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话连郑也都说不出来，为何靳淙会有这种自信。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
靳淙抽完了一根烟，将手机放回了书包。
书包里还有刀。
她望了望她住的旧小区，五楼三栋，还亮着灯，王絮岚还在那儿看电视。
所以，她书包里刀只能当个吓唬人的工具。
想要修理郑也这种幼稚又可笑的富家女，她刚才专门说来吓唬郑也的话，是一个最理想的办法。
粱霆空也不是一个好人。
从她遇见他开始，他就在玩弄别人的感情。
所以，他不会在乎的。
靳淙在心里做下一个决定。
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里仅剩的一颗星，她许下一个愿望，那就是高考后，带着王絮岚离开这个城市。
*
星期二下午，吴仁蔼正在办公室里捣鼓他的实验装置。
今天他的课都上完了，他教物理，对物理这门学科特别感兴趣，闲着没事在课后总喜欢拉学生跟他一起做物理实验。
他的办公室其实是个杂物间，他脾气好，把学校本来分给他的好位置让给了新来的年轻教师，自己找了个堆杂物的地方当个人办公室。
“吴老师。”靳淙走了进来，投他所好的跟他聊了一会儿天。
吴仁蔼感到无比的惊喜，怎么今天这个冷场公主愿意配合他的画风，走平易近人的路线了。
靳淙放下电路元件，跟吴仁蔼说起，“对了，吴老师，上次，你不是说想让我帮助我同桌提高学习成绩吗？”
“咋啦？”吴仁蔼抬脸，他记得上次靳淙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这件事。“现在你愿意了？”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帮助他。”靳淙说。
“那太好了！”吴仁蔼啧声感叹，“你知道吗，之前我给他找过互帮互助的同学，没处几天，他就把那些小姑娘气得直哭，不仅他学习成绩继续下降，弄得那些小姑娘也跟着倒退。要是你跟他结对子，这事肯定没那么难办。”
“为什么？”靳淙好奇，何以吴仁蔼会觉得她能拿捏住粱霆空。
“嗐，粱霆空的个性，我知道。你这样的，肯定能拿捏住他。”吴仁蔼特别开心，冷场学霸公主居然大公无私的想要帮助他班上的最顽劣公子哥学生。
“那你跟他说一下吧，看他愿不愿意。”靳淙起身，背上书包。
吴仁蔼观察靳淙神色，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
“遇上什么事了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会给你想法。”
“好的。谢谢老师。”靳淙乖乖答应，她模样不太高兴，吴仁蔼知道她肯定遇上事了，但是不愿意说。
这种苍白着硬撑的姿态，让吴仁蔼有点儿心疼。
对吴仁蔼来说，不管他们的成绩还有家庭背景是什么样，只要来了学校，每个学生脸上都要挂着灿烂笑容才行。
*
靳淙离开了教师办公室，路过篮球场，粱霆空跟秦玉言他们在那儿打篮球。
靳淙站在角落里，一处树荫下，驻足，远目将自己的目标锁定。
就是那个白色的耀眼的身影。
他是能让她在这个地方平稳度过一年的工具。
只是工具，而已。
*
粱霆空他们打完球，一身的汗。
几个人把冰矿泉水直接淋身上降温，淋着淋着又互相打闹起来，畅快闹了好久，回头才看见一个中年男的站在场边，站了还有些许时候，手里还拎个塑料口袋，里面装了冰冻饮料。
“那不是七班班主任无人爱吗？”跟他们一起打球的别班男生说。
“我操，秦玉言，粱霆空，伍明玮，你们班主任对你们三个挺好的啊，知道你们打球，还专门来给你们送饮料。他妈也太仁爱了吧。”
“那是，我们吴老师对我们可好了。”秦玉言说。
吴仁蔼真的特别照顾他们三人，“来，你们打完球了，过来喝饮料。”
三人走过来，吴仁蔼说：“你们三个球打挺好，怎么之前的校际篮球赛不报名参加呢。”
吴仁蔼知道他们经常跟社会上的人打.黑球，赌金很大的那种。
在学校里，组织运动会什么的，这三人从来不参加，以前还有个转学走的郑初扬，
他们四个裹一起，只有不屑于干的事，没有不能干的事。
这学期升高三了，郑初扬转学走了，少了一个人，这三个人好像没以前那么混了。
吴仁蔼是个儒学派赞成者，教育学生希望主要用些温和的手段。
他们几个从升高一起就一直闹事，每学期记大过的人里总有他们，吴仁蔼经常被教导处主任叫去跟他们一起接受教育，吴仁蔼也从来没嫌弃过他们什么。
朝励实验中学是一所很好的省重点高中，能进这所学校的孩子们，都有各自的特长，吴仁蔼对他们一视同仁。
所有的少男少女，在吴仁蔼的眼中，身上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他这个做老师的，要适时发现，鼓励他们把这些闪光点扩大化，成为能影响他们一生的卓越品质。
这是吴仁蔼的教学宗旨。
在吴仁蔼看来，粱霆空他们三个虽然成绩一直垫底，但是长得贼帅啊，实在考不上好大学，以后进娱乐圈当男明星也好啊。
吴仁蔼每天就是这样鼓励自己快乐活下去的。
当初带到朝励四大校霸天团所在的七班，别班的班主任都一度对他表示同情，吴仁蔼表面上觉得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经过了不少纠结的斗争。
所幸还好，他活下来了，这都两年了，校霸天团都少一个人了，现在只有三个，要是吴仁蔼再对他们使点手段，他们这校霸天团就真的分崩离析了。
“哪啊，我们的球打得太差了。吴老师，你别夸我们，一夸我们就骄傲。”伍明纬逗吴仁蔼。
“是，吴老师今天咋没去实验室捣腾你那些物理设备呢？”秦玉言问。
粱霆空嘶了一声，觉得热，不太想说话，又把手里的半瓶矿泉水淋头上，甩了甩寸长的碎发，水珠四散，洒吴仁蔼一脸。
吴仁蔼给他们三个一人发一瓶饮料，说：“我今天找粱霆空有点事。”
“找我？干啥？”粱霆空有点懵。
“行，那我们先回避一下。”秦玉言两人走了，正想找借口快点走，吴仁蔼啰嗦死了，每次他们犯错的时候，他都要翻来覆去的说几百遍，当代唐僧是他了。
今天当代唐僧好像相中粱霆空了。
“兄弟，受着啊。把矿泉水往你耳朵里灌灌，将耳朵洗干净了，好好听。”秦玉言对粱霆空打了一个手势，跟伍明纬幸灾乐祸的走了。
走出篮球场四周围着的铁丝网，秦玉言跟伍明纬对了一下眼神。
“这老吴找粱霆空什么事呢？”
“谁知道？”
“最近好像没犯什么事啊。”秦玉言好奇。
“是啊，自从阿郑走了，我们三个可乖了。”伍明纬也好奇。
*
夕阳西下，篮球场上的人都散了，粱霆空跟吴仁蔼站那儿，粱霆开问：“吴老师，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不是跟靳淙坐一桌了吗。”吴仁蔼是为了靳淙的事来找他。
粱霆空剑眉一敛，有些讶然，想不通吴仁蔼找他，是专门为了跟他说靳淙。
“啊，怎么了？我们班就只有我那桌有空位，她不挨我坐，能挨谁坐？咋了，她告我小状了？”
梁霆空回想挨靳淙坐的这些日子，自己的劣行每一条都能让吴仁蔼单独找他谈话。
“不是，她今天主动找我，说想帮你提高成绩。”吴仁蔼说。
“什么？”粱霆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眨了一下眼睛，一时接不住这话了。
这妞是不是疯啦，主动找班主任说要帮组他提升成绩。
他粱霆空需要提升成绩？
他的成绩早就躺平了。
一直很稳定，全年级倒数第一。
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需要改变。
就跟人饿了要吃饭那么自然。
“她不是一个学霸么？”吴仁蔼乐呵，“可能就单纯受不了自己的同桌成绩不好吧。”
“……”粱霆空居然感到有点儿窘迫，他想起她书包里有刀，要是她帮他辅导作业，他不听话乖乖写卷子的话，她会不会拿刀砍他啊。
他粱霆空平时胆子挺大的，女生们主动递来的各种艳福他都敢消受，但今天吴仁蔼说的这种福气他似乎有点不太敢要。
学霸主动帮他补作业，怎么听起来就没安好心呢，一开始不是连作业都不借给他抄的吗。
“她都怎么跟你说的？”粱霆空好奇了。
“就适才放学到我办公室里来，很真诚的告诉我，想要帮你提高成绩，之前她刚来咱们班的时候，我曾经跟她提过这事，就是你们结个对子。你学习基础是有的，要是能在成绩好的同学的帮助下，你高考肯定能考个好学校。”吴仁蔼很和蔼的告诉粱霆空。
“而且啊，她刚转到咱们学校来，她之前上的那所学校情况你也知道，还有她的个性也比较特别，要是你能帮她融入新的环境，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仁蔼觉得这个结对子必须得结。
之前靳淙竭力反对，不知道今天怎么想通了，主动去办公室说她想帮助粱霆空。
粱霆空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没吴仁蔼说的这么简单。
靳淙绝对不像是一个主要给他这样的男生提供帮助的人。
“行吗？粱霆空，人家女生等着我给她回话呢。”
吴仁蔼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在帮人做媒的媒婆，两边游说，努力撮合，但求这男女双方能相互看对眼，走到一起。
“行啊。”粱霆空扭开吴仁蔼送的功能饮料，灌了几口，做了肯定回答。
“那我告诉她了。”吴仁蔼笑。
“行。”粱霆空也勉强笑了笑。
他想，靳淙在心里打什么算盘呢。主动靠近他是什么意思。
*
周四体育课，粱霆空他们三个去小河边抽烟，抽一会儿，说要打球，回来操场上的篮球已经没有了。
粱霆空去器材室拿，器材室里有一个人，躲在陈列架后面，葱白的手指夹着一根黑色的烟卷。
火星明灭，烟雾缭绕，那是一个女生的手。
粱霆空看到她伸长的腿，在校服裙摆下，又长又直，散发着跟羊脂玉一样白腻腻的冷光。
听到粱霆空走来的脚步声，本来站着的她弯身下去，躲起来，把脸埋在膝盖上，右眼尾那颗特别的痣刚好露了出来。
粱霆空拿了篮球，转身走了，装作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