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云,我们买的草药种子已经到了你看看。”

    苏耀云给自家的猪配种后,当天就拉着苏经纬问现在缺什么中草药,甚至还跑去县里面的药馆考察一番,最终敲定了几类药材,才去找村长商量成立一个供销社一起卖草药。

    村长本就为粮食犯愁,听到苏耀云提议后,立马召开村委会投票。结果显然易见,大家都知道收成不好,不如拼一把挣个盼头。

    抓了把种子放在手心瞧了瞧,疑惑道:“村长这都是你买的吗?这些种子有些干瘪。”

    村长也伸出双粗糙黝黑的手抓了把种子瞧,面色凝重,“黄有志买的,他和我说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些种子,花了不少大团结。”

    听到这个名字,苏耀云眉心一跳,和苏鸣及苏经纬对视一眼。上次,发现家里的猪不对劲的时候,三人就问过村里的猪是谁采购的,得知村里集体大采购基本由黄有志这个会计负责,这人就是郭宇莎的老公。

    三人对视后,再次肯定黄有志肯定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在中间捞了多少油水。

    “这些种子都不能要了吗?”村长也是个人精,看到这些质量的种子也猜到黄有志有问题。也怪他年纪大了,管起下面的人有些力不从心,看来选村长这件事要抓紧了。

    “村长,先给我处理来育苗,到时候大家也好种活。”

    眼下钱也付了,又没证据暂时不能把人怎么样,等有机会再慢慢收拾那一家子。

    这天,村长在村委组织给人发草药苗,“别都挤在一块,叫道谁就到谁。”

    “一会儿耀云也会和你们说说平时要怎么养这些草药。”

    底下村民一听皆是唏嘘,高喊道:“村长,我们都是农民都知道怎么种,哪里还需要听耀云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啊。”

    村长闻言,随手把手中的书砸下去,“刘武你懂不懂虚心,人家耀云是大学生肯定懂得比我们多。”

    周围的人顿时哄堂大笑,任凭刘武一人苦哈哈地揉着头。

    郭宇莎和黄有志夫妻隔着老远见村民兴高采烈地领草药苗回去养,有点不放心地问道:“当家的,我们真的不种吗?”

    黄有志哼笑一声,“不去,现在就由他们笑,有他们哭的时候。”

    他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和路过的村民挨个打招呼,一副憨厚老实人的模样。

    突然一个五六岁的小豆丁穿着双烂拖鞋跑过来,还嚎啕大哭:“娘!娘!不好了!”

    王大强今早想和他娘张寡妇一块出门,然而娘非要他留在家里面,还恐吓他,要是不好好在家里看猪就不要他了。他再不舍,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娘背着他弟出门。可是,他实在气不过觉得是猪耽误了他出去玩。等娘走了之后,就跑到猪栏对着母猪骂。

    没等几分钟就见猪倒在地上,过了会他就看到有血出来,顿时吓坏了。

    张寡妇见到大儿子跑过来,还以为这小兔崽子是跟着自己后面跑出来玩的,当即想一巴掌拍过去。就见儿子满脸泪水,扯着嗓子嚎:“娘!咱家的母猪要死了!”

    张寡妇一听打死自家儿子的心都有了,骂道:“你这孩子胡咧咧什么呢?”

    “娘!快跟我回去,家里的猪流血了!”

    此话一出,瞬间掀起滔天大浪。

    “怎么回事啊?”

    “好好的猪怎么会死呢?”

    而一直在台上分幼苗的苏耀云几人也发现不对劲,立刻下来看发生了什么。

    苏鸣听清事情原委,沉吟片刻道:“是不是猪准备生产了,所以流血。”

    听他一说,大家瞬间不慌了,他们都知道张寡妇家养得猪有了崽子。

    “去看看情况吧。”

    正好幼苗也发得差不多了,村民也想跟着去凑凑热闹。

    苏耀云看着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抽了抽嘴角,果然大家还是太无聊了。

    黄有志见人都跑去张寡妇家,推了自家婆娘一把,“去和儿子说一声,可以收网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他倒要看看鼓舞村民做资本主义的小尾巴,身为生产队队长不搞好生产的苏鸣会是怎么一个下场。想到苏鸣要沦落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忍不住走快了几步,然而走得太快差点就摔地上。他盯着那只跛脚,面色阴沉的,要是当年苏鸣肯出手相助,他也不至于变成今天的模样!

    所以,苏鸣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取的。

    村民本以来去到张寡妇家会看到有小猪出来,没想到见到母猪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这.....怎么回事啊?”张寡妇刚刚还得意自己养的猪能生出猪崽,今年不仅可以拿到工分还可以多分几斤肉高兴地不得了,现在幻想直接破灭。

    “村长,队长,这猪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整我?大强,你和娘说今天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来咱家?”

    “说话呀!你这孩子!”

    张寡妇崩溃地跪坐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呜咽声。丈夫没了的时候,她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孩子时也曾崩溃过。然而,她好不容易走出的悲伤,还不容易通过养猪养活自己和家人,重建新的希望时,灾难再次降临在她的身上。

    王大强第一次见母亲这般癫狂的模样,吓得缩着脑袋,直流眼泪。

    苏耀云眉心蹙了蹙,跨进猪栏仔细瞧了瞧,朝她爹喊道:“爹!母猪难产了!”

    母猪羊水已经破了,侧躺在地板不停地喘气,频繁举尾收腹,却迟迟不见猪崽落地,只能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那....,,怎么办?经纬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村长和苏鸣一看心里也没底,眼下这猪八成就要不成了,只能无助地望着村里唯一的医生。

    苏经纬无奈摇头,“羊水已经破了很久了,产道干涩光靠母猪估计无法顺产。要是生剖开猪的肚子兴许还能取出里面的小猪崽,只是母猪恐怕......”

    其实,他的把握也不大,或许不仅母猪保不住,估计连猪崽都会憋憋死在腹中,但眼下只有如此。

    闻言村长和苏鸣听明白苏经纬的意思,脸色更难看,这头猪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啊。如今又养了一年半载,岂不是血本全亏?

    村民听到了全都沸腾起来,“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猪怎么会难产?”

    村长此刻嘴巴苦得不行,脑袋有些隐隐发昏。

    “村长,我大学就是学这个的,可以让我试试,我有办法让猪顺利生产。”

    苏耀云知道母猪大概因为胎位不正还有产道过早破裂的原因,在脑海中斟酌了一下治疗措施。瞧着猪痛苦发出哼哼,心想还好今天碰到了我,不然你就变成餐桌的一道菜。

    “耀云!”苏鸣瞪了女儿一眼,这个上次给猪配种的情况不一样。眼下这头母猪几乎是不行了,万一猪还是死了,大家都怪她怎么办?

    苏经纬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用不赞成的眼光看着她。

    苏耀云用眼神示意他两淡定,她心里有成算。

    “耀云丫头,你真有把握就做吧,需要什么和我们说。”

    村长敛眉,左右猪不过一死,而且经历过草药这件事,对苏耀云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

    “爹你帮猪按摩下肚子,经纬你去那根管子洗一下。”

    苏经纬愣了愣,他还想问苏耀云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上次过后母猪有没有受孕另说,如今又用这种方法,她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对症下药,一病一方啊?

    然而回应他的是苏耀云冷漠的背影,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麻木着一张脸去洗水管。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横竖都是死。

    苏耀云再次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时,大家就发现她提着一桶花生油和一桶饲料。

    “耀云,这是......”

    “给猪吃的,好让母猪吃饱蓄力。”苏耀云见猪嗅嗅了,似乎发现好东西后,忍着剧痛颤颤巍巍站起来吃东西,当即松了口气。

    “来!按住它!”眼见猪不再进食,苏耀云直接将用管子将花生油灌进产道!

    这一举动不仅震惊了村长等人,还有黄奋从镇上带来的一群人。

    郭宇莎见状,急着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嚷嚷,“镇长,我没说错!苏家就是在虐待猪,这可是村里大家的生产资料啊。”

    “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他们苏家是想当土皇帝吗?就任由她闺女怎么糟蹋大家的心血?”

    黄奋也在那里帮腔,“不仅如此呢,咱们的苏大队长还鼓舞全村种草药去卖,做资本主义的小尾巴呢?”

    黄有志也作出一副惊讶状,“村长,鸣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般胡闹?”

    村长乍一看见镇长有点懵,连忙洗了把手过去问:“镇长今儿怎么来了?我们村里的猪难产了,正在帮接生。”

    镇长眉头拧成川字,疑惑道:“这怎么给猪接生?”

    村长不满地看了眼黄有志,和镇长解释道:“耀云是首都农业大学的学生,她学的这个的。”

    站在镇长旁边另一个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厉声呵斥村长:“胡说什么呢?说大话小心闪到腰!”

    黄奋也冷笑道:“村长这话你别是糊弄人的话,我们就没见人怎么给猪接生的。”

    黄有志也是一脸看不懂事的小辈眼神一样看苏耀云:“耀云,你怎么这般胡闹!这怎么可能生出猪崽?现在认错还来及。”

    心里则讥笑不已,猪能不能生他最清楚了,想当初买的可是两头病猪呢。

    “可是这猪生不出也会死......”村长急得汗都出来了,他这个位置外人看着稍微风光点,实际也是块夹心饼干,上头压着,下面也经常冲他发牢骚。这不镇长的助理都对他指指点点。

    梳背头的中年男人则是看了村长一眼,随即望向苏鸣:“猪为什么会难产?我怎么听说是苏大队长不事生产,还纵容闺女胡作非为呢?”

    一直站在边上不说话的黄兰慧看着在猪圈忙前忙后的苏耀云,她心里好久没那么畅快了,她和苏耀云年龄相仿,村里人也经常拿她和苏耀云比较,显得她一钱不值。不过,从今以后,高高在上的苏耀云将会被她踩在地上,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都悄悄地缩在一块,避免祸事上身。然而,不知人群中谁说了句,“哟!猪仔出来了!”

    “欸!我看看!”

    “真的!白的,黑的还有花的!”

    “原来真的帮猪生崽啊,看看这母猪看起来比刚刚精神好多了。”

    “果然是大学生啊。”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

    梳背头的中年男人盯着猪栏里哼哧哼哧找奶喝的十几头小猪,再看看黄奋父子脸色沉得可怕,这是耍他们?不是说证据确凿吗?不然他怎么会帮他们喊来镇长!

    黄有志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镇长看到助理和黄有志父子的眉眼官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脸沉了沉,看来自己平时对人太宽容了,都有人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苏耀云意味深长地看着黄有志道:“巧了不是,前阵子给家里养的猪配种,郭婶子说不可能配上,如今叔也怎么那么说?”

    黄奋怒极,见苏耀云步步紧逼的模样,伸手就想掌脸。镇长手疾眼快地拽住他的手,“住手!在我面前还敢和人动手,你胆子不小!”

    “这是恼羞成怒,还是心里有鬼?”

    黄奋吓得冷汗都下来了,一时情急居然忘记镇长在了,眼神有些躲闪,“镇长,这里的猪生了是她们侥幸,但苏家确实虐待了另一头猪,还煽动村民种草药!”

    黄奋不仅如此,还朝周围的村民嚷嚷,“苏耀云他们家骗你们的,什么一起种草药赚大钱,这可是资本主义的小尾巴,抓到可是要坐牢的,但现在承认错误一切都来得及!”

    “奋小子,你说好的不追究?”一些胆小的村民已经开始产生怯意。

    “对!既往不咎!”

    “那我们......”

    “着什么急?各位总不能都听他们黄家人的一面之词吧?既然说我虐猪,不妨去我家看看?”

    苏鸣闻言,焦急地凑在苏耀云耳边小声道:“耀云你别冲动!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赶紧去打电话给你二哥!”

    “好啊!正好耀云家离这里也近!”不等苏耀云说话,黄有志就用荼毒的目光盯着父女两抢先说道。

    苏耀云拍拍苏鸣的手,表示没事。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赶到苏家猪圈,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异味的猪圈,以及懒洋洋趴在地上的猪,眼神微妙地看着黄家人,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虐待的啊。

    村长怎么会不知道黄有志想搞事,都怪他没早点发现这人的狼子野心,白白让苏鸣一家受累!

    镇长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猪圈,暗自赞许苏鸣果然认真在养猪,看看这满当当的猪槽,这新鲜的草,这肥大的猪......欸!不对!镇长一双犀利的眼睛突然放光,一个跨步跑进猪圈,仔细看了猪一圈又摸了把肚子惊讶地看向苏耀云:“这是配成了?”

    “啊!真的假的?”

    “没得错!我年轻时候给人喂过猪,这就是怀上了!”

    村长也一个大跨步上前,激动不已,今年年底大家又可以多分点肉了!

    “耀云也太厉害了吧!”

    “村长,这猪确实已经有了,我也是今早出门才发现的,不过不是很确定,还想找你确定一下,哪曾想。”

    黄有志面沉如水,死死盯着苏耀云,像要在她脸上戳个洞。黄奋则是在油背头中年男人的怒视下,心神不定。

    “你们是不是还想说草药的事?请你好好读读书看报,我们打算成立供销社卖草药有什么问题?”苏耀云察觉黄家人的视线,嘲讽道。

    说罢,又道:“不可以吗?我没记错的话,隔壁村已经有人那么干了!”

    “对啊!”

    “别的村可以,为什么我们村不行?”村民已经开始愤怒了。

    背头中年男人人见渐渐围过来讨要说法的村民,对黄有志父子恨得咬牙切齿,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道:“我......我们没调查清楚,下次不会了!”

    “慢着!我有说让你们走吗?”苏耀云拦住要趁机跑路的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