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黛遇和秦昭仪讨论番茄到底能不能吃的时候,另一边,忙碌一上午的蒋渊终于得以片刻休息。
他刚躺下,正要眯着,全福海小心翼翼地进了殿。
“陛下,承乾宫差人来了……”全福海面有苦色,他不想触皇上霉头,可事关淑妃和大皇子,他不敢大意。
“说是大皇子突然呕吐不止,淑妃娘娘急坏了!”
蒋渊“倏”地睁开眼,坐起身,面色不佳,“摆驾承乾宫。”
一路赶到承乾宫,屋里传来淑妃低低的抽泣声,太医、奶嬷嬷、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蒋渊眼前一黑,莫非皓儿……
淑妃见皇上进来,立刻扑到了他怀里,哭成了泪人,“陛下!呜呜……”
蒋渊忍住心中的悲痛,强打起精神,“淑妃,你先冷静。”
说罢便喊太医:“太医,究竟怎么回事儿?!”明明之前那孩子还……
太医跪着转身,“回陛下,经查,大皇子应该是特禀体质,身体对鸡蛋不耐,奶嬷嬷中有一人日日服用蛋羹,大皇子正是喝了那奶嬷嬷的奶水,才会呕吐不已。”
特禀体质?
蒋渊一愣,不是……
“大皇子只是呕吐?”
他怀里的淑妃听了这话不高兴了,“陛下,什么叫‘只是呕吐’?皓儿已经够难受的呢,您作为他的父皇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眼神幽怨凝成实质。
蒋渊:“……”
短短时间,他先是震惊悲痛,又是错愕庆幸,此时听了淑妃的话,还有一些生气。
“明知道皓儿身体不舒服,你为何还让这么多人跪在这里?”
淑妃理所当然:“他们照顾大皇子不周,臣妾自然要罚他们!”
蒋渊冷哼一声,拨开她,招太医上前,细细询问大皇子的情况,得知大皇子呕吐至少已有三日,如利剑般配的眼神射向淑妃。
“皓儿不适已有三天,你为何今日才知道,你就是这么照顾皇子的?”
淑妃美艳的脸一懵,“臣妾……”她回头看点翠,“大皇子已经呕吐三日了?”
点翠立刻跪下,“奴婢也是今日才得知,底下的奶嬷嬷不敢声张,以为只是婴儿吐奶……”
婴儿吐奶是常有之事,那些奶嬷嬷都见惯了。大皇子这几日除了饿了尿了拉了,不哭不闹的,还真没一个人察觉不对。直到今日,许是太难受了,大皇子一直哭个不停,才引起了奶嬷嬷的怀疑,禀报此事。
蒋渊气笑:“堂堂皇子生了病,这么多伺候的,竟然一个人没发现,淑妃,你宫里的人可真有本事!”
淑妃欲哭无泪,她前几日一直在伤心大皇子洗三之日的事,自然无暇关注大皇子。但这话,她是不敢和蒋渊说的,相比忽视皇嗣身体,还不如让皇上觉得她宫里人不得用。
毕竟后者只会让皇上觉得她治宮不严,而前者,会让皇上觉得她没有慈母之心……
得知大皇子只是对鸡蛋不耐,蒋渊心底松了口气。下令换掉奶嬷嬷,命太医每日来承乾宫直到治好大皇子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却是朝着坤宁宫去的。
皇后正在教大公主认字,对皇帝的突然到来有些惊讶。
“父皇!”大公主娇声请安。
看见女儿,蒋渊神色一缓。
陪着大公主玩闹了一会儿,皇后让人将大公主带到偏殿。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淑妃派人去养心殿特意瞒了坤宁宫一手,是以皇后现在还不知道大皇子生病的事。
蒋渊自然不会和皇后说他差点闹出的误会,只道:“让内务府重新挑选一批奶嬷嬷和宫人,送去承乾宫。”
皇后心下微惊,却没问理由,不动声色应下:“臣妾知道了。”
她给皇帝倒茶,看着皇帝眼下的青黑,脸上带有些许心疼之色,“陛下就算喜欢祁婕妤,也该节制些。”
她以为是昨晚两人胡闹太过。
蒋渊喝茶的动作一僵。
皇后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想起昨天晚上,他仿佛被一条长虫缠住,呼吸困难不说,翻身都难,他几乎一晚上没合眼,偏偏那祁婕妤睡得香甜。
蒋渊脸色沉下来,“朕还有事,先回养心殿了。”
皇后有些莫名,却没多想,以为他是因为承乾宫的事不悦。
招来梅意,“承乾宫那边出了何事?”
过了这么久,坤宁宫也将事情经过手机得大差不差,梅意将得到的消息一讲,脸上有些高兴。
“谁知道淑妃竟然这么不谨慎,竟让大皇子生了病。”真是啼笑皆非,她们什么都没做呢,承乾宫自己溃不成军了。
皇后淡淡道:“也是有迹可循,淑妃一向受宠没有受过委屈,自然心高气傲,那日的事对她而已是莫大的打击,她魂不守舍,也就忽视了大皇子。”
但愚蠢确是愚蠢。
都已经有皇子的人了,还沉溺于情爱,鼠目寸光!
“既然有了机会,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做得隐秘一些。”
梅意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挑一些生人,保管承乾宫的人不会怀疑。”
这样在承乾宫安插自己人的机会,可不多有。
大皇子生病,承乾宫换了一批人的事,其他宫是后来才知道的。听说皇后还为此改了宫规,以后的奶嬷嬷,都得历经三个月的特训,才能分到皇子公主身边照顾。
知道归知道,但妃嫔们已经没有心思看淑妃的热闹,因为重阳节要到了。
这天一早,圣驾凤鸾就出了宫,要到南山登高祈福。
宫里的妃嫔们也没闲着。
祁黛遇早早就被薅起来,换上了婕妤品级的宫装,先至奉先殿祭祖,又到宝华殿诵经祈福。
饥肠辘辘吃不上一口饭,又得到太后宫里。
此时宗室女眷以及各诰命夫人都陆续进宫,她们这些妃嫔得去陪着,像那大长公主一类的长辈,她们还得去奉茶。
祁黛遇也被分到了一位,是祥亲王老王妃。这位论起辈分,比太后娘娘还高一辈,如今已有七十八岁高龄,算是宗室里的老福星,太后娘娘也得给几分面子。
祁黛遇诚惶诚恐,站在这位老人家身后。
而她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姑娘,是祥亲王老王妃的孙女,今日特意带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祁黛遇如同一尊只会微笑的泥像,偶尔用余光偷摸觑太后。
太后今日穿着件重紫色绣“卍”字纹的宫装,看起来威严中又不失和睦。
根据原身记忆得知,太后年近三十才怀上皇帝,如今已有五十多岁,但单看外貌,根本看不出来年龄。
正想着,老王妃突然回头,“芷瑜,上前来。”
那位叫芷瑜的姑娘便低着头上前,“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自是一番夸赞。
犹如按下了某个开关,那些夫人们纷纷将带来的女儿、孙女推上前,太后的赏赐如流水看得人目不暇接。
祁黛遇一开始看得还挺有兴致的,可越来越饿的肚子加上僵硬的双腿,让她再没有心情。
终于,到了用午膳的点,她们得以歇息片刻。
除了宁妃,妃嫔们被带到偏殿,自有茶点奉上。
祁黛遇正吃着,就听见苗美人那边突然放下茶碗,茶碗磕在小桌上的声音将所有人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苗美人,你怎么了?”秦昭仪咽下糕点,率先问道。
苗美人轻笑一声,“秦姐姐,适才正殿里场景,你可瞧见了?”
“什么?”
苗美人用帕子捂着嘴,“一个个如花似玉、花容月貌,可比咱们当年强多了。”
马才人笑她:“若论容貌,她们哪里比得上苗美人你。”
苗美人自得地挺了挺背,又故作谦虚,“花无百日红,再是好看,哪里比得上人家年轻呢?”
有人不解:“为何要和她们比?”她们是后宫妃嫔,那些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根本没有可比性嘛。
苗美人不争气地看了说这话的曹才人一眼,“你傻呀!你也不想一想,为何那些夫人偏偏在今日把她们带进宫里来?当真只是为了给太后娘娘请安?”
“明年春日,可就开始选秀了。”苗美人意味深长道。
今年年一过,三年国孝也要结束,明年就正式踏入了皇上亲政的第四年,怎么着也得办一次选秀的。不光是为了充盈后宫,皇室宗室那些待娶待嫁的,也都等着赐恩呢。
而今天能进宫的,除去那些皇室宗室之人,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女眷,这些人家的女儿,基本上都是明年选秀者中的佼佼者。
其中说不准,就有她们未来的姐妹。苗美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危机感十足。她想着,再好看的人看久了也该生厌。这三年里皇上日日只能和她们相处,只怕早就厌烦了。等宫里进了新人,皇上哪还记得她们?
这话的确有道理,殿里的人登时变了表情,连有二公主的安嫔都捏紧了帕子。
可能唯有秦昭仪和祁黛遇不太在意这件事了。
秦昭仪是看得开,按她所想,宫里早晚是要进人的,此事不是她能掌控,何必烦忧?再者,就算新人有新鲜感,可只要她有让皇上放在心上的特质,那皇上也不会忘记她。
至于祁黛遇,她现在只想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