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太宰,你脖子上的……额……这个伤口,是怎么搞的?”
中原中也抱着委屈巴巴的大金毛,一大坨毛茸茸把他压的几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大狗嘤嘤嘤的叫着一个劲撒娇,扭来扭去蹭着中原中也的脸。
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太宰治]抬头,茫然的摸向自己的脖子,才发现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估计是被狗爪子不小心抓掉的,露出脖子上的刀痕,在过于苍白的脖颈上很显眼。
“啊……这个啊……”
“是我自己搞的呢。”
[太宰治]轻声回答。
中原中也在旁边努力的安抚着狗子,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注意听他的回答。[太宰治]眨眨眼,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不希望中原中也继续追问下去的,好在对方也没有放在心上。
手机叮叮咚咚忽然响起来。
因为中原中也很平时懒得碰那些稀奇古怪的软件,所以铃声还是以前的默认铃声,太宰治的也是默认铃声,四舍五入就是情侣铃声——别当真,这是中原中也某次忽然瞎想得出的结论,他自己也觉得这想法莫名其妙。
中原中也从狗毛的缝隙里挣扎出来,探出一只手伸着尝试好几次才拿到手机。
看到手机来电显示人后,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刚刚还被千娇百宠的狗子被一巴掌拍在毛茸茸的屁股上,摔到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森先生,是我。”
“……什么……现……现在?外面下雪啊。”
“额……我看看。”中原中也打开窗帘,外面被冰雪完全覆盖,只有一片纯白,但雪确实已经停了,“但是……但是……”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中原中也心虚的回答,末了还欲盖弥彰的干巴巴笑了几声,“哈哈哈。”
[太宰治]和地上气的哼哼唧唧的狗子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移开了视线。
中原中也捂着额头,沧桑的回头:“森先生说他要来。”
“不是明天吗?”[太宰治]皱眉。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己这位曾经的教导者了。
自己这位教导者如同狐狸一样狡猾,聪明又难缠,对别人对自己都够狠。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和这家伙见面,万一被发觉一点什么出来就不好办了。而且他也不想看见那张笑眯眯的讨人厌的脸。
“爱丽丝偏要出来吃蛋糕,结果森先生带她去了之后发现蛋糕店关门了。”中原中也无奈摊手,“刚好那家店离我家近,爱丽丝也想我了。”
[太宰治]:“……”
这种大雪天怎么可能还有店营业啊!那老狐狸找借口的吧!
“你别那个表情,”中原中也叹了一口气,“就算森先生是故意的,我也不可能拒绝吧。”
[太宰治]表示拒绝交流。
中原中也看看狗子,又看看[太宰治],一人一狗,两脸委屈,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大概是上辈子干过什么特别缺德的事情,这辈子上天派了这么一堆家伙来折磨他。
中原中也妥协:“明天吃螃蟹。”
[太宰治]不屑:“哼。”
“七只,炸的煮的烤的红烧的清蒸的做成罐头的,随便你选。”
[太宰治]眨眨眼:“……”
被忽略的狗子不满意的汪汪汪了几声。
“我还要明天就把这只狗拉去绝育,回来的时候顺便自己去选螃蟹。”[太宰治]指指地上看着就让人不爽的傻了个吧唧的狗。
中原中也其实早就准备带它去绝育了,只是一直没有敲定时间罢了。
“可以。”
[太宰治]对着狗子做了一个鬼脸,就溜溜达达去了楼上。
“……”中原中也捂头,“你是傻子吗?”
藏起来肯定是不现实的,他已经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痕迹,连拖鞋的摆放位置都会暴露很多信息,而且现在收拾已经来不及了。森鸥外来过这里,像他们这种过目不忘的人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而且鬼知道爱丽丝玩着玩着会不会找到他藏身的地方,那样就更说不清了。
[太宰治]脱下浑身的衣物和缠绕在身体上的绷带。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躯体,苍白瘦削,伤痕累累,手臂上全是刀留下的伤疤,新旧交替。脖子上的那条几乎贯穿脖颈的疤痕,更是狰狞。
真是吓人啊……他想。
他又想,居然真的活到现在了。
是幻觉吗?
濒死的时候人都是会有幻觉的。
他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是真的活着呢?
只要……打碎镜子,碎片插到喉咙里,吞进肚子里……
如果能感知疼痛,他就是活着的吧?
可是他是真的好怕疼啊,血肉被割开,流淌出刺目的血。神经末梢将疼痛传输到脑子里,无法缓解,过分的疼痛甚至可以让人昏厥过去。
但他也是真的好喜欢将伤疤扯开的一瞬间,喜欢摁压身上的淤青。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恋痛?怎么可能。
[太宰治]想,可是除了疼痛,又有什么能证明他还活着呢?
他伸手,手紧紧握着镜子的边缘,忍不住的颤抖……只要……只要……
“混蛋太宰,你的围巾干了,给你放沙发上。”楼下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
[太宰治]猛然惊醒。
意识到自己准备干什么后,他沉默片刻,闭上眼睛,足足安静了几十秒。
“知道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片鸢色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打开易容药剂,深吸一口气。
幻觉就幻觉吧,最起码这次的幻觉里没人死掉。
森鸥外是在十分钟后到的。
[太宰治]还在楼上没捣鼓完,中原中也只能先去开了门。
其实他不是很慌,因为他知道[太宰治]肯定比他更不愿意让森鸥外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太宰治]不愿意,那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嗨,中也。”金发的女孩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依然穿着好看的裙子,拉着中原中也的手跳着舞步转了一圈,“我今天好看吗?”
中原中也单膝下跪,如同优雅的骑士一样吻了她的手背:“非常好看,爱丽丝小姐。”
女孩满意的笑了,“中也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很可爱呢。”
中原中也一向拿爱丽丝没有办法,也只有她敢当面用可爱这种词形容他了,换成其他人早被揍飞三里地了。
毕竟骄傲又强大的漂亮女孩子总是有特权的。
森鸥外穿着医生便服,里面是厚厚的毛衣。他靠着门框:“嗯……中也君下午好,你家里还有其它人吗?”
“啊……“中原中也猝不及防。
这问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还没进门怎么就知道了?
他很少撒谎,对敌人是不屑撒谎,对身边人是不愿意撒谎。现在忽然要去忽悠自己上司,还是有点不安。
上一次说谎,还是很久以前和太宰治一起出国执行任务。明明第一天就暴力解决了,硬是被太宰治用三寸不烂之舌把情况说的无比复杂,拖到了第七天才回去。
当时他虽然没说话,但他也没有反驳,默许了太宰治的行为,并且在接下来的六天里玩得很开心。
所以严格说起来他俩是共犯。
现在又要当共犯了,骗的还是同一个人。
他为数不多的谎言都贡献给他发誓要效忠的对象了,仔细想想良心还有些痛。
“平时你的门都是半关的,今天却关的很严实。”森鸥外解释。
就不能是我忽然改性了吗?
中原中也在心里碎碎念,当然了,这种话他是万万不可能问出口的。虽然他非工作状态下和森鸥外说话其实是很随意的,但今天他做贼心虚,不能一概而论。
“我的一个朋友。”中原中也说,“一起喝酒来着,结果下了大雪,我就让他在这儿住几天。”
森鸥外点点头:“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
“当然不会。”中原中也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听见脚步声,狗子蔫蔫的抬头,狗子又蔫蔫的趴下,眼里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沧桑。
“小飞棍怎么了?”
小飞棍是爱丽丝给金毛取的名字。
“大概是……昨天被路上的小母狗嫌弃太胖了吧。”中原中也胡编乱造道。
很好,说谎这玩意儿是可以熟能生巧的。
“好惨。”爱丽丝感叹。
中原中也点头表示赞同。
“喝点茶吗?”
“好啊,正好暖暖身子。”森鸥外笑了笑。
三个人围坐到茶几旁边。
“林太郎,中也,你们怎么会喜欢这种苦苦的东西啊?”女孩对此表示不解,“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啊爱丽丝。”森鸥外捂着心口,好像被伤的很深的模样。
他和太宰治,这师徒俩都是戏精。爱丽丝已经免疫了。
年仅二十二岁就被说年纪大的中原中也并没有反驳,淡然的喝了一口茶。
他以前也不喜欢喝茶,但现在他喝了,他觉得喝茶和年龄没关系,而是和心态有关系。再说了,心态这种东西嘛,是要磨炼的。
在黑手党这么多年,事见多了,也就平和了。毕竟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
“hi,中也。”
一个穿着他机车衣改版的皮衣的黄毛精神小伙,涂着黑色指甲油,风情万种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是你的同事吗?”[太宰治]眨着那双带了卡姿兰巨大美瞳的眼睛,冲着他笑的惊悚异常。
中原中也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这大场面他是真的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