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时期,灵堂只给摆一天。
主要是最近天气热得要命,隔壁县城又出现传染病,大队是不可能同意这么多具遗体在队里留个六七天的。
这几年大力推行火葬,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公社便开了辆拖拉机来,直接把人拉到县城去进行火化。
村里不少老人对此表示羡慕,纷纷道:“也不晓得咱死了有没那个福份用拖拉机运走。”
闻嘉嘉:……
她哭丧个脸在旁边啥也不敢说。
随着闻家几口人的运走,敲锣打鼓的哀乐队也立刻安静下来。
闻嘉嘉拉着原主的两个外甥女坐上驴车,跟在拖拉机后头,到县城后来到火葬场,人在里头火化,两孩子就在外头哭。
她呢?
默默流泪就好。
一是原主自小就离开了家,要说感情有多深厚其实是没有的,就是换成原主来,想必也很难哭出天崩地裂的动静。
二是闻嘉嘉始终认定闻家几口人重蹈了她的命运,也随着时空长河去往了另外一处世界生活。
哭啼声渐渐降低,跪在地上的两个外甥女被队里的妇女主任方柳玉同志给抱了起来,怕两个孩子的膝盖跪伤。
闻嘉嘉自然还是得跪的。
直到落日西斜,如同咸蛋黄般的太阳挂在天际处时她才抖着腿站了起来。
她带着两个便宜外甥女坐上驴车,怀里抱着几个陶罐,在夕阳中摇摇晃晃地往浮阳大队行驶而去。
大队长偷摸说了,闻家几人属于横死,所以这几个罐子还得放家中先供着,得悄悄算个好日子才能下葬。
夜晚。
从穿越而来就忙碌个不停的闻嘉嘉终于能歇口气,照顾照顾她那快跪废了的腿和折了的腰了。
“造孽啊——”
她坐在堂屋门口的板凳上,背靠门框,满脸生无可恋。
闻嘉嘉心中愤懑不已。
刚刚她试了好多遍,发现自己不管是空间还是系统都没有,这可是都穿越的标配!
这跟判她死缓有什么区别?
别说下地上工了,她做家务都够呛。
不过说归说,能死而复生闻嘉嘉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死刑转死缓是她占了大便宜。
她是个能折腾的人,在得知自己无任何外挂所依靠时,就立刻头脑风暴,想出一二三条存活之道来。
奈何仔细一想都是空中阁楼,时代的限制使得她一条存活之道都没办法落地实行。
就比如说赚钱吧,作为农村队员,目前只有队里年底分钱这一条来钱道。
至于年代文中常出现的黑市?
别傻了,人家是凌晨开张的,反正当地的黑市是凌晨才开。
闻嘉嘉也是翻阅原主的记忆才晓得,没有门路的人还不晓得开在啥地方。因为一般人压根不敢和黑市沾边,她养父母都没去过。
看来还真要指望闻家攒下的老本了。
她站起身,看眼漆黑如墨的大门口,走上前将大门关好锁紧,这才回房。
闻家因为是外来人口,在队里的地理位置不算好。
位于村口,还位于山口。
平常家里稍微有点动静就瞒不过人,还得时刻提防后山的野猪野狼。
不过这十多年来连续的冬猎,使得野猪野狼这一危险逐渐消失,闻家人也就安心在这里安家了。
三年前,逃荒来后仓促搭出的几间黄泥房被推倒,建起这座还算体面的房子。
房子周围是黄泥砌出的围墙,不算高,防君子不防小人,闻嘉嘉住得都有些心惊胆战。
最近一段时间,想必是没人会来招惹她们家。
但几个月过去,一年两年过去,她这一拖二的人家可就成软柿子了。
若是想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住着,还是得想办法把围墙加高点才行。
浮阳大队隶属于进步公社,而进步公社隶属于青城市高阳县。
青城市位于祖国之南,是座山城,当地山多水多,高阳县也不例外。
因此,当地房子大多用木头所制造,配套防火墙天井院和阁楼,除了要防着点火外没啥缺点。
不过她家附近没有邻居,大家都瞧不起这地方,所以建房子时连防火墙都不必建造。
闻家有个天井,天井两侧放着两大水缸,下雨时能接雨水用。
说到这儿,闻嘉嘉不得不吐槽了,闻家没有水,每天都得去队里挑井水,亦或者去河边挑河水。
因为闻家位于河下游,村里洗衣亭建在中游,所以闻家人一般是挑井水吃。
穿过天井旁的小通道,就能来到堂屋。
堂屋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两边是四扇门,一边各两扇。
靠近天井这边的两扇门是房间门,左手边的是原主父母的房间,右手边的是原主大姐和大姐夫的房间。
闻家父母生了三个闺女,大闺女招赘,赘婿是隔壁县的孤儿。
二闺女儿浓眉大眼,自有股英气在,是队里公认的漂亮姑娘。
闻家父母原想把她嫁去公社,却没曾想她看上一位知青。
闻二姐性格倔犟,闻家老两口拗不过她,便同意让她和知青在一起,同样住在家中。
要不怎么说不懂法容易吃亏呢。
闻二姐和知青结婚后并没有领结婚证,前年人家知青找着回城门路,拍拍屁股走人了,再没回来过,闻家人彻底傻眼。
去找吧,天南海北找不着。
不找吧,心里憋气不甘心。
最终这口气还是憋在肚子里,憋得闻二姐大病一场,病好后只一个劲儿地猛赚工分,从恋爱脑蜕变成事业脑,不理其他。
家里闻二姐的房间在哪儿?在二楼的阁楼上。
右手边有条楼梯,上楼后是一个露台,平常衣服都晒在这儿。此刻露台上还放着各种菜干,都是闻家人晒的,这两天也没人管它。
闻嘉嘉今天本想收的,但抬头看看那晴朗的天空,想想还是明天收。
明天再晒一天大概就会干了,今天收了明儿还得再搬去晒,嫌麻烦。她此刻累着呢。
而露台左侧有个门,推门而入里头就是阁楼。
阁楼分内外,外间放的就是各种干货,如菜干木耳干和各色草药。
内间便是闻二姐的房间。
至于两个孩子,闻大姐家的闺女闻春平日和闻家父母睡,闻二姐家的闻萱则是在阁楼和同闻二姐睡。
这会儿闻春和闻萱倒是都在阁楼,两位小姑娘对她这位便宜小姨不熟悉,正跟两个受惊的小猫儿似的缩在一起抱团取暖呢。
闻嘉嘉也不多管,她确实是借着原主的身体重生一回,但不代表着她就要给两小孩当老妈子。她相信就是原主来,原主也不会如此。
不过让她撒手不管她也做不到。
她如今住的是人家屋,今后好一段时间吃的也是闻家人挣的饭,她没脸不管这两位才将将三岁的小姑娘。
“咕噜”一声,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
闻嘉嘉懊恼地拍了声脑袋,摸摸肚子,趁着月光正盛下楼去做饭。
她还带着上辈子的习惯,习惯六点之后做饭吃。
堂屋□□两边的门是通往厨房的门,摸黑进厨房后点燃灶台上的煤油灯,而后开始做饭。
烧火对她这位干过农村美食博主的人来说是件小事,闻嘉嘉很快就把火给点燃了。
她点火时顺带看眼松明和柴火,而后点了点头。
嗯,松明有一竹筐,看来这半年都不必愁没松明引火用了。
至于柴火,灶台边的柴火堆得有一米多高,整整齐齐的,暂时不必她再去搬。
家里其他地方也是有柴火的,天井右侧还有两间小杂物房,而楼梯就夹在杂物房和房间中间。
这两间杂物房里头堆了不少木柴和竹子,足够她用到明年开春。
火烧好后锅里添水,闻嘉嘉翻出钥匙,到原主父母的房间里去拿粮食。
木门“吱呀”一声响,闻嘉嘉端着煤油灯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无法照亮整间屋子,她寻找了会儿,才在房间的橱柜下层找到粮食。
“这够吃多久啊?”她暗暗嘀咕。
橱柜里有小半袋子的面粉,两截米粿,还有十多斤的大米。
不过这也不是家里所有的粮食,原主大姐的房间里还有不少地瓜和各种杂粮。
闻嘉嘉想了想,拿了截米粿,又打开橱柜上层门,拿两个鸡蛋。
橱柜中有满满一竹盆的鸡蛋,瞧着有30来个。
鸡蛋自然是家里鸡下的,家里有养鸡,养了五只,其中四只母鸡一只公鸡,每天能收一到两个鸡蛋。
只是这时候鸡蛋是金贵物,需要留着卖给收购站,亦或者是留着大集的时候换东西,压根就舍不得吃。
如今换她闻嘉嘉……该吃吃,该喝喝,债多不愁,也不差这几个鸡蛋了。
锅里的水烧得差不多了,闻嘉嘉把已经沸腾的水舀到木盆里,等锅底水烧干后,再往锅中倒油。
木房子漏风严重,晚风呼呼一阵吹,吹得凉意阵阵,也吹得煤油灯光晃啊晃。
“滋啦——”
雪白的猪油在锅里化开,霸道的香气立刻便勾得闻嘉嘉口水直冒。
她真不馋油,是原主这具身体馋。
闻嘉嘉咽了咽,快速往锅里打两鸡蛋,炒碎后放入白菜。
白菜是她傍晚逛菜地时拔的,冒头才满半个月的小白菜,脆嫩得很,就是用清水煮都有股清甜味儿。
等小白菜炒蔫儿后,再将切成扇形的米粿片倒入锅中,趁着旺火快快翻炒一分钟。
当地是产米区,吃的也大多是米制品,米粿便是常吃的米制品之一。
这时候的米粿多是做成20厘米长的圆柱形状,一截的米粿配上鸡蛋青菜煮成米粿汤,足够原主养父母一家子对付一顿了,更别提她现在的一大两小三个胃口不大的。
米粿炒得差不多,刚刚舀到木盆里的水就可以再倒回锅里去。
又是滋啦一声,油光浮在微白的汤面上,没一会儿又咕噜咕噜冒起泡来。
米粿片儿容易烂,水开煮两分钟,加入盐便能出锅。
“吃饭了!”闻嘉嘉抬头喊。
木房子可不隔音,阁楼就在厨房斜上方,随便一个动静都能听见。
就像现在,两小孩啪啪啪啪的走路声她也能听见,快得很呢。
嘿!怕她怕得要死,吃饭却挺积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