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门声响起之前,温德尔就睁开了眼睛。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在昏暗的房间中竖起的瞳孔凶光乍露。
在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后,他眼中的警戒马上变成了呆滞的神情。
原来不是一场梦啊……
他现在真的变成了拥有不止一个雌虫的渣滓雄虫。
温德尔回忆了一晚上之前看过的网络小说,愣是没有想起哪一本是这种开场。
现在,不仅搞纯爱的心思偃旗息鼓,他连死回原来世界的念头都有了。
“雄主,您醒了吗?早餐好了。”门外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温德尔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敢多说。
尽管昨夜是合衣而眠,也没有打理外表的心思,温德尔还是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下楼——他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生怕出门就看到十几个雌虫同时在餐桌边等他,
鼓起勇气下楼后,温德尔才发现,在装饰豪华的餐桌边,只坐着之前擦肩而过见过的亚雌迪伦李,据说上个月刚来到这里。
刚才在门外叫他吃饭的,似乎也是这只雌虫。
看到他,迪伦李打招呼道:“雄主,早安。”
温德尔回了声早,问:“怎么只有你在这里,艾纳呢?”
“艾纳大人去军部了,据说阿布戴尔中将即将返回。”迪伦李回答,“这次阿布戴尔中将要升军衔了,恭喜雄主。”
温德尔刚想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又突然想起,在他昨天看的新闻里,阿布戴尔好像正是他的雌虫之一。
而且因为脾气火爆,所以是受到他虐待最严重的一个。
温德尔:……
默默吃了一会儿,温德尔随口问道:“艾纳不在家里多养几天伤吗?”
话说出口,他才觉得有些不对。这句话的语气过于平和,内容也太温和,不像是雄虫会说的话,何况他的设定还是暴虐狠毒的一只虫渣。
迪伦李果然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答道:“艾纳大人一贯都是这样的。”
“嗯。”温德尔故作冷淡地回答道,不再多问什么。
用餐快结束的时候,迪伦李突然说:“今天您的行程前半段由我负责,等艾纳大人在军部的事项完成后,他会接手剩余的日程安排。等您换好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温德尔:?
他想知道行程是什么,说:“你给我复述一遍,我看你记得是否正确。”
“是。”
迪伦李果然没察觉到异样,神色如常地回答:“您今天的行程是前往非法活动惩戒所,将新一批购买的雌虫全部带回家中。”
“钱款已经全部付过了,您只需要去走个过场验验货,就可以把雌虫全部带走。”迪伦李补充。
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干什么好事啊,温德尔沉默地想道。
——
穿戴整齐坐上飞行器之后,趁着迪伦李在前面驾驶飞行器的功夫,温德尔赶紧打开自己的光脑,搜索“非法活动惩戒所是什么”。
他再一次被震撼了。
原来,所谓的“非法活动惩戒所”,其实就是一个买卖雌虫的交易市场,只不过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
里面贩卖的都是犯了轻罪的雌虫,最多的就是地下翼斗场的参赛人员。
如果他理解没错的话,虫族的地下翼斗场和人类的地下拳赛的概念差不多,去台上参加翼斗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雌虫,只不过比赛的受众大多是有钱有势的雄虫。
一旦上台,死伤不论。
落败的雌虫只能自认技不如人,而获胜者则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然而,在图里欧帝国,这种地下翼斗场实际上是被禁止的。
按照帝国律法,所有雌虫都是属于帝国的战力。因此,私下斗殴被视作故意消耗帝国的军事实力。
一旦被发现,作为观众的雄虫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但参赛的雌虫一旦被关进惩戒所,就只会面临三条出路:
被贵族雄虫买走、交一笔保释金出狱、或是蹲几个月监狱被放出。
在图里欧帝国,雌虫不具有选择权,只有雄虫才有。
所以,被关进惩戒所的雌虫选择哪条路,并不是由雌虫自己决定,而是看他们有没有被任何雄虫看上。
从光网上,温德尔了解到,这已经不是加勒德亚·里昂第一次这么干了。
实际上,这个雄虫的一大爱好,就是从惩戒所购买打黑拳被捕的雌虫,并且一定是身强力壮且无力缴纳保释金的底层雌虫。
这样的雌虫毫无背景根基,往往几个月就被加勒德亚折磨致死,扔在豢养外星异兽的郊外领地中,最后尸骨无存也无人问津。
有的雌虫对此非常不满。但因为加勒德亚的贵族背景,以及虫族社会的畸形制度,雄虫的爱好甚至高于雌虫的生命。所以加勒德亚只被皇帝不轻不重地罚过一些钱。
加勒德亚本来就是贵族世家,财力雄厚。何况在娶了无数雌虫后,这些雌虫的财产也归他所有。皇帝的罚款对于他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没有任何惩戒作用。所以,加勒德亚的行为丝毫没有收敛,甚至愈发嚣张。
温德尔先是感到愤怒,而后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他现在是加勒德亚·里昂了。
要是遵循人设的话,这次要虐杀雌虫的就是他自己了。但他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的。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温德尔望着窗外的景色,愁眉不展。
——
所谓的惩戒所竟然装修的十分华丽,外形恢弘有设计感,内部干净明亮,沙发摆件吊灯一应俱全。
不像监狱,反而像个高级酒店。
温德尔猜想,这是因为这里接待的基本都是贵族雄虫——如果真的按照监狱的规格装修,恐怕这些娇贵的雄虫肯定嫌弃得不肯来。
迪伦李抵达目的地后,并没有和温德尔一起进去,而是先行离开回他的军部实验室了。
温德尔前脚刚迈进惩戒所的门,就和大厅沙发上一个穿着华丽的虫族对上了视线。
虫族的性别从外表上可以通过虫纹区分,后颈一片光洁的是雄虫,有黑色虫纹的则是雌虫。
坐在沙发上的虫族后颈没有任何痕迹,旁边的人对他的态度又毕恭毕敬,温德尔知道这绝对也是一只雄虫,而且身份不低。
从那只雄虫惊讶的表情上来看,他似乎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认识。
果然,下一秒那只虫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说今天来的这批雌虫怎么不让人看,原来是被你买下了。我说,匀几只给我怎么样?”
温德尔不清楚之前他们的相处模式,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松口。他现在肯定是不会折磨这些雌虫,但是落到其他雄虫的手中就不一定了。
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吧。
“抱歉,我已经付过钱了。”他语气温和地拒绝,“他们现在是我的所有物。”
那只雄虫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但似乎并不是因为温德尔的拒绝:“你今天心情不好?”
不等温德尔回答,雄虫好像自己想通了似的,咧嘴笑道:“哦,是因为你的雌虫吧。”
“要我说,你当初就应该同意把那只雌虫销毁。就算你喜欢他皮糙肉厚,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个精神有问题的雌虫。你看,这下出问题了吧。”
顿了顿,这只雄虫又兴致勃勃地问:“这次,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从雄虫的语气上听,似乎原来的加勒德亚·里昂和雄虫的关系不错,所以温德尔冲他礼貌地笑了笑,不打算回答,但也并不打算生出事端。
没想到,雄虫看到他的笑容后,仿佛得到了答案一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坏笑:“我就知道,真有你的。”
温德尔:?
他好像什么都没回答吧?
但不等他进一步套话,从大厅的某个侧门里匆匆走出一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雌虫,出门的时候一个踉跄,似乎是被强行推出来的。
他小跑着来到温德尔的身前,声音颤抖:“真的对不起,加勒德亚阁下,后面有点事稍微耽误了,我现在就领您去看货。”
温德尔还没说话,那只坐在沙发上的雄虫抢先开口道:“快去吧,殷勤点,可别让加勒德亚生气,再把你也带回家。”
声音中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态度。
穿着工作制服的雌虫抖的更厉害了,害怕地完全不敢和温德尔对视。
“走吧,我对你没兴趣。”
温德尔笑了笑,放轻声音温和道,却发现面前的雌虫像是完全害怕地僵住了,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冷声道:“走不走。”
雌虫这才猛地打了个冷战,像是哮喘发作一样急促地呼吸着,双腿微微打颤,领着加勒德亚向他刚才出来的小门走去。
温德尔:……
所以他到底应该怎么说话。
小门通向一道明亮的走廊,地上铺着又厚又柔软的地毯,由某种温德尔从未见过的的生物毛发制成,踩在上面的感觉又软又稳,十分舒适。
空气中充满着一种奇特的香味,让温德尔无端感觉有些燥热。
他还没问,身边的雌虫抢先解释道:“您也闻到了,这批雌虫有一个出现了一些……状况。”
雌虫边说,边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房间的布置和走廊中的差不多,也铺着厚厚的地毯,那股令温德尔感到燥热的香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愈发浓郁。
沿墙的一排,摆着七八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身材强壮的雌虫。
这些雌虫有的浑身是血看不清面容,有的蜷缩成一团,把自己的伤处护住,只露出一双惊惧又警惕的眸子在外面,紧紧盯着进来的两只虫。
尤其是衣着华贵,一看就是雄虫的温德尔。
看到这种情境,温德尔的喉头骤然紧缩,一阵难言的酸涩弥漫上来。
上辈子的经历,让他对笼子异常敏感。
他急匆匆地扫视着所有笼子中的雌虫,下意识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们的伤势和相对应的治疗方法。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最角落的笼子里。
那是唯一一只看起来失去了意识的雌虫。
这只雌虫的外表很是独特,整只虫像是褪色了一样,头发是饱和度极低的淡灰色,脸上有大片的血迹污痕,看不清五官相貌。
但更令温德尔在意的是,这只雌虫身上的血迹是几只雌虫中最少的,脸上的血迹似乎也不是他的。
温德尔判断不出他到底是哪里受伤,又是为什么失去意识。
另外还有一点。
那股奇特的香味,似乎就是从这只雌虫身上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