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栀栀和小伙伴一起吃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蚝豉粥,想起婶子们昨晚上熬蚝油熬到了凌晨三点……
然后大家就开始期盼,今天中午会有什么好吃的。
就连栀栀,上午在进行科研工作的时候,也频频好几次看表。
中午,食堂方向隐约传来小铁锤敲击铁瓦的咣咣声。
实验大棚这边随即传来洪禾禾地欢呼声,“……干饭啦!”她飞快奔跑着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咻”的一声越过栀栀的大棚,很快就不见了。
栀栀哑然失笑。
她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离开的时候一手拿过太阳帽,仔细把门窗关好以免蚊虫钻进屋里,闪身出门、反手关好纱门,再关上木门。
栀栀将太阳帽仔细戴好,垂下面纱,又顺手拿过背篓和镰刀,和其他的小伙伴一块儿朝着食堂走去。
大伙儿转了个弯上了矮坡,一边用镰刀割猪草、一边往回走。
走到食堂那儿,大伙儿把猪草全都倒在食堂门口处摊放在地上,然后将农具归位,又除下身上的工作服和草帽、太阳帽等挂在食堂门口的衣帽钩。
大家排队进入食堂,先去洗手台那儿洗手、擦把脸,这才回到饭桌前各自的座位上,盯住了面前的饭菜。
咦?
今天的饭菜这么清淡的吗?
最抢眼的,莫过于一份清炒小塘菜了。
翠绿的叶片、雪白的菜梗,汁水带着点褐色的蚝油颜色。看上去清清爽爽,但也……让人置疑它的味道。
肉菜是青椒炒腊鱼,半荤菜是蚝豉煲香菇,汤是丝瓜蛋皮汤。
栀栀第一筷子就挟起了一条小塘菜,塞进嘴里细细地品。
突然,她眼睛一亮!
纵使前世生于富贵乡,但栀栀也是头一回吃到这种不添加任何防腐剂、化学剂,纯天然用真正的生蚝熬煮出来的蚝油做的菜。
其实,栀栀口味清淡,就用盐末蒜末调味清炒的各种蔬菜瓜类她都爱吃。
很显然,这份清炒小塘菜是加了些蚝油的。
怎么说呢?
清炒小塘菜自带天然的蔬菜清甜和水嫩多汁,加了蚝油以后,青菜的口感依旧,但带上了厚重的鲜美,使得本就清脆水嫩还带着微甜的青菜变得更加美味了!
栀栀越吃就越喜欢这道菜!
她把盘子里的青椒炒腊鱼分给叔叔们,就着蚝油小塘菜吃完了半碗米饭。蚝豉焖香菇也好吃得不得了,浓香肥美又软嫩的香菇生生地被小小的蚝豉染出了干海味的咸鲜,栀栀就着香菇把另外半碗饭吃完了……
她破天荒的跑去加了一小口饭,用来蘸盘子里的香菇酱汁。
最后再喝下一碗清淡鲜美的丝瓜汤……
栀栀撑得反坐在板凳上,背靠着桌边,舒服地打了个嗝儿。
天哪,为什么有那么好吃的饭菜啊!
再看看其他人?
——个个都流露出餍足的满意表情!
栀栀卟哧一声笑了。
洪禾禾感叹道:“哎呀,不就是个蚝油么……怎么突然就……感觉好像生活质量都被提拉了一个档次似的!哎你们说,当初咱们穷到吃野菜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熬点儿蚝油呢?那会儿要是有蚝油啊……那吃野菜也香呀!”
正好这时,黎恕过来串门。
叔叔婶婶连忙和他打招呼——
“小黎你吃过饭了没?”
“黎排长快来试试我们的菜,今天我们的伙食特别与众不同哦!”
“对对对,快试试那道香菇,很好吃的!”
“蚝油炒青菜也好吃的呀!今天栀栀都加饭了!”
“是呀栀栀饭量小,连猫都吃得比她多!今天居然加饭了!”
“而且栀栀还没吃腊鱼,就着青菜吃了两碗饭哈哈哈哈……”
“栀栀这丫头太好养活了,一点儿青菜就吃饱了!”
黎恕听说了,连忙去拿了双筷子一个碗,去前面放菜的大木桶里,每一种菜都挟了点儿,确实很好吃!
他连连点头。
栀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春芽婶子说道:“婶子,过几天我要出门,你们做的那蚝豉给我一点儿呗,我要拿个半斤左右。”
——棠娘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栀栀想带着儿蚝豉去给她。坐月子的时候用来焖鸡炖汤什么的,既美味又有营养!
春芽婶子大手一挥,“半斤顶啥用啊,拿二斤去!”
栀栀一笑。
洪禾禾倒是知道,栀栀每个月都会离开一至两天,但从来不细说她上哪儿去、去干什么。这会儿洪禾禾也猜到了,栀栀要蚝豉,应该就是要拿去这个地方。
于是洪禾禾问道:“栀栀,你每个月都要带着粮食和鸡鸭蛋出一次门,是去走亲戚吗?你在林市附近有亲戚啊?”
正好黎恕坐到栀栀身边,因见她盘子里还剩下一只焖香菇,蠢蠢欲动地用手拈了起来,飞快塞进他嘴里……
栀栀瞪了黎恕一眼。
又听到洪禾禾提出这个问题?
栀栀也没想太多,张嘴就往黎恕头上推,“不是亲戚是朋友……嗯,是黎恕的朋友。”
洪禾禾不疑有它,喔了一声就没再问了。
陶容冶瞪视着栀栀。
黎恕也看着栀栀……他突然一笑,眼神温润,俊美的面庞带着宠溺,温柔地说道:“嗯对,我们……确实是每个月都会去看一次我的朋友。”
过了好一会儿,栀栀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为什么要说,她是和黎恕一块儿去看黎恕的朋友啊???那岂不就是间接承认她和黎恕正在……处对象?
栀栀俏脸晕红,急得她想要向大伙儿解释——
可大伙儿已经聊起了明天准备做酱油的事儿,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兴奋。
要是她再执着于解释那件事,岂不就是……越描越黑了吗?
再说了,她是不小心那样说的,可在场的人们却没有一个觉得她的说法有问题,不但没有多问一句,而且还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大家都觉和她和黎恕……已经在处对象了?
栀栀恨恨地瞪了黎恕一眼。
黎恕就笑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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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工作日里,一大队的韦大群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搞到了四千人联名的倡议书,内容是希望知青陶容冶能够成为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qdrg带领一大队所有的生产队员们科技种田,争取成为富裕大队!
与此同时,这份倡议书上还集了四千个名字和四千多个红指模。
原来的张镇长被韦大业气到脑溢血后,被上级接到林市人民医院治疗去了。时隔多日,听说张镇长已经出了院,但身体未能完全恢复。于是上级让他退居二线,另外派了一个陈镇长过来。
陈镇长也正为了一大队的干部们集体撂挑子而急得焦头烂额。
又突然看到韦大群拿了一份四千人联名的倡议书,内容是整个一大队所有的老百姓,百分之一百的同意、并且恳请海鸥岛知青陶容冶成为他们一大队的大队长?
这个请求么……
让陈镇长陷入两难。
一是生产队的大队长的任命,应该经由村民选举大会产生。二是陶容冶这么年轻,才刚满二十岁、来到南陵岛插队不足两年。
让陶容冶去当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这真的合适吗?
思前想后,陈镇长突然想起来,林市市委秘书长傅明楼的弟弟傅明宇好像在海鸥岛的别栀栀手下干活。
于是陈镇长尝试着给傅明楼打了一个电话。
傅明楼在电话里对陈镇长说道:“……南陵镇第一生产大队连续两任大队长,一个循私枉法,一个渎职不作为,现在已经成为反面教材,在全省范围内点名批评了!老陈,你作为新任南陵镇镇长,肩上的责任很重呐!能不能让一大队再次成为模范集体,就看你的了。”
“至于陶容冶能不能成为一大队的大队长……首先你得看看,除了他,现在你还能找到谁来一大队的大队长啊?再说了,就算你们同意,人家海鸥岛同意了吗?”
“其次咱们再来看看,陶容冶够不够资历当大队长。一个合格的生产队大队长的任命,必须经由生产队集体队员选举,才能产生,对吧?现在虽然不是选举的时候,可一大队全体成员写了倡议书,希望陶容冶当,那他就能当!但必须要以代理大队长的身份来担当……”
“等他做完这一任任期,到时候再举行选举,他要是能凭本事继续当选,那当然好!老陈啊,小陶毕竟是个年轻人,你也不能当撒手掌柜。年轻人他有冲劲儿,有这个热情能带着老百姓劳动。但是太年轻了也会有经验不足的地方,你多看着点。要是一大队好了,你也才好嘛!”傅明楼如是说道。
陈镇长明白了,谢过傅明楼后,立刻打了报告呈上去。
几天后,陈镇长得到了上级的批复:同意陶容冶同志担任南陵镇第一生产大队的代理大队长!
于是,陈镇长立刻带着上级批复的红头文件,又叫上了韦大群和几个大队干部,亲自去了一趟海鸥岛。
栀栀闻知陈镇长来意,十分惊诧。
——她并不奇怪这个结果。奇怪的是,这件事居然那么快就达成了!一大队的老百姓们真这么盼望着陶容冶去当他们的大队长?陈镇长和他的上级居然也这么放心,让一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去当一个镇长?
不过,栀栀半真半假地对陈镇长和韦大群等人说道:“说真的那次是真在的大群叔开玩笑,没想到……好嘛大群叔,你这是要断掉我的左臂右膀啊!”
韦大群嘿嘿笑,“栀栀啊你也是镇上知青办的干部,所以你也应该要知晓,知青下乡就是为了来建设我们广大农村的嘛!你和容冶是南陵镇的知青,无论一大队还是十二大队,都是你们的第二故乡呀!”
说着,他又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叹气,“栀栀啊,我们一大队的情况你可是看到了……原本我们地最肥、人最多,是镇上生产力最强大最富裕的集体。结果一年不到,落得这副光景……我们不要体面,可我们不想老人有病没钱医、孩子没饭吃捱饿啊……栀栀,容冶,你们也……可怜可怜我们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栀栀也就不再拿乔,只是正色说道:“陈镇长,大群叔,不瞒你们说,容冶是真的走不开,我们海鸥岛也是里里外外全靠他!所以啊,咱们来个缓冲好不好?”
“从明天开始,到下个月十七,在这一个月里,容冶每隔两天去一次你们一大队,他需要你们做什么,会提前告诉你们。你们去做,有问题可以来海鸥岛找他……”
“从下个月十七到月底,容冶他会每隔一天去一次你们一大队,从一月一日起,海鸥岛这边的事儿基本放下,容冶他就能一直呆在你们一大队了。”
说着,栀栀先对陶容冶说,“容冶啊,我知道一大队人多,肯定事情也多。可你在海鸥岛上的学习、这些科研项目是不能放下的。就算以后你要为一大队做贡献,但你还得常回来,多顾一下这边儿的事,知道吗?”
陶容冶点头。
栀栀这才当着陈镇长的面,问韦大群他们,“大群叔,你们觉得这怎么样?”
韦大群哪有不乐意的!
栀栀言外之意已经交代得特别清楚:她不让陶容冶天天呆在一大队,所以平时的基本工作还得是韦大群他们做,陶容冶只掌管大方向。
对于韦大群这些村干部们来说,是有好处的。
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基层管理工作,只是自身威望不够,压制不住某些刁民。
现在陶容冶成为大队长,他背后的实力(海鸥岛的快速崛起、正义岛的支持)是所有村民全都看在眼里的。这一点,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全村人摁指模的倡议书上,能看出来。
以后,韦大群他们的工作只会越来越好做。
韦大群与大队干部们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陶容冶,“容冶啊,你看……是不是明天过去一趟呢?”
陶容冶点点头,“那辛苦大群叔告诉大家,明天上午八点整,我会准时抵达。到时候咱们整个大队都开个会议吧,让大家认认我也好。”
在刚得知栀栀想让他去当第一生产队大队长的时候,陶容冶是不安的,惶恐的。
但半个月时间过去,陶容冶已经很能接受这个事实了,也一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甚至还跟海鸥岛上的小伙伴们讨论过很多次一大队的事。
这会儿他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沉稳样子,让韦大群他们和陈镇长都觉得这个青年……很不错。
达成协议后,栀栀和陶容冶又领着陈镇长和韦大群他们参观了一下海鸥岛。
当然了,海鸥岛上的基建、生活中心、砖窑、农田、菜园、家禽园、科研大棚等设施……几乎能够震憾住每一个来访者。
哪怕是韦大群他们这几个已经来过海鸥岛好几次的人。
因为实在是,他们每一次来,总会发现海鸥岛又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比如说,从山下的码头到半山腰的知青站,已经在开始铺设水泥路;并且正在挖地基……韦大群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知青们不想让叔叔爷爷们以人力来扛砖头,就打算建一个运输索道专门用来运砖。
比如说,知青们计划在近处的一座山峰上建个木制的凉亭,目前已经开了路,木料也已经运到了那儿,甚至已经搭造了一半儿……只是因为这几天比较忙,任务又临时搁置了下来。
陈镇长问了一嘴,栀栀笑着回答道:“这是大家一致要求的!说我们海鸥岛那么美,可我们平时忙于工作和学习,都没什么空好好欣赏一下风景。等亭子修后,这将成为我们的精神粮食……大家平时辛苦了,闲暇时间里就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嘛!”
韦大群他们和陈镇长参观完海鸥岛以后,就告辞了。
栀栀这才看着陶容冶,露出了笑容。
陶容冶的耳根子慢慢红了,垂下头。
栀栀大笑,“容冶!恭喜你呀!”
其他的小伙伴闻声也跑过来,真心实意地恭喜陶容冶——
“容冶,恭喜你要当上大队长啦!”
“太好了容冶,你可要好好表现呀!”
“容冶,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尽管回来问我们呀!”
“容冶,就算你以后是一大队的大队长了,但你依然还是我们的小伙伴!”
“恭喜你容冶,但愿你工作学习两不误!”
陶容冶点头,眼尾泛红。
第二天,陶容冶赶早去了一大队。
栀栀和小伙伴们怕他吃亏,跟着一块儿去了。
到了一大队,所有的老百姓全都齐齐聚在晒谷场那儿,等着陶容冶呢!
栀栀扫视了一下在场的群众,发现不仅是一大队的老百姓都来了,还有其他生产大队的人……知青尤其多!
好多知青都跑过来和陶容冶打招呼,
“陶容冶!你真是好样儿的啊!”
“是啊,你才来两年不到就当上了一大队的大队长,真是太好了!”
“容冶啊你可真是为我们知青长脸呀!”
“容冶,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容冶,你带着我们把一大队建设得就像海鸥岛那样吧!”
……
知青们都很激动,情绪十分高涨。
不光是陶容冶被感动,栀栀和其他的小伙伴们也体会到了。
陶容冶朝着大家点点头,又深深地看了栀栀一眼。
栀栀含笑挥拳,朝他做出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陶容冶一笑,在韦大群与众大队干部的簇拥下,缓步走向了摆放在晒谷场上的桌椅那儿。
桌椅的后头还挂着红纸写的横幅——
【坚决拥护陶容冶同志成为南陵镇第一生产大队大队长】
陶容冶在最正中的位置坐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话筒,话筒连着电线,电线的另一端是一个大喇叭。
第一生产大队位于南陵镇,是有电的。
陶容冶不慌不忙,开始了他的就职演讲。
陶容冶的就职演讲非常简练、简单。其实就是浅谈了一下对未来一年之内与三年之内的耕种计划、劳动计划、妇女儿童的保障要落实、老人看病养老问题要重视等问题。
栀栀和小伙伴们一块儿站在台下,笑眯眯地听着陶容冶的演讲内容。
突然,栀栀感应到一股极不友好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她便循着那道视线转头,看到了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看起来……这人依稀还有几分眼熟。
那姑娘先是一惊,赶紧后退几步隐入如海的人潮中,离开了。
栀栀更觉得那年轻姑娘奇怪。
仔细思考了一下,栀栀想起来了——那女的也是知青,还是跟自己同一批来的。她以前是郑萍的好朋友,叫做李芬!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晚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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