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余烬(三十)
陈宴正对着任务界面兀自发呆。
任务一,杀死零号。
任务二,拯救愚昧的人。
这两个任务,一个煞笔,另一个不知所云。
拯救,怎么拯救,做到哪种程度才算是成功的拯救?是拯救精神还是拯救肉体,还是说两者都要拯救?
还有,“愚昧的人”,这个“愚昧”,到底又是怎样的判断标准?
发个任务也不说清楚,陈宴是真的服气。
不过,就算心底对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狗系统再怎么怨恨,这个任务,他捏着鼻子都要解决。
毕竟,游戏规则,不论是他,还是系统,都要遵守。
虽然这规则有空子可钻,但是,他是绝对不能明目张胆地违背游戏规则的。
就算是系统,想要杀死某个自己极度厌恶的玩家,都必须要在游戏规则之内耍手段,不然,按这狗逼系统对他的好感度,他早就死了一万次了。
陈宴挠了挠头发,只觉得烦躁。
第一个任务也是个麻烦。
他并不想杀死零号,然而系统发布的任务却明确地表示,必须要杀死零号这种明确的任务,他又该如何钻空子。
他简直是要被这个狗屎一样的任务给逼疯了。
“”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反正他现在是不会对零号下手的至于那个什么拯救的任务么,呵呵,这煞笔任务连说都没说清楚,万一他贸然做了这任务,反而坑了自己,这可如何是好啊。
毕竟系统这个该死的煞笔,这种小手段不知道对他用过多少次了。
要知道,他原本可是一个遵纪守法老老实实的老实青年!可如今,他却被系统逼得不得不动脑子。
唉,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如是想着,陈宴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被子一盖。
TMD,我要消极怠工。
他默默地想,今天,谁也别想逼我上班,这个鱼,我摸定了!
如是想着,他将什么任务啊,什么系统啊,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后,这就在梦里与周公相会去了.
后来的几日,陈宴都绞尽脑汁地引诱零号跟他出去,而首席似乎也隐隐约约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不过,这人却并没有出手制裁他,而是频繁地约他谈话。
虽然陈宴最受不了这种洗脑一样的演讲,但是,首席毕竟是上司,他于是只好捏着鼻子听了。
不过,虽然听是听了,但是,他全程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可以说首席完全就是演讲了个寂寞。
他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班主任教训不良少年。
这边的首席越教训,陈宴越变本加厉。
他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带着零号翘班,甚至很晚才回研究所,导致首席为零号准备的n堂洗脑课程,都直接胎死腹中。
对于翘课这种事情,陈宴是极其熟练的,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三好学生。
而今日,便又到了陈宴为零号上课的时间。
陈宴其实很不能理解,都知道自己有问题,而且还频繁地搞出一些小动作来,首席为什么不直接制裁他呢。
直接制裁他的话,他至少会收敛一些——从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变成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
陈宴来到了S-001。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巨大的水缸前,而后敲了敲玻璃,言简意赅,“走吗?”
“走。”
零号回答得十分干脆。
毕竟都这么多次了,他也早就习惯了。
而且,如果他选择不跟着陈宴出去的话,陈宴就会像首席一样,发表自己那“感情真挚”的超长演讲。
为了不让自己的耳朵受此折磨,他还是跟着陈宴出门吧。
嗯,绝对不是他自己想要出去的,他发誓,绝对不是。
零号在内心强行为自己这翘课的行为开脱。
“就知道你小子想要出去玩。”陈宴得意一笑,“今天我们玩个大的!——挑战半个月不回研究所,来不来?”
“”他这话给零号干沉默了。
“谁不来谁是傻缺。”陈宴用了一个拙劣的激将法。
说实话,这一次,他是想要光明正大地叛出研究所。
毕竟,这个研究所一点也没有人性,要是零号真一辈子待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被这里的研究员折磨致死。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疯子一样的首席,谁也不知道首席这个煞笔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综上所述,还是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比较好。
不过,零号看起来还很犹豫啊。
他摸着下巴,兀自琢磨了一会儿。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陈宴露出了一抹微笑,“反正我是不准备再回这煞笔研究所了。”
零号一咬牙,“好!半个月就半个月。”
研究所的实力,陈宴是没有见识过的。
如今陈宴能够顺利带他出去,那只不过是因为首席愿意纵容他而已,若是首席不愿意纵容了呵呵,恐怕陈宴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更何况首席对待叛徒的手段一向残忍。
就当自己是去保护他的吧。
零号如是想着。
只能说幸亏陈宴不知道零号此时此刻的想法,不然,他此刻得怀疑人生了。
毕竟陈宴这个人,就从来都没弱过。
就算是最为脆弱的新手期,他都能够打得副本boss满地找牙。
虽然这其中有技能,武器的加持,但是,这也是能力的一部分,不是么。
二人轻车熟路地离开了研究所
这一路上,都非常之顺利,顺利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陈宴走之前倒是做过攻略,他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带着零号来到了城中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
这里与研究所的干净整洁不同,也不同于中心区的热闹喧嚣,这个地方,破败至极,脏乱至极。
这里是城中的贫民区。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是些没钱的穷鬼。
虽然这地方又脏又乱,而且犯罪事件频发,但是,这个地方却有一个在陈宴看来,简直是天降甘霖般的好事——这里的房子,都不要钱。
这对于一个穷鬼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好吗!!!
更何况以陈宴和零号的实力,他们根本就不用怕这些贫民窟的原住民。
如是想着,陈宴带着零号快步走了进去。
街道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一些杂物与垃圾,街道两侧的住房,也都老旧至极,肮脏至极,墙壁上到处都是凌乱的涂鸦,这些彩色的涂鸦上方,甚至还杂乱无章地贴着许多乱七八糟地小广告。
而在街角处,则零零散散地躺着一些死气沉沉的人。
这些人身上穿着又脏又烂的衣服,肢体也没有进过机械的改造,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很弱小的。
他们目光呆滞,静静地躺在散发着臭味的污水上,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命运。
污水横流,到处都是刺鼻的臭味。
陈宴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他来之前,也没有想到,这地方的环境,竟然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看城中心那么干净整洁,都是一个城市,他还以为这地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呢。
谁知道这地方居然这么垃圾。
简直了都。
陈宴一边默默吐槽,一边带着零号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越往深处走环境便越脏乱。
虽然环境很是脏乱差,但是,奇怪的是,这地方居然诡异地安静。
不,不仅仅是安静,都已经算得上是寂静了。
他从这过道一路走来,都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环视四周——这过道很是狭窄,而身边的两侧,都是些高大而歪斜的住房。
陈宴看着,就好像这房子马上便要倒下来似的。
这是危房吧这。
陈宴已经无力吐槽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地方环境这么差,他就换个地方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毕竟他们现在出都出来了,攻略也都做好了,要是再反悔的话,他这攻略,不都白做了么。
如是想着,他又带着零号往前走了一段路。
只能说不愧是全城环境最差的地方,他这一路走来,全身上下都很不适应。
有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
他的感觉是不会错的,所以
陈宴摸着下巴,兀自琢磨。
忽然,零号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了指上方。
“诶?”
陈宴眨了眨眼,顺着零号的手指往上看去。
——啥也没看见。
这什么也没有啊。
陈宴挠了挠头,颇为疑惑。
见他这样,零号锲而不舍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声开口,“看。”
陈宴挠了挠头,盯着那地方看了一会。
“!”
待看清楚上方景象后,陈宴惊了。
无他,这高大而歪斜的建筑上,建造着许多扇破旧至极的窗户。
而在窗户后,密密麻麻的脑袋,正挤作一团,死死地盯着他!
陈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难怪说,刚才他一直感觉有东西在看着他。
原来是这些人在搞鬼啊。
陈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既然是人,为什么他第一次的时候却没看见呢?
真是一件怪事啊。
陈宴拉着零号,这就走上了楼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整出这种恶作剧来的,但是,既然这些傻缺敢来招惹他,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都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如是想着,陈宴露出了一抹微笑。
122余烬(三十一)
陈宴带着零号走上了楼梯。
这里的楼梯无疑是极阴暗极陡峭的。
他抬头,向上望去,只感觉那天花板会沉沉地压下来。
空气之中,始终徘徊着一股子潮湿的味道,这里光线很暗,氛围也无疑是极其阴暗的。
只能说不愧是贫民窟,建筑外部的环境很差,内部的环境也不遑多让。
楼道的两侧,那凹凸不平的墙面上,被人画了许多道乱七八糟地涂鸦。
这些涂鸦凌乱地很,陈宴看了,只觉得眼睛痛。
他随便找了个房间,而后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有人在吗?——没人的话我就进来了。”
“看来没人。”陈宴自言自语,“那么,从今天开始,这房子就是我的了。”
这里的建筑都是无主之物,这些房子么,便类似于现实世界里的烂尾楼,所以,在这种地方,当然就是先到先得啦。
他“啪”的一声,强行推开门。
“走吧,我们进去。”他拍了拍手上那并不存在的的灰尘。
零号眨了眨眼,“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万一里面有人,那不就等于是强盗了么。
陈宴挑眉,摊手,“耸肩,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如果这间房有人的话,我们大不了帮他再重新找个地方呗。”反正都是副本NPC而已,抢个房子罢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这下,零号没话说了。
“行吧。”零号表情复杂。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博士。零号默默腹诽。
房间里倒是干净。
虽然这里边没什么家具摆设之类的,但是,也能算得上是干净整洁。
毕竟连地板上都没有什么灰尘呢。
这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原本,是有人在的。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啊。”陈宴环视四周,挑眉,“随随便便找个房间,就找到了个有人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那人在哪儿。”陈宴摸着下巴。
“……”
片刻后。
他看着墙角那缩成一团的,又黑又瘦的少年,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他摸着下巴,“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然而,他不信也得信。
毕竟,他跟零号两个人都找了半天了,也只找到了这么个家伙。
陈宴不可置信,“所以刚才那些密密麻麻的脑袋呢?”那些如影随形的视线,都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是幻觉吧。
下一刻,这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少年摁下了墙角的按钮。
而后,刹那间,房间里出现了无数道人类的投影。
陈宴:“”
好家伙,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沉默了半晌,“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个瘦猴一样的少年麻溜地跑路了。
陈宴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已经跑了个没影儿,简直了都。
他表示无力吐槽。
陈宴扶额,关好门,“好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就在这儿落脚吧。”
零号瞅了瞅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宴向来是一个合格的阿宅,更何况还要躲避研究所的搜寻,是以,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出门。
但零号就不一样了,零号这个人,他是半天也闲不住的。
这几天,零号频繁出门,甚至还认识了这里的好些人。
也不知道零号是怎么做到的——这人在几天之内,便与这儿的好几个同龄少年勾肩搭背的,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而零号素来不是一个没有警惕心的人,更何况陈宴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能够躲避研究所的追杀),是以,对他的交友出行之类的,他都没怎么管。
而且,就算零号被逮回去了,他也可以把他捞出来嘛。
反正他已经把研究所给得罪透了,也不差这一次。
“”
“我出去了!”一大早的,零号就把他给推醒了。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陈宴眼睛底下挂着两个极其显眼的黑眼圈,他半睁开眼,含含糊糊地应了,而后,准备继续睡。
——在研究所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摸鱼的机会,如今都叛出研究所了,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
说摸鱼就摸鱼,他就是要这么任性。
如是想着,他又打了个哈欠。
说实话,零号这几天,脸上的笑容好像变多了呢。
看着开开心心离去的零号,陈宴如是感叹。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很正常,毕竟像是零号这个年纪的小少年,最需要同龄玩伴了。
而这人先前被锁在研究所里,重重封锁,哪里会有什么玩伴,如今乍然出来了,又拥有了玩伴,这不就开心了么。
也幸亏自己先前帮零号把身上的装扮换了,不然,要是一直穿着研究所的衣服,哪个人敢跟他接触啊。
陈宴把自己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准备继续睡觉。
“”
“”
敲!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他居然睡不着了!!!
他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只觉得愤懑。
但是,就算是睡不着了,他也是绝对不会起来上班的。
说好消极怠工,就要消极怠工。
今天,就算是系统来了,也别想逼他上班!
“任务失败,抹杀。”
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系统出声了。
陈宴:“呵呵。”
抹杀就抹杀。
大不了同归于尽!
来啊,互相伤害啊!
陈宴冷笑,“我今天就要消极怠工,你管的着吗你。”
系统:“”
系统不吱声了。
毕竟,它确实管不着。
也正因为管不着,所以它无能狂怒,“任务失败,抹杀!!!”
陈宴:“诶嘿,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系统:“”敲啊,这人怎么贱兮兮的。
系统沉默了,系统无语了。
系统没再说话了。
见此,陈宴得意一笑。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于是摸出床边的遥控器,摁下按钮。
而后,前方的墙面上,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幕。
光幕,或者我们可以称它为副本版电视机。
“近日,首都第一研究所惨遭偷盗,据知悉,犯罪者为原研究所旗下员工”
光幕上的主持人“吧啦吧啦”地说个没完,说完后,她才放出了两道不甚清晰的投影。
这两道投影的内容么,自然就是陈宴与零号二人的外貌形象了。
不过,恕他直言,这两道投影模糊至极,更别提,零号的面上还戴着那彩色的面具。
这样一来,找到他们的概率就更低了。
据主持人所言,研究所已经在城中心探寻了好几日了,都没能找到二人的踪迹,所以,研究所决定对他们二人发布悬赏。
——提供有效线索的公民,可得五万零三千虚拟币,而若是能够活捉二人并运送至研究所,则可得七十万虚拟币。
哦豁。
陈宴一挑眉。
看来这次,研究所可是下了血本了。
这么多钱呢,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真是有钱人啊。
陈宴如是感叹道。
不过,说实话,就算他们掏出来的钱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研究所不可能找到他的。
这个贫民窟可是整座城市之中,最边缘化,也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地方,更别说,这个地方混乱得很,什么人都有。
甚至连各种各样的死刑犯,通缉犯,也都混迹其中。
所以说,研究所找他们的难度,还是很高的。
而且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研究所的人来了,他们可以跑路啊。
不就是玩捉迷藏么,他可擅长玩这个了。
他可是经历过无数场无限游戏的玩家,捉迷藏什么的,信手拈来啦。
就是零号那边,可能会有些麻烦。
零号可没他这么多经验,看上去也不太会玩捉迷藏,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明天还是不让他出去了吧。
更何况零号在外边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危险。
陈宴摸着下巴,如是想着。
零号这几天做的事情,他也大概知道一些——这人的那几个玩伴之中,似乎有个胖子,而这个胖子家呢,有个长辈得了绝症快死了,零号这几天,很为这个胖子伤脑筋呢。
也不止这个胖子,实际上,零号前几天帮了好几个生病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几天的时间,那些经过了他手上的病人,那病都好全了。
真是神奇啊。
陈宴如是感叹。
不过零号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明天肯定不会听他的话,乖乖待在这儿的。
这人明天肯定会溜出去帮那胖子想办法治他那个生病的长辈的。
这小子很不好管教啊。
陈宴摸着下巴,有些烦恼。
不然还是等零号被抓回去了,然后他再去研究所捞他?
这样的话,省时省力,多好啊。
陈宴想想,居然还有点心动。
毕竟零号这小子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吃过苦头,才知道是错的。
不如,就这样办吧。
要是这次零号被逮了,他就回去捞他。
如是想着,陈宴严肃地点了点头,而后往后一倒——躺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他陈宴,就要沉浸式cos尸体。
123余烬(三十二)
然而陈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觉醒来,就出事了。
这一次,他一觉睡到了半夜。
他醒来的时候,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而那寒冷刺骨的风,也从那窗子外刮了进来。
说实话,真够冷的。
陈宴抱紧了他的小被子。
天气很冷,这也还不至于让他抓狂,但是,麻烦的是,这都半夜了,零号居然还没回来!!!
要知道,前几天不论怎么说,零号都是会按时回来的(虽然经常踩点,但也好歹回来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被研究所的人给逮回去了吧?
思及此,陈宴皱了皱眉头,只觉得麻烦。
这么晚了,让他离开这温暖的被窝出去找人,这不是为难他吗。
真是的。
他挠了挠自己那乱如鸡窝的头发,简直是要抓狂了。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他总不能对零号被抓走这件事情袖手旁观。
不过,人,还是要乐观一点比较好,万一零号不是被抓走,而是贪玩忘了时间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啊。
然而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这一趟门,是一定要出的。
不找到零号,他实在是不放心。
所以,再见了,我亲爱的被窝。
他吸了吸鼻子,艰难地将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头扒拉出来。
嘶。
刚一出来,他就被这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又特意在里面加了件研究所的制服,这才带着伞出门了。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要是不带伞的话,恐怕会被淋湿。
如此想着,他将伞打开,而后趁着夜色,出门寻找零号。
零号那小子,可别被这夜雨给淋湿了。
万一这人感冒的话,他往哪儿找药去啊。
今天真是悲伤的一天。
望着那浓墨一般的夜色,陈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好不容易有了个摸鱼的机会,结果这么快,就被迫上工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唉。”
又是一声失意的,惆怅的叹息。
——毫无疑问的是,这是属于社畜陈宴的一个悲伤之夜.
陈宴顺着巷子往前走。
如今正是半夜,而在半夜之中,辐射最为严重,是以,就算是在无比混乱的贫民窟,也没什么人敢出门溜达。
身边静悄悄的,而那惨白的灯光洒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啪。”
陈宴一脚踩进水坑,溅落了一地的水珠。
陈宴:“”今天真tm的倒霉。
幸亏路灯还亮着,不然,他连路都会看不清(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狭窄的巷子里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影,他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没办法,他只好捏着鼻子自己到处晃悠。
“零号?”
“零号?”
“世界上最最聪明最最勇敢的零号,你在哪儿呢?”
陈宴一边小声呼唤,一边往前走。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巷子里,毫无疑问的是,这一幕,像极了智障儿童。
“”
陈宴的脚步停下了。
前方似乎有血迹。
不过,在雨水的冲刷下,这些原本浓重的血液,颜色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
空气之中,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陈宴皱了皱眉头,他的指尖微微触碰了一下那较为明显的血迹,而后,摸到了一粒粒惨白的骨碴。
陈宴沉默了片刻。
他将手伸出雨伞外,一脸嫌弃地任由雨水将自己的手冲刷干净。
他刚准备顺着血迹往前走呢,视线却忽而凝固住了——只见那垃圾桶旁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这人瘦瘦小小的,似乎还在发抖。
“?”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而那些血液的痕迹,也就越发的浓重了,叫人难以忽视。
“零号?!”
待走近了,陈宴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蜷缩在墙角的小男孩,就是零号!
“你怎么在这?!”
零号如今这副模样,倒是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他皱着眉头,又走进了些。
走到零号的面前,陈宴这才发现,零号紧闭着双眸,似乎是睡着了。
冰冷的雨水已经打湿了零号的全身,然而他还能睡得这样死,只能说真的很离谱。
他心下默默腹诽,正准备把这人带回去,却在触碰到零号的那一瞬间,惊了。
“!”
不是,这人的体温怎么那么高啊?!
他摸了摸零号的额头,不出意外——一片滚烫。
陈宴:“”我就说怎么睡得那么死,好家伙,原来是发烧了啊。
陈宴无语凝噎。
没办法,都发烧了,还不带他回去,怕是会病情恶化。
“唉。”
又是一声惆怅的叹息。
他正准备收回手。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嗯?”
零号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肯放开。
“冷”他呢喃着。
陈宴:“”废话,你不冷谁冷,全身都湿透了。
真不叫人省心。
他皱着眉头掰开了零号的手指,也没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就把零号背在了背上。
雨水晕湿了他的衣服。
“阿嚏!”
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太妙啊。
万一要是两个人都感冒了,那么请问,谁去找药呢。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
陈宴呲牙咧嘴地将零号背回了落脚点,而后,艰难地将他放在了沙发上。
他倒了杯热水来,毫不犹豫地推了推零号,丝毫不顾及,这是一个可怜的病人,“醒醒,醒醒——快起来喝杯热水。”
在陈宴的认知里,热水,几乎是万能的——感冒了发烧了,喝杯热水;累了困了,喝杯热水;女孩子生理期,喝杯热水。
总而言之,在陈宴看来,热水,就是生活的必需品,人离开了热水,就无异于老鼠离开了大米。
零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冷”
零号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冷你还不喝热水。”陈宴毫不客气地给零号灌了杯热水。
零号:“”
零号彻底清醒了。
然而,清醒是清醒了,但这人的状态,看起来很是叫人堪忧。
零号呆呆地躺在沙发上,目光呆滞。
陈宴默了默,而后摸着下巴,“你不会傻了吧?”完了,副本关键NPC傻了,这下,系统该治他的罪了。
陈宴痛心疾首。
“所以你出去一趟,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陈宴由衷地感到疑惑。
而后,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个猜想。
“你不会杀了人吧?”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别说,这可能性还挺大的,毕竟他去的时候,零号旁边,可是有很多的血迹呢。
就是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了。
若是研究所那群来抓他们的研究员,那么,零号肯定不是现在这么个反应,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要么,就是零号失控,而后误杀了什么人,要么,就是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让他暗下杀手(当然也有可能是光明正大地杀)。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宴目光灼灼地望着零号。
零号没有说话。
很显然,他默认了陈宴刚才所说的话。
陈宴惊了,“是研究所那群研究员追过来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得暂时换个地方躲着了。
零号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做这两个动作的时候,这人表情蔫蔫的,像是个霜打的白菜。
陈宴抓狂,“不是,你这摇头又点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你好好说话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零号依旧沉默。
过了很久,久到陈宴都困了想睡觉了。
“他们都想我死。”零号的声音沙哑至极,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也无疑是极为低落的。
“他们?”好好好,又不把话说清楚是吧。
陈宴已经无力吐槽了。
“就是,之前我认识的那些人。”零号的声音闷闷的,他咬了咬嘴唇,睫毛颤抖,“我原本,是不想杀掉他们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就控制不住了”
哦豁。
“这样啊。”陈宴挑眉,“这倒还是挺正常的。”毕竟强大的技能,往往都伴随着巨大的失控风险。
玩无限游戏这么久,技能导致玩家失控这种事情,他早就见多了好吗。
不过零号有些特殊,毕竟他是NPC,而不是玩家。
零号沉默了。
“我知道你不是滥杀的人,也不是暴虐的性格。”陈宴试图从零号嘴巴里翘出事情的真相,“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对吗?”
“他们想杀我。”零号睁开眼,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们还想把我送到别的研究所去。”
陈宴挑眉,“因为你异于常人的能力?”
先前零号有帮助那些人治病,看来,应当是在这里暴露的。
零号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陈宴,看来,事实就是如此——那些人想对零号下手,却反而被失去理智的零号给杀死了。
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陈宴瞅他一眼,“那你做得没错啊。”要是真让那些人得逞了,他的摸鱼计划,可就得泡汤了。
124余烬(三十三)
事情的真相也与陈宴所猜测的相差无几。
零号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被他们发现了自身的特殊性,而后,这几人便起了歹心,想对零号下手。
结果,到头来,却被失去理智的零号给杀死了。
这一整件事,就是活脱脱的“农夫与蛇”啊。
陈宴叹息了一声,摸了摸零号的脑袋,“没关系,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忘掉这件事。”
“”零号点了点头。
“对了。”零号站起身来,正准备往卧室走去,却忽然转过头来,“他们把研究所的人给引来了。”
“来的是两个监察组的人。”零号顿了顿,“我把他们也一并杀掉了。”
难怪。
陈宴嘴角抽搐,难怪他先前问他,是不是研究所那群人追来时,他摇头又点头。
虽然这几个人不一定来得及通知研究所,但是,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过了今晚,他们就换个地方落脚吧。
“”
零号陷入了梦乡,而陈宴,也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然而,陈宴怎么也没有想到,研究所的人,居然来得这么快。
他听见房门被撞开的声音了。
他挣开双眼,正要起身,跟这些人比划比划,却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敲!
陈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内心有一万字的脏话疯狂刷屏。
他这边正疑惑着呢,却忽然听见系统出声了。
“叮咚。”
“为了维持主线剧情的稳定性,主播将会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陈宴:“”
暂时,请问多久算暂时,一天也是暂时,一分钟也是暂时,那么请问,他具体会丧失多久的行动能力呢?
“等到剧情彻底稳定下来为止~”系统的声音贱兮兮的。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公报私仇是吧。
陈宴表示有二十万字的脏话要说。
他不禁翻了个白眼,问候了一下系统的祖宗十八代,“呵呵。”
果然,系统还是这么贱兮兮的,就知道暗戳戳地使坏。
然而,就算是知道系统使坏,他也无能为力——就像系统对他的消极怠工无能为力一样,他也不能干涉系统做的小动作。
维护剧情稳定性,确实,系统有这个权限。
所以,就像之前系统封锁他的技能武器栏一样,他做不了什么。
“亲亲不是喜欢摸鱼吗,这下,亲亲可以随便摸鱼喔~”系统那贱兮兮的声音传进了陈宴的耳朵。
陈宴:“”我就知道,你这是怀恨在心。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犹如吃了八百只苍蝇——恶心至极。
“好好好。”陈宴怒极反笑,“这么久不见你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给我憋了坨大的。”
就知道系统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矮油,死鬼~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啦~”
陈宴:“”
陈宴:“???”
不是,系统疯了?
这是疯了吧,这绝对是疯了吧!!!
陈宴不可置信:“你这是精神失常了吗?”
“不是哦~”系统又开始恶心他了,“只不过是我黑化了而已,嘻嘻。”
陈宴:“”神他妈的黑化。
你有病吧系统!!!
陈宴心下抓狂。
“有一句老话说得很对。”系统“嘻嘻”地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陈宴无语了。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系统嚣张地叉腰。
陈宴更加无语了。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无数句MMP要讲。
“你就等着完蛋吧,陈宴。”系统得意极了。
毕竟,它终于扳回一局啦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系统甚至已经开始哼起了小调。
陈宴:“”
陈宴微笑着问候了一下系统的祖宗十八代。
系统没有再说话了,而陈宴,也被那些闯进来的研究员给绑成了粽子,送了出去。
来的是一群监察组的人,甚至旁边还站着一个蛇头人。
这个蛇头人体型壮硕,膀大腰圆不说,身高还异于常人,看起来很是骇人。
——毫无疑问的是,这个蛇头人,也是首席的虚拟投影之一。
陈宴冷笑,看来,自己还颇受重视啊,居然连首席都来了。
虽然来的不一定是真身,但这也已经够牛逼的了。
说出去,不知道会迷倒多少无知少年。
“唉,年轻人。”蛇头人叹息一声,“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跟研究所为敌呢。”
首席摸了摸他的额头——陈宴只觉得是被什么阴间玩意给碰了,一阵恶寒。
这人手上也不知道沾了些什么东西,碰到他额头的时候,他只觉得是一阵粘腻。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侧过头去,试图躲开首席的触碰。
首席也没计较陈宴的小动作。
毕竟此时此刻,这人的视线已经彻底被零号那边吸引住了。
随着“砰”“砰”“砰”的声响过后。
三个监察组的人被炸成了血花。
零号,似乎已经开始失控了。
“唉。”首席又是一声叹息,“我的儿子,你这样倒是让我很难办啊。”
他挥了挥手,而后,门外又有监察组的人源源不断地冲进来。
零号的攻击力虽然强大,但是,抓他的人,太多了。
双拳难敌四手,再怎么说,零号也只有一个人,更何况,今天来的,都是监察组内的精英人员。
所以,很快,零号便败下阵来。
而后他们将零号也绑成了一个粽子,扔在了陈宴旁边。
这下,他们二人都被绑得整整齐齐了。
陈宴:“”
虽然很生气,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系统这个狗逼,居然公报私仇,把他的行动能力给封锁住了呢。
所以,还是摆烂吧。
如是想着,陈宴静静地看着他们将自己带回了研究所。
一路上,零号闹腾至极,不过,就算再怎么闹腾,都没能脱离研究所的掌控。
唉。
陈宴心下叹息,正要开口劝劝零号,却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陈宴:“”
得,还是你牛逼。
呸,狗屎系统。
陈宴默默地在心底给那狗逼系统“呸”了两口。
回到研究所后,陈宴失去了“博士”这个尊称,甚至,他还被首席关进了水牢里。
很难想象,研究所这种地方,居然还有水牢。
离谱的是,这水牢里边还不止关了他一个犯人——他享有VIP服务,一人纵享豪华大单间,但是,别的什么人可就没他这么幸运了。
实际上,他们这其他人,都被研究所五人五人地关进了一个房间。
看起来,这里的VIP大客户,只有陈宴一人。
对此,陈宴与有荣焉。
虽然自己被关起来了,甚至还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自己可是VIP大客户呢。
骄傲.JPG
这会儿,也不知道零号如何了。
陈宴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押送他来的研究员给他套上锁链,而后,悄无声息地扬长而去。
陈宴表示无话可说.
这边厢的陈宴被关进了水牢里,而那边厢的零号也好不到哪里去。
零号再一次地被重重封锁,甚至看守的人比之前更严格了。
研究员将无数道输液管插在他的身上,而后,沉默着将他放进了水缸里。
而首席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放了他。”零号试图跟首席谈条件,“不然,我迟早有一天会永远地逃离研究所。”
“哈哈哈哈哈。”首席夸张地笑了,“放过一个研究所的叛徒?!——你在做什么美梦!”
零号话中的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陈宴了。
说道最后,首席语气森然,“至于你,你这辈子,就死在我的研究所吧!”
零号沉默了。
良久。
“你会后悔的。”零号冷冷地望着首席。
首席不置可否,他笑了笑,笑容诡异而夸张,“你是我的儿子,也是整个研究所里最最重要的实验品,你放心,我会看管好你的。”
零号沉默着,始终没有说话。
他冷冷地看着首席,那充满冷意的眼神叫人吃惊。
他想起了那日,那个奇怪的人所说的话。
这人说得没错,是他愚蠢,是他自欺欺人。
是他,始终都对这样一个残酷冷漠的父亲,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这个人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
于首席而言,零号这个儿子,就是一件能够为他带来利益的贵重物品罢了。
“你一定会后悔的。”零号重复了一遍。
他想起了首席的谎言,也想起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首席一直都在欺骗他,一直都在伤害他,而他现在,不想再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实验品了。
首席依旧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你在说什么傻话——就你?还想让我后悔,呵呵。”
“不过,好孩子,我会一直感激你的付出的。”首席转而开口,他的笑容,也依旧诡异而夸张。
真叫人恶心。
零号冷眼看着他离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125余烬(三十四)
陈宴百无聊赖地瘫坐在水牢之中,目光落在面前那厚重的铁门上。
说实话,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给他解禁,简直了都。
只能说系统不愧是狗比中的战斗机,做事就是歹毒。
内心正毫不留情地唾骂着狗逼系统,却忽然听见系统出声了。
“叮咚。”
“恭喜主播陈宴,剧情已稳定,封禁解除~”
“请主播认真探索剧情,积极完成任务~”
陈宴:“”
终于,解禁了。
他叹了一口气,动了动小指头,而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因为长时间身体僵硬,他的部分肢体已经开始发麻了,这使得他的动作极其的缓慢。
“咔擦。”
“砰砰砰。”
“嘎吱嘎吱。”
厚重的铁门处,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
“?”
陈宴挠了挠头,颇为疑惑。
难道,有人来?
他眨了眨眼,而后目不转睛地望着铁门处。
这道铁门,一看就十分地结实,怎么说也不可能被轻易撬开。
“叩叩叩。”
门外的人实在是撬不开门,只得尽力贴着门,而后高声开口,“陈宴,陈宴?”
——是秋枝。
这个时候来,是想劫狱吗?
陈宴挠挠头,“欸!喊我干嘛?”
秋枝顿了顿,而后贴着门,扯着嗓子说话,生怕他听不见一样,“你放心,我一定找机会把你捞出去!”
陈宴默了默,“额……其实不用你捞我出去。”
他往前走了几步,而后抖了抖手臂,下一刻,身上的锁链便碎成了渣渣。
他走到门前,提高了音量,“你往后站一点!”
“啊?”秋枝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他还是依言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刻。
“轰轰轰——”
铁制的,坚硬至极的大门,轰然倒塌!
秋枝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碎了一地的铁渣渣,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啊?”
不是,这就越狱了?
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点啊?
不是,这样显得他先前认真做的那些准备,都很小丑欸。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瞅了瞅陈宴,又瞅了瞅碎成渣渣的铁门。
而后,他缓缓地,伸出了大拇指,“还是你会啊,陈哥。”
陈宴轻咳一声,施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小事,小事。”
虽然监狱的门很坚硬,用料也很结实,但是,这样的封锁,在陈宴看来,那是小菜一碟。
以前选择迂回的方式对待研究所的门,也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跟这个狗屎的研究所撕破脸皮,但是,现在自己都是叛徒了,自然就不在乎这个了。
反正早就得罪透了,也不差这一点。
“你不是要找我吗,什么事?”陈宴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你这样,真的没关系?”秋枝颇为担心地瞅了瞅他的手臂,生怕他骨折或者受伤。
“没事啊。”说着,陈宴一拳头打在了身侧的墙面上,而后。
“咔擦咔擦咔擦。”
墙面上出现了一道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秋枝:“”
秋枝呆滞了片刻。
他咽了口口水,另一只手也竖起大拇指,“……我服了。”陈哥,你是真男人。
难以想象,陈宴那纤细瘦弱的手臂,居然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陈宴挑眉,“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说,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这个”秋枝斟酌着开口,“零号马上就要失控了,等他完全失控时,我们就都跑不掉了,我想趁着他还没失控时,把你给捞出去。”却没想到,你自己先出来了,根本就不用我来捞。
原来是这样。
陈宴又是一挑眉,“那个人工智能告诉你的?”以这两人的关系,那个人工智能跟秋枝说这些,好像也很正常。
秋枝没有否认,应该是默认了。
“唔。”陈宴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这种失控,不能阻止吗?”
秋枝的语气低落了下来,“恐怕不能。”
“就算能够阻止零号失控,其他的实验品,也都会失控的。”秋枝叹息一声,低下头,“这是,不可避免的。”
其他的实验品?
陈宴皱了皱眉头。
那倒也是,首席制造了那么多怪物出来,自食恶果,也是迟早的事。
就是可怜了这些无辜的人,还有他们这些无限游戏的打工人。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毕竟他完全不了解这些“怪物”的制作原理,也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科学依据,是以,就算他现在就得到研究所的核心方案,也做不了什么。
他对这个领域,完全就不了解。
他又如何去改变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东西呢。
这根本就不可能。
一时之间,陈宴皱紧了眉头。
秋枝看他这个模样,有些担心,“你可千万别试图改变。”
“首席制作出来的这些怪物,都很危险,稍有不慎,恐怕你会有失去生命。”
陈宴默了默。
可是不去做点什么的话,他怕自己以后会后悔。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想,该怎么躲过研究所的视线。
虽然他也可以跟研究所硬刚,但是,那些源源不断的仿生人,实在是个麻烦跟这些“人”正面交手,未免太过草率。
陈宴刚刚还在想这个问题,下一刻,秋枝就开口了,“研究所这边,到处都是摄像头,很不利于你的行动。”
他顿了顿,“我让阿瑞斯帮忙,暂时控制了这里的监控,但是他们迟早会发现你已经离开了水牢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来我那儿避避风头?”
秋枝那边有阿瑞斯的帮助,自然再安全不过。
他于是点了点头,打算先去秋枝那儿落脚,而后再做其他的安排.
此时此刻,零号只觉得浑身难受。
他待在水缸之中,头痛欲裂。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了。
刚才还热得像是身处火场,现在浑身却冷得发抖,他这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迟早会发疯。
然而,身体上的痛苦,却远远比不上精神上的痛苦——纵然他的能力再逆天,他也逃脱不了这个恶心的研究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叫他几欲发疯。
他感到窒息。
他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青年——如果这个人能够帮到他的话,就算变得疯狂一些,他也甘之如饴。
他真的太想结束这一切了。
结束这一切,结束那个残忍冷漠的,所谓的“父亲”的生命。
如果没有体验过正常的生活的话,这种令人窒息的,黑暗一般的生活也并非难以忍受,可是,在经历过那样美好而快乐的时间后,他又怎么忍受得了这种非人的折磨。
他宁愿结束一切,也不想再痛苦下去了。
可是,他唯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那个屡次带他逃出研究所的陈博士。
哪怕他知道,这个人也许不安好心,也许只是想要利用他。
然而那确实是他黑暗之中,唯一的一束光——虽然这光并不怎么明亮,也并不纯粹。
可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多么可悲。”耳边传来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这声音舒缓而平和,像是一阵轻柔的风,或是一曲美妙的音乐,“你总是这样,自欺欺人,又懦弱至极。”
来人是一个相貌出众的青年,这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量高挑而瘦削,姿态文雅。
——是楚沂。
“那么现在,需要我帮你吗?”他露出了一抹虚伪至极的笑容,“在我的帮助下,你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哦~”
零号沉默了片刻,“那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陈博士——你要保障他的安全。”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楚沂又露出了那种虚伪的微笑,“当然可以。”陈宴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别人来刻意保护。
真是傻得可怜。
楚沂心下冷笑。
“不过,你这么快就要寻求我的帮助,倒让我感到十分诧异。”楚沂微微一笑,面上的表情虽然虚伪,但也叫人赏心悦目,“我还以为你能够再撑一段时间呢。”
“真是废物。”他微笑着说出这样冰冷的话来。
“呵呵。”零号冷笑,“你不是说我就是你吗?——我是废物,那你又好到哪里去。”
楚沂却并不生气,只是莞尔一笑,全然不将零号的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怜悯地望着零号,神情虚伪至极。
“我会让你变得更加疯狂。”他笑眯眯地开口,“我保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强大。”
——这当然也是谎话。
在做出孤注一掷的选择过后,发现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甚至做出了自己难以挽回的事情呵呵,这样才有趣,不是么。
如是想着,他脸上的笑意,便又更深了几分。
然而这样的神色,在零号看来,无疑是十分惹人厌恶的。
若是自己尚有余力的话,他不论如何,都不会求助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如今的他,没有选择
如果不找这人帮助,而是等到自己完全失控,他怕是会做出些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
126余烬(三十五)
在此之前,零号从未想过,完完全全地失控,居然会是一件这样危险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多少还会保留几分理智,然而他错了。
——他彻底地失去了神志。
待到他恢复理智的时候,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血,铺天盖地的血。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骇人的血色,十二个血淋淋的头颅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自己的身侧,围成了一道圈。
而远一点的地方,则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手臂,腿部之类的人类肢体。
这些,都是首席的残肢。
首席这个人,向来就喜欢做阴沟里的臭老鼠,不仅喜欢躲在幕后做一些卑鄙之事,更是将自己的肉体克隆了许多份,以防遭遇不测,也好扰乱敌人的视线。
而这些克隆人,都被零号一一杀死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很确信,首席已经死了。
“”
先前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齐齐涌上心头。
失去理智,并不代表着失去记忆。
他沉默了半晌,很久没有说话。
衣兜里还放着先前陈宴送给他的玫瑰——他将玫瑰放在手心,却发现玫瑰早已枯萎了。
枯萎的玫瑰无法再绽放,一如逝去的生命无法再挽回。
首席终于死了,他亲手杀死了这个禽兽。
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手刃敌人的快意,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空茫。
首席死了,研究所形同虚设,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够困住他了。
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可是心头始终沉闷着,五味陈杂。
他站起身来,梦游一般,顺着幽深的长廊往前走.
零号这边刚刚清醒,陈宴这边形势也不太明朗。
“快走快走。”秋枝一边推着他向前,一边环视四周,一副急匆匆的模样,“你再不走,可就要来不及了!”
“不是,我,这”陈宴表示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头,颇为疑惑,“这不没出什么事情吗。”
虽然先前零号失控,杀了许多人,但是他杀的都是那些研究员,他们这些无辜的外人,他是一个也没动
哦,好吧,其实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是无辜的外人。
毕竟先前秋枝的那几个队友,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了。
陈宴眨了眨眼,“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虽然他并不打算完成那个狗屎一样的任务,但是,这种时候,拿这个未完成的任务来当做借口,再好不过了,不是么。
秋枝果然迟疑了。
他皱着眉头,颇为忧虑,“可是,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为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来不及。
陈宴眨了眨眼,仍旧颇为疑惑。
“”秋枝咬唇,不语。
“我。”秋枝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陈宴开门见山,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是。”秋枝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我,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预知?”陈宴挑眉。
确实,这种技能虽然少见,但是却也有幸运玩家能够拥有。
不过在他的记忆之中,“预知”这种技能,秋枝从未拥有过。
在他的记忆之中,秋枝早就死在了一个难度极高的副本之中,并且尸骨无存。
他猜,秋枝这个倒霉蛋,是被系统那个毫无人性的资本家拉过来打白工来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秋枝,不算是玩家,而算是为系统打工的NPC。
但是,就算系统再怎么清洗记忆,也还是会有一些残余,是以,秋枝这才能够时不时想起一些相关的剧情。
只不过,秋枝将它当作了“预知”。
如此一想,陈宴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这也就能够解释得清,为什么这人一直劝他离开了。
毕竟零号,可不是什么没有实力的废柴,这人一旦失去理智,想必事情会很麻烦。
更何况零号失控,也才这几天的事情,若是再过段时间,这人失控的程度加深……秋枝有此忧虑,倒也正常。
如是想着,陈宴眨了眨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急什么,以我的实力,难道还解决不了这种小问题?”
秋枝:“”
秋枝表示无语凝噎。
不是,关键是事情真的很急啊哥!!!
秋枝在内心疯狂咆哮。
他几欲抓狂,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劝说陈宴——他一直在陈宴耳边叨逼叨。
然而陈宴始终不为所动。
秋枝:“”我服了,我真服了。
这日子没发过了。
他悲痛地闭上了双眼——眼不见为净。
127余烬(三十六)
秋枝最终还是没能说服陈宴离开。
毕竟论武力,他不及陈宴,不能强行将其带离危险场地,而光是嘴上说说,陈宴却坚定得很,并不被他说服。
最后,秋枝只得无奈放弃。
陈宴又在实验室多待了几天——他以任务没完成作为理由,从秋枝那儿撬来了好多关于实验室的线索。
虽然现在他并不打算完成这劳什子任务,但是,线索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这几天他也曾试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唤醒零号,企图唤回这人的神志,然而,他所做的这些,始终都只是徒劳罢了。
毕竟零号深受实验室的荼毒,多年以来,那些研究员在他身上做下的一切,又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消除呢。
是以,恢复神志之事,希望渺茫啊。
不过,虽然希望渺茫,但陈宴却并不想放弃。
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完成这个狗屎一般的任务的。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系统给他布置的任务之中,究竟还有哪些陷阱。
如是想着,陈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转而望向了身旁的秋枝,“……不然,你先行离开实验室?”毕竟他愿意留在这儿,是他的意愿,而秋枝是否愿意留下,则是这人自己的选择了。
他可没有替秋枝选择的权力。
他以为秋枝会选择离开,然而这人却摇了摇头,笑容苦涩,“……我留下吧。”
“……行吧。”陈宴摊了摊手。
“……我想留下来,陪着他。”秋枝垂首,低声开口。
然而这话夹杂在风声之中,不一会儿,便被吹散了。
陈宴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什么?”陈宴眨了眨眼。
“……没什么。”秋枝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似乎凝固住了。
陈宴的视线落在了远处长廊的尽头,思绪万千。
很多年前……不,也许并不算是很多年——毕竟现实中的一瞬间,便可等同于副本中的数年。
进入无限游戏后,他对时间的感知能力,早就已经混乱不堪了。
只是他仍旧记得那些早已离开的人。
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秋枝。
那天他们走在无尽的,黑暗的长廊上,始终沉默着。
气氛沉闷而压抑,秋枝始终一言不发。
他原本以为秋枝会叛出这个早已腐朽的公会,放弃那些可笑至极的理想……然而这人却并未离开。
第二天,秋枝跟着他抵达了终焉之地,替他奔赴那场盛大的死亡。
他们都以为,他陈宴死在了那个地方,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里失去生命的人,是秋枝。
——秋枝用自己的生命,证实了自己对公会的忠诚。
然而这种忠诚,显而易见,陈宴并不需要。
秋折始终以为是陈宴逼迫了秋枝,也因此对他心生恨意,继而做出种种偏激的举动来。
“……”
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
他收回自己的眼神,思绪回笼。
“其实,你当初要是自私一点,我也不会怪你。”陈宴呢喃道。
“什么?”秋枝抬起头来,神情疑惑。
“……不,没什么。”陈宴没有再说话了。
正如他所想的,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既然都过去了,那就不该再被提及。
“……”
又是一阵沉默。
“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呢。”明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的。
似乎是受不了这沉默至极的尴尬气氛,秋枝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
陈宴默了默,没有回答,然而内心,却早已有了答案。
零号是一个受害者,并且还是一个内心赤诚的小孩子。
他什么都不懂,是研究所塑造了他如今的一切思想。
可以说,研究所把一个纯粹善良的小孩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暴戾狠辣的模样。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甚至难以保持思维的清醒。
这样悲哀的经历,又如何能不让他怜惜……更何况,这个人曾经如此地相信他。
他想要救下这个弱小的孩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的缘由,当然也不必宣之于口。
他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前行。
虽然知道零号很难再清醒过来,但他却还想再试一次。
秋枝见他如此,便也没有再问了.
“你果然……还是这样的性子。”秋枝微微苦笑。
他闭上双眼。
他打了个响指.
秋枝睁开双眼。
“轰隆!”
下一刻,落下一声巨响!
整条走廊之间,白光大盛!
“……”
这白光刺目至极,使得陈宴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双眼。
白光渐熄。
待到他反应过来时,他脚下的地砖,已然变成了电梯的底部。
而他——身处玻璃制成的升降梯之中!
“你!”陈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抱歉。”秋枝叹息了一声,面色复杂,似是怜悯,似是悲哀,“你救不了零号——因为零号失控,这是既定结局。”
“而现在,你不得不走了。”秋枝背过身去,朝他挥了挥手,“你曾经的恩情,我便已经还完了。”
曾经的恩情?
曾经的恩情!
他想起来了?!
他竟然恢复了记忆?!
陈宴微微瞪大了双眼,有些讶异。
秋枝本是已死之人,如今出现在这个极其特殊的副本之中,也不过是系统想要“废物利用”,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怎么说也不该恢复记忆才对。
毕竟系统,可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家伙。
陈宴默了默,“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不久之前。”秋枝轻描淡写。
秋枝不欲与他深谈此事,更何况情况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他叹息一声,神色复杂,“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却有些哽咽,“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是我哥哥做了什么偏激的事,我希望,您能留他一命。”
“就看在他曾经为您卖命的份上。”
陈宴默了默。
升降梯缓缓上升,似乎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不过您若是不答应,也没关系。”秋枝强行忍下眼中泪意,“这是最后一次轮回了,我走之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最后一次轮回?
感情这人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走相同的剧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前的那些不寻常,那便都一一说得通了。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用什么法子短暂地保住了自己的记忆。
“……”
陈宴愣了愣。
“……既是最后一次,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这升降梯并不狭窄,至少,装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就证明,这个升降梯,并不只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而在实验室之中,有这个能力作此准备的,便只有那个人工智能,阿瑞斯了。
幽幽的蓝光洒在秋枝那稚嫩的面庞上,显得他的面容凹凸不平。
“我知道以您的能力,是可以破除这样脆弱的禁锢的。”秋枝避而不谈,转而自说自话,“如果您出来的话,我这么多次的轮回,便都白费了。”
“更何况,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们这么久的谋划,究竟是为了什么吗?”秋枝微微一笑,这笑容的弧度,诡异而熟悉。
这笑容转瞬即逝。
陈宴默了默,手指松了松。
就这瞬息的犹豫,秋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陈宴:“……”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扯了扯嘴角。
“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
他一拳打碎了面前的升降梯!
风声呼啸!
只见他一跃而下!
然而此时赶过去,却也已经迟了。
待他循着幽深走廊往前走时,早已不见了秋枝的身影。
他一路走来,只看见了满地的狼藉。
到处都是飞溅的,粘稠的液体,到处都是血液残肢……更有细碎的玻璃碎屑。
更为奇怪的是,原先被陈列在此处的诸多“怪物标本”,都消失不见了。
陈宴:“……”
看来,这还真是有预谋的,而且还是团体作案。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背地里到底想做什么了.
洛城。
内城,控制中枢。
两道幽灵般地白影飞速略过,而后闪了闪,消失不见。
等这两道白影再出现的时候,便是在那奇异的水缸周围了。
缸中的头颅在蓝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这头颅双目紧闭,皮肤惨白,不过,虽是这样一副狰狞情形,却依稀能从他眉目之间看出来,这人若是活着,相貌必定不差。
不,也许并不只是“不差”,还到了惊艳世人的地步。
不过,此时此刻,就算这头颅的主人生前再美丽,再耀眼,也是无用的——毕竟,他早就死了,甚至连一具全尸都没剩下。
杂乱的数据线铺陈在地面上。
戴着能乐面具的白服少年深深地望着这狰狞可怖的头颅,眼中满是依赖之色。
“别看了。”这少年身侧的另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少年只觉得恶寒,他面容之上,隐隐有几分嫌恶之色,“你想想我们的计划——再不唤醒他,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
白服少年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128余烬(终)
“滋……滋滋滋滋滋……”
随着电流闪烁在满地的数据线旁,整个控制中枢,亮如白昼!
如同黑天繁星一般,星星点点,密密麻麻,耀眼至极,壮美至极,诡异至极!
“轰——”
刺目的光芒,席卷了整个控制中枢!
一双狭长的眼,猛然挣开!
这目光如有实质,邪异至极,锐利至极!
青白头颅的脖颈处,一截苍白而纤细的脊骨在缸中游动。
“滋滋……系统故障……系统……滋滋……滋滋滋……”断断续续的播报声。
“人工智能瑟西亚为您服务。”尖利而高昂的男声。
“苍白不朽。”毫无血色的嘴唇一碰,吐出这个熟悉的字眼。
这声音虔诚至极,癫狂至极。
“这……”穿着白斗篷的少年,也就是白乐琳,一时失语。
白衣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苍白不朽。”继而,白衣冠单膝跪地,头颅低垂,行礼的姿态亦是虔诚到了极点。
只是不知,这人的虔诚,是对苍白神会的,还是对眼前这个诡异的头颅的。
“我感知到了L冕下的气息。”这邪异而虔诚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虚空之中。
“冕下,我愿践行您的意愿。”
“以性命,以灵魂。”
它呢喃着,破开了透明的,脆弱的水缸.
【玩家姓名:瑟西亚
玩家排名:13
玩家阵营:苍白神会(已解散)
玩家种族:智械人】.
身侧的长廊上,空无一人,只余下满地的碎屑。
“叮咚!任务已完成!正在监测副本状态……”
机械音响彻耳畔。
任务已完成?
陈宴一愣。
他快步向前,行至长廊尽头。
只见这长廊的尽头之上,赫然摆放着零号的尸体。
这人蜷缩在地面上,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在他那纤细苍白的手上,紧紧地攥着一朵枯萎的玫瑰。
陈宴一时沉默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发现,零号的面具,似乎缺了一角。
而这人裸露在外的唇角形状,眼熟至极。
刹那间,一个离谱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沉默半晌,而后走上前去,缓缓地掀开了这人面上的彩色面具。
一张稚嫩的,熟悉的面庞,印入眼帘。
陈宴:“……”
他发誓,这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
内心的猜测被证实了,刹那间,他面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一双纤细修长的,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拿走了零号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朵早已枯萎的玫瑰。
“你是在想我吗。”
陈宴的眼神,对上了一张秀美非凡,温柔至极的面容。
青年微微一笑,姿态文雅而慵懒,“看来我猜对了。”
陈宴:“……”
这人的声音和语气,极为耳熟……哦对了,先前那个在他脑子里唠唠叨叨的“系统”!
好了迷解了,那所谓的“系统”,看来就是这人假扮的。
陈宴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别这么严肃。”楚沂微微抬首,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花朵。
这人如今这样的姿态,也无疑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像是一朵娇美而艳丽的花朵……只可惜,这花带毒,触之即死。
只能说世界上外表美丽的东西,大多都带毒。
“呵呵。”陈宴唯有冷笑。
楚沂挑眉,手指微微用力——他碾碎了手中的玫瑰。
浓稠的汁液染上了他原本洁白无瑕的手套,他却并不在意,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玫瑰本是这世上最娇柔,最美丽的事物,只可惜,这是一朵早已经枯萎的玫瑰。”
“所以,它一文不值。”楚沂微笑,“我真是不懂,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留恋到,就算是死亡,也不愿意放手。
“呵呵。”陈宴又是一声冷笑,忍不住反唇相讥,“你生来冷漠,当然不懂人的感情。”
“你竟然这样想我。”楚沂故作哀伤,语气之中却并无伤心之色,“真叫我伤心。”
陈宴再一次冷笑,“装模作样。”
他这次进入这劳什子特殊场景,也是因为眼前这个虚伪的青年,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可能有这人的手笔……更何况,零号的面容,还与这人长得如此地相似。
这让他怎能不恼怒。
一想到自己对零号的种种帮助,种种关爱,都可能是在这人的算计之中……他承认,他有些恼怒。
是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不美妙到了极点。
更别提,零号可能与楚沂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真是费心了,居然算计了这么多。”陈宴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道:“你算计来算计去,耗费这么多脑细胞,小心哪天变智障患者。”
“……”
楚沂倒是不在乎他这带了刺一般的语气,只微微一笑,安抚般地放轻了语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呵呵。”
此时此刻,不论楚沂说什么,在他听来,都是阴阳怪气。
是以,陈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如今的心情。
他看见楚沂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来气,忍不住又阴阳怪气,“真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拥有系统部分权限的楚先生,也会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迷惑他的对手。”
——下作的手段,指的是用自己的脸部数据,捏一个与自己性格相反的弱小存在,而后以此来骗取对手的同情心,继而达到让对手破防的目的。
好吧,就算楚沂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但陈宴发现自己被欺骗了,更过分的是,他还中招了……他迁怒一下别人怎么了?他无理取闹一下怎么了?!
他本以为,此时此刻,楚沂多少会反驳那么一两句,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楚沂居然诡异地沉默了。
陈宴:“???”
陈宴:“!!!”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心思吧?!
“……唔。”楚沂的视线微微偏移,轻咳一声,“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玩笑罢了。”
陈宴:“……”
神tm的玩笑。
陈宴再也忍不住了,他再一次地翻了个白眼。
“……”
陈宴表示很无语,他没话说了。
巧的是,此时此刻,系统出声了。
“叮咚。”
“恭喜玩家陈宴,所有任务已完成!”
“正在重复监测副本状态……12%……35%……”
“叮咚!副本出现故障,玩家陈宴即将脱离副本!”
陈宴挑眉。
好家伙,又出故障啊。
他这出故障的次数,是不是有点频繁啊?只能说真够离谱的。
陈宴表示无力吐槽,不过,能够提前下班,他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如果副本不出故障,他多半要在这鬼地方多待几天。
“这么快就结束了啊。”楚沂居然还是一副很遗憾的模样,他叹息了一声,而后微微一笑,“我很期待,与你下一次见面。”
陈宴:“……”谢谢,我并不期待。
他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我倒是很希望,我们不用再见面——毕竟,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副本之中,而进入副本,于他而言,便意味着上班,试问,在这个世界上,哪个打工人想主动上班啊。
陈宴这个打工人自然也不能免俗,他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自己能够不用上班。
随着楚沂一语落下,副本中的景象开始逐渐模糊,逐渐崩塌——像是一座由积木搭建而成的,并不稳定的城池,被人一推,哗啦啦地一下,便散落了一地。
终于可以下班了。
陈宴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叮——!!!”
“本次列车即将到达北城站,请提前准备下车。”
陈宴浑身一抖,而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衣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似乎是韦一刀这个傻缺给他发消息来了。
不是,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他记得自己进入副本之前,是没有坐上列车的,而这次醒来,他居然是坐在车上?
简直离谱。
不过副本内部都出现故障了,他这边的降落位置出现点意外,好像也说的通。
是以,他不再多想,转而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韦一刀给他发的消息。
【大菊为重:我服了,哥,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
【大菊为重:我真服了!!!TMD怎么回事!!!任务怎么忽然没了!!!】
又过了一会儿。
【大菊为重: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任务怎么就忽然显示已完成了!!!】
已完成?
陈宴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正要回复韦一刀,说自己不小心又被拉进副本了,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叮咚”的一声。
陈宴:“?”
他挠挠头,点开了信息弹窗。
“尾号****卡到账300000元。”
陈宴:“???”
陈宴:“!!!”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他不禁瞪大了双眼,又从头数了一遍那几个零,而后,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翘起。
诶嘿,发达了!
下个月的水电费生活费有着落了!
他又打开任务详情界面——果然,他这边显示:任务已被您完成。
所以说,这个任务果然是跟无限游戏副本有关么。
陈宴若有所思。
129现实世界1
他跟韦一刀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解释了一通,又说明了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拉入副本,并解决任务的事儿。
正站在列车外等待着的韦一刀:“……”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运气。
列车停稳了。
陈宴揣好手机,走下了列车。
刚一走出来,便看见了穿着一身常服,表情幽怨的韦一刀。
这人幽怨的小眼神如影随形,陈宴摸了摸鼻头,内心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他轻咳一声,眼神漂移,“额……这个事情嘛……嗯,也不能全怪我……”毕竟他啥也不知道。
韦一刀:“……”
韦一刀继续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看,“你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可以,但背着我偷偷暴富,这是绝对不行的!”
陈宴信誓旦旦地开口,“你就放心吧,谈恋爱是不可能的,至于暴富嘛,这就更不可能啦!”毕竟就他这经济实力,哪里有妹子看得上他啊。
更何况,作为无限游戏旗下的员工,每时每刻都要准备进入副本——谁也不知道下次进副本是在什么时候,这也就是说,他根本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时间去做别的工作。
所以说,暴富是不可能暴富的。
韦一刀瞅他一眼,作出一副阴恻恻的模样来,“你要是敢背着好兄弟偷偷发达……呵呵呵呵呵呵这我不得敲诈你一笔大的。”
陈宴拍了拍胸脯,再次信誓旦旦地保证,“你就放心吧,我要是有烂钱,咱们兄弟俩一起赚。”
可惜,最近经济不好,别说恰烂钱了,他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唉,没办法,谁叫他既要养着自己的店铺,还得养着自家铺子里的员工呢。
不过,说起员工,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锯……不知道今天,阿锯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一想起好吃的,他肚子就开始饿了。
“走!我请你吃顿好的!”陈宴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这可是你说的啊。”韦一刀抱胸,挑眉,暗道,这家伙突然发了笔财,他这不得多吃点继而让这人钱包大出血啊。
虽然自己这次的任务被陈宴完成了,但是,作为接下这单任务的任务者之一,单主还是会象征性地给一些补偿费的。
毕竟,这任务他也接了,并且还来到了任务现场。
是以,他心里也并无什么不忿之情。
他刚才那样说话,只是为了能够敲陈宴一顿饭而已。
“……”
二人坐上了回家的列车,离开了这座繁华而忙碌的城市。
一路上,韦一刀睡得很死,想必是前几天为了能够完成任务,而熬夜辛苦复习之前学习过的道术知识。
陈宴能够理解,毕竟那么多种符箓的画法,又还那么复杂,记不牢需要复习也是人之常情。
他于是趁机瞅了眼自己的系统界面。
这次系统没给他出点什么有用的道具,出的基本都是些没用的垃圾。
不过积分倒是给了不少,以及,系统这次贴心了一回,给他卡上打了不少钱。
手上突然就有钱了。
陈宴只感觉自己这呼吸着的空气之中,都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啊,金钱,真是该死地甜美啊!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可以活得滋润一些,他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高高翘起,笑得像个二百五十斤的大傻子。
不过……这次的任务倒是着实有些奇怪。
第一个任务杀死零号,他最终完成了,这可以理解——毕竟零号确实死了,并且可能是死在了秋枝手下。
或许是秋枝用了些什么特殊的手段,让系统以为,杀死零号的人,是他陈宴。
但是第二个任务,拯救愚昧的世人么……这个任务,他记得他是一点没去做过,可谓是消极怠工到了极点。
他没出手,这任务都能完成,简直是离谱至极。
不过,他出副本之前,倒是发现原本应该在实验室中老老实实待着的怪物标本们消失不见了。
这些怪物跑出实验室,一定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就算是杀死所以活着的人,也都是有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些人怎么也不可能被拯救。
除非……死亡,也算是“拯救”。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合理。
毕竟系统喜欢在发布给他的任务中做手脚,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把“死亡”强行扭曲成“拯救”,这种做法也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所以,必定是系统这个狗东西在任务上做了什么手脚,而他阴差阳错之下,却完成了这个真正的任务。
陈宴表示,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无力吐槽了。
他于是沉默了一下,而后默默地关闭了系统界面。
——都下班了,没必要再想着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了。
反正这副本都已经过了。
倒是楚沂那家伙,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每一次这人出现,都会给他原本简单的副本增加难度。
不知道下一次上工,这人又会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想起这个,陈宴便不由自主地头痛。
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只觉得麻烦.
很快,他们便从首都赶回了家。
一到地方,陈宴便毫不客气地推醒了韦一刀,而后二人回到了这个显得有些破败的便利店.
阿锯很开心——奴役他的陈宴出门了,而那个借宿在便利店阁楼上的小男孩也偷偷离开了,可以说,这个地方,便只剩下他,鬼嫁娘,以及那个表面腼腆社恐,实则更加社恐的贞子。
鬼嫁娘云秀秀么,虽然实力比他强那么一丢丢(绝对不止一丢丢),但是性格较为温和,如果他不主动去惹她的话,她是不会出手教训他的。
至于贞子那个社恐宅男……呵呵,这人连面都不露,连吃饭都要自己给他端上去,这种废物,不足为惧。
所以,现在,这个小小的便利店,就是他电锯杀人狂的天下啦!!!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只见他双手叉腰,仰天长啸。
这样的一幕,无疑是极猥琐,极狷狂的,只能说幸亏陈宴不在这儿,不然多少得给他揍一顿。
反正陈宴又不在,当然是他想干嘛就干嘛了。
如是想着,阿锯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而后大爷一样地躺在了陈宴往常所躺的摇椅上。
啊,真是该死地舒适啊!
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也无怪乎平常陈宴那狗逼,那么喜欢躺在这儿。
虽然现在已经中午了,该吃午饭了,但是——反正陈宴这狗东西又不在,他不做饭又能怎样呢,略略略。
厨子今天不做饭,陈宴总不能从千里之外赶回来催他做饭吧?
他于是悠闲地喝了一口桌子上的饮料,而后吧唧吧唧嘴。
太舒服了,真的太舒服了。
他全身放松,瘫倒在躺椅上。
“叮咚。”
似乎是门铃响了。
“门没锁,进吧。”
他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地开口说话,可谓是悠闲到了极点,“想要什么,自己选。”
“哒哒哒。”
来人走了进来,而后微微冷笑,居高临下,“你这是在消极怠工吗,我亲爱的阿锯?”
“TMD我在外边累死累活地做任务下副本,结果你倒好?!整这么悠闲?!”
“好好好你小子是会摸鱼的。”他咬牙切齿,几欲抓狂,“饭呢?!你别告诉我你今天没做饭!!!”
“想挨揍了是吧,我这就满足你!!!”
陈宴发出了一道恶龙般的咆哮。
“陈……陈宴?!”可怜的电锯杀人狂又惊又惧,他嘴巴张成一个“O”形,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一副很是惊讶的模样。
“不是,不是陈哥,你……您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阿锯喊得撕心裂肺。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打脸!!!”
“不是!哥!发型乱了,发型乱了啊哥!!!”
“……”
片刻后。
可怜兮兮的阿锯顶着满脑袋的大包,给陈宴泡好热茶,又搬来了一方躺椅,而后再泡了一杯热茶。
继而,他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我做饭去了。”
于是,阿锯顶着满脑子包,做饭去了。
“坐。”陈宴拍了拍身侧的躺椅,对着刚刚踏进他家门的韦一刀开口,“我们现在等他做好饭就行了。”
韦一刀眨了眨眼,倒也没多问,这就躺下了。
于是,二人躺得整整齐齐,可谓是悠闲至极。
这边厢的二人悠哉悠哉,而那边厢的阿锯却是焦急不已。
他怀揣着满肚子的怨气,敲响了贞子的房门。
他故意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来,意图吓死贞子那个胆小鬼,然而,此时此刻的他顶着满头的大包,作出这样的神情来,只叫人觉得搞笑。
“叩叩叩。”
“叩叩叩。”
“出来!”阿锯恶声恶气地开口,“上班了上班了!”
接着,传来了贞子微弱的声音,“……我来了。”
而后,“咔擦”的一声,贞子打开了房门。
“你……”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阿锯头上顶着的包,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阿锯却火了,他极力瞪大双眼,眼睛瞪得像铜铃,“快给我去厨房帮忙!你再看,信不信我揍你!”
说着,他还象征性地挥舞着手臂。
贞子瞅他一眼,没说话,但却乖乖地跟着他往厨房那边去了。
“诶这才对嘛。”
阿锯这才满足地笑笑,他认为,自己终于找回了他作为副本boss的面子。
130现实世界2
在贞子的帮助下,阿锯很快就把今天的午饭端上了餐桌。
“对了。”陈宴伸了个懒腰,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摸了摸裤兜,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而后往满头大包的阿锯那儿一扔——
“哎呦!”可怜的阿锯捂着被钥匙砸痛的脑袋,缩在墙角,不敢说话。
“去把顶楼收拾一下。”陈宴打了个呵欠。
至于为什么需要收拾……那当然是因为,他看不惯阿锯游手好闲啦。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但那又能怎么样,阿锯这傻家伙又打不过他。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躺平被他奴役了。
阿锯不敢忤逆陈宴的意思,只好委委屈屈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上了顶楼。
临走之前,他还顺手拉走了无辜的贞子——毕竟,他阿锯没能上桌吃饭,这个社恐腼腆的贞子,也别想上桌!
如此,餐桌上,便只剩下了陈宴与韦一刀二人。
“等等!”陈宴一挑眉,忽然叫住了正在往楼梯上走的阿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虽然现在距离他出门也没有多久,但以楼上那借宿在此的白衣小男孩的搞事能力……呵呵。
“奇怪的事?”阿锯挠了挠头,“哦确实有一件——楼上那小男孩离家出走啦!”
阿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你要把他抓回来揍一顿吗?”
陈宴:“……”
陈宴无语了片刻,“你走吧,没事了。”
这人是个祸害,走了倒是更好。
他于是没再过问这事,只淡定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吃饭。
“喂喂喂你倒是给我留点啊。”刚刚回过神来的韦一刀惊了,“别吃这么快好吗!!!”
他如此说着,也赶紧拿起桌上的筷子,以一种风卷残云的速度,开始与陈宴抢食。
……这一幕,像极了两个神经病吃饭。
“……”
吃饱喝足后,韦一刀戳了戳陈宴,“之后你要不要去我观里待几天?我最近得了一个道观。”
陈宴惊了,“好家伙,你发达了?!”
居然都有钱买道观了!
韦一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发达,那就是个没人要的破烂道观。”
“我师父云游去了,走之前,把观主这一职位给了我。”这破道观,他的师兄弟们没一个想要担此大任的,他师傅原先选的是大师兄,可大师兄不愿意,于是又问二师兄,二师兄也不愿意……最后,这烂摊子就到他身上来了。
“哦豁原来是这样啊。”陈宴一挑眉,“我还以为,你背着兄弟我,偷偷暴富呢。”
韦一刀“呵呵”一笑,“暴富?做梦来得比较快。”
“我过去的话,这会不会不太方便。”陈宴瞅他一眼,“你那些师兄弟不会介意吗。”
韦一刀又翻了个白眼,“介意?——他们早溜下山去了。”
“所以你是找我过去当苦力?”陈宴摸着下巴,“你不厚道哦,刀刀。”
毕竟观里没人打扫,想必卫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韦一刀也就一个人,不可能承包一整个道观的卫生。
所以,这人邀请他过去,多半是为了让他帮忙清扫一下道观的卫生。
不过,很显然,韦一刀找错人了。
毕竟陈宴是一个连自己房间的卫生都无法承包的,青年宅男。
小心思被人戳破,韦一刀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头,视线漂移,却仍旧梗着脖子开口,“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行行行我去我去。”陈宴一口答应。
“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能够帮你把整座观整理干净。”打扫卫生这种事情,多少还是要看感觉的。
感觉来了,房间就能被他打扫干净,若是感觉没来……呵呵,那房间没被他弄得更乱,都算是幸运的。
“……”
于是,待二人休息好后,便启程,离开了便利店。
经过长时间的长途跋涉后,二人来到了一处荒山野岭。
“你所说的道观,就在这儿?”陈宴指着面前这座高耸入云,荒草丛生的高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我们这是要爬上去吗?”
“是这样的没错。”韦一刀摊手,叹息了一声,“没办法,谁叫师祖他老人家当初要把观修在这种偏远的地方。”
“哦对了。”韦一刀瞅他一眼,而后慢吞吞地开口,“这地方陡峭得很,而且,我们天水观建在了山顶……”
山顶?!
爬上去的话,会累死的吧……
陈宴望着这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欲哭无泪。
别问,问就是后悔。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谁知道来当苦力还要爬山啊!!!
唉,早知道就带上阿锯了……毕竟虽然阿锯是副本boss,待在道观这种庄严之地,可能会不适,也有可能会遭受到一些伤害,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缝缝补补,给他修复修复。
总好过现在他被这玩意儿摧残.
不知走了多久的山路,终于,二人来到了天水观前。
观前草木深深,树影婆娑,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露出一种清雅古韵,从那些的古旧的痕迹之中,依稀可以窥见几分当年的盛景。
而在那古朴的牌匾之上,则上书“天水观”三字,这三个字写得行云流水,很有一股子潇洒的韵味。
写下这三个字的人,绝对是个书法大家。
只能说不愧是古时旧观,就是高级。
陈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观,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祖传的家产,就是豪华。”
韦一刀扯了扯嘴角,心底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什么祖传家产,分明就是大家都不要的烂摊子——你要是走进去还能再说这话,我就佩服你。”
陈宴不信邪,他于是一脚踏入了天水观。
而后,下一刻,他彻底沉默了。
陈宴:“……”
“额,这个……那个……”他挠了挠头,尬笑,“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是吧,哈哈哈哈哈。”
韦一刀沉默了一下,“呵呵。”
无他,这观外边看着挺能唬人,但内里却是破败到了极致,看了这里边的景象,他也能理解韦一刀的那些师兄弟们,为什么都把这师门财产当做烂摊子了。
破烂,真的太破烂了。
陈宴表示没眼看.
二人在天水观待了一段时日,白天,他们二人在外边吃喝玩乐很是潇洒,晚上,他们便在观中休息。
——这道观的卫生是一点也没打扫。
对于这件事,韦一刀是这样说的,“反正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过段时间再打扫,也是没有关系的啦。”
不过这样潇洒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便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因为他们没钱了。
这两个人一花起钱来,那叫一个不知节制,对此,他们是这样想的,反正自己卡上还有那么多钱,稍微放纵几天,也是没有关系的啦。
结果这一放纵,卡里的钱,就彻底被花光了。
此时此刻,二人在豪华至极的高档餐厅之中,面面相觑。
二人看着自己卡上那寒酸的数字,只好灰溜溜地,捏着鼻子回到了天水观。
“没钱了,怎么办。”陈宴摸着下巴。
“赚呗,还能咋办。”韦一刀也摸自己的下巴,他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喜笑颜开,“我有办法了!”
“我们不如去当群演吧!”韦一刀想起自己还有某个导演(其实是他师叔的朋友)的联系方式,连忙翻出手机,这就去联络那个给他联系方式的导演。
什么玩意,靠谱吗这。
……此时此刻,陈宴居然开始怀念起了会给他发工资的系统。
他若有所思。
不如,提前上班?
想必系统应该是很乐意他早点上工的。
韦一刀在旁边捣鼓了很久,虽然说对面那个导演始终对他极为冷淡,但是,在韦一刀的恳求之下,这导演还是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们两个小龙套。
“搞定了!”韦一刀收起手机,往后一躺,“后天出发,得去那个什么阿……阿佤村。”
阿佤村?
陈宴挑眉,不过,能有工作就不错了,他也不挑,反正当群演嘛,应该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如是想着,他一口应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对了。”韦一刀直起身来,笑得像个傻子,“车费不用我们出,剧组有安排车嘿嘿嘿嘿……”
陈宴瞅他一眼,“出去别说我是你朋友。”
“?”韦一刀挠头,“为什么?”
“……因为你太傻了!!!”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
休整了几日后,二人便坐上了剧组安排的车。
这车又破又烂,而且还很颠簸,很让人质疑它的安全性。
陈宴摸着下巴,不禁开始思考,要是这次出来,他们这出了车祸,剧组会赔偿吗?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神秘嘉宾!”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
主持人故作俏皮的声音。
陈宴眨了眨眼,好像是前排追星的妹子在看综艺的时候蓝牙耳机没电了。
她正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的有线耳机呢。
“……对于能够参加这次的综艺……是很欣喜的……”
温和而舒缓的声音。
不过,为什么他总感觉,这声音好耳熟啊?!
131阿佤村(一)
陈宴刚想凝神细听,却发现前面那妹子已经戴上有线耳机了。
陈宴:“……”
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过去打扰人家,是以,他便默了默,也没过去问。
只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而已,总不至于是那个人吧?也许是他认识的游戏玩家呢。
如是想着,他将视线移至窗外,想要看看,自己这边到哪儿了。
刚一看见外边的景象,他便是一怔。
这天色,未免也太昏暗,太阴沉了吧?!
今天分明是晴天,亦是正午,光看天色,却好像是午夜一般。
阿佤村坐落于深山之中,山路难行,他们乘坐的大巴车也很是颠簸,再加上阴冷潮湿的氛围……叫人极其不适。
四周都是参天古木,枝桠遮天蔽日,见不着一缕阳光。
陈宴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韦一刀并不在这辆车上,是以,就算是他想说这地方不对劲,也不会有人理他。
车厢里满是一股腐朽的气味。
他皱紧了眉头,强行按下心中烦躁之情。
这个所谓的阿佤村,不寻常啊。
“嘿兄弟!”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在他身侧坐下,“你也是来做群演的吗?”
这个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穿得邋里邋遢,看上去有好几天没洗过澡了,就连下巴上的胡子,也都没有刮干净。
陈宴瞅他一眼,而后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继而将身体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听说这次,剧组请来了那位最近颇为出名的影帝来饰演主角,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看来这个壮硕男人是个社牛,就算陈宴态度冷淡,这人也能叭叭叭自顾自地说上很久。
“不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跟我们这些群演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虽然他个人极为崇拜这位影帝,也希望能够遇上他,但是,就算是在一个剧组,以影帝的咖位,也未必就会跟他有接触。
男人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些个主演,性格能够温和些吧。”
毕竟现在的流量明星,一个个的,脾气大得很,怕就怕他们这些小群演得罪了这些人,这些人怀恨在心,报复他们。
“影帝?”陈宴眨了眨眼,颇为疑惑,“大影帝会来这种破烂剧组?”
连给员工租的车都是最最破烂的车,这种破烂剧组,怎么可能请到影帝啊。
“噗嗤。”男人笑了,“怎么不可能……传闻中,这位影帝可不在意片酬的多少,他只看中剧本的好坏呢。”
陈宴一脸冷漠,“哦。”
“喂喂喂你别不信啊!”男人在他耳边叨叨,“话说这位影帝,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一路上,这位社牛哥一直在他耳边叨逼叨,叨叨了一路那个劳什子影帝的光荣事迹,听得陈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话说这群人是来追星的,不是来当群演的吧,一个个的,看综艺的看综艺,找路人叨叨的找路人叨叨。
这影帝到底是个什么传奇人物,竟引得这群人这样来追捧。
陈宴不理解。
被迫听了一路的闲话,他的精神此时此刻,那叫一个疲惫,他的脸色此时此刻,那叫一个萎靡不振。
他现在就希望一件事——快点到达目的地。
早点到的话,他就可以不用被这位社牛哥摧残了。
然而,有一句话叫作,天不遂人愿。
他越是期待快点到达目的地,老天爷越是与他对着干。
——车停下来了。
“?”为什么这车忽然停了?
前排那个追综艺的妹子倒是毫无所觉,没有任何表示,她旁边坐着的年轻人却觉得奇怪,于是开口问道,“司机师傅,你这怎么就停车了?是到了吗?”
“……”前方的司机没有说话。
他甚至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久到年轻人以为司机不会回答时,他却听见这高高瘦瘦的司机开口了,“……我们等人。”
他这声音阴沉而僵硬,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人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宴眯了眯眼,却没有说话。
“等谁?”年轻人觉得很疑惑,“我们这些群演不都在这儿吗。”
“……”
这一次,司机却没有再回话了。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里,陈宴都还没看出问题来的话,那他这么久的无限游戏经验,便都白费了。
不过,陈宴觉得很奇怪,虽然在现实世界之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灵异事件,但是,它们出现的概率都是极小的,至少,陈宴活了那么多年,也就只遇见过那么几次。
而且,他这一路过来,也并未听见系统那边播报游戏开始啊。
奇怪,真是奇怪极了。
他挠了挠头,打算暂且按兵不动,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前排那年轻人见司机不回答,咬了咬牙,面色铁青,却也并未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生闷气。
不过,陈宴看着,这人似乎还有些惧怕,身体在细微地抖动着。
这人在怕什么呢?
而他旁边那个追综艺的女孩此时也摘下了耳机,拉住了年轻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事情变得更奇怪了。
陈宴眯了眯眼。
就算是司机师傅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觉得司机下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是。
大巴车在这儿停了很久。
陈宴刚开始还能坚持着盯着车门那儿,后来视线却渐渐地模糊了,他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他困了。
不对!
他不能睡!
虽说他确实能够做到到处睡觉,但是,在他想要保持清醒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睡着的!
在睡着之前,他有一瞬间的清醒,但是,就算是他意识到了这困意不太对劲,但也没能抵挡住。
——他睡着了。
“……”
“叮咚,恭喜您,进入内测副本——阿佤村!”
“此副本为半真实向副本,具体游戏规则还请玩家主动探索~”
半真实向副本?!
没听说过啊。
陈宴满脑子问号,系统这老登,到底在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在山之深处,有一座诡异神秘的山村,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以养蛊为主业,尊蛊女为圣人。”
“关于此地,外界有许多诡异恐怖的神秘传说,外界中人,皆对此地讳莫如深。”
“然而有一日,一位导演,执意要在这里拍摄电影……”
“……故事,由此展开。”
“叮咚,游戏,由此开始!”
陈宴:“???”
陈宴:“……”
好好好连开场词都变了,真会玩啊狗东西。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系统说完了开场词,但是,他的直播间却没能自动打开。
陈宴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的直播间已经打开了才对……真是奇怪。
难道,这是什么离谱的新玩法?
陈宴表示无话可说。
但是作为这个狗逼东西手下的员工,他是没有资格质疑游戏公司的决定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整这玩意,也不知道这玩意对他们这群玩家有没有好处……总之,先“呸”上一口再说。
伴随着系统那冷冰冰的播报声,他在心下对着系统“呸”了一口后,这便睁开了双眼。
刚一睁开双眼,便发现周遭环境是极度的昏暗。
车上的灯明明灭灭,几欲熄灭。
前排的二人姿态警惕,似乎也是刚刚醒来的模样。
陈宴环视四周,发现周遭坐满了人,这些人。
他记得自己睡着之前,这地方明明是有空位的。
他的眼神落在身侧那个社牛哥身上——只见这人睡得正香。
陈宴:“……”离谱,离大谱。
也不知道这人是个多次进本的老玩家,还是说是个第一次进本的倒霉蛋。
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人的心未免也太大了,若是后者……呵呵,那便妥妥的是个炮灰。
陈宴晃了晃这人的肩膀,“喂,醒醒,醒醒!”
这人纹丝不动。
陈宴:“……”好家伙,这是真能睡啊。
陈宴表示无语。
此时,却见前排的两个醒着的人转过身来,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陈宴眨了眨眼,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个追星少女作出了个“噤声”的动作。
陈宴眨了眨眼,照做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二人提示他不能说话,但是,作为一个多年扮猪吃老虎的选手,他瞬间进入了状态,作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而后,只见少女摸出自己的手机,与陈宴叫换了X信。
【双马尾:你是新来的玩家吧……别急着否认,这个副本,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
【双马尾:这个场景我跟凌哥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我们原本已经绝望了,以为再也走不出这个该死的循环了,但是,你出现了。】
陈宴内心默默腹诽,这都什么中二病开头啊。
虽然内心对少女的话不置与否,但他秉持着自己新手玩家的设定,还是回了个卖萌的猫猫头表情包过去。
【陈皮:?可是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新手啊。】
132阿佤村(二)
在双马尾少女这儿,陈宴知道了一些信息。
——这两个倒霉鬼来之前便是一个队伍里的玩家,走了几个副本后,莫名其妙地进入到了这个副本里,而后又莫名其妙地进入到了这个特殊场景之中。
虽然陈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却没有出言质疑,只是挑了挑眉,望着他们二人。
【双马尾:你千万不要出声说话——这个车上,有一个“鬼”,这个“鬼”,会杀人。】
哦豁。
真的假的啊。
陈宴再次挑了挑眉,虽然心下并不是很相信少女所说的话,却也依旧没有出言质疑,只是装作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而此时,久不出声的系统,也开始播报了。
“……鬼怪已悉数入场,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找出隐藏在车上的鬼!”
“任务奖励:无。
任务惩罚:无。
任务倒计时20min。”
等等,居然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
陈宴眨了眨眼,觉得颇为惊奇——先前在他进入过的副本之中,游戏策划跟系统等狗逼,都是巴不得玩家死得越多越好的,从来不会发布这么友善的任务,甚至还偶尔会出手干扰玩家的判断……换了种玩法,这群人居然收敛了?
“叮——检测到关键词,友善。”
“本次副本秉持着善意与人道,将会给出新手玩家一定的适应期,在此适应期内,所有任务将不会计算惩罚与奖励,玩家亦不会死亡。”
“本系统秉持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将对恶意竞技玩家给予‘死亡’惩罚。”
“检测到玩家陈宴首次参加本类型副本,将给予一定时间的适应期。”
呦呵。
陈宴挑眉,狗系统居然也开始“人道”,“友善”了?
呵呵,他才不信呢。
像系统这种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良知,想必,是前半场对玩家友善,后半场对玩家极尽坑爹之事吧。
他是无限游戏里的老玩家了,这次的这种特殊玩法,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规则,他可是一次都没听说过。
所以,这是游戏公司新开发的副本种类?
是了,先前系统不还说他获得了那什么“内测资格”吗,想来,这玩意还在测试中吧。
也就是说……他陈宴,被系统当做实验品了?!
陈宴:“……”好好好,系统,你这狗东西,果然又给我拉了坨大的。
陈宴表示无言以对。
不过,既然都有适应期了,那他还是选择摸鱼吧,毕竟,他可不是那种喜欢新奇,喜欢寻求刺激的玩家——实际上,他对这些新玩法,一点兴趣都没有。
“……请玩家积极探索,触发新玩法将会获得彩蛋奖励。”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如若审判系统判定玩家消极游戏,玩家将会被取消内测资格,继而抹杀。”
陈宴“呵呵”一笑,阴阳怪气,“就你会说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只能说系统果然很在意,他上个副本从头摸到尾这件事。
居然还整出了个什么审判系统,绝了。
不过,既然系统都有相应的规则了,他就勉为其难地做做这些探索吧。
他摊手,耸肩。
根据眼下的情况判断,这地方多半是特殊场景。
既然都有适应期了,那么,眼前的这个双马尾少女,说的应该是真话,虽然可能对他隐瞒了些关键信息。
结合以上信息点,陈宴猜测,在这特殊场景中所发布的任务,若是没有被玩家完成的话,这场景便会发生无数次地轮回。
……这样说来,这副本模式跟上个副本好像哦。
好好好游戏策划,你是会偷懒的。
看来,不仅是他这个玩家摸鱼划水,就连游戏策划,也都学会摸鱼划水了啊。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虽然游戏策划能偷懒,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不能偷懒的。
毕竟人系统都说了,如果摸鱼的话,可是会被抹杀的呢~
但是,凭什么策划能偷懒,玩家不能啊?!——这公平吗,你就说,这公平吗!!!
如是想着,陈宴很是觉得不公,他于是戳了戳系统,反馈了一下这个不公平的制度,并且贴心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建议以后那什么审判系统,也审核审核游戏策划,不然,摸鱼的策划越多,无限游戏公司,不就得完蛋了吗!”
陈宴故意夸大其词。
那边的系统表示很无语,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已接受到玩家反馈,主系统将会进行相关处理。”
“我等着噢~”
陈宴挑眉,笑得很是灿烂。
目的达成,陈宴这才将视线转回车厢之中。
他环视四周,只见这儿坐满了人,在这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少年,青年,老年……这些人服装各异,身材各异。
相同的是,他们皆是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一副不似生人的模样。
不过,要说鬼怪,陈宴最怀疑的,还是那个司机。
毕竟这个司机师傅先前就表现得十分奇怪。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走上前去,准备看看这个司机究竟长什么样。
双马尾少女见他径直往前走,不禁瞪大了双眼,一副很是惊讶的模样——毕竟,这年头,这么大胆的新人玩家,已经很少见了。
陈宴并未理会双马尾少女,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走到驾驶位旁边,才发现司机面色青白,眼珠混浊,一动不动地瘫倒在那儿。
这个高高瘦瘦的司机双目圆睁,嘴巴张开,嘴角却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陈宴:“……”
沉默。
他刚刚还猜测这位大哥是鬼怪来着,却没想到,这倒霉鬼已经死了。
他沉默着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二人见他在这儿走来走去,也没出什么事,便也大着胆子往前走,顺着陈宴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发现了这个倒霉的,惨死的司机。
“!”
二人惊了,瞪大了双眼,一副十分出乎意料的模样。
‘可,可是。’双马尾少女咽了口口水,一滴冷汗从鬓角落下,她的心脏“砰砰砰”地跳,似乎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前几次轮回,暴起杀人的,不就是司机吗?!’她心下暗道,‘难道,这一次,竟有了改变?!’
对了,司机不杀人了,那么这一次,杀人的会是谁?!
双马尾少女猛地回头,此时此刻她的五官极度扭曲,几乎是要拧在了一起——她在惧怕,“凌哥,小心……”
然而,她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呼——”
一阵冰冷的风悄然吹过。
车上的灯,熄灭了!
咦?诡异的剧情这就开始了吗?
陈宴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能够感觉得到,一股冷冰冰的,腐朽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然而,因为光线消失,他并不能看清楚周遭的事物。
更为奇怪的是,耳畔始终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无。
要知道,这车厢里还有两个活人呢,况且他们还未曾回到自己的座位,是以,他们不可能半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所以,要么是规则限制住了他们,要么,就是自己的听觉被限制住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鬼怪把他们分散到了不同的空间之中。
陈宴略微沉吟,摸了摸身旁——这位心大的社牛哥还在。
那么,也就是说,他并未来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空间,而是仍旧身处在车厢内。
那么现在,就是鬼怪要杀人了?
唔……希望这鬼能来杀他,毕竟如果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无痛解谜了。
他摸着下巴,如是想。
然而,天不遂人愿。
“呼——”的一声,灯亮了。
灯亮起的那一瞬间,陈宴的眼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而后,待他看清楚周遭情形时,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那个姓凌的少年,死了。
只见车厢过道之中,立着一具无头尸体,而在脖子上的断口处,殷红的血液,正汩汩流出。
而这个穿着潮流的双马尾少女呆呆地捧着少年的头颅,浑身是血。
她这情形,倒是像极了杀人凶手。
不仅如此,地面上,车壁上,座位上……到处都是血迹。
浓郁的血腥味。
陈宴皱了皱眉头,有些受不了这样强烈的气味。
难道,这个双马尾少女就是那个杀人的“鬼怪”?
可是不对啊,除非是双马尾被附身,不然,她根本就没理由杀死自己的同伴啊。
更何况,哪有杀人凶手这么大胆地把被害人的头捧在怀里的。
这不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是凶手”吗。
陈宴环视四周,只见车厢里的其他人都睡得很香。
一时半会,他倒是猜不出凶手是谁。
唉,还是睡着好啊,睡着的话,就不用动脑子了。
陈宴羡慕般地瞅了身旁的社牛哥一眼,内心哀叹。
所以那个所谓的“鬼怪”,到底是谁呢?
陈宴摸着下巴,眼神四处飘荡。
难不成,是死者本人杀了自己吗?
陈宴的视线落在了少女怀中的头颅之上。
“叮咚!恭喜玩家陈宴,您已成功找出本局鬼怪!”
系统冷冰冰的播报声响彻耳畔。
陈宴:“???”
陈宴:“!!!”
不是,还真是死者自己杀死了自己啊?!
游戏策划,你这剧情设计得,可真够离谱的啊。
陈宴表示无话可说。
133阿佤村(三)
“玩家处于适应期内,任务会适当降低难度。”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彻耳畔。
哦豁,居然这么人性化。
陈宴一挑眉,啧啧称奇。
他正要开口阴阳系统几句,然而他感觉浑身一抖,眼前一闪,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待他再睁眼之时,便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车厢之中一片静谧。
身侧的社牛哥睡得正香,而前排坐着的那个凌姓少年歪着头,静静地瘫坐在座椅之上,一动不动。
而他身侧的双马尾少女双眼涣散,呆呆地望着前方。
他们这是……出事了?
陈宴略微沉吟,走上前去,试探般地将手指放在双马尾少女鼻下——很好,还活着。
但是,另一个人很显然没有这等好运气。
当陈宴将手指放在这凌姓少年鼻下之时,发现这人已经没有了鼻息。
也就是说,他死了。
好家伙,目的地都还没到,这就死了一个了。
陈宴沉吟了,他这边还在思索着呢,却听双马尾“咯咯咯”地,痴痴地笑了起来,一道晶莹的口水自她嘴角漏下。
“都要死啦都要死啦都要死啦!!!”她歪着头,瞪大双眼,表情很是浮夸,“嘻嘻嘻嘻,都会死,都会死!!!”
她手舞足蹈。
陈宴:“……”好家伙,疯了一个。
一个死一个疯,这狗系统,果然是暗地里做了些手脚吧。
双马尾这边的动静很大,就连正在睡觉的社牛哥都被惊醒了,他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唔……发生了什么?”
周遭的其他人也都被一一惊醒了。
陈宴指尖抖了抖,走回了座位。
此时此刻,就连原本正在打盹的司机都被惊醒了,他阴沉着脸,走上前来,看见了一疯一死的二人,却波澜不惊。
他探了探凌姓少年的鼻息,而后按了按他的人中,面色不变,“没事,他这是中蛊了。”
陈宴挑眉,“中蛊?”好家伙,原来这还是个民俗副本?
司机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们已经进入了阿佤村的地界,这里蛊虫众多,一个不小心,中蛊也是常有的事。”
如此说着,司机收回手,这便准备往回走,并不想与陈宴有过多的交谈。
“那就这样不管他了?”连尸体都不埋?
陈宴抱胸。
司机睁着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语气森然,“当然不是。”
“村子里有德高望重的蛊师,到时候到了村子里,他身上的蛊,自然也就解了。”
“——他还要演戏呢,剧组怎么会让他缺席。”司机咧开嘴笑了。
“对了,我记得之前是不是说,要停车等人?怎么样,等到了吗?”陈宴仿佛对司机的异常视而不见,只是淡定地继续开口询问。
“……当然。”司机慢吞吞地回答,而后,他拧了拧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皮肉甚至都被他拧出了褶子。
“我们什么时候到地方?”陈宴继续假装看不见司机的异常。
“……马上就到。”司机意味不明地笑了。
而后,司机不再理会陈宴,径直往前走,回到了驾驶位。
一路无言。
接下来的时间里,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这辆破旧的大巴车驶过崎岖的山路,很快,便到达了这座古老的村落。
这里古木参天,而在古木深处,这古朴的村落坐落于此……到处都是高高的吊脚楼,到处都是穿戴着银饰的少年少女。
陈宴跟着众人走进了村子里。
一进这村子,便感觉浑身一凉——这儿的天气,无疑是极潮湿,极阴冷的。
这样的气候,想必利于蚊虫生长。
村落的中心,有一株高耸入云的古木,而在古木之上,则缠绕着道道殷红的丝带,丝带下方,则系着样式统一的木牌。
那冷风吹动丝带,吹得木牌“噼噼啪啪”地响。
“这是……?”陈宴望着那古木,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是村中圣木。”司机的声音,似乎较之前而言,柔和了几分。
陈宴还想乘胜追击多问几句,然而这司机却不再理会他了,只冷冷地道:“剧组为你们安排了住处,你们跟我来吧。”
“那其他人呢?”有人开口询问。
“他们等会便到。”司机看了那人一样,眼神阴寒,那人瑟缩了一下,不敢再问了。
他们跟着司机往前走去。
陈宴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嬉笑着的少年少女,仍旧笑得灿烂,然而陈宴看着,却感觉他们与自己这边隔了一个世界。
世界的这头,阴冷潮湿,诡异腐朽,而在世界的那一头,则是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他们跟着司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吊脚楼前。
这吊脚楼被数根细细的木柱支撑起来,他看着,却只担心这房子会不会发生坍塌事故。
毕竟房子已经建了许多年了,更何况这儿阴暗潮湿,虫子多得很……会不会将实心的木柱蚕食一空。
“……”
吊脚楼里,缓缓走出来一个大着肚子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这老人家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拄着一根雕工精细的拐杖,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你们来了。”
“我们村里给你们准备了些吃食,床了铺好了……就只等你们来咯!”
“这是阿佤村的村长。”司机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弯着腰。
老人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虽然你们剧组是来拍戏的,不会在此地逗留许久,但我还是希望能尽一尽地主之谊。”
陈宴看了一眼这座吊脚楼,眨了眨眼,“他们其他人也跟着我们一起住在这儿吗?”
村长乐呵呵地摇了摇头,“不。”
“他们住那儿。”他的眼神,落在不远处那较之这儿,更为精致,更为华丽的吊脚楼上。
陈宴顺着村长的眼神望去,而后便是一挑眉,“房屋质量相差这么大?”
村长闻言,倒也并不生气,只是乐呵呵地望着他,眼珠子转了转,精光一闪,“这里有这里的好处,那儿,自然也有那儿的好处。”
有人开口询问,具体好处为何。
村长只是笑而不语,笑容很是慈祥,“等你们住了,就知道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便没有人再问了。
他们陆续进入了吊脚楼,选择了自己心仪的房间。
这吊脚楼里很是阴暗,现在分明是傍晚,身处楼内,却只感觉天黑了。
在司机与村长的“监督”下,这群人并未因为房间的分配而吵架。
——这可是很奇怪的。
毕竟谁知道这些房间里,有没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呢,是以以前玩家们选择住处时,都恨不得打上三百回合。
而一同住在这破旧吊脚楼的这么多人里,他可不相信,这儿玩家只有寥寥几个。
陈宴选择了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虽然通常来说,最深处的房间是最为危险的,但是,以他的实力,他可不怕这些个危险。
“天色不早了,大家尽早洗漱,尽早休息吧。”村长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他的笑容很标准,连脸上笑起来时,挤出来的褶皱,都分毫未变。
像是人形瓷器上,画出来的笑容。
陈宴慢吞吞地将视线从村长身上收回,而后又慢吞吞走到了那属于自己的房间。
“吱呀——”
房门被他推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迎面而来。
陈宴皱了皱眉头,捏着鼻子走上前去,打开了房中的窗户。
冷风灌了进来。
他眉头狠狠一皱。
这么冷的风,是想要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冷死么。
真离谱啊这。
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虽然这股子腐朽潮湿的气味很难忍受,但是,比起忍受寒冷,他更愿意忍受异味。
他走到床边,摸了摸这厚实的被褥。
被褥里倒是没有什么异物,除了床板很硬之外,这床没别的毛病。
他把被子铺开,打了个呵欠。
都这个点了,该睡觉了。
虽然晚上是最佳的探索时机,但他并不想探索,更何况,系统这也没布置任务,不是么。
如是想着,他愉快地选择了就此躺下——秒睡。
一夜无梦。
次日,同行的人前来敲门,通知他,该去拍摄场地了。
他于是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做完这些后,他这才睡眼朦胧地跟着那人向着拍摄场地走去。
据陈宴的了解,这部“大制作”电影,讲的是一个皇子流落南疆,偷学蛊术,顺带收服诸多小弟后,顺利清除掉自己那群同父异母的兄弟,最终迎娶各种各样的后宫,继而登上皇位的故事。
一个很俗套的龙傲天剧本,而且还是一个暗黑系龙傲天。
当然,伴随着暗黑系龙傲天那血腥征途的展开,自然会死很多很多很多的人,而陈宴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这些个死掉的龙套之一。
躺尸,他最会了,是以,陈宴很满意自己的这个角色。
“……”
这戏的第一场,是在陡峭的悬崖边。
陈宴来到这儿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当然,也包括昨天比他们晚到此地的那群人。
不过奇怪的是,陈宴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韦一刀的身影。
134阿佤村(四)
曙光会。
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跪坐在苍白而僵硬的神像前,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银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散落开来,压在他纤尘不染的衣摆上。
他轻轻地合上双眼,头颅微抬,露出脸颊上清晰而紧致的下颌线。
圣洁的光辉洒下,将他整张脸,都隐没在光明之中。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过后,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无面人走上前来,单膝跪地。
“圣座。”
这人头颅低垂,一副驯顺而恭敬的模样。
“预言家说,那个人,将会出现在虚幻与真实相交之地。”
“……我知道了。”他睁开双眼,眼神冰冷,像极了那没有半点人性与情感的机械人,“你下去吧。”
“是。”黑袍无面人的头颅,低得更深了,他行了一礼后,这才离开。
“哈。”秋折短促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笑容之中,颇具几分讽刺之意,“虚幻与真实相交之地。”
“你本该是已死之人,又为何回到这人世间,扰乱我的秩序。”他站起身来,身上的白袍像是流光一般,垂落在地。
他面无表情,眼中却满是刻骨的恨意,“不过很快,你就会永远,沉沦在虚幻之中。”
“艺术家。”他摆了摆手——他这双手,修剪得宜,纤细修长,苍白得像是展览厅里的石膏雕像。
一道黑色,曲折的影子闪了闪,而后,在他身前凝作实体。
这人面上满是奇怪的油彩,其上画着的表情,似哭似笑,似嗔似喜,似哀似怒。
他将自己的头放在少年纤细的手掌下,像一条忠诚的鬣狗。
他依赖地,讨好般地蹭了蹭秋折的手掌,面上满是孺慕信赖之色。
“我要你杀死一个人。”他轻轻地揉了揉这人的头发,声音也无疑是极为轻柔的,“杀死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分明是夺人性命这样残忍至极的事情,被他说来,却好像是吃饭喝水那般,轻描淡写。
“你一定要杀死他——哪怕是同归于尽。”秋折五指用力,生生提起了艺术家的脑袋,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么。”
“……嗬,嗬。”艺术家的喉结动了动,驯顺地将自己的头颅放在他的手掌之下,哪怕是头发拉扯着头皮,让他感到了几分难受的痛意,他也不曾挣扎,亦不曾离开。
秋折笑了,“你知道就好。”
他的手指,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
只见他背过身去,面无表情,“你下去吧,我稍后会为你安排的。”
“……”艺术家行了一礼,温顺地离开了。
“这一次,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他将自己那纤细苍白的手掌放在光线之下,而后,缓缓地收拢自己的五指。
那圣洁的光线,便这样为他握在手心里了——他此时此刻,这样的姿态,握住的不像是窗外透出的光线,而是像扼住了什么人的脖颈一般.
秋折这边再一次密谋着要害死陈宴,而陈宴这边,却是毫无所觉。
此时此刻,陈宴还混在人群之中,四处寻找着韦一刀的踪迹。
然而,他找了很久,别说这人的影子了,连这人的头发丝,都没看见一根。
也就是说,韦一刀这傻缺,跟大部队脱节了。
当然,也有可能,这人压根就没进入这个所谓的半真实向副本。
真离谱啊这。
陈宴扶额,摇了摇头。
虽然并未找到自己这小伙伴,但是,他相信,以韦一刀的实力,就算是被拉进了这个副本,也能够很好地应对这副本之中的诸多鬼怪。
毕竟,这人可不比他这种半路出家的,韦一刀可是道士诶,专业很对口的呢。
是以,陈宴此时,并不焦急。
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处于人群中间的男子身上。
这人的身形与先前那个司机有几分相似,不过,与司机不同的是,这人还要更瘦一些。
他也是阴沉着一张脸,光看面相就知道,这人是个沉默寡言的。
——这位,便是他们这剧组的大导演,单光。
而在这人身侧,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胖得仿佛全身上下都是油脂,这人笑得很是猥琐,眼睛也是小小的一对。
他这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跟单光说着什么事情,然而单光,却始终沉默着。
可谓是冷淡到了极致。
但是,就算单光这样冷淡,这个中年人也不曾放弃奉承于他。
然而陈宴看着,最叫人忘不掉的,并非是这人那猥琐的笑容,也不是这人那肥胖臃肿的身材,而是——光秃秃的头顶。
陈宴看着那几乎可以反光的头顶,啧啧称奇。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秃顶秃得这么严重的。
如果不是他视力还算好,不然,他多半要以为这人是个光头了。
真是罪过,罪过啊。
陈宴眨了眨眼,强忍住笑意。
这个中年光头佬,当然就是本剧组的副导演了。
虽然副导演的权力远不如大导演单光,但是,对于他们这群龙套来说,也是个需要小心讨好的人。
是以,在这个秃顶中年人的旁边,也围着许许多多的群演炮灰之类的。
这人如今倒是没有多在意身旁的人——毕竟自己的顶头上司还在这儿呢。
有单光在,他一时半会,也不敢乱来,不然这个时候,他早就抱着漂亮妹妹睡觉去了。
“……”
不过……
陈宴摸着下巴,兀自琢磨。
演员们现在不是都到了吗,这两个导演怎么还不开始安排拍戏啊。
难道,还有什么重要人物没来,所以才惹得这两人齐齐等在这边吗?
难道,还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影帝?
陈宴眨了眨眼,如是猜测。
不得不说,陈宴这次瞎猜对了。
来的还真就是那个大影帝。
只见风卷起一阵尘埃,扰乱了他们的视线,而后,便听“唔哩唔哩唔哩”的一声后,一辆低调却又不失奢华的名牌轿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陈宴眨了眨眼,面露疑惑之色。
“这应该就是那个颇负盛名的楚姓影帝了。”旁边的路人淡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姓楚啊……陈宴挠了挠头,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毕竟那个人也姓楚,而且阴魂不散的,不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出现。
如果真是他想到的那个人的话,陈宴表示,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打死都不会从人群里出来(他说不定还会选择偷偷摸摸地溜走)。
——打不过,他还跑不过么。
打不了就逃跑,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他于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豪车,就等里面的人下来了。
车窗降下。
露出了一张精致非凡,温雅非凡的面庞来。
这人笑容浅浅,只叫人如沐春风。
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一张脸,生得着实是出众,既有女性面庞的秀美温和,也有男性面庞的棱角分明。
这人的肌肤,也无疑是极为白皙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个人已经白到了一种透明的地步。
只能说有的人就是基因伟大,生得好,这也是没法比的事。
谁叫他没有一个相貌出众的父母呢……唉,如果自己能长这样一张牛逼的脸,那他还至于到现在都找不着对象么。
陈宴承认,他酸了。
虽然他并不欣赏这种秀气精致的美感(实际上,他欣赏那种肌肉硬汉),但是,当一个人的相貌出众到一定程度时,就算是不能欣赏这一风格,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美。
陈宴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
“不愧是影帝,这相貌,就是出众。”身旁的路人如是开口,“长成这样,被那么多粉丝疯狂追捧,倒也很正常。”
因为相貌被别人追捧算什么,以实力收服别人,那才叫真正的有能力。
陈宴酸溜溜地想。
当然,如果能够在有实力的前提下,长上这么一张牛逼的脸,他也是很乐意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毕竟相貌是父母给的,就算他后悔想换一张脸,也不可能给他塞回母亲肚子里,回炉重造。
他于是轻咳一声,敛下所有思绪。
他于是循声看去。
只见这出声的人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的夹克,面上还画着浓烈而夸张的妆容,她的面部线条偏冷硬一些,是以,从某些角度看,她像是个男孩子。
她耳朵上戴着好几颗耳钉,而那高挺的鼻梁上,还贴着一道创可贴。
她嚼了嚼口中的口香糖,而后吹出一个很大的泡泡——她这姿态,潇洒至极,却也桀骜至极。
“看什么看。”
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身上却有了那种大姐头的气质,她见陈宴看过来,挑了挑眉,“没见过美女啊。”
陈宴:“……”
陈宴沉默了。
虽然眼前这个少女确实能让人夸一句美女,但是,陈宴这个人,他只偏爱萌妹纸。
不过……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少女,很有可能,是个玩家。
陈宴眼神闪了闪,正想开口试探,却见那个大腹便便的副导演走了过来。
“你就是陈宴吧?——楚先生要给你加戏。”这个谢顶的中年人乐呵呵的,“你跟我来吧。”
陈宴皱了皱眉,向着楚沂那边望去——楚沂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陈宴:“……”
陈宴表示无话可说。
135阿佤村(五)
陈宴跟着中年人走上前来。
楚沂笑吟吟地望着他,“好巧,又见面了。”
陈宴唯有沉默以对。
他扯了扯嘴角,心下腹诽——巧什么巧,这根本就是你这个老狐狸刻意安排的吧!
“单导。”楚沂转而对着导演,笑吟吟地开口,“这个年轻人很合我的眼缘,麻烦您为他安排一二,你看如何?”他这话,看似是询问,实则是命令。
“好的。”沉默寡言的导演并无异议——虽然他内心并不想随随便便给一个龙套加戏,但是,这位楚影帝这次是带资进组,可以说,剧组百分之九十的资金都是这位带来的,是以,这位的想法,他是丝毫不敢忤逆的。
就这样,陈宴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龙套,一跃成为一个戏份较多的配角。
陈宴:“……”真够离谱的。
扮演一个尸体,于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专业对口,但是正儿八经地演戏么……这个,他是真的不行。
但是很显然,事情并不是他说不行,就能不去的。
不出几个小时,新剧本就出来了,据说,这剧本是楚沂的好几个专属编剧与导演商量出来的。
陈宴:“……”
对此,陈宴更觉得离谱了。
几个小时赶出来的新剧本,能有质量么,到时候上映,怕不是要被观众吐槽哦。
陈宴摸着手中那绝对算不上薄的剧本,内心抓狂。
要知道,演员可是要背剧本的。
这么多的台词,他可怎么背得完啊。
楚沂,我陈宴与你,势不两立!!!
陈宴心下如是咆哮。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能旷工,毕竟,据系统所言,这是半真实向副本,也就是说,他在副本里拍的电影,是真的有可能在现实之中上映的!!!
但是他真的不想做这一行啊,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闲鱼店主啊!
而且专业都不对口,这要他怎么演得来!
他面上满是痛苦之色,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因为这剧本有所改动,是以导演给了一天的时间,让演员们熟悉熟悉剧本。
陈宴翻开了剧本,一目十行地翻阅着。
在原本的剧情里,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尸体,而在新剧本中,他不仅一跃成为男配角,还与主角有了不少的对手戏。
在这个狗屎一样的新剧本中,他需要扮演的角色,是潜伏在主角身边的细作。
这个角色名为尘音,表面上是主角萧月白的伴读,实则是主角同父异母的兄弟,三皇子萧月华的追随者。
本电影的第一幕戏,便是主角萧月白被三皇子陷害,继而跌落山崖,而尘音,便是那个偷偷将主角推下山崖的反派。
主角遭到了自己挚友的背叛,自然是万分的不可置信,而在这一番痛彻心扉的背叛之后,主角立誓要复仇。
然而天不遂人愿——主角跌下悬崖后,没死,但是失忆了。
而尘音,虽然是扳倒主角的大功臣,但是因为三皇子的猜疑之心,也被推下了同一处山崖。
更巧的人,二人在南疆,遇上了。
陈宴:“……”
这剧本,还敢不敢再扯一点。
还推下同一处山崖……呵呵,反派三皇子要灭口,不知道用毒,不知道用剑抹脖子吗,还非要用把人推下悬崖这种不靠谱的方式。
简直是弱智。
陈宴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下看。
而后,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看到最后,他几乎是面如菜色。
TMD,这后面的剧情,就更扯了吧!!!
尘音居然发现了主角失忆,并且还假装成主角的至交好友,继续蒙骗主角?!
关键是,这**主角居然还真信了!又一次地对尘音这个心怀不轨的反派推心置腹?!
当然,这一次的尘音并不是为了三皇子,他这一次为的,是要利用主角,得到更多的权力,继而加官晋爵!
所以,他不仅装作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模样,还万般阻挠主角恢复记忆!
更离谱的是,尘音的小动作这么明显,主角还就信了!
陈宴:“……”你妹哦。
真该拿这人设的,不是他,而是楚沂吧……毕竟楚沂这个人,又虚伪又阴狠,装模作样这种事情,这人最会了。
所以这剧本真的不是编剧为楚沂这个老狐狸量身定做的吗。
此时此刻,陈宴已经无力吐槽了。
接下来的剧情,就更加离谱了。
他跟楚沂有很多场那种暧昧不清的对手戏,包括但不限于:抵足而眠啦,拥抱转圈啦,撞破沐浴啦……
只有他想不到,没有编剧写不到。
陈宴:“……”这什么男同剧本。
陈宴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他嫌弃般地疯狂往后翻,终于,翻到了剧本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写的正是主角与尘音互诉衷肠。
陈宴:“!!!”
陈宴“???”
不是,等等,互诉衷肠?!
这他喵的不是女主才有的待遇吗!!!
陈宴愤怒地把剧本一丢,眼睛瞪得像铜铃。
还有,感情这剧本还没写完啊?!
还得边拍边写?!
一想到自己要演这玩意儿,演完之后还有可能被熟人看见……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要灰暗了。
陈宴抓狂了。
所以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离谱的剧本啊!!!
谁来救救他!!!
他真的不想跟男的有那种暧昧的亲密互动啊!!!
他心下疯狂地咆哮,但面上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要不,还是睡吧,说不定这就是他的一场离谱的梦呢,说不定他一觉醒来,就回到他那个温馨的便利店了呢。
如是想着,他默默地解开了身上的外套,而后往床上一躺——秒睡。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睡一觉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就睡两觉。
“……”
这一觉,陈宴睡了很久很久。
当他再一睁眼时,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先那个破旧的大巴车上。
顿时,他欣喜若狂。
他就说吧,这就是梦!这就是一场离谱的梦境而已,什么楚沂,什么剧本,通通都是假的,假的!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叉腰,仰天狂笑,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舒服了,都得劲儿了。
他觉得自己又有工作的动力了!
他于是轻咳了一声,正要主动询问一下系统,自己有没有什么任务时。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呈半透明状,而身侧的诸多物件,也都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颜色,叫人看不清晰。
陈宴:“???”
不是,等等,他不会是被系统拉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空间里吧。
陈宴悚然一惊。
不,他说这是现实,就一定是现实!
陈宴瞪大了双眼,环视四周,企图找出一些证据来宽慰自己。
然而,下一刻,系统无情的话打碎了他的幻想。
“玩家论坛加载中……”
“10%……45%……86%……玩家论坛载入成功!”
系统语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周遭的景象,便瞬间清晰了起来!
“玩家论坛是公司一项新推出的玩法,目前正在测试中……在玩家论坛中,您可以畅所欲言,与其他同阵营的玩家交流剧情增进友谊,也可以相互切磋……”
陈宴:“……”刹那间,陈宴明白了,这里并非现实,而是一个可供玩家交流剧情的场所。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居然还出新玩法。
这什么半真实向副本,玩法还真是丰富呢。
设计这些东西,游戏策划一定掉光他所剩无几的头发吧。
陈宴咬牙切齿,恨恨地想。
最好头发掉光,变成光头佬。
“小兄弟,小兄弟?”
耳畔传来一声声呼唤。
“?”
陈宴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转过头去。
只见身侧,坐着那个身材魁梧的社牛哥。
这人憨厚地挠了挠头,傻笑,“刚刚我听有个声音说什么玩家论坛,这是剧组新出的拍摄想法吗?”
陈宴:“……”
陈宴无语了片刻,“不是。”
虽然他并不想跟新手解释系统的问题,但是,此时此刻,若不解释清楚,这位社牛哥怕是会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他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另一人先行开口了。
“这可不是什么剧组,小子。”她抱胸,吹出一个粉红色的泡泡,表情很是桀骜,“这可是真正,需要玩命的游戏。”
开口的人,正是之前那个与他搭过话的叛逆少女。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少女的头发,变成了耀眼的粉色,而她的五官,也比原先所见的,要精致,漂亮了几分。
看来,这个女孩进游戏之前,用过特殊道具啊,居然还微调了外观。
只是不知道,这种程度的微调,到底有什么意义。
毕竟她这外貌虽然有改变,但变动不是很大,至少,见过她的人,都能够毫不费力地认出她来。
一般来说,玩家改变自身样貌的情况有两种。
一是为了躲避仇家。
二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太过出众,为了不被这出众的外貌所扰,他们会选择改变自己在副本中的模样。
而这个少女……虽然也算得上是美人,但还没有美到那种极致的程度。
136阿佤村(六)
少女解释过一番后,社牛哥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而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懂,我懂。”
——看来,他还是认为这是剧组整出来的。
陈宴扶额,苦笑。
他欲言又止,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样挺不错的。
毕竟这人若是真信了少女的话,用自己的性命来玩游戏,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倒不如让这人自己渐渐地去发现真相。
更何况,把无限游戏当做一场剧组的整蛊游戏,这人心理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如此,这人的生存几率,倒还要高些。
陈宴玩过这么多场无限游戏,见过的玩家多了去了,以他的经验来看,太过惊恐,太过担忧,反而不能够活着出副本。
惊恐和担忧这种负面的情绪,会影响人的判断。
而在无限游戏之中,玩家最不能缺乏的,便是自己的判断能力。
少女见自己的话并未被社牛哥放在心上,她额角跳了跳,虽然心下有些烦躁,但也并未再劝。
而陈宴,也没有去说服这个心大的社牛哥。
“好了。”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来,“既然大家都是同阵营的人,我便不多话了。”
“同阵营?”有人疑惑般地开口。
陈宴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圆形耳环的青年男子,这个男孩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脸上也画着精致而恰到好处的妆容,想来在剧组里是个地位不低的演员。
少女皮笑肉不笑,心下很是烦躁,面上却不好展露出来,她扯了扯嘴角,“又是一个新人,真麻烦。”
她最烦的就是新人了,又蠢又莽撞,还有可能会连累他人。
这个戴着圆形耳环的青年人却笑了笑,“我可不是新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姿态,斯文而傲慢,像极了某个令陈宴避之不及的人。
只不过,这人与楚沂的姿态虽相似,可这一举一动之间,气质不及楚沂半分。
像一个拙劣的,残缺的仿品。
这个男子带着笑容开口,这笑容也无疑与楚沂极为相似,这种相似却拙劣的作态,叫陈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你确定,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同一阵营的人?”他抱胸,笑意盈盈。
见这人如此,陈宴又是不由自主地,狠狠一皱眉,只觉得眼前这人,碍眼得很。
有些表情,楚沂做来,那是赏心悦目,而叫某些拙劣的仿品做来,那叫辣眼至极。
若是陈宴从未见过楚沂,可能还会认为面前这个年轻人颇有礼仪,然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陈宴于是默默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奸细?”少女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年轻人微微颔首。
少女见他这副模样,也是一皱眉,很明显,她是认出了这人究竟是模仿的谁。
虽然叫人看了碍眼,但此时此刻,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是以,她只是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少女的视线落在了坐在车上的众人之中。
陈宴环视四周,忽而,他一愣。
大巴车的角落里,坐着那个本该死去的凌姓少年,这少年双目无神,四肢瘫软,皮肤苍白,虽然是一副活人的模样,却死气沉沉的。
那天司机的解蛊之说,陈宴是不相信的,但是,这个人又的的确确地出现在了“玩家论坛”。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眯了眯眼,却并未出言点破。
他的人设是第一次进入无限游戏的新人,而作为一个新人,是不可能注意这么多,并且冷静地思考的。
凌姓少年的眼珠子动了动,头颅缓缓地转了过来,咧开嘴,朝他笑。
陈宴默了默,而后像是没事人一般,移开了视线。
他的视线停在了后排的一个少女身上。
在看见这个少女的那一瞬间,他怔愣了许久。
无他,这个人,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太相似了
少女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裙子,留着及肩的短发,皮肤也是宛如瓷器一般白皙。
她的五官美丽而柔和,没有半分棱角,而她那双圆润的杏眼,像是一泓无瑕的秋水。
她的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籍,而她却并未看书,只呆呆地注视着众人。
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也是一个,如这人一般,喜欢穿白裙子,留着及肩短发的少女。
然而时间过去了太久,久到陈宴已然忘记了她的模样。
他只记得那天,她坐在紫藤花架旁的秋千上,膝上放着一本诗集,而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乌黑的发软软地垂下,正对着他笑。
——那是他的妹妹,应落落。
他曾经答应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然而最后,他食言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怪物吞噬了她的身躯,却无能为力。
“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少女抬起头来,两行血泪从她那洁白无瑕的面庞上落下,“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吗。”
记忆中妹妹的身形逐渐与眼前的少女重合。
陈宴的目光,渐渐地痴了。
“落落,我……”
不对!
他猛地回过神来,睁大了双眼。
却见那个坐在后排的少女望着他,眨了眨眼,面上看着仍是一副纯良之色,陈宴却暗自警惕,只见她唇瓣轻启,笑容浅浅,“哥哥?”
此时此刻,这个少女顾盼生辉,一举一动之间,皆是故人的影子,哪有先前半分呆滞之色?!
陈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良久,他缓缓地,缓缓地笑了。
看来,这次的副本之中,玩家们,卧虎藏龙啊。
居然连极其稀少的精神控制技能的拥有者都在这儿……这个副本中,是有什么珍惜的宝物么,竟引得了这些人来。
果然。
陈宴看着少女那娇弱小巧的身躯,挑眉。
表面上越是无害的东西,实际上越是有着难以解开的剧毒。
楚沂是如此,眼前的这个少女,也是如此。
仔细想想,倒也是,毕竟无限游戏之中,危机四伏,就连身边的同伴,也是个个心怀鬼胎,若是没有点手段,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更何况,这个少女看起来是那么地娇弱,那么地善良。
“……”
回过神来后,他再仔细观察时,便发现,这个少女与他的妹妹,也不过是两三分相似而已。
都是齐肩短发,都是白裙子,都喜欢看书。
……仅此而已。
更何况,他的妹妹,早就死了。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遗憾。
陈宴扯了扯嘴角,缓缓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江月白!”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宴这边的动静,前方那个粉毛少女柳眉倒竖,双手叉腰,“你是不是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这个名叫“江月白”的白裙子少女嘴角耷拉了下来,“……唔。”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不是,我没有。”
“呵呵。”粉毛冷笑,明显就是不相信这人的说辞。
粉毛威胁般地看着江月白,“道歉!”
“……哦。”江月白的眉毛也耷拉了下来,她慢吞吞地转头,看向陈宴,不情不愿地开口,“……对不起啦。”
陈宴挑眉,“没关系。”
看来,这两个人认识啊。
就是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二人之间,笑了笑。
一个面善心恶,一个面冷心善……呵呵,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见江月白道了歉,粉毛少女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她转而对着陈宴笑了笑,“你好,我叫顾心,她是我朋友,江月白。”
陈宴颔首,“我叫洛雁。”
虽然这些人不一定认识他,但他还是用自己的假名比较好。
顾心眼神闪了闪,而后压低了声音,“你是老玩家吧。”
陈宴挑眉,“你怎么知道。”虽然他这次并未非常认真地装萌新,但他自认,也没有暴露出自己是老玩家的破绽啊。
这人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顾心却叹息了一声,“我就知道。”
“江月白的能力很特殊,也很强大,别说是新玩家了,就算是实力稍逊一些的老玩家,也是不能自己清醒过来的。”
既然能力如此强大,若这次中招的是个新玩家,会不会就这样被江月白操控了呢。
而新玩家被操控后,顾心还会不会让人家清醒过来,继而道歉呢。
看来,这个顾心,也并不是纯然地心善啊。
陈宴的笑容淡了几分,“原来是这样么。”
“我仔细思索了一番。”顾心见陈宴面色有异,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这儿,多半会有敌方阵营的奸细。”
陈宴只是笑了笑,并未发表意见。
顾心咬了咬唇,“白天那么多人到了这个所谓的阿佤村,我相信,里面一定有很多人,是玩家。”
“毕竟,在那么多人里,不可能只有我们几个是玩家。”
陈宴眨了眨眼,望向身侧——这儿看着人多,但其实大多数都是系统捏造出来的投影,这儿真正的活人,也就只有他,顾心,江月白,还有那个戴着圆形耳环的男孩子。
哦,如果算上那个已经死过一次的凌姓少年的话,这里一共是五个玩家。
137阿佤村(七)
而这一个剧组,最起码有百来号人……在这百来号人中,不可能只有五个玩家。
是以,这地方,一定还有别的玩家。
而那些其他的玩家为什么不在这儿……想来是因为那些人与他们并非同一个阵营,是以,便会有另一个与他们这个论坛相似的“玩家论坛”。
“叮咚,恭喜玩家陈宴,触发特殊设定:阵营。”
“阿佤村神秘至极,这个地方,藏着许许多多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们明面上是剧组花重金请来的工作人员,实际上,却是为这座神秘村落的秘密而来。”
“正在掉落身份牌……叮咚,正方身份牌掉落成功,请诸位玩家查收!”
系统一言既落,陈宴便感觉自己手中沉甸甸的,他低头一看——是一本薄薄的剧本。
“请在翻阅身份牌后按下确认键——身份牌一经确认,不可交换。”
确认后不可交换?
那就是说,确认之前,是可以交换的咯?
既然如此,他们正方的身份牌,能够跟敌对反方的身份牌互换?
“持有者死亡后,身份牌将随机降落在相同阵营或相反阵营的玩家背包中。”
“玩家需知悉,若杀死敌方玩家,则可获得地方玩家掉落的身份牌。”
果然,他就知道,系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不给他们挖坑。
实际上,这样的规则,就是一个大坑!
若是他们正方有一个玩家杀死了反方的玩家,持有了反方的身份牌,那么,他是算正方的玩家呢,还是算反方的?!
“……本次竞赛,以存活人数作为评判标准,若正方存活人数大于反方,则正方获胜,并抹杀反方玩家,反之亦然。”
好好好,狗逼系统,你果然会玩啊。
陈宴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规则,实在是太坑了。
如果他们想获胜,便要杀死敌方玩家,可杀死敌方玩家后,又会拥有敌方玩家的身份牌,这里关于身份牌的具体规则还是未知的,是以,同阵营的玩家必定会猜忌于这儿,继而导致内讧。
所以,在这样的规则之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同阵营玩家团结一致攻击敌方玩家,更何况,还有奸细这种东西存在……是以,最简单的胜利方式,便是屠本。
毕竟,在杀光了所有人后,最终的胜利者,便只有一人了。
毒,实在是太毒了。
陈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在心下狠狠地问候系统的祖宗十八代。
他环视四周,果然,众人在拿到剧本后,都没有第一时间翻阅,他们神色各异,明显是各有心思。
陈宴收回了视线。
同阵营之间,互换剧本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谁知道这些剧本里,都会有什么坑。
除非是某人拿到的剧本太过坑爹,想要祸水东引,可是,其他的玩家也都不是傻子,不可能傻傻地被别人利用。
是以,陈宴略微沉吟,便翻开了剧本。
“你叫阡宸,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群演。”
“这次,你在朋友的介绍下,接到了一个活儿,这活儿酬金很多,这让囊中羞涩的你,欣喜若狂,然而,等到了工作地方,你才发现,你们居然要在阿佤村拍戏。”
“……然而,谁也不知道,你是从阿佤村里,逃出去的。”
“阿佤村,这个地方于你而言,就是一场噩梦。”
“……你知道,你们这群人中,有一个鬼——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因为,你被鬼杀死过一次,但是,神奇的是,你分明已经死了,现在却还活着。”
“你不知道现在的你,算是人,还是算鬼,但是,不论是人还是鬼,你的目标都只有一个——毁掉阿佤村,毁灭这个罪恶滔天之地。”
剧本不长,他很快便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能说,这剧本里,坑不少啊。
系统对他还真是优待,每次都能给他安排最艰难的任务。
第一个坑,他被鬼杀死过,也就是说,他的究竟属于哪一方阵营,这还是未知的。
第二个坑,他先前是从阿佤村里逃出来的,也就是说,村子里,或许会有人认识他,甚至还与他有仇。
第三个坑,他的目标是毁灭阿佤村。这个地方秘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毁灭。
就算系统没有发布任务强制他将这地方毁灭,但是,剧本的人设是一定要遵守的,也就是说,他至少要做出“毁灭阿佤村”这个行动,才能算是不崩人设。
坑,真坑啊。
陈宴扶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惆怅地仰头,他就知道,系统不会给他摸鱼的机会。
“……”
与他所想的一样,众人并未交换剧本,陈宴注意到,他们翻阅剧本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将剧本遮住,防止他人偷窥。
玩过剧本杀的人都知道,像剧本这种东西,上边很有可能会写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被别人看了,恐怕会出事。
看来,这次的玩家,都不蠢啊。
……至少,没有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缺。
陈宴合上剧本,而后摁下系统页面上的“确认”键。
虽然他这剧本很多坑,但他也无意祸水东引。
是以,他这“确定”键,按得很是果断。
众人也逐渐合上了剧本,他们面上表情各异,动作也各异,不过,仅从神色动作看来,陈宴是无法判断,这些人有没有摁下确认键的。
在最后一个人合上剧本后,众人手上一轻——剧本消失了。
这下,便杜绝了众人互相翻阅剧本的可能性。
而在手中的剧本纷纷消失后,众人的外貌也开始逐渐地改变了。
毫无疑问的是,这种改变,是贴合剧本的。
陈宴的身形逐渐变幻,最终,他变成了一个身形瘦削,身高适中的少年人。
他原本那很久没剪过的,半长不长的短发,也逐渐拉长,最终停留在了肩膀上。
他的五官也开始改变——变得清秀而端正。
他原本的五官虽说也算是秀气那一挂的,但也算是棱角分明,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男孩子,但这次的改变过后,他的面容,变得雌雄莫辨了。
再加上那及肩的发……别人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英气的女孩子呢。
而他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件颇为潮流的卫衣。
陈宴默了默,扯了扯自己那变长了头发,只觉得郁闷。
若是在现实之中用这副相貌同别人说话,怕是熟人都要认不出他来。
可能这就是系统的目的吧,毕竟连熟人都要认不出来了,只见过一次的同阵营队友,又怎么认得出自己这方的人。
真会玩啊狗系统。
陈宴扯了扯嘴角。
这样一来,恐怕就算是他们事先定好暗号,而后在现实中接头,也不一定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毕竟他们这些人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互不信任的,怎么可能贸然与一群不知根底的人见面。
很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是以,一时半会之间,竟无人开口说话。
陈宴眼神闪了闪,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众人如今具体的模样。
他再怎么仔细观察,也是徒劳。
想来,他在这些人眼中,也是一样的。
系统这狗逼,又整这些幺蛾子。
连同伴的身影都看不清晰,又怎么可能在现实之中认出他们来。
真狗啊系统。
陈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我有一个想法。”
就在陈宴准备亲切地问候一下系统的祖宗十八代时,一道女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道女声无疑是极陌生的,“我想,大家参与这个游戏,并分到了同一阵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缘分,孽缘吧。
陈宴默默地在心底腹诽。
“我知道大家此前互不相识,也并不能对其他的人抱以信任之心……但是,不论如何,我们都是同一阵营的玩家。”
“我想,我们也不必整那些暗号之类的东西,在现实之中,我们该如何就如何,我们只在论坛之中算伙伴,互相交流情报,这样,大家以为如何?”
这个建议,倒是极好的。
至少,于陈宴而言,他喜欢这个提议。
他于是举起手来,“我同意。”
而后,大家纷纷举起手来。
“我同意。”
“我同意。”
“……”
只有身侧坐着的男子挠了挠头,一副憨厚的模样,“若是误杀了同阵营的队友怎么办啊。”
毕竟,又没暗号,万一误杀了,那可不就完了。
刚开始那个说话的女子笑了笑,没说话。
众人也没有说话。
怎么办,杀了就杀了呗。
陈宴叹了一口气,这种傻问题都能问出来,这人是个新手吧。
没有人说话。
似乎是察觉了此刻气氛的尴尬,这人挠了挠头,也不再说话了。
“好了。”良久,女子开口结束了这长久的寂静,“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先相互交流情报吧。”
陈宴并没有与别人交流情报的打算,他于是默默地坐在原地,装尸体。
其他人很显然并不想放过这个收集情报的机会,他们纷纷三三两两地低声交流起来。
138阿佤村(八)
众人的面貌改变后,一时半会之间,陈宴也分不出谁是谁。
这下,怕是麻烦了。
陈宴叹息了一声,揉了揉额头。
那个凌姓少年明摆着有问题,原先还想着,等这人出手时再作打算,可现在这少年面貌身形皆改变了,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恐怕,这个凌姓少年,多半就是系统给他们挖下的坑。
看着正低声交流着的众人,陈宴又一次叹息了一声。
只是,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鬼遇上这凌姓少年。
只希望那人聪明些,不要轻易地就相信别人的话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凌姓少年身上有问题,既然有问题,那么,便不可能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人更可能会说谎,继而误导其他的玩家,引诱一些不怎么聪明的倒霉鬼去送死。
大家都在交流情报,只自己一人闷不做声,似乎有些显眼。
不过大家压根就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也不会知道他在现实中是谁,是以,就算是怀疑他,也无从下手。
想通了这一点,陈宴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一点也不怕自己被队友怀疑。
“……”
供玩家交流的时间很快便结束了。
“叮咚!”
便听提示音响起,而后便是一声系统播报,“交流时间结束!——正在载入现实副本……”
“5%……15%……59%……98%……”
“叮咚!副本载入成功!”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陈宴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便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原先的房间。
他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从缝中往外窥探。
外边静悄悄的,很是寂静,而如今天色漆黑,叫人什么也看不清晰。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半夜十二点整。
这个时间点……
陈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别说,半夜十二点这种特殊的时间段,一向是副本boss上班的时间。
一般来说,这个点,出来晃悠的副本boss,是最多的。
系统还真会挑时间。
如是想着,陈宴摸着下巴,暗自思索着。
所以,这个时间,他要不要出去找个线索?
不过,这副本剧情才刚刚开始,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吧。
……还是睡觉比较好。
毕竟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要是猝死了该怎么办。
若他真没有死在副本boss之手,而是猝死……想必他会被游戏玩家们笑死。
所以,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他还是睡觉比较好。
如是想着,他点了点头,往后一躺——准备睡觉。
屋内的电灯还亮着,陈宴躺下的时候,只觉得这白炽灯刺目至极。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终是受不了这刺眼的光芒,这才认命般地站起身来,准备关灯。
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那镜子摆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镜面正对着枕头。
他注意到,自己的面容,已然完全变成了剧本中,角色的模样。
虽然这副面孔算不上难看,但他仍旧还是不太习惯。
不过这种时候,也轮不到他来挑三拣四。
“啪嗒。”
灯被他关上了,他又去检查了一番屋内的窗户与门有没有关紧。
很好,完美。
看着关得死死的门窗,他拍了拍手,满意一笑。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打扰他睡觉了。
他满意地上床,躺下,这就准备睡了。
房中一片静谧,眼前一片黑暗。
啊,真是绝佳的睡觉环境啊。
如是想着,他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终于可以休息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这奇怪的声音始终萦绕于耳畔,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陈宴:“……”他无语了。
真服了,这都能有东西过来打扰他休息。
他这边都躺下了,让他再起来一次,无异于要他的命。
要不,还是算了吧,虽然吵是吵了点,但忍忍也不是不能睡着。
如是想着,他将眼睛闭得更紧了些,而后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以为,这样就能远离噪音之扰了。
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这道声音越来越大了,并且,声音的源头,也似乎离他更近了。
陈宴:“……”
陈宴沉默了一下。
看来,就算他愿意放过对方,对方也不愿意放过他啊。
同为打工人,相煎何太急啊。
大家都是系统手底下的员工,摸个鱼不好么,非要这么严谨地对待工作。
不过,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心狠了。
他今夜本来不打算出手的。
他惆怅般地叹息了一声,而后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继而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
扰人清梦者,还是杀掉比较好。
“啪嗒。”
他摁下开关,打开了电灯。
刹那间,惨白的光芒充盈在房间之中。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这声音仍然狷狂,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危险的来临。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仔细地分辨了一会儿。
不出片刻,他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床底。
也不知道这床底下会有什么。
他摸着下巴,笑了笑。
若是常人发现自己的床底有东西,恐怕便会躬下身去,窥探那床底的东西。
但是,陈宴是常人吗?不,他不是。
所以他选择了掀开床板。
“砰——”的一声,那狭窄的床板被他掀开了。
四散的灰尘的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打了个喷嚏。
不出片刻,灰尘散开,而他,也得以看清了这床底的东西。
看清楚的那一瞬间,他面如菜色,只恨不得自戳双眼。
这一幕,无疑是极恶心人的。
之间这床底,密密麻麻地爬着巴掌大的蜘蛛!
这些蜘蛛四肢纤长,颜色艳丽,无疑是身怀剧毒。
虽然有些人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爬宠,但是,很显然的是,陈宴并不在此列。
更明显的是,他对这种色彩斑斓的,身怀剧毒的爬宠,接受无能。
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糟糕,翻车了。
他本以为,在这个无限游戏之中,没有什么危机是他解决不了的了,但是今天,他发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让他手足无措的危机。
今天,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陈宴,无限游戏玩家榜第一人,翻车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
他沉默了很久。
他盯着这群色彩缤纷的爬虫,心底作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
他缓缓地往后退,而后,迅速地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TMD,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我TMD宁愿外出找线索,也不愿意跟这种东西共处一室!!!
夺门而去后,在走廊上狂奔着的他,如是想。
虽然摸鱼很舒服,但是,此时此刻,他宁愿上工!
狗系统,我承认,这一局,你赢了。
陈宴含泪想。
只能说系统就是系统,永远棋高一着。
不过,你这狗逼,也别想得意太久,今日之仇,我来日必报!
他在心底,暗下决心。
很快,他便远离了那个伤心之地。
夜间的阿佤村无疑是极为寂静的。
白日里的热闹与喧嚣,通通都不见了踪迹,他极目望去,只见周遭满是黑暗,叫人什么也看不清晰。
耳边很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走出了房间,陈宴才发现,这儿的走廊绕过来绕过去的,很是复杂。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迷宫。
他的步子慢了下来,脚步声几近于无。
“踏踏。”
“踏踏踏。”
寂静的走廊上,传来阵阵沉闷的脚步声。
可是自己分明已经放轻了步子,又哪里来的脚步声呢?
他挠了挠头,只觉迷惑。
他不由得停留在了原地,仔细地分辨。
脚步声离他并不远……并且,越来越近了。
身旁便是其余人的房间,但他却并没有推开房门,以此来躲避这个未知之人。
他反而在原地站定,抱胸,不动了。
“踏踏。”
脚步声停了。
那个东西似乎就在他的身后。
他能够感受得到那寒冷刺骨的冷意,像是要将他冻成冰一般。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原来是人啊,他还以为是什么副本boss呢。
陈宴扯了扯嘴角,悄然收回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双手,而后懒洋洋地开口,“那兄台你这么晚出来,又是想做什么呢。”
“你出来做什么,我便出来做什么。”这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这么晚还出来闲逛的,除了副本boss,便只有玩家了,看来,这是个勤奋的游戏玩家啊。
陈宴向前走了两步,避开了这人的手,这才转过身来。
虽然此处很是昏暗,但是,在那幽微的月光下,他也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楚这人的面容。
这人的五官长得很是标致,不过,最叫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面上的那道伤疤。
只见这狰狞的疤痕,从他的眉尾,一直蜿蜒到了下颌线。
陈宴默了默,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我走了,你自便吧。”
说着,他便先行离开了。
行至走廊拐角处,他的余光瞥见这人似乎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他心下奇怪,却没有多想。
“吱呀。”
极轻微的一道开门声。
里边的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露出一张标致的面容来。
只见这人的眉尾处,赫然是一道狰狞的刀疤!
……可是这个人,刚刚不是还站在原地么?!
他猛地回头!
139阿佤村(九)
这个刀疤脸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而后指了指外边“那人”的方向。
刀疤脸的眼珠子转了转,面上难掩惊恐之色。
只见他咽了口口水,紧张得连汗水都从他的额头滴落。
他悄悄地将门打开了些,示意陈宴进来。
陈宴一挑眉,而后一闪身,这便进了这人的房间。
见他进来了,刀疤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悄悄地将门合上。
“……”
陈宴抱胸,淡定地望着刀疤脸。
“今晚就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别出去了,外边危险。”刀疤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也看见了,刚刚那东西……”
他欲言又止。
陈宴眨了眨眼,“你遇到过它?”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撞见,这场面,想必是极惊悚的。
刀疤脸面色凝重,只见他点了点头,“我遇见过几次。”
几次?
陈宴惊了,这人运气这么差的么。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副本里遇见运气这么差的人呢。
如是想着,他又忍不住望了这人两眼。
刀疤脸表现得很紧张,虽然自己的声音已经很低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声音再压低了些,“这个东西,危险得很。”
“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便杀了一个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噩梦一般的场景,他面色苍白,语气颤抖,“我亲眼看见,它将那人的内脏一一掏出来。”
“那你是怎么躲过这玩意儿的毒手的?”陈宴眨了眨眼,十分自然地问道。
“我……”刀疤的眼神频频落在门那边,似乎很怕那个家伙破门而入,“我发现了关键之处——它只会杀死那些惊恐万状的人。”
“我后来遇到它的那几次,都极力保持平静,也因此,它没能杀死我。”
看来,这怪物杀人,还是有规则的啊。
陈宴若有所思。
“这个地方有古怪,你要小心。”刀疤脸说完,似乎还是很紧张,他咽了口口水,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自己当时是如何如何的害怕,自己又是如何在那等危险的情况下想出脱身的办法的。
陈宴:“……”真是一个话唠。
这刀疤这样话唠,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社牛哥。
也不知道社牛哥如今怎样了,有没有发现自己如今身处副本之中。
陈宴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面前这人低声说话,一边打量着周遭陈设。
这里的一切布置都与陈宴那边的布置一般无二,都破旧而腐朽,不过,与他那房间不同的是,这里,有两张床铺。
陈宴于是指了指那张多出来的床铺,打断了刀疤那滔滔不绝的讲话,“这里还有一个人吗?”
刀疤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一人纵享豪华双人间。
陈宴忍不住又瞅了这人一眼,这人的运气,还真是,太倒霉了。
若是身处现实世界,一人纵享豪华双人间,那无疑是极快乐,极享受的,但是在无限游戏副本之中么……呵呵,一人住双人间,看似只有一人,实则一般都有两人。
只不过,另外的那个“人”,就不一定是人了。
这刀疤未免也太倒霉了些。
陈宴啧啧称奇。
不过,就算这儿还住了一个鬼,他也是不怕的。
是以,他十分自然地在那铺无人的床上坐下,“我今晚便在这儿休息一晚吧,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刀疤脸连连摆手。
不过,在休息之前,他要检查一下,床底下,会不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于是叫上刀疤,二人一起将那床底检查了一番。
刀疤的房间没什么异常。
很好,床底很正常。
陈宴拍了拍手,满意一笑,“那么,我们休息吧。”毕竟都已经这么晚了呢。
拒绝熬夜,从我做起!
刀疤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声音。
“踏踏。”
“踏踏踏。”
似乎是刚才外边的那个东西。
刀疤瞪大了双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示意陈宴也噤声。
陈宴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
“……”
房间里一片寂静,唯有那头顶的电灯,还在静静地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有人吗?”
“有人就给我开个门怎么样。”那东西说着,竟然还开始敲起门来。
“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叩。”
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陈宴眨了眨眼,看向刀疤脸。
刀疤脸咽了口口水,而后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
“没人的话我就进来了喔~”
门把手开始疯狂地转动。
……真霸道。
陈宴在心底“啧”了一声,而后走上前去。
刀疤瞪大了双眼,冷汗涔涔,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他太紧张了。
“有人,睡了。”陈宴懒洋洋地开口,“给我圆润地滚蛋。”
根据已知信息来看,门外这玩意杀人是需要满足某种规则的……也许便是,在它知道自己的鬼怪身份被玩家知晓以后,便能够大开杀戒了。
不过就算规则不是这个也没关系,反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打不过他。
“……”外边沉默了半晌。
“踏踏。”
“踏踏踏。”
——门外那东西走远了。
刀疤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苦笑,“失态了。”
陈宴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听他淡淡道:“很晚了,休息吧。”
刀疤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它……”
刀疤欲言又止,“它就这么走了?”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当然。”陈宴瞅他一眼,“放心,它不会再来了,睡吧。”就算来了,他也能够完美解决。
刀疤将信将疑,但他瞅了瞅陈宴,虽然疑惑,却并未再问。
毕竟陈宴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他若是再上去打扰这人睡觉,怕是会被狠狠地揍一顿。
如是想着,刀疤咽下了所用的困惑,这便休息去了。
陈宴打了个呵欠,也躺下了。
一时之间,此间一片静谧。
“……”
昏暗的走廊上。
今天真是喝了个痛快啊。
西装男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心下却很满足。
西装男是副导演的朋友,也是一个颇有钱财的企业家,更是剧组的投资人之一——虽然他的投资,跟楚沂的投资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他这次来,是来泡美女的。
剧组里的那个女主演们,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啊。
如果能够一亲芳泽……呵呵呵呵呵呵。
他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
于他而言,这些个年轻漂亮的女主演们,个个都相貌出众,诱人得很。
比起家里头那个遭人嫌的黄脸婆,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似乎是想到了某些少儿不宜,淫秽下流的东西,他猥琐地笑着,这使得他本就油腻的面庞,更为丑陋了。
“嘿嘿……嘿嘿嘿嘿……”
他一边猥琐地笑,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他刚从副导演为他准备的酒席里出来,此时此刻,他满身的酒气,脑子也不太清楚。
只是,为什么这儿,这么冷啊。
他打了个哆嗦,却并未将这异常放在心上。
“……”
他的房间是在哪儿来着?
他迷迷糊糊地想,好像是走廊的尽头?
不过,就算走错房间了也没关系,他可是投资人诶,这里的房间,还不都是他的。
房间里的美女们,也都是他的……
思及此,他面上的笑容,便又油腻了几分。
只能说幸亏这旁边没什么人,不然,定然会被这人猥琐的表情给恶心到。
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一道窈窕的影子。
有美女?!
他眼睛一亮,而后向前狂奔而去。
美女,我来啦——!!!
那道隐在黑暗里的影子,似乎越发地清晰了。
他一把抱住这个人,上下其手,口中还“嘿嘿”地笑着。
不过……为什么美女是平胸?为什么这人摸起来硬邦邦的,冷冰冰的呢?!
不对,这是个男的!
他猛地惊醒过来,喊得撕心裂肺,“你不要过来啊——!!!”
一张惨白的,腐朽的脸,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面皮,如同墙皮一般,缓缓地,剥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次日。
陈宴刚一醒来,便听见外边闹哄哄的。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啊。”
“怎么死人了。”
“……”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他刚坐起来,便看见刀疤从外面推门而入。
“昨晚死了个人。”刀疤咽了口口水,面色惊恐。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宴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虽然死人了,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他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作为一个无限游戏玩家,死人这种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是以,他表现得云淡风轻。
“你……”刀疤欲言又止,“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从那人的死相来看,这个倒霉鬼,应该是死在昨晚那东西手上。”
哦豁。
陈宴挑眉,他于是从床上起来,这便推门,跟着刀疤走了出去。
140阿佤村(十)
陈宴刚走出房门,便看见走廊上挤满了人,大家围作一团,任他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系统的手段果然很高明,他没有在人群之中看见任何一个眼熟的玩家。
死了人这么重要的事情,玩家们不可能不出来找找线索,所以,这人群里边,一定藏了很多个玩家。
毕竟也有这么多人呢。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人,是以,他在这儿挤了很久,都没能挤进去。
陈宴:“……”
最终,他只得踮起了脚尖,就这样往前看。
只能说幸亏他的身高是足够的,不然的话,能不能看清楚,这还是个未知数啊。
隔着人群,陈宴依稀看见了那人的死相。
——肚子上的皮肤全数不见了,而肚子里的内脏,也都不见了踪影。
陈宴看着他的肚子,便像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般。
这人面上的表情也是极惊恐,极狰狞的。
他嘴唇大张,眼睛瞪得极大,混浊的眼球上,满是红血丝。
这一幕,实在是叫人生理不适。
他于是皱了皱眉头,不再去看这人的死相。
只看这人的死法,也无法分析出更多的线索,毕竟,关于昨晚的那个东西,他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
如是想着,他悄然离开了人群。
“你想去哪儿呢。”
他刚一回头,便看见那个温和文雅的长发青年站在他身后,正微微笑着。
陈宴:“……”
陈宴默了默,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连我去哪里你都要管,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陈宴心下暗自腹诽。
楚沂倚在门框上,长发披散下来,他的皮肤无疑是极白皙的,嘴唇也无疑是极红润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衣,显得他的身姿秀气而飘逸。
黑,白,红三色对比鲜明,叫人见之难忘。
他微微抬首,鬓边的长发随之飘落,继而露出清晰而流畅的下颌线。
他这下颌线也是恰到好处的,线条流畅,棱角分明。
多么伟大的一张脸。
虽然不太能欣赏这种秀丽的美,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楚沂这张脸,确实很优秀。
“你不走近些去看看么。”楚沂笑吟吟的,姿态慵懒而悦目。
陈宴冷笑一声,“不要你管。”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分明自己如今的外貌已然发生了改变,楚沂却能一眼认出他来。
肯定是系统那个狗逼给了这人外挂。
陈宴扯了扯嘴角,不想多说一句话。
“说不定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呢。”楚沂眨了眨眼,面上笑容不变。
“呵呵。”陈宴不愿意搭理他,扭头就走。
本来他是不必苦逼地背剧本的,但是因为楚沂这个老狐狸,他又得加班……只能说,让人加班,天打雷劈。
“……”
很快,围作一团的众人便散开了——导演决定提前开机。
陈宴:“”
属于陈宴的噩梦要来了。
原先发的剧本,他是一句台词也没背,更何况,他压根就没学过演戏,这让他怎么演啊。
别说是让他演男配了,就算是让他演个炮灰,他也不行啊(当然,如果是尸体的话,他还是可以勉强cos一下的,毕竟,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专业对口。)
真服了。
楚沂,我陈宴跟你不共戴天!!!
他在心底恶狠狠地想。
若是以后有机会,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然而,像是报仇这种事情,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天降意外(摊手.jpg)。
因为专业的不对口,也因为陈宴本人对演戏这种事情毫无兴趣,是以,这次开机的第一场戏,便是错误不断。
也不知道重拍了多少次,到最后,性格沉闷不善言辞的导演都被他给整暴躁了。
但是,因为他是楚沂钦点的男配角,而楚沂又是剧组最大的**,是以,导演都不敢对着他发脾气,生怕自己说重话了,**便会恼怒。
不能训斥,便只能温和地教导——导演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来忍耐自己那该死的脾气,他只觉得自己平生所有的耐心,都用在陈宴身上了。
“”
又是不断地重拍。
拍到最后,陈宴本人都麻木了。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悬崖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气息,“导演,其实这个戏,我也不是非演不可。”请您换人,谢谢。
他又不是专业的演员,在此之前,更没有学过相关的课程,拍摄的时候,能不笑场,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很显然的是,他的这个诉求,并未得到导演的满足。
楚沂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袖衫,宽袍大袖,飘然出尘。
今天要拍的戏是尘音将主角推下悬崖的那一场戏,是以,化妆师给楚沂画了个战损妆。
这战损妆画在他的脸上,无疑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若是这电影能够顺利播出,想必会有很多观众为楚沂的容貌而心折。
第一幕便重拍了这么多次,楚沂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之色,他始终便是那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甚至还能开口宽慰导演。
陈宴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生无可恋的死鱼眼盯着他,心下暗暗磨牙。
他算是明白了,楚沂这家伙,就是想看他出丑!
越想越觉得气愤,然而,更为气愤的是,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TMD好气哦。
“我想,都这么久了,大家一定都累了天色也不晚了。”楚沂微微一笑,转而对导演道:“不如先拍我与他的对手戏,其他人先去休息,您看,这样如何?”
不如何!!!
陈宴心下抓狂,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要灰暗了。
可是,与陈宴的抗拒不同,导演却是很赞同楚沂的这个提议的,而其他的演员,也非常地赞同这个提议——毕竟能够提前下班,谁会不愿意呢。
于是,在导演的组织下,其他的演员们,这便陆续离开了。
陈宴:“”陈宴表示很无语。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于是,他拍的第一场戏,便从将主角推下悬崖,变成了二人的亲密对手戏。
陈宴:“”请问我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他不想跟楚沂擦边卖腐,谢谢,他是正经人。
不过,很显然,楚沂并不想让他如愿。
他们从悬崖上,来到了一处草庐之中。
这一幕戏,讲的是是主角失忆,而尘音欺骗主角,说他们交情匪浅。
这个剧情其实还算好,不过,最令陈宴难以接受的是,在这一段剧情当中,有一个小小的片段——尘音在为主角熬药时,主角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而后二人一不小心,差点就亲上了。
对于这种离谱又老土的情节,陈宴有以下六点要说。
“……”
他并不想拍这种离谱的剧情,但是如果不拍的话,他就崩人设了(毕竟他拿到的身份是演员),而崩人设,便意味着,他的工资,将会大打折扣。
作为一个穷鬼,他的钱,就是他的命。
所以,为了钱,他忍了!
有钱的话,牺牲一点男人的尊严算什么!反正这只是游戏副本,牺牲尊严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只要他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一脸的视死如归。
楚沂见他一副这样壮烈牺牲的表情,兀自笑了许久。
陈宴不懂这人乱七八糟地,究竟在笑些什么。
他于是睁着一双死鱼眼,盯着楚沂。
楚沂笑得更灿烂了。
“你啊……”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陈宴:“……”
陈宴表示无话可说。
他静静地盯着眼前的这个长发青年,不发一言。
也许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快乐,就是建立在另一人的痛苦之上吧。
只是陈宴很不幸,是这个痛苦的另一人。
他面色悲愤而凝重,就像是一个为国捐躯的勇士,“……来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楚沂再也忍不住了,他的笑容,灿烂得刺眼。
他这笑容,倒是不同于往日那虚伪而赏心悦目的微笑,陈宴竟觉得,这人此刻的笑容,似乎是真心的。
错觉吧。
陈宴坚定地否决了自己这个离谱的想法,毕竟像是楚沂这种虚伪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心。
只怕是另一种骗人的手段。
“你呀……你还真是……”他捂着肚子,几乎是要笑出泪来。
陈宴虽然不能理解这人为什么笑点这么清奇,但他选择不说话。
毕竟一个正常人,是无法跟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交流的。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陈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咳咳。”
终于,楚沂清了清嗓子,没再笑了,不过他面上仍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你这话说得。”.
陈宴本以为他那属于男人的尊严将会消失在此时此刻,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这暧昧剧情居然是借位拍的。
陈宴:“……”
TMD,浪费劳资感情。
陈宴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楚沂莞尔,“是你自己想岔了,这可不怪我。”
陈宴还能说什么?——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