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只响了一声就没声了。
李越的脸色立马变了,眼神锐利如一把剑看向蒋不为,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狠厉又玩昧的弧度:
“看来我们的蒋先生还有外援啊,这可违反游戏规则了。”
蒋不为面无表情,实则被他一句我们的蒋先生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些人之所以在一起是不是因为都嘴贱又油腻?
对讲机那边。
生命仪倚坐在车门上,一边等待对讲机那边的指令,一边听着耳边传来那两人逐渐从安慰变味儿到调情,眼睛颇有些厌烦地闭上。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低沉着声音,头也不回地对那两人说:
“不对劲。”
其他两人被他惊了一下,纷纷起身,严阵以待起来。
眼镜男右手开始变形,变得又长又柔软,像个橡皮泥似的。
双马尾带着紫色美瞳的眼睛用力眨一眨,亮得惊人。
生命仪右手缓缓握紧枪,闭目细细感知起来。
三人警戒了很久,都无事发生。
还是双马尾先坚持不住了,她眨眨干涩发红的眼睛,撂担子不干了。
见眼镜男还在那里犹豫着,她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地开口:
“哪有什么危险,只怕有些人装神弄鬼,装上瘾了!”
“人家和老板关系亲近,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了,就是苦了咱们这些打手。你说是吧,孙大哥?”
被点到的孙华左右为难,毕竟一边关系暧昧的美少女,一边是老板的心腹。
生命仪听着双马尾的阴阳,脸色丝毫没有变化,显然是听多了这样的话。
只是眉头还紧皱着,仔细地感应着。
不对劲,明明刚才突然又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在周围。
“别掉以轻心,这次的对手没有那么简单。”
双马尾撇撇嘴,孙华面上做着和事佬,心里也有些不以为意。
生命仪把两人都不回事的模样收进心底,懒得再和这些蠢货交代了。
“刷拉——”
一阵树叶相互划拉的声音,听着像风声,却忽然让生命仪的神经绷紧。
他忽然瞪大眼睛看向身后的树丛间,同时能听见自己破了音的喊声:“快跑!!!”
“呼呼呵——”生命仪努力地压制自己的呼吸声,却挡不住胸腔里那阵如雷声击鼓的震颤感。
砰、砰、砰……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有些不正常,耳边只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找到了你,最后一条。”漏网之鱼。男人低喃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
“噗”是刀刃插进血肉的声音。
生命仪只感到一阵剧痛,就失去了意识。
白蛟起身,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子,眯着对无趣耸拉的单眼皮看向林子某一处。
小六扇乎着翅膀,滑到男人的肩膀上站定。
“走吧,小六,我们去找你的主人。”
这边,蒋不为分出暗藤牵制住庄晋阳,番茄则被他放在身后,疯狂投射番茄,企图火力压制对面两人。
又是一刀划过,蒋不为偏头一躲,险险避开。
李越一击不成,刚想再来一击,就被一条粗壮的黑蛇尾巴拍了出去,摔在树上。
他蹒跚起身,咬着牙抹掉嘴边溢出的鲜血,又狠狠啐了一口嘴里血沫。
蒋不为脸色苍白,冷汗从额间滴落,异能透支的疼痛在不停地挑战着自己的神经。
庄晋阳又是一把铁刀砍断了一节藤蔓,暗绿色的汁液溅在他身上。
他随手抹了一把,眼神狠厉又贪婪地看了一眼蒋不为。
右手一用力,无数颗螺钉在身前浮起,如雨滴重重坠下,却藏着无尽的杀机。
蒋不为眼球一缩,下意识地从空间拿出一块别墅当时拆下来的铁皮门板一挡。
“嘭!嘭!嘭!嘭!嘭!嘭!——”
庄晋阳终于笑了:“你果然有第二个异能。”
他隐在袖间的手中的铁刀就快要凝成了,突然一只手横插握住他的那只手。
“!”
庄晋阳反应迅速回神用力向后一拐,身后那人却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像是打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把沾血的匕首忽然用力横插向他的脖子,他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割了脖子。
蒋不为晃了个神儿的功夫周围的环境竟然完全变了个模样,身边只有自己和一片无尽茂密的原始森林。
这里绝不是刚才那片小林子了。
另一边,白蛟也换了个环境,只剩他一人置身于一片泥泞的沼泽中,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他的蛇瞳逐渐竖了起来,变成一条线。
“哗啦——”
两声几乎同时的玻璃碎裂声响起。
同时迈出左脚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眼前只剩一滩狼藉,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的景象,默默无言。
——
“凭什么要我坐后斗?你们这么对我,等我回了基地,何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锐刻薄的年轻女声几乎要刺破周围人的耳膜。
金望一改之前的谄媚,肉眼可见的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好啊,那我们等着。不过,回基地前李小姐你还是先坐下吧。”
心里却在轻嗤,回基地?没有那一天了。
“你!”
他三言两语搪塞完人就施施然地走了,这两天临时指挥部忙着搬迁,他可没时间来伺候祖宗。
李家人当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只是眼看着前后车队都出发了,就剩下停在他们眼前这一辆,再愤恨也只真怕他丢下自己,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上了车斗。
浩浩荡荡的一辆辆军卡载着满车的物资和士兵驶向内陆,身后还坠着沿途无数私家车。
林枳作下这个决定也不全是因为要避开老东家s市基地,更重要的一点是,沿海一带经济发达,人口密度实在太大,不利于他们后续发展。
而且最近,黄市还出现了大批变异章鱼和螃蟹上岸,兽潮足足摧毁了一个小基地的事情。
再过段时间,海边就不安全了。
所以经过第三集团军内部讨论,决定先分批往姗市撤离,这几天陆陆续续地撤离了不少。
四队前两天还遭到了群众车队的围堵,险些酿成祸患,幸好金副营及时赶到才化解了一次大型暴动。
今天他们是最后一批,也是最重要的一批。
因为他们护送着最重要的人,林军长和几个高级长官。除此之外,还有大批的军火和生存物资。
——
而此时军队后头坠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王彤手里攥着一袋小浣熊干脆面,手边还放着一瓶只剩瓶底的矿泉水,蜷在自家后座。
此时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手里的午饭上,眼神直愣愣地透过车窗紧盯着不远处那辆车门紧闭的中型厢货。
准确的是,后车厢一旁空地上架起的冒着油烟的简易灶台。
她使劲又贪婪地嗅了嗅空气中飘来的酸爽香味儿,没错,就是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她决不会闻错。
馋得要命的同时,又想起末世前大鱼大肉,泡面成箱扔的奢侈生活了,心里不由得一酸,险些要掉眼泪。
前排的父母自然也是馋的,但他们看了几眼就草草收回了视线,看得再多也吃不着,心里还难受。
周围盯着这家人的当然不止她,还有不少人都贪婪又胆怯地盯着那锅泡面。
锅旁还守着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儿,衣着干净,头发扎得乱糟糟的,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火。
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那些蠢蠢欲动的视线也就止步于此了,没有人敢上前做那个出头鸟。
因为车旁趴着一个体型足有两三个人大小的鳄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时不时甩下尾部。
每甩一下尾巴,周围那些恶意的视线都会下意识地收敛一下。
又过了几分钟,锅边守着的小姑娘有些坐不住了,好几次回头望向厢货。
终于,紧闭的车门似乎是隔着厚厚的一层钢板感受到了小女孩的迫切和坐立难安。
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高大男人。
周围的视线也在男人出来的一瞬间齐齐转移了目光,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噤了声。
原因无他,这个体格,惹不起。
男人一米九多快两米的高度,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紧绷饱满,臂膀坚实宽阔,修身的短袖将精壮隆起的胸膛绷得紧紧的。
和黑色短袖和身材对比强烈的则是冷白到发光的肤色,剃到头皮上一寸的板寸还能看出银白色的发根,剑眉之下是一对狭长的单眼皮,内敛严肃到极致。
林意见是他下来,怯怯地站起身,喊了句白叔,就不敢动弹了。
“……”
要不是白蛟听力惊人,都听不见她比蚊子大不了的哼唧声。
他一脸不耐烦地走到锅前蹲下,身形大只,直接将手里的炒菜大锅秒成小奶锅。
拿起小孩儿的专用卡通小碗,放在他手里就像是蘸料碟,动作小心翼翼地成了小半碗,加了点汤,又挑出一枚荷包蛋和烤肠埋在里面。
在外头又裹了一层厚厚的保温垫防烫,才递给一旁眼巴巴等着的小女孩儿。
“慢点,小心烫。”
精致的餐具,细致小心的动作,和他凶狠壮汉的外表显得格格不入,。
林意捧着一点也不烫手的小碗,再看神色不耐烦的男人冷脸似乎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白蛟喂完自己新的宠物幼崽,暗道一声麻烦,看了眼头顶的烈日,转头大刺刺地上了车。
外头有那条变异鳄鱼看着,把林意留在外头,他们没有不放心的地方。
他一上车,就见那个穿着和他同款黑短袖的青年正低头扒拉着车前窗上摆着的几个盆栽。
“饭在后面,自己去吃。”蒋不为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白蛟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转身去后面找自己的饭。
同样是宠物,自己对宠物的态度比蒋不为上心多了,饭都是端到嘴边。
不像他,态度爱答不理,这下回来后干脆连饭都不是现做的了。
蒋不为没察觉到自家小宠物的心理健康,倒不是他想让白蛟吃一些满是添加剂和各色调料的超市熟食。
他空间里的提前做好的肉菜并不多,因为白蛟当时已经离开,他做太多根本吃不完。
谁能料到他又颠颠地回来了呢,还顺带变了个身。
蒋不为再也不想回忆起自己当时的丢人模样,就像个惊呆了说不出话来的的土货。
而且他们现在还混在军队和居民里一起走,低调些不是坏事。
在外头煮锅泡面和做锅肉还是不一样的,顶多是奢侈了一点,并没有到惹人记恨和仇视的地步。
人们也大多羡慕和嫉妒他们这时候还能有心思和条件架起锅,不会过于惹眼。
末世里既有辆车代步,还跟在军队后的人大多生活水平还算可以维持,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不至于为了碗泡面暴乱杀人。
但要是换成肉,别说一锅,就是一碗,白天他们忌惮着军队,行动还有所顾忌,晚上就来了大麻烦。
空间的秘密也会经不住考验,他还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他是只待宰的肥羊。
。
前后车厢打通后用一层布帘子做了个敷衍的格挡,白蛟掀开帘子,在靠近一群陷入沉睡的动物们一旁的桌上找到了自己的午饭,几盆摆得整整齐齐的熟食肉。
蒋不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体型快两米的健壮凶悍男人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一手姿势熟练到令人心疼地夹着馒头就肉吃,一手在揪地上铺着的毛毯毛,身边则是一堆体型各异的动物们四仰八叉的睡着。
不像个妖皇,倒像个被人使唤惯了的长工,伺候完了主人家的小主子,就被主人家打发到他们看不见的犄角旮旯地儿躲着吃饭。
蒋·主人家·不为:“……”
搞得自己好像在虐待他似的。
他进来时白蛟正满脸严肃地专注着啃鸡腿,看见蒋不为一愣,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还下意识地往后藏了一下。
俩人不知为什么都有种主人家撞破厨房小工寒酸的吃饭现场的窘迫和心酸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俩人都不开口。
白蛟满脑子空白地攥着鸡腿,只想打死前一刻下意识藏鸡腿儿的自己。
他吃自己的腿儿,藏什么?!
蒋不为看着迟迟不敢和他对视的白蛟,忽然有些想笑,他也笑了。
白蛟见状,缓缓地将放松了绷紧的身子,也有些想笑,随之一愣。
他最近好像很少想起以前修真界的事了。
他在这里待的都要忘记自己以前的狰狞肃杀模样了,慢慢卸下全身的防备,甚至开始放下心防试着信任眼前这个青年。
不得不说,这种日子原本让他有些慌,当他走出那扇门时却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想过那种可以并肩作战、放松生活的日子。
他不想再过回以前单打独斗的日子了,那段闲散又没有危机感的生活,让他有了对温暖闲适不该有的贪婪和迷恋。
蒋不为笑完怕白蛇不自在,将目光转向一旁莫名陷入沉睡的一群动物们,眼里笑意尽数化为了冷意。
他们两天前在林子里等着主使现身一起收网,暗处联络好的白蛟也已经开始了猎杀。
结果途中出现了一些不可预料的差错,导致最后关头放跑了主使李越和庄晋阳。
他一直以为李越的异能是催眠之类的,对他异于常人的白瞳从头到尾都很关注,但到最后一刻周围环境大变样,他才发现自己的猜测之前何止错了,简直错的厉害。
不是眼睛里发出的催眠异能,应该是香气引发的幻境才对。
李越的幻境似乎能对变异兽起到出奇的效果,除了留在外头的大雄,几只进入林子动物的一直陷进其中昏睡不醒。
光从身体上似乎看不出什么异常和危险,但它们一日不醒就一直在危险之中。
罪魁祸首又逃得无影无踪,他无法,只好拖家带口顺着他们应该会去的南方南下寻人。
李越和庄晋阳是绝不会想归隐深山老林那种安分的人,他们想要建立起自己的异能者势力在乱世呼风唤雨,就必然要去人口密集异能产生率更高的地方寻找新的异能者。
有了异能者,还要有无数的晶核来供他们发展势力、提升实力,最好离丧尸聚集的城市近一些。
而离h市不远的景州市基地接近原来的景州市,却又不过分靠近城市,是他们仓促逃跑之下人手急需最好的选择。
这里通往景州市基地的路途经过大大小小的城市乡镇,他们两人还带着一车的沉睡动物和小孩儿,战斗力大大削弱,结果正巧遇到这支军民混合的队伍,于是顺理成章混入私家车其中。
从这里到景州市基地这段路是他们最后一段共同路线,等到了基地,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毕竟队伍要往内陆去,景州市基地只是他们的沿海的最后一站,而他要继续往南边沿海高风险地区走。
就是最后他们两人藏在无人区,他也会淌着血,踏着尸体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