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针对极乐宫的特别行动终于结束。
他们开来的几辆小面包在挡获的违法人数面前不值得一提,又临时调来了一辆大巴车,终于载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归去。
谢悯站在门口看着警灯闪烁,闻风而动的媒体高亮度的闪光灯,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把好像玩得有点大……
天还未亮,新闻快讯已经发出。
“昨夜,接热心群众举报,本市展开了针对极乐宫的特别排查行动,缴获各类违禁物质共计六十五克,抓获从事非法x交易的男性三十五名,女性十五名。参与非法赌博的社会人员二十三名……”
早上八点五十,市局九楼,局长办公室。
“顾添,你要造反啊!!”
“这就是你昨天给我藏着掖着,要我特事特批的保密行动!!”
“干个极乐宫,用这么大阵仗吗!现在是什么时候!马上就要国庆了,你把整个逸林市公安系统的人都抽光了!”
王局的唾沫星子无差别喷射到顾添和谢悯的脸上,谢悯抹了一把脸,刚要张口。
王局一指他:“你别说话,我知道这都是他的主意,跟你没关系……”
谢悯……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就查出来这点东西,你好意思管这叫特别行动???你是刚入行吗?还是舒服日子过惯了,这点东西就满足了?”
王局的手指不停戳在办公桌上,笃笃笃,笃笃笃。
谢悯扶着额头,虚遮着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那红通通的食指,他挺怕突然听到咔擦一声……
戳断了……
“哪里都抽光了,一个部门也就出了几个人配合,抓的人也不少啊,这可是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检查极乐宫。他们都以为咱们检查结束了,这种出其不意才效果啊。”顾添手一摊,完全不在乎王局的暴怒。
“而且下面士气高涨,这么大个藏污纳垢场所,在我们这些年的大力执法震慑下,没有出现严重犯罪行为,这是对我们公安系统这些年所做的成绩的肯定!”
“滚滚滚,就你有理,死的都跟你说成活的!”王局气的端着茶杯猛灌了半杯茶水。
顾添起身就要走。
“啪~”王局往茶杯往桌上一拍。
“谁叫你走的!坐下,事情还没说清楚,你跑什么?心虚吗?”
坐在旁边纹丝不动的谢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顾添又坐了回来,只是坐姿还是那么不规矩,双腿大咧咧岔开着,手掌交叉松垮垮搭在肚子上。
“你们昨天是警察临检,还是黑/社>/会》收保护费!!!你居然要砸人家玻璃!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我跟你说,要是这事你不跟我解释明白了,我就给你调宣传口去,你天天去和媒体打交道擦屁股!”
“执法记录仪您不是都看完了吗?砸了吗?没有啊!”顾添一摊手。
“那是老谢解决了,要不你……”
“王局,我可真没打算砸啊,你不能污蔑我……”
“你们家伙都抄起来了,要是当时保安没被你吓住,老谢不在,那你砸不砸!我就问你砸不砸!”王局声音越来越高,吼得谢悯耳朵疼。
“他们肯定能被吓唬住的!退一万步讲,我不是提前都付了赔偿费了嘛,要是真不行,砸了又不是不赔钱……”
“退到你姥姥家也不行!”
王局起身,手指着顾添戳戳戳戳,眼见着就要戳到他鼻头了,谢悯一把握住王局的手指,起身虚扶着他坐下。
“王局,别生气。年轻气盛理解下。不过顾添还是有先有后都想好了的,违法乱纪,影响警察形象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王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咔吱一声。
“他想好个p,拿着一张屁钱没有,额度还特别限制,名字都是你老妈的黑卡,你糊弄谁呢……”
“你要砸了,我是打电话找你妈要赔偿,还是打电话找你爸给你恢复正常额度???”
谢悯眉角抽搐,转眼看顾添一脸平静,一点没有被戳穿的尴尬。
“卡虽然是我妈的,我爸怕我乱花限制了额度,但是我还是可以往里打钱的……”
“走走走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王局喘着粗气,靠在椅子上瞪着顾添。
“好嘞。”顾添起身便走,谢悯刚起身,王局出声叫他留下。
顾添一回办公室,叶锐几个人就围了过来。
“怎么样,挨批了?”
“嗨,老三样,没事……”
“不对啊,以前批你就算了,现在你也是有领导的人了,干嘛指着你骂?难不成领导甩锅了?”叶锐对谢悯的三不政策十分不爽。
什么都不管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领导的样,顾添不仅没有被分担工作,甚至还多了更多的风险。
“他还在王局那?不会要参你一本吧?”
“不至于,好好工作,没事。”顾添拍了拍叶锐的肩膀。
顾添隐隐约约觉得那天晚上那一脚,他好像踹破了他和谢悯之间的一层隔阂,虽然谢悯现在对他还是大部分时间面无表情。
但是他就是觉得,谢悯变了,毕竟谢悯都没找他要过医药费,要谢悯是那种人,肯定会趁机对他穷追猛打……
下午上班点谢悯才回来,顾添刚想问,王局有没有为难你,他手机嗡嗡作响,他翻开是一条短信。
“九楼小会议室。”
他瞟了一眼发件人,揣上手机匆匆走出去,跟叶锐招呼了一声,有急事打电话,头也不回的走去了楼梯间。
九楼是领导办公室,会议室,行动指挥中心,还有监控室。
没什么大事的时候,这层楼安静得很,走廊上铺着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这种刻意的静谧有时候会没来由的让人心慌,比如现在的顾添。
他推开局长办公室旁边的小门,里面是一个只能容纳五六个人的空间。
说是会议室,更像是接待室,当然有时候也能充当“审讯室”,只是审的是他们内部的人。
这会里面只坐着一个人,穿着浅蓝色的制式衬衣,短袖,肩章上没有星花,只有橄榄枝包围着的一枚国徽。
他关掉门,轻声叫了声:“爸。”
顾劭霖嗯了一声,合上笔记本,扬了扬下巴。
顾劭霖长居帝城,因为公务出差到这里,一般会提前告知顾添,这次突然而来,加上上午刚被王局训了一顿。
他这会有点虚……
“出差路过,顺道来看看这边工作,你和老谢处得怎么样……”
顾添有点不太爽,为什么是个人都要问他两处得怎么样?又不是相亲谈恋爱结婚过日子,处不处得来,区别并非很大。
顾添的沉默,在顾劭霖眼里就一个答案:“不好。”
“对老谢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任何看法……”顾添不用经过思想,脱口而出。
这个人,他到现在连来路都没搞清楚,他能有什么看法?
“你查过他了吧?有什么结论?内网查的?”
知子莫若父,顾劭霖说完不等顾添回答,翻开笔记本噼里啪啦一通敲后,翻转屏幕推到了顾添面前。
“看,随便看。”
顾添遮着双眼,嘴里推让:“不看,不合规矩。”
话这样说,他的手指还是忍不住隙开了一点点缝,有光透进来,但是还是看不清屏幕。
“让你看,你就看。”
顾添撒手,屏幕上谢悯的资料摊在面前,和他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到顾劭霖这个级别都看不到更多的东西,只能说明谢悯系统里的资料就是这样。
顾添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神龙见首不见尾……
顾劭霖神情一顿:“你跟踪他了?”
“没有。”顾添条件反射否认。
“呵,是不是自己从小引以为傲的跟踪分析天赋遭遇了滑铁卢式的失败?”顾劭霖的语气不像生气,非要深说,倒像是幸灾乐祸。
毕竟这个儿子让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保密习惯遭遇了滑铁卢。
顾添上初中那会,顾劭霖的官位还没这么高,在帝城公安局工作,经常参与重大案件的指挥调度,时长十天半个月不着家。
有一次顾劭霖从初秋走了一个多月,顾添可能是想爸了,当然那会他不会说,现在更不会说。
他去房间翻了衣柜,发现夏装都在,顾劭霖没带棉服走。这个重大发现让他意识到顾劭霖走的可能并不远,撑死了周边邻省。
他没事就去公安局晃悠,以前经常跟着顾劭霖上班,连门卫大爷都认识他,门卫也不可能知道顾劭霖的行踪,以为在办公室呢,就随他进出。
某次他爬进了某位干警的后备箱,然后一路开了两个小时,到了和帝城接壤的邻省某个小县城的招待所……
面对突然出现的儿子,顾劭霖惊了……
问是谁带他来的,理直气壮,我藏后备箱来的……
一问谁的后备箱,顾劭霖确定是顾添不认识的。
当天晚上,两父子做了典型,反面的……
顾劭霖自我检讨保密工作不到位,没能严防死守住亲近之人的信息泄露,让顾添交待怎么摸过来的。
当时他父亲的顶头上司,也是现在的正职笑着说了句:“你家这小子,不干刑侦可惜了。”
“你要是能成功跟上老谢,达到你的目的,那现在王局的位置就可以给你了……”
顾劭霖合上笔记本,嘴角上挑,难得能找到打击儿子的机会。
“他究竟是谁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这话顾添早就想问,只是除了顾劭霖,他不会问任何人,他也知道顾劭霖不大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想要知道老谢的所有,得取得他的信任,由他亲自告诉你。”
“那可太难了……”
“一点都不难,还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