的人偶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但是现在这具人偶和真正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微妙的羞耻感席卷了虎杖悠仁的大脑，他结结巴巴的说：“一里老师，衣服……不给它穿一下吗？”
“诶呀，又忘了这事儿了。”一里独抬手给人偶穿上了一身咒术高专的校服，“好了虎杖同学，麻烦你过来，拉着这个人偶的手。”
虎杖悠仁照做了：“然后呢？”
“把你体内的咒力，输入进去。”
“可是我的咒力用不了啊。”虎杖悠仁十分疑惑。
“放心，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虎杖悠仁有些不解地闭上眼睛，去感知自己体内的咒力，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感觉到了，那股在回路中奔涌的力量。
那力量好像被什么引导着，顺着他与人偶相接的地方，流进了人偶里。
原本躺在地上沉睡的人偶缓缓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接下来，我们需要你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吐出来。”一里独看到人偶正常启动，扭头看向五条悟，“宿傩的手指还在虎杖同学的肚子里吧？”
“嗯，还在胃里好好待着呢。”五条悟仔细看了看虎杖悠仁胃里的咒物，“那个封印好好的把虎杖君和宿傩的手指隔离起来了呢。”
虎杖悠仁想起五条悟曾经给他看过的宿傩手指的图片，一想到那种干巴巴脏兮兮的东西一直在自己肚子里，就觉得有些恶心。
“可是老师们，我才刚刚吃过炸鸡，难道要一起吐出来吗？”虎杖悠仁面露难色。
“那倒不用。”一里独牵着魔术人偶的手，放在虎杖悠仁的肚子上。
虎杖悠仁感觉肚子有什么东西被吸到了魔术人偶的手边，随着那只冰凉的手移动，那个东西也逆着食道来到了他的喉口。
“yue——”虎杖悠仁吐出了一根包裹着符咒、闪着白光的手指。
下一秒，这根手指就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人偶里。
人偶的眼神瞬间产生了变化，由原来的冷漠无机质，转化成了狂傲邪气四溢。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还特意给本大爷准备了适合的身体。”两面宿傩活动了活动身体，“所以呢，你们要干什么？”
“不是我们要干什么，是有一个咒灵，要利用你在人类世界搞事情。”一里独趁两面宿傩还在适应身体，把手搭在了祂的肩上。
“哦？人类世界？谁规定的？”两面宿傩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弱小的东西，怎么还统治世界呢？这个世界，注定会在咒灵的统治下！”
“难怪羂索要放你出来呢。”一里独悄然往魔术人偶里注入了一丝魔力，激活了魔术回路，“还真是一个瞧不起人类的混蛋。”
“来体验体验人类的生活吧，混蛋东西。”一里独退开一步，来到了五条悟身边。
“哈，你说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两面宿傩嘲讽一笑，调动起咒力试图给眼前狂妄的人类一点教训。
令祂没想到的是，咒力产生的瞬间，就和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产生了对冲，立刻消散了。
两面宿傩的脸抽动了一下，不信邪地试图再次给这个人类一点颜色瞧瞧。
祂再一次失败了。
五条悟凑到老神在在的一里独身边，压低声音询问：“怎么做到的？”
“一点人类的小把戏而已。”一里独冲着五条悟眨了眨眼，“毕竟只是弱小的人类，只会耍小把戏嘛。”
听得一清二楚并感觉被针对了的两面宿傩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哇，原来那根手指是活的吗？”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惊叹出声。
伏黑惠见两面宿傩被一里独治的死死的，一时半刻好像也没有要用他帮忙的地方，就起了先回家通知伏黑甚尔他多了个要抚养的孩子这件事的心思。
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一里独。
“嗯？你要不要等几天和我们一起回去？”一里独询问伏黑惠的想法，“反正最多两三天我们也就走了。”
“不了，我还得回去看看，总感觉甚尔那个家伙会很不靠谱。”伏黑惠为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父亲感到头疼。
“你自己有安排就好，那我们到时候横滨见。”
“好。”
虎杖悠仁饶有兴味地绕着两面宿傩转了几圈，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气质迥然不同的脸，乐呵呵地站在了两面宿傩身边，努力地摆出一副和对方一样的神情。
“喂，你在干什么？”两面宿傩的脸色更难看了。
“一里老师，你看我们俩像吗？”他绷出一张臭脸，问看过来的一里独。
一里独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下，在虎杖悠仁暗含期待的目光下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虎杖同学，眼神太清澈了，一点都不像那个活了很久的老东西。”
两面·老东西·宿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没办法祂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类。祂嫌弃地撇了撇嘴，心里对人类的反感和蔑视更上一层楼。
“两面宿傩你打算怎么处理？”五条悟看着感觉随时都可能跳起来打人的诅咒之王，问一里独，“总不能就在这儿吧。”
“那怎么可能，被羂索发现了还是会有点麻烦的。”一里独对五条悟说道，“得把他悄悄带走。”
“来，虎杖同学。”一里独笑得不怀好意，“跟我一起念Reducio*。”
陌生的语言让虎杖悠仁有点舌头打结：“re…reducio！”
“是re不是le。”一里独纠正着虎杖悠仁的日式英语发音，“再试一次。”
一旁的五条悟默默念了两次，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拿《哈利·○特》的东西糊弄小孩子呢？”
“谁说这是《哈利·○特》里的咒语了？这明明是拉丁语好不好。”一里独狡辩了一句，继续让虎杖悠仁跟着他念缩小咒。
当虎杖悠仁字正腔圆地说出了“Reducio”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两面宿傩的躯体飘在半空中不断缩小缩小，变成了巴掌大的小人，落在了虎杖悠仁的肩上。
“你们这帮蝼蚁，对本大爷做了什么？！”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的肩膀上对众人怒目而视，然而没有任何威慑力。
虎杖悠仁伸手把两面宿傩从肩上拿下来，戳了戳祂的脸：“哇，居然是软的诶。”
两面宿傩不服不忿地挣扎。
“想把祂变大的话，咒语是Enforgio。”一里独抓过两面宿傩放在地上，“来试一试。”
“Enforgio。”这次虎杖悠仁成功地释放了咒语。
伏黑惠忍不住吐槽：“你还说不是《哈利·○特》！”
第109章
两面宿傩活了这么多年, 头一次感受到了屈辱的滋味——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子随意摆弄。
祂咬了咬牙，在变大的瞬间扑向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被突然向他挥拳的两面宿傩吓了一跳，伸手接住了对方打来的拳头, 张嘴便念：“Reducio！”
下一秒, 两面宿傩就变回了巴掌大的小人儿。
“脾气真差。”虎杖悠仁嫌弃地捏住两面宿傩的衣领，“你再这样我就不把你变回去了。”
两面宿傩试图从虎杖悠仁的手里挣脱, 却发现自己被缩小的不仅仅是躯体, 还有力量。
祂暗自运气，计划着有机会逃离这几个咒术师。
看着明显计划着什么的两面宿傩, 一里独警告道：“你不要想着干什么坏事啊，除了虎杖同学以外，其他人都不能把你变回来的。”
虎杖悠仁看着手里老实下来的两面宿傩, 想象了一下小小的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人偶, 穿行在高楼大厦之间, 周围的人也好, 车也好, 在人偶眼里都是那样的庞大。
“《格列佛游记》吗？”伏黑惠小声嘀咕。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对视一眼, 会心一笑。
“好了好了，你们俩小孩儿快去睡觉, 再不睡觉就长不高了。”一里独抬手看了看时间, “我们大人就先不打扰了。”
他伸手从虎杖悠仁手中拿过两面宿傩：“虎杖同学，先跟你借一下啦, 明天还给你。”
“没问题的一里老师, 这本来就是你做的嘛。”虎杖悠仁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还一直盯着两面宿傩。
“明天会好好还给你的。”一里独摇了摇手中的诅咒之王。
离开学生宿舍, 一里独和五条悟漫步在前往教室宿舍的路上，看着已经绿意盎然的森林, 耳边是吱吱作响的虫鸣……还有不老实的两面宿傩的咒骂声。
其实两面宿傩是想维持自己作为诅咒之王的格调的，祂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被这么随意的拎在手中，而是应该坐在高高的骨堆上面，享受着所有人惊恐又无能为力的仰视。
然而事实就是祂现在一丝力量也使不出来，只能像个玩具一样，被人拿在手中把玩。
“回宿舍以后，先做个咒力检测吧，看看还有什么应该修改的地方。”一里独心里计划着日后的事情。
“我说小孤独，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五条悟突然看向自己的好友，“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你才奇怪吧，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还不着急？”一里独有些疑惑。
“你是说我未来被你手里这个家伙腰斩的事？要是我的命运真的这么草率，那编出这条命运线的人就是狗屎。”五条悟轻笑一声，“小孤独，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放松一点。”
“改变已经发生了，不要一直逼迫自己，有很多事情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看看后续发展的。”他拍了拍一里独的肩膀，“你的眼神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
“放慢脚步，一点一点的准备。命运不是说，这家伙真正复活的时候，虎杖也好、惠也好都已经十五岁了嘛。”
“还有七八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慢慢来了。”五条悟瞥了一眼明显在偷听的两面宿傩，“更何况现在这家伙不是已经有十分之一落在咱们手里了吗？”
“我在飞机上已经睡了一觉。”一里独还想辩解。
“那已经是前天的事了，而且你落地之后有睡过觉吗？”五条悟神色严肃，“就算你的躯体不需要休息，你的精神也需要了。”
“我……好吧，我回去把祂关起来就睡觉好不好？”
“我得盯着你，你在我这里信用度已经为零了。”五条悟盯着试图敷衍自己的好友，绷带下莹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不信任。
“好吧。”一里独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咱们俩还在复习准备考试来着。”五条悟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道路。
“结果我考完试倒是一次都没回来过，每次上完课直接开车回横滨了。”从来没住过教室宿舍的一里独，挑了挑眉，“再然后我出去留学，也没机会来住。”
“我更没住过，明明是高专老师，天天给我塞外派任务，一年里待在东京的日子屈指可数。”五条悟感叹道，“高层那帮老东西，防我跟防贼似的。”
“你这话说的，就跟他们不防我似的。”
“五条、一里你们俩这是要去哪？”正巧晚归的日下部笃也看到二人，主动打招呼。
“日下部老师晚上好。”一里独眼疾手快地把羂索塞进袖筒里，回答道，“今天晚上有些晚了，我们打算在教师宿舍先对付一晚。”
“嗯？”日下部笃也有些疑惑，“我听夜蛾那边说，好像没给你们俩留宿舍啊？你们不知道？”
“什么意思？宿舍不是教师福利吗？合同上都写了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你们一直不住，所以分给其他老师了。”日下部笃也点燃了一支烟，“不过大概也只是个借口，咱们学校除了我和夜蛾还有你们两个小子，也没有多余的老师了。”
“我去问问夜蛾老师。”本来应该有的东西被黑了这种事是一里独这个财迷忍不了的。
“既然如此，我也去凑个热闹。好歹咱俩也是特级，连套宿舍都不给，瞧不起谁呢？”五条悟挑了挑眉。
宽大的独栋办公室里，夜蛾正道正在处理学校的事务，马上就到毕业季了，高专里两个应届生的去留还得多关心关心。
“噔噔噔”，门突然被敲响了。
夜蛾正道有些疑惑，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夜蛾老师，是我们。”门外，是五条悟那吊儿郎当的声音。
坐在办公室里，一里独的表情并不愉快。
“夜蛾老师，我想请问咱们当初签的合同上的条款都作数对吧。”
“嗯？”夜蛾正道思索了片刻，抬手看了一眼表，明白了二人的来意，“你们是为了宿舍这个事来的吧。”
“请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俩虽然平时不住在高专，但是应该有的福利不能少吧。”
夜蛾正道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咱们教室宿舍都独栋别墅，一里君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这个别墅吧，都是上面的高层按人头盖的。”夜蛾正道对小肚鸡肠的咒术界高层也很不满，“上面说，你们俩又不经常在高专住，现在他们的经费不足，需要节省经费，无论如何都不给批修宿舍的经费和人手。还说如果你们想在高专住，就自费盖房子，顺便把地皮钱付一下。”
“哈！”一里独气笑了，腾地站了起来，“还真是敷衍的借口，我到要看看总监部这帮尸餐素位的老东西要干什么！”想从他嘴里抠钱，这帮老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能耐。
夜蛾正道面露难色，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却老神在在地无视了夜蛾正道的动作，只懒懒散散地坐着。
“唔唔唔。”
一里独袖子里的声音打破了现场僵硬的氛围。
“你袖子里是什么东西？”夜蛾正道借机转换话题。
“不好意思，忘了你了。”一里独从袖子里揪出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小人儿，“来和我们校长打个招呼吧。”
“两面宿傩。”
夜蛾正道悚然一惊，紧跟着站了起来。
看到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五条悟挑了挑眉，然后依旧我行我素地坐在原地。
“怎么可能？！”夜蛾正道看着一里独手里巴掌大的人，“你不会是在骗人吧？”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可是两面宿傩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会到你手里？”
“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一里独阴阳怪气道，“都是些大人物做的决定，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能看到结果呢。”
“能把这个额……两面宿傩借我研究研究吗？”
“不能。”一里独皮笑肉不笑地扬了一下嘴角，把两面宿傩一把塞回袖筒，“里面有需要对咒术界保密的技术。”
虽然知道肯定会被拒绝，但夜蛾正道还是稍微失落了一下，虽然没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出来。
“请您转告总监部那群老东西‘还想享受荣华富贵，就老实点别作妖，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以上。”一里独放完狠话，慢慢吐出一口气，脸色突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夜蛾正道，“请问夜蛾老师，我们今晚住哪里呢？再不睡觉就快天亮了……”
夜蛾正道脸皮控制不住地抽了抽，疑惑才短短两三年，怎么这人变得没脸没皮起来。思索片刻，他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的五条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诶，夜蛾老师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五条悟明白了夜蛾正道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怎么就怪我呢？这家伙一直就这样啊，这才是他的本性啊。”
夜蛾正道没有理会五条悟的辩解，安排道：“今天晚上你们俩就先回学生宿舍的住吧。”
“好的，没问题。”一里独收起自己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拽着还想辩解的五条悟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走在返回学生宿舍的路上，一里独冷哼了一声。
“别生气了。”五条悟难得扮演了劝解他人的角色，“你现在就算杀到总监部，把那群老东西都收拾了，也改变不了咒术界高层的腐朽。”
“以我的经验来说，直接解决掉腐败的源头然后接手这帮家伙手中的权力，是最简单高效的方法。”一里独有些无奈，“但我也清楚，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对于咒术界高层这种腐朽到根又盘根错节的东西，没什么效果。”
“所以我们这不是来当老师了嘛，看看能不能改一改这群小孩子的想法。”五条悟嘻嘻一笑，“而且现在东京这边招收的平民咒术师也越来越多了，现在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们可不会像以前的家系咒术师那样，对大人物们言听计从了。”
“别说平民咒术师，现在有很多大家族出来的咒术师，都对试图控制自己的老东西不满呢。”一里独看得清楚，“不把人当人看，迟早会被反噬。”
“嘛嘛，咒术界的改革，任重而道远啊。”五条悟抬起头，看着深蓝色的夜空，“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两人在学生宿舍的门口遇到了出任务回来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明明他们还没有毕业，身上却已经透露出浓浓的社畜气质。
“咦？前辈们你们回来啦。”灰原雄打起精神来和二人打了个招呼，“为什么不去教师宿舍呀？”
第110章
“当然是因为学校没给准备啊。”刚从校长办公室回来的一里独给两个还没毕业的学弟解释人间险恶, “有些人想借着这种事情给我们俩下马威呢。”
看到七海建人一脸“咒术师果然是狗屎”的表情，社会人士一里独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咱们生活在日本呢？日本的社会就是这样。”
“想过幸福的人生，就努力攒钱, 买个小岛, 自给自足吧。”
“喂喂喂，小孤独, 别给学弟灌输奇怪的想法啊。”五条悟挑了挑眉, “不过买个小岛这件事……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行了，我开玩笑的。”一里独收回了手, “不管做什么工作，赚钱都是最重要的，当你有了足够的钱, 劳动就不是维生的必需品了。劳动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给予了应得的回报, 利人利己又有什么不好呢？”
“好好攒钱, 提前养老退休。”
七海建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还是学生的他还没见识过社会的疾苦, 但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告别了学弟们，一里独和五条悟来到了他们学生时代的宿舍。
在走廊里, 他们遇到了出来找点吃的的伏见透。
“诶呀, 一里老师你回来了呀。”饿的饥肠辘辘的伏见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老师, 饿饿, 饭饭。”
看着完全没有因半年多没见面就变得生疏的学生，一里独叹了口气, 问：“吃什么？”
“嘿嘿，我想吃鲷鱼烧。”伏见透挠了挠头, “太饿了，想吃点甜食。”
一里独随手把热腾腾的鲷鱼烧递给学生：“过两天和我一起回横滨，带你出任务。”
“明白了！”伏见透一个立正站好。
“好了，去睡觉吧。”
藏在一里独袖子里的两面宿傩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第一次感受到了饥饿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等一里独回到了宿舍之后，两面宿傩黑着脸从衣袖里爬出来。
“喂，小子。本大爷饿了，有什么吃的，快端上来。”他的语气不客气中夹杂着一点别扭。
“嗯？”一里独把两面宿傩寄生的人偶提了起来，通过魔术回路检查了人偶内部的构造，“这是，长出内脏了？”
立刻联想到灵魂魔法的一里独思索了片刻，给两面宿傩变出了一小碗荞麦面和一双小筷子。
看着两面宿傩端着架子，矜持地端起碗拿起筷子，维持着一副高傲的模样吃着面条，努力不发出“吸溜”声的样子。一里独诡异地感觉有些萌。
回忆起以前收债时见到过养的那种娃娃，一里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理解那个债主了。
难得有了点玩兴的一里独把自己印象中的那些娃娃用的家具变了出来，拎起吃饱喝足的两面宿傩放在小床上。
“臭小子，你放尊重点！”两面宿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床不舒服吗？”一里独戳了戳小床的床垫，“挺软的啊，难道你喜欢睡硬床？”
从来没有睡过床的两面宿傩陷进软软的床垫里，有些不习惯但是也觉得挺舒服的，至少比榻榻米舒服些。
“你现在才来讨好我吗？晚了。”
“谁在讨好你啊，不过是我的玩具而已。”一里独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随手把两面宿傩身上的高专制服换成了粉色的睡裙。
“我不要这个！”两面宿傩腾地坐了起来，“我要我以前的衣服！”
“你要什么可由不得你。”一里独又把两面宿傩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身西装。
诶呀还挺好玩。看着满面怒容却无可奈何，一里独露出了一个无良的笑容。
两面宿傩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传遍全身。
这一夜，两面宿傩成长了许多——人类，原来就连衣服的种类，都很多呢。
第二天早上，五条悟敲开了一里独宿舍的大门，看到里面的景象，难得的被震惊到了。
各种各样的迷你家具，还有各种各样的衣服，一里独坐在中间，手中摆弄着一个巴掌大的人偶。
五条悟走近看了一眼，人偶是已经半死不活的两面宿傩。
看到有人进来，两面宿傩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了，祂虚弱地伸出手：“救……救命。”人类居然会这么可怕吗？
“小孤独你这是在做什么？”五条悟疑惑地看向一里独。
“啊，没什么。”一里独反问道，“悟你玩过过家家吗？”
同样童年缺失的五条悟摇了摇头：“没玩过，怎么了？”
“我突然理解为什么有很多小姑娘喜欢玩娃娃了。”一里独把明显被精心打理过的两面宿傩举到眼前，“的确有点意思。”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两面宿傩双目无神，好像已经离开人世。
“你昨天晚上没睡觉？”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里独并没有睡觉休息。
“你怎么发现的？”
“被褥都没动过，而且衣服也没换。”五条悟在一里独身边坐下，“你确定不需要去检查一下身体吗？”
“我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精神上有时候会累，玩玩娃娃也算是一种放松。”一里独把两面宿傩塞进透明的“展示箱”，确保对方不会逃跑，“今天可以放松一下了。”
“希望如此吧。”五条悟有些无奈，“这半年我几乎是连轴转地被派任务。”
“偏偏作为新人，反抗起来很难。”他躺在地板上，“我总不能因为不做任务，去和总监部打一架吧。”
“唉，问题是咒灵太多了，感觉这几年经济不景气，人们的怨念都变多了。”一里独在盒子外加固了一层防止两面宿傩逃走的咒术，“要是有办法直接化解这些怨念，咱们也就不用这么忙了。”
“行了，别想了。”五条悟把一里独拖起来，扒掉他的外衣外裤，把他塞进被褥里，“你先睡一觉吧。”
“等杰有消息了，再计划其他的事。”
有温暖的被窝和可靠的朋友，一里独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一下了。他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久违地陷入了不用思考任何事情的深睡眠。
夏油杰连夜回到了横滨，却发现一里独和五条悟并没有回来。
“我已经回横滨了，你们俩在哪呢？”夏油杰给一里独打了个电话。
“嘘。”那边接起电话的，是五条悟，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外，“我们俩现在在高专宿舍。小孤独在睡觉，感觉他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朋友之间的老妈子，五条悟一边感叹自己任性大少爷人设崩塌，一边叹了口气问道：“你……这段时间有好好休息吗？”
“当然……有啦。”夏油杰有些不自然。
“哼，我猜你也没有。你先留在横滨休息，我们明天就回去。”五条悟对夏油杰说道。
两面宿傩见屋里的人走的走睡的睡，立刻收起了那副虚弱的快要死掉的样子，仔细地观察着关着自己的透明箱子，试图找到逃出生天的方法。
祂用手推了推箱子的内壁，试图从里面打开箱子的门。随着祂的力气加大，唯一能活动的那一面有了一丝丝松动的迹象。
这让两面宿傩看到了逃走的希望。
然而两面宿傩的逃跑大业还没开始就被接完电话正在打开门的五条悟打断了。
两面宿傩自知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计划，赶忙恢复成五条悟离开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五条悟看了一眼关着两面宿傩的箱子，敏锐地察觉到了箱子上被动过的痕迹。转了转眼珠，五条悟便明白了一里独的打算，猜到自家这个好友肯定留了后手，也就不在多管两面宿傩的行动。
一里独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舒展了一下身体，他坐了起来。
“哟，晚上好啊。”五条悟收回正在投喂两面宿傩的手，看了一眼神色不明，但老实吃东西的两面宿傩，头也不抬地问，“睡得怎么样？”
“神清气爽。”精神得到充分休息的一里独吐出一口气。
看了一眼好好待在箱子里的两面宿傩，一里独抿了抿嘴，遗憾的表情一闪而过——怎么就没逃出去呢？
整理了一下因为睡觉而凌乱的衣服，他问五条悟：“吃饭了吗？”
“等你一起吃晚饭。”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一里独，“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是不是今天一天都待在宿舍里了？”一里独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虎杖同学的手续你去帮忙处理了吗？”
完全没有这方面常识的五条悟有些不解：“需要我做什么？没人和我说过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一里独倒是也不意外，“估计小惠应该已经帮虎杖同学处理好了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伏见透的声音：“一里老师，你起床了吗？”
“进来吧。”
宿舍的木门被打开，伏见透带着伏黑惠和虎杖悠仁走了进来。
“虎杖同学的转学手续办好了吗？”一里独问伏黑惠。
“嗯，伏见君帮我们处理好了。”伏黑惠点了点头。
“毕竟悠仁君可是老头子的孙子，总该做点什么。”伏见透神色有点失落，“没见到老头子最后一面，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一里独有些惊讶：“什么？”
“当年收养我，帮我成为咒术师的是悠仁君的爷爷，老头子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父亲。”伏见透回头看着和虎杖倭助一样一头粉发的虎杖悠仁。
“今天早上见到悠仁君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也是昨天才回到高专的伏见透兴致不高，“可能是有人不太想我见到悠仁君吧。”
“你这半年也很忙吗？”
“几乎每天都有任务。”伏见透神色中透着疲倦，“我感觉派任务的高层是想让我死在任务里。”
五条悟和一里独对视一眼，嗤笑出声——做这么明显，是对自己的计划很有自信吗？
这种对他们三番四次的针对，让二人确认了总监部里肯定有羂索的势力。
但是，看羂索的行动，祂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势力已经被发现。
“手续和档案都拿到了吗？拿到了我们今晚就回横滨。”一里独对横滨的安全性有十足的把握，毕竟那里是异能力者的地盘，咒术师这几年的行动都在异能力者的控制下。
“都已经搞定了。”伏见透对转学这一套很熟悉，再加上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办理这些东西也不会被问太多东西，“如果悠仁君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去读书。”
“那我们去和校长打个招呼，现在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