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非单纯亲人关系
某剧组辛苦搭的棚子险些垮了。
秦诩之全身心放松躺在病床上,经纪人一边教育他一边给他包扎手上的伤,“是该庆幸商澈觉得你这脸有用,没往你脸上挥两拳。”
秦诩之闭目养神,“一个急性子。”
经纪人瞟了秦诩之一眼,“他是急性子你是什么?你惹祸上身,对方成功脱身,你得到了什么。”
秦诩之不语。
经纪人絮絮叨叨,“下次说话之前,情商高一点。像商澈这样的商业佬,前娱乐圈影帝,你就算有资格跟他斗,那也是他退位你才有机会。”
秦诩之:“我这种同性恋,看见漂亮男孩走不动道。阮乐池那样漂亮清纯又令人有情欲的男孩,让人心情舒畅,摸把腰一顿打,十顿打底,无上限。”
“……”
经纪人再三叮嘱,“不许打阮乐池的主意,商澈不会同意。你今天只是伤了手,明天他要是看你不爽,外加你今天说的话,至少得往后拒三天通告。”
秦诩之淡淡哦了一声,“没事儿,最近我的戏份不是都已经完成了么?祁遇那种废材,给他三天都未必能拍好一部戏。”
经纪人左右观望,“小心隔墙有耳。”
“哦好吧。”秦诩之换了个姿势继续躺下,“下手真重啊他。”
经纪人冷笑,“继续作。”
“嗯……收到。”秦诩之睁眼,他望着窗外雪下三尺,学校会不会太冷了点?
秦诩之问,“除了今天,我什么时候有空闲时间?”
经纪人想起秦诩之接下来的行程,“大概双休日,听说你们家族有酒宴,我最近两天会给你把行程推一推。”
秦诩之听到家族两字瞬间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那不如不让我回去。”
经纪人狐疑的问,“怎么,和家里吵架了?”
秦诩之用手撑着下颌,“一群灵顽不固的老东西,回去又该说我不务正业,我爸那几个酒厂,我又不想继承。”
经纪人的印象中,秦诩之家的酒厂是全国遍布,只是酒厂大老板是秦诩之父亲,其他酒厂秦诩之父亲也管理不到位,只能广布股东代经理。
“你混到这个地步,想来家里不会说什么才对。”
“你不懂。”秦诩之揉了揉眉眼,他忽的说,“既然双休是给我的,那两天我就去参观母校喽?”
“?”经纪人迷惑,“你不是堰城人,母校在这?”
经纪人的话一出,他就反应过来秦诩之的意思,仍然是叹口气嘱咐:“劝你三思,要是商澈允许你碰他弟弟,怎么会下这样的重手,再去招惹我恐怕没什么办法能帮到你。”
秦诩之魅惑的眸子抬起,他阴笑,“只有非单纯关系才会这样防着别的狼吧。”非单纯亲人关系。
——
吵吵闹闹的学校,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踩点进入班级的林湘把复习资料放在课桌上。
林湘双手负立,她宣布道:“除了联考外,竞赛人人都有机会,但学校实行的规则并没有那么绝对公平,每个班有两个名额可以直接送到全国竞赛。”
“啊?那我们还考什么,既然有学霸直接出击,我们就没必要去滥竽充数了吧?”
“就是就是……”
林湘沉声,“确实是有人人平等,但竞赛就是竞赛,况且竞赛提前了,本来在明年年初举行的竞赛,提到本月月末,所以大家不要觉得自己只是滥竽充数。”
“这就是滥竽充数呀老师,我们没办法去现场,还要我们去垫底……”
林湘叹气,“可……参与学校竞赛和市级竞赛都有高达六千的奖金,虽然没有全国竞赛奖金高,但是名额比全国竞赛多哦。”
这话一出,台下的同学吵闹沸腾:
“那老师这意思就是咱班都有机会喽!”
林湘点头,“没错,每个同学都有机会。时间还是在明年年初,这个不会变。只是挑出了实力相当的同学去了全国竞赛。”
林湘打开手机,仔细阅读了上面发下来的信息,确认无误后,她又说:
“根据我们班排名,目前可以参与的人有三个。阮乐池,钟念,左泽恩。我们只有两个名额,所以必须留下一个人。”
钟念率先举手,“老师,我就不去了吧,我家里有钱。而且我还有一个提议:班长必须去。前年的竞赛班长就没赶上。”
林湘笑笑,“念念这个想法,我也有。公平起见,我们选择投票制。”
左泽恩此刻缓缓举起右手。
林湘顿了顿,示意他说。
“数学挺差的,不想去丢脸。”
林湘犹豫,“这么谦虚的吗孩子们。乐池呢,什么想法?”
阮乐池的想法当然是不去,月末那几天,正好能和他父母亲的忌日撞上,比起竞赛,他父母亲的忌日更重要。
他不想离开堰城。
阮乐池摇头,“我,不去。”
第42章 同病相怜
下了晚自习,阮乐池被拉到办公室单独谈话,林湘不希望阮乐池再错过任何机会,她的本意还是希望像阮乐池这样的人才能为学校争光。
年年都是附中的年级第一。林湘很看好阮乐池,当然愿意什么机会都让阮乐池亲自试试。
她说,“乐池啊,机会都是来之不易的,况且你之前不是错过了一次竞赛机会么?虽然上了大学还有机会,但高中是你们上升空间最大的阶段,老师希望你试试。”
阮乐池抿唇,他组织着语言,“老师,我那几天有很重要的事,如果竞赛是一个机会,我宁愿放弃这个机会。”
阮乐池的话一出。
林湘貌似猜到了是什么重中之重的事情,她犹豫一番,“这个竞赛是在本市举行,只是离我们学校很近。”
阮乐池沉默,许久:“本市吗?”
距阮乐池上次去竞赛,都是各地东西地跑,百年难得一遇在本市举行全国竞赛,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在出行方面花时间。
林湘再三强调,“乐池,老师明白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不论你父母在天之灵,当前你以学习为主,他们也安心,万一拿到保送名额呢?”
阮乐池垂眸,“可不可以给我时间考虑。”比起父母亲,他并不看重竞赛,他明白林湘的用意,相当出色的学生有机会表现自己,也有更好的资源,被更好的学校所录取。
“可以,明天就给我答复,现在老师不想耽误你回宿舍休息的时间,如果你确定的话名额就算确定下来了,泽恩的情况可能不能参与,所以到时候你真的要去,就和钟念一起。”
林湘说完,她收拾好了包,“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寝室。”
阮乐池与林湘肩并肩走在小路上,林湘当了好几年班主任,她上任教导主任没多久,她的任务就是为学校争光,更多则是为学生们最大限度谋出路。
送到宿舍门口,林湘严肃,“郑重考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知道吗?”
阮乐池点头。
回了宿舍,许砚书困倦地趴在课桌前,“怎么才回来啊,咱阿姨又催我们关灯催了好几次了。”
阮乐池说,“班主任找我有事。”
许砚书叹气,“乐池诶,班里很多同学都是咱们的旧相识,自从咱高三后你一直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他打了个哈欠,“我们一致认为是因为那次数学竞赛你没能参与而遗憾,现在有机会再争取一次干嘛拒绝呀……”
因为八岁丧父丧母。
因为一直体验不到父母爱。
年年这个时候,阮乐池情绪更加低落,他不想去做任何事,当年的车祸就只有他活下来了,他依稀记得,是父母用肉体为他支撑起一个角落。
车被撞翻那一刻,车窗摇摇欲坠。
阮乐池是被抛出来的。
父母用性命换了他的命。
阮乐池如今想起,仍然绝对父母爱伟大,但也因此,他恨他的父母。
早该带他一起走。
不该让他活到十八岁。
许砚书收拾了桌面,“好啦乐池,知道你很困,所以早些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熄灯后,阮乐池一个人发呆,以往这个时间,他都在家,至少抵达他父母的忌日,商澈都会陪他。
陪他说说话,陪他入睡。
阮乐池很怕有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阮乐池还未长开时,敏感脆弱,被家族抛弃更是一种痛伤。
男儿当自强,他却做不到。
车祸和人心给他留下了太多阴影。
刚刚投靠商澈的时候,他常常会哭,听后来的人说,他遭遇车祸会有后遗症,至今他没有忘掉谁,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后遗症。
对金属过敏完全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他母亲也不习惯戴金银首饰,对金属严重过敏。
阮乐池完全随了母亲,不过现象没有母亲那么严重。
然而阮乐池哭泣过后,他又得收拾残局,王萧劝诫他说商澈脾气喜怒无常,暴虐无道,听闻是经历了跟他遭遇一样的事。
阮乐池那时理解的是,商澈也被家族所抛弃。
再懂事一点,阮乐池明白商澈的父母出车祸离世,商澈一直在调查。
商澈不相信父母会离奇死亡,车祸只是一个幌子。
第43章 无权过问他的恋爱观
迎来年末最后一天,全国数物竞赛,各地地区的竞赛学生抵达堰城。
阮乐池在林湘的劝说,他决定去参与一次竞赛,而今就是他们前往参加比赛的时间。
这一天对于一个高三生来说,行程已然满当。
左泽恩只是让阮乐池认真参加竞赛,至于答应袁珏的去左家吃饭,明显是爽约了。
阮乐池准备好东西,他走到和钟念约定见面的地方,男生宿舍要远些,阮乐池犹豫了一阵,他缓缓挪步去女生宿舍楼下等着钟念。
钟念是个小个子女生,性情大方,不拘小节。
钟念刚走到宿舍门口,就见阮乐池已经抵达,钟念戴好手套,“不好意思,你久等了。”
阮乐池摇头,“没事。”
钟念抬手,她盯着手腕上的表,“你准备好了吗?我听说这次竞赛难度提到了呢。”
阮乐池并不了解,他看向校门口的校车,“准备好了。”
前两年没赶上确实遗憾,如今提笔奔赴战场,原是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林湘一大早就起来目送他们,林湘再三嘱咐:“千万要拿捏好时间,你们的竞争对手可谓是从各地赶过来的高手,和你们势均力敌,切不可轻敌。”
钟念视线落在阮乐池身上,随后回答林湘,“老师,你相信我们啦。”
林湘叹口气,“何止是说给你们两个听,反正给我听好了,不论名次,只要求你们取得一个你们自我认为的理想成绩。”
阮乐池点头。
他们上了校车。
竞赛是两场,除了同时考数学之外,下午还有一科物理,两者错开考。
他们竞考数学的与此同时。
无行程安排的秦诩之换了身附中的校服,冒充着走向了堰城附中,他默默拉低了帽子,临走前没有询问阮乐池所在的班级,如今他需要一个个慢慢找。
绕了半个校区,他总算看见结伴同行的同学,他立马叫住对方,“诶,同学你知道阮乐池同学是在哪个班吗?”
“你找他有事?”许砚书拍了拍肩膀,不悦道,“乐池现在不在。”
秦诩之抿唇,“他去哪里了?”
许砚书看着把自己遮得严实的男人,实在生疑,他没有如实告诉对方,只是一句话带过:“不知道。”
此刻的阮乐池应该是坐在教室里竞赛了。
秦诩之脸色明显很差,但他还是尽量控制情绪,低着头说了句谢谢,转身朝校门走去,他回头看了眼偌大的校区。
阮乐池不在……
看来白跑一趟了。
他趁着安保不注意,换掉了身上的校服,大步跨出附中的校门。
他才迈出步去,靠在墙边的男人冷冷发问,“伤得不够重么?”
秦诩之蓦地侧目,“放眼线在我身边?怎么,就这么断定我来找那小家伙。”
商澈垂着凤眸,眉间流露一股浓厚的戾气,“医药费我可以随时出。”
“我很缺钱么?”秦诩之偏着头,清冷的脸蛋浮起一抹戏谑,“摸把腰而已,大惊小怪。”
商澈听见这话,手腕处的青筋暴起。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如果想像那天一样用钱堵住那群人的嘴,我告诉你,你堵不完。”秦诩之笃定商澈不敢做。
事实如此,商澈确实不会。
但,条条大路通罗马。
商澈自有办法,他斜睨着得意忘形的秦诩之,“总而言之,再碰他一点……”
“又来。”秦诩之几乎能把那俗套的话术给商澈默背,他打断了商澈的话。秦诩之秉持的是随着社会发展,门第观念和身份一定有所淡化。
秦诩之垂眸,“行了,我不想听你唠叨。反正乐池的恋爱观,你无权过问,更不能干涉。他选择谁那是他的权利。”
商澈嗤之以鼻,可惜了,阮乐池喜欢他。
秦诩之娴雅地丢掉那套校服,“你这么自以为是,连你弟弟都要管,祁遇的戏拍好了么?你不去看着,可怎么办呢?”
商澈双手抱臂,“你喜欢,我让给你。”
这是秦诩之几次跟商澈交谈下来,让秦诩之最迷惑的话,秦诩之冷笑,“你以为我喜欢当第三者么?我喜欢成为正牌男友,把乐池给我,你别担心他以后被猪拱了。”
秦诩之的话相当直白。
几句对话中,商澈的火气和想杀人的心思已经起了。
商澈的内心总觉得有异物想要介入。
商澈睨着怒意的凤眸紧盯秦诩之,“现在猪倒是很多。”
秦诩之摊手,“没办法,像祁遇那种的废物,说好听点就是笨蛋美男,不好听的话什么都不是,我实在不感兴趣。”
秦诩之一踩一捧,商澈怒意更甚。
秦诩之换了话术,“演戏演多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连剧本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无疑,这句话让商澈放松了语气,“赶紧离开。”
“不走么?”秦诩之完美的身材被单薄的衣物衬托着,一条很漂亮的曲线绕着腰间走了个“S。”
商澈没兴趣移开视线,只有细狗才会如此。
秦诩之见商澈不回答,“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秦诩之上了一辆隐蔽的车。
商澈一袭黑西装,他同样上了车。
王萧回过头,“商总,小少爷没在吗?”
“打电话问问班主任。”
“哦好的。”
王萧立刻拨打了林湘的电话。
从林湘那儿得知全国竞赛,阮乐池也去参与了。
商澈躺在背椅上,眉心极疼,阮乐池是不是连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
——
竞赛考场,下午夕阳落下。
阮乐池和钟念一出考场就碰了个正着,钟念忽的感叹,“果然被我猜中了,这个题比往年还要难,题型也变了。诶你觉得……怎么样?”
阮乐池第一次尝试,他点头,“一般。”
钟念用一支笔杵着自己的下巴,“既然你觉得一般,看来是真的很难了。物理的压轴题都是清北的教授研究出来的,题一直没有被泄露出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
阮乐池应声,“你觉得呢?”
“很难呗,你都说难了,难不成我还要说简单啊?相比咱们学校自发考的试,那是简单,这是地狱级难度,我弃笔了。”
钟念只有数学相对好些,推荐他们考了数学,钟念有想法试试物理,明显……她掌握不了物理。
阮乐池抿唇不语。
钟念收好文具,“请你吃饭要不要?吃了再回校。反正咱们回去正好不上课。”
“不了,我有事。”阮乐池说。
钟念疑惑,“怎么了?”
“你先回去,记得跟林老师说一下,我今天可能会很晚回校。”
钟念纯属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类型,她问,“你总要告诉是什么事情,我好给林老师一个交代,要不然没理由,她会追问。”
阮乐池平平淡淡地说出五个字:“我爸妈忌日。”
钟念不说话了,她沉默了好一阵。
走了一段路,钟念才开口,“抱歉。我会跟林老师交代清楚,并且我会劳烦保安留门。”
阮乐池应声。
钟念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崭新的钞票,递给了阮乐池,“这算是,你买花的钱。确实是我冒犯了。”
阮乐池一愣,“不用,你快回去。”
钟念直接将钱塞给了阮乐池,“不收下的话我良心过意不去。”话毕,钟念打了辆出租车离开。
抵达墓园时,天边全黑了。
阮乐池抱着一束菊花,走进了墓园。
踏过一台台阶梯,他走向了他父母亲的合葬墓。
阮乐池将花放在合葬墓中间。
望着遗像上的父母,因为死亡突然,黑色的遗照也是他们的结婚照,阮乐池很久没有说话,他无意间扫视到他母亲墓前堆放了一束鲜花。
阮乐池一眼认出了那艳丽的弄色芙蓉。
浅绿的弄色芙蓉,是冬日不常有的花。
那就意味着在他之前还有别人来祭奠他的母亲?
阮乐池一个人呆呆地在墓前站了很久,他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可他说不出口,他说不出他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说不出处处被人打压的委屈。
这些在父母口中,都是很不好的行为,阮乐池自丧夫丧母后,许多埋在心口的事无法得到宣泄,他一直很乖。
很乖的背后藏着无尽的忧伤。
阮乐池站的双腿发麻,他忽的换了个姿势,半跪在地。
墓碑上父母亲的笑容,多么幸福,偏偏是这样的结局。
阮乐池对车祸一直耿耿于怀。
只有他活下来了,惨遭家族抛弃,任人评判欺负,那是八岁能记事的时候了,他如今忘不了,以后也不会忘。
他艰难的开口,“爸,妈,我来看看你们……”他身体往前靠,他用双手擦拭掉墓碑遗照上的灰,他一年只来一次。
总是会积灰的。
阮乐池泪水悄然划过眼角,他捏紧了衣角,“我一直,都在想你们。我很想很想知道,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阮乐池哽咽无法出声,他八岁前是个极其依赖父母的孩子,对于这样一个无法离开父母的孩子,直至父母去世都没法改掉这样的习惯。
阮乐池的眼泪擦了一遍又一遍,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一次次擦拭泪水就为了多看看父母亲的模样。
阮乐池受尽了委屈,柔软的性子让他没话说,他说不出。
商澈不会站在他这边。
父母会。
“乐池。”
阮乐池蓦地回头,正见商澈抱着一束花。
阮乐池吸了吸鼻子,“哥哥。”
第44章 哥哥知道了
商澈将花束放在墓碑前,“不是不喜欢一个人来这里么?”
阮乐池擦拭掉眼泪,静默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他望向商澈的目光愈发黯淡,“因为哥哥没有时间,我也没法腾出手来,告诉哥哥,今天是我爸妈的忌日。”
商澈转头,“谁告诉你我没有时间?”
阮乐池红着眼眶,夜里全然看不清,他哑口无言,商澈有没有时间那是明面上就摆着的问题,阮乐池知理,比起他,比起不太重要的忌日来说,不及一个祁遇。
阮乐池盯着遗照上的照片。
商澈心中不悦,“沉默能解决问题……”
“行了哥哥。”阮乐池打断商澈,“只是我爸妈的忌日,我不想跟哥哥争辩,不管能不能解决,你都不要再在他们墓前说这些。”
商澈的视线落到阮乐池单薄的校服上。
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一星两点。
阮乐池缓缓蹲下身,他还有不少话想跟父母说,他组织了千万遍的言语通通堵在喉中。
许是表明心意更让人窒息,可阮乐池年少无知,爱恨情仇半知半解,理解不了许多东西,跟商澈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随时可能冲出来一个祁遇。
阮乐池半跪墓前,想来他对不起保住他活下来的父母,为人不正,思想恋爱都不正,他微垂眼眸,始终绕回来都是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带他一起离去。
周围的环境,令人担惊受怕,毕竟这里都是一条条死去的生命,商澈扫了一眼墓碑上的夫妇。
笑容镌刻在商澈脑海中,从他印象中,阮父母都温柔至极,商澈低头看向半跪的阮乐池,与曾经的阮母,极其相似。
多年前,阮母的性子出了名的好,知性优雅,气质娇贵,商澈略有耳闻,毕竟是世交,两家难免会有交集。
商澈抿了抿唇,天色渐晚,他叫出阮乐池的名字。
阮乐池淡淡嗯了一声,明显带着哭腔。
商澈蹲下身,“回家。”
阮乐池很怕墓园,他从小就怕鬼,可如今一个人待在墓园待了这么久,若商澈没有反复让人去看着阮乐池有没有回学校,也许商澈不会来这里。
阮乐池几乎没有眨眼,泪水快速滚落,背庭一抽一抽地,小声啜泣。
商澈微蹙的眉松缓,他欲有将阮乐池揽入怀的冲动,他还是抑制住了。
“不早了,乐池。回去早些睡,明天我送你回学校。”商澈放软声音。
阮乐池摇头,直至他哭出声,“我很想他们……”
商澈一愣,从阮乐池懂事开始,从进入商家开始,阮乐池的青春期一直都有人作伴,商澈原本以为阮乐池害怕提出自己的父母。
阮乐池声音发颤,“好想好想……可是,可是他们一次不来我梦里……他们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阮乐池从不敢在商澈面前谈起想父母,是怕伤害到商澈,毕竟他们之间同病相怜,对父母的爱不同,听王萧说商澈很恨商父商母。
阮乐池一直不敢乱提,只是太过想父母,被商澈问到为什么要哭的时候,他会牵扯一些不必要的理由。
商澈闷闷应了声,“嗯,我知道。”
阮乐池咬紧唇,红肿的双眼,风一作响,眼底就生疼。
他不得已眯着眼,肩膀一直停不住的颤抖。
倏然之间。
阮乐池感受到一丝温暖,阮乐池木讷地转过脑袋,商澈轻轻将他拥入怀,“我知道了。”商澈一样说不出那句对不起。
阮乐池情绪有些崩,他放声大哭,泪水浸湿了商澈的黑西服,“哥哥不知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常年思念父母,可他从未这样在父母墓碑前放声大哭,人都报喜不报忧,阮乐池年年分享给父母的事情尽是乐事,如今他做不到开开心心告诉父母了。
事情的变故,阮乐池变得委屈难受,他像是犯了天大的罪,导致谁都不喜欢他了。
商澈顺从,“好,哥哥不知道。”
阮乐池双手垂落,他一抽一抽地哭泣,他几乎不管商澈的想法,哪怕商澈讨厌厌烦他这样哭,哭的不成样子。
商澈喜欢家里安静,不喜欢他这样哭,也不喜欢他无理取闹,阮乐池不明白。
给祁遇开特权的时候,商澈在想什么。
阮乐池推开商澈,他擦拭脸上的泪痕,夜里看不清对方的服饰,阮乐池只是愣了很久,才说:“对不起哥哥。”
开特权算什么?阮乐池吃别人的,住别人的,最后还喜欢别人。他小声辩驳,“我不是故意的。”
商澈显然没有生气,“回不回家?”
阮乐池在黑夜里试图捕捉商澈的身影,他发现黑夜里,一双粗粝的手掌朝他伸出。
阮乐池无理取闹后,再学不乖,他会被商澈再次讨厌。
他不确信,商澈是不是真的伸手等他。
阮乐池朝着黑暗里伸出自己的手,果真。
被抓住了。
阮乐池被那股力往上拽,阮乐池凑近商澈那张脸,微弱的光线,总算看清商澈的脸,没有一丝情绪,没有不耐烦。
商澈侧目而视着那墓碑,“还有什么想说的?”
阮乐池摇头,“没……”他能说的就是想念。
商澈应声,“好。”
走出墓园,路灯照下,阮乐池红肿的眸子下意识闭上。
商澈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贴在阮乐池耳廓旁,“请了假后,先等我再来。”商澈遮住了那束光。
阮乐池不语,他轻轻睁眼,“我今天先去考试了,我怕时间来不及,况且我没法给哥哥打电话。”
“所以你不是怕么?”
阮乐池顿了顿,“怕,是一回事。”
王萧打开车门,他照样学着商澈的模样遮住光线,“小少爷这哭的……”太可怜了吧。
阮乐池摇头表示他没事。
他坐在后座,另一边,商澈坐了进来。
王萧一个人坐在前面开车。
果然孤独的人是不需要有人陪伴的。
哪怕是本年的最后一天。
阮乐池今天疲惫过度,他软软靠在车窗上,车内空调上调了几个度。
商澈就坐在他身边,散发着浓浓的檀木香。
阮乐池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
他双手抱臂,站在墓园站了许久,现在热风他竟有些不习惯。
商澈余光瞥了阮乐池一眼,从备用箱拿了床小毯子,盖在阮乐池身上。
阮乐池垂眸,此刻眼睛还是会不自觉疼出几滴生理眼泪来,他声音很小声:“谢谢哥哥。”
“嗯。”
——
满桌子的佳肴,袁珏一个人在客厅舞了很久,跳着没有舞伴的华尔兹,她很喜欢这个。
袁珏跳累了,躺在沙发前问女佣,“泽恩呢?乐池也不来吗?”
女佣恭恭敬敬回道:“少爷说他今晚会和朋友住在宿舍,乐池少爷繁忙于考试,估着不会来了。菜凉了夫人,再不吃该坏了。”
袁珏挺伤心的,她玩弄着放在茶几上的一盆花儿,“其他几盆死了么?”
“是的夫人,不是弄色芙蓉生存的季节,它自然存活不了多久,不过依靠温室自热能培养一点。”
袁珏细细查看那盆尚未成紫的弄色芙蓉,“不是自然生长,怪不得长得这样难看,年年亦如此。”
女佣不语,袁珏每年都要养弄色芙蓉,虽不是什么花王,却是极其美丽,过程由绿到紫,艰辛是其次。
袁珏拿着把锋利的剪刀,轻轻修剪弄色芙蓉的残叶,“你们养的这盆,没有我那盆养的好,什么原因呢……”
“夫人技艺高超,我们养出来的弄色芙蓉,只能供您欣赏一二。”女佣说。
袁珏却不这么觉得,她认真修剪着,可惜那那盆送了出去,摘掉了根茎,再无生长的机会。
“泽恩怎么没把乐池带回来……”袁珏自顾自的问,手中拿剪刀的力度届时加大了几分。
“乐池不来也就罢了。”袁珏说。
女佣静静旁听。
“新年啊……怎么能不陪陪妈妈呢……”袁珏培养出相当优秀的儿子,却不怎么和他亲,除平时会护着她之外,貌似没有多余的母子情。
女佣道:“少爷最近在忙着联考。”
袁珏笑笑,“一个连全国竞赛都不会在乎的人,那种小联考简直信手拈来,他是不是在怨我,我这般为他付出……”
女佣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挽回。
“在说什么胡话呢?”左灏忽的出声。
袁珏抬头看去,惊声:“呀,你怎么回来了?”
左灏从身后抱出一朵艳丽的花束,“马上是新的一年了,我总要陪陪你,泽恩不懂事,我还能不懂事吗?”
袁珏有些惊喜地看着那束话,艳丽的玫瑰,在左灏眼中,非常衬她。
袁珏轻笑,“怎么每年都是如此。”
左灏反问,“嫌我俗?阿珏不是很爱这个么?”
“很爱归很爱,可你连口味都不换。”袁珏嗔怪道。
左灏说,“这个跟那些不同,这是从西班牙空运过来的,听说寓意有长生不老。”
袁珏哼声,“买这些,只知道花冤枉钱。”
左灏认真,“给你买个高兴,别为泽恩没有完成的事伤心了。”
“这一桌子,都是我做的。”袁珏提起就难过。
“不怕,我吃。”
袁珏抱着那束花看着走向餐桌的男人,再低头细细琢磨玫瑰。
忌日收到这么艳丽的花儿。
会不会被错怪…
第45章 算了吧,要喜欢
阮乐池醒来时,大致是十一点半,他蜷缩在床褥里,室内亮起一盏微弱的台灯,别墅外的其他人家户,熙熙攘攘。
窗户透着一丝光亮。
已然是在为新的一年放些烟花庆祝。
阮乐池垂眸,因为是父母亲的忌日,别人热闹度过,唯有商家沉郁死寂,他靠在床头,不知是哪儿吹来夜风,他缓缓拽好被褥一角。
怪冷。
那场车祸,阮乐池记得清清楚楚,他忘不掉,车祸被引燃,血液随着雨夜溢到了阮乐池脚边,血水比起雨水,给他的感觉不同。
那是父母的血。
整个车道寂静无声,甚至连鸣笛声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孩从安静到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场车祸除了阮乐池,周边的车辆有所被影响。
寥寥无几的几句话都在叹息,双方撞车的人都死了。
阮乐池作为阮家无人监看的儿童,无力担负车祸引起的各种费用,以及多年来阮氏欠下的钱债。
当年警察顺着他的家族背景,找到了整个阮氏家族,出来创业的阮家,同等于被割了出去,不再所属阮氏家族。
于是,阮乐池就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孤儿。
“叩叩——”
阮乐池忽的抬眼,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儿。
阮乐池下了床,赤脚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商澈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转移到了阮乐池身上,“王叔特地做了些夜宵,吃点再睡。”
阮乐池抿唇,“我不饿。”
商澈说,“你下午没吃东西。”又在墓园待了将近半天。
阮乐池还想在说些什么让商澈确信他不饿,思想挣扎一阵后,他点点头,“那哥哥等等,我马上下去。”
商澈应声,“穿好鞋。”
阮乐池手指攥紧门把手,他低头看了看赤着的双脚,折回路去穿好了那双小萌虎棉鞋,径直下了楼。
王萧左右都忙,本来商家没有放烟花庆祝新年的到来,但不知道商澈抽什么疯,要他在零点前买些安全性高的烟花回来。
又忙着指导保姆调味做饭。
另外一位保姆手中拿着一瓶小小的药膏,见阮乐池走了下来,便迎上去,“小少爷,开饭前先消一下肿。”
阮乐池听话的跟保姆走到一旁,他睁大眼,眼底下红了一圈,偏生这家中除了阮乐池娇生惯养外,其他人再无这种福气了。
他们做工人的常常有讨论,说是商澈会惯人得很,胜似宠妻狂魔,却又凶巴巴的。
保姆便涂便说,“日后少爷切不可再做这种傻事了,皮肤刚过了红疹也难免会重新过敏,少爷的体质,可不同啊。”
阮乐池点头,他托着浓浓的鼻音,“意外。”
保姆笑笑,“哪有那么多意外,大少爷若是不去墓园,您今天就要在那儿度过了。”
阮乐池不语。
保姆收拾好药瓶,“这个药,少爷明儿带着去学校吧?除了消肿,还有不少作用,什么苍蝇蚊子哪,管用的很。”
阮乐池说,“好,谢谢阿姨了。”
“别跟我客气。”
家里的保姆佣人比平时多了些,貌似都在为新的一年做准备。
“想什么?”商澈擦过阮乐池身边,拿走了桌上的茶杯。
阮乐池看向商澈,“很热闹。”
商澈拿着茶杯的手下意识顿了顿,左右都是脚步声,想来阮乐池不适应。
商澈抿了抿干涩的茶,“总是活在过去,你不会长大。”
阮乐池眉头微蹙,“为什么?”
商澈犹豫一阵。
阮乐池问,“永远活在当下吗哥哥?”
活在当下,没有过去,痛苦的人还是他,在他个人的世界观里,最为耻辱的事无非是忘了父母的亡。
商澈否决,“不是。”
“那是哪儿。”阮乐池反问。
阮乐池寻求不到方向,可商澈的答案永远如同大海捞针,既捞不到又是徒劳,从前以商澈为向导,或许他还能找到生的活的路径。
活在当下,这一切的源头,阮乐池的视线落在商澈身上,他绕开商澈,又是他极端了。
商澈的声音悠悠响起:“总之,新的一年他们会保佑你过得更好,他们爱你,我也希望你能开心。”
阮乐池愣了一下,侧目是商澈越过了他。
“过来吃饭吧,今天有烟花。”
阮乐池脑海中闪过那句话,迟迟挥之不去,他走到餐桌对面坐下,王萧将专属他的套餐端了上来,并说,“商总要求我订的烟花,在十一点五十前,会送过来。所以小少爷您再等等,顺便消消食。”
商澈胃口不怎么样,他随意吃了些,端着茶杯,细细观摩价值连城的茶杯。
阮乐池从竞赛回来后确实没吃东西。
商澈低声问,“竞赛如何?”
阮乐池回答,“自我感觉良好,物理比较超纲。”
商澈:“那就随时做好高考的准备。”
“我知道。”
王萧出门去迎那送烟花的车辆,将烟花送到了别墅后花园,即刻便让人去通知商澈和阮乐池了。
阮乐池放下碗筷,他从前忌讳在这一天,是因为忌日。
站在偌大的阳台,后花园置办了不少烟花。
零点倒计时时,家家户户欢笑声越发大了起来,各有各的乐。
直至零点,时间跳入新的一年。
商家后花园的烟花迟迟没有动静。
王萧一个人在楼下数了数商澈吩咐的烟花时间,是零点七分。
至于为什么,王萧哪知道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能商澈喜好七。
阮乐池见没有动静,他偏头望着商澈,商澈微仰着头仰望邻家的烟花,烟花璀璨好看,炸开了天空的一片,星星点缀,星星坠落。
直至零时第七分钟。
王萧总算大声往楼上吼,“准备放了!”
点燃火光,烟花蓦然飞向天空,如同一朵绽开的昙花,绚丽夺目,阮乐池吓得连连后退,烟花离他离得太近。
阮乐池静静回味商澈的话,倘若真是那样,他能持续幸福的话,那么换取幸福的代价是什么呢?阮乐池在烟花盛开的情形之下。
他的目光锁定了商澈。
不喜欢商澈,不会引来祸根。
“许愿。”商澈说。
阮乐池闭眼,双手合十。
愿望,父母来一趟他的梦。
再者,十年感情非一日。
放弃,他做不到。
算了吧,要喜欢。
商澈不知道许什么愿,他不像阮乐池那样会想父母,会有更多牵挂,商澈从小没有太过大的情绪,商澈只知道,在父母死亡前,他们希望重新孕育二胎。
商澈并非性.冷淡,他看着别人也会觉得幸福,但他无以言表,并非无爱,只是那份爱他需要他的父母先爱他。
如果不是父母离世,这世界商业半个巨头商氏又怎么可能落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父母离世,那么他现在有两个弟弟,一个非亲,一个至亲。
商澈不排斥多子女家庭,他排斥的父母说他性.冷淡,转头要生别的孩子了。
商澈连他们的死都是在最后知道。
这样的父母,商澈不知道用什么爱,商澈自小放弃演员梦,可以表现他的情绪,可以让很多人喜欢他,而他就此不需要父爱母爱,也只有圆梦,才不会被父母说成性.冷淡。
商澈信过有真正的父爱母爱,那是去阮乐池家时才有的情景,阮乐池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所以阮乐池失去了父母。
商澈也那么做。
尽职尽责,做个哥哥。
商澈家中独子,父母离世前,他的朋友就是数不清的作业,一些不会说话的电子设备,商澈从来不想他们。
看阮乐池许愿许的认真,商澈想了又想。
他现在缺什么?不缺了吧?缺爱。
商澈闭眼,缺爱又怎么样。
希望阮乐池永远快乐。
再无其他。
烟花临近收尾,阮乐池哈欠连天,考试就让他耗费了很多体力,能坚持到这个点,已然是底线。
阮乐池迷迷糊糊地回了房,躺在软趴趴的床中央,胡乱的扯了扯被子。
新的一年,如商澈说的那样,是该开心。
但不要拿商澈换。
商澈路过阮乐池的房间,门微敞,台灯还亮着。
商澈看见的一幕。
阮乐池像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孩。
商澈放慢速度,走了过去,哪家小孩盖被子盖个角,他欲要将被褥盖住阮乐池,却不曾想阮乐池直接睡在被褥上。
商澈耐心损耗了点,他打横抱起阮乐池,单手掀开被褥,再放下阮乐池,捻好被褥。商澈找来空调遥控器,微调了下。
堰城新年一到,雪明显小了。
商澈站在窗前,开着空调又太过闷热,他将纱窗拉开。
细细密密的风蹿了进来。
驻足了好一会儿,商澈留下一句话离开。
单单的一句元旦快乐。
这一夜,阮乐池的梦来了“不速之客。”
商澈才走出卧室,楼道站了个人。
王萧跟在祁遇身后,他今天收到了商澈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商家,就算那个人是祁遇也不行。
祁遇反问,“不让我来的原因是什么?”
商澈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你说呢……”祁遇失落,他手里那束花,是他买给商澈的礼物。
商澈不语。
“就是为了他么?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和我跨年,你没做到。”
“多少钱?”
“什么意思?”
“买我答应过的诺言。”
“……”
第46章 梦芙卿
“我们乐池,越来越高了。”
天地旋转,从四处汇聚成一股波流,那波流中带着这么一句话,阮乐池转身看去,四周没有一个人。
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是啊,长得那么像你,完全没有继承到我的基因。”
“像你的话……”
声音戛然而止。
阮乐池到处寻找那熟悉不过的声音,可他迷失了方向。
“啊——”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充斥在阮乐池耳边,阮乐池蓦地停下脚步,随着男人的声音加大了分贝,不知道在朝哪儿怒吼。
“像我怎么了?贱人,仗着你这张脸勾三搭四,打你打不得,骂你骂不得,真当你脑子坏了我就不敢动手了是吗?!”
阮乐池手指发着颤,是梦吗……是梦……
男人的声音还在持续。
“再给我生一个儿子吧,乐池那张脸长得太妖艳了,那么小差点连我都勾引到了,以后只有被别人挨打的份,重生一个,好不好?你愿意的吧……”
阮乐池的大脑像宕机了一般,到底是哪儿传来的……哪儿…!那恐怖如斯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的哭声同样充斥在周围。
像是在求饶。
阮乐池努力突破掉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他想找到声源,那个女人……太像妈妈了。
蔓延的哭泣声,让阮乐池心生怯怕,怎么也跑不出去,阮乐池像疯了一样拼命找路的尽头。
“你怎么不死啊,恶不恶心!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这小东西和你一样。”
女人被抓住了命脉,那声音回荡在阮乐池耳畔:“乐池啊,乐池……不要……不要动他……”
是什么东西一直在困扰着阮乐池,阮乐池有些害怕,他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记忆力没有过这段回忆。
然而,此刻传出了婴儿啼哭声。
男人扬起手——
“宝宝,往我这边走。”
“对呀,我们乐池好乖。”
阮乐池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阮家的后花园,一片空草地,女人祥和的伸出双手引导一个瞒姗学步的小孩儿。
他们身后有熟悉的秋千,有熟悉的玩具。
秋千是阮乐池的父亲为阮乐池的母亲而建。
女人笑意盎然,“乐池,爸爸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迎接好不好?”说着,女人把幼崽阮乐池抱起来,正要往推拉门走去。
此时,男人迎面撞了上来,女人抱着孩子,“走路怎么会不小心些。”
男人憨憨的笑,“芙卿呀,我实在没注意。我给你们母子安置了用品,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孩子交给保姆吧。”
名为芙卿的女人,就是阮乐池的妈妈。
芙卿轻笑,“生日那是作为儿女时才会举办宴会了,如今我们有了乐池,就不必要花心思在我身上。”
“这怎么好呢?”男人笑里透着一丝阴暗,“总是要顾及于你,以此来赎罪。”
芙卿脸上的笑容僵住,“什么罪?”
男人习惯性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孩子给我吧,你去休息会儿。”
芙卿抱紧了孩子,“不必,你工作忙,乐池我来看着就好。”
男人就此放弃,“好。辛苦夫人了,夫人如此贤惠。改天你的生日会,我定然给你办的风光。”
芙卿娇笑,媚眼勾起,“真是……快去休息。我带乐池再走走。”
芙卿身穿一袭长裙,微风一吹,裙尾飘落在空中,风中甜腻,芙卿偶尔会逗逗学着走路的小孩儿。
芙卿忽的说,“乐池啊,乖乖长大,乖乖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放心将你亲自抱给爸爸。”
“乐池,以后会是什么工作呢?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男朋友的话妈妈似乎也不排斥,我们乐池,妈妈很期待啊。”
阮乐池盯着那画面一遍遍去想,许是太小,他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是记忆吗?还是梦……阮乐池看着女人的背影:
他的妈妈一直很漂亮,为人知性娴雅,娴雅中不失气质。
可慢慢地,阮乐池看不清芙卿的背影了。
反而是好多好多数不尽的伤痕,芙卿带着幼崽愈走愈远,没了前行的路。
阮乐池有些不知所措,那里,不能走了……
芙卿只好原路折回。
“乐池啊,妈妈觉得你很漂亮,直觉告诉妈妈,爸爸不会这么觉得,为什么呢……妈妈不懂。”
话音刚落,阮乐池摇了摇头,他静静的身处梦境,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爸爸怎么看他,他只是很想芙卿。
倏然,在崖口。
芙卿伫立在原地,哄着哭啼的婴儿,在广阔的田野之上,芙卿享受着干净不可亵渎的风,“妈妈很想跳舞啊。”
随即,芙卿放下幼崽。
她没有起舞,抬起手臂的瞬间,她转身朝纵深谷底走去,一跃而下——
“直觉也告诉妈妈,妈妈不该活着——”
阮乐池瞳孔微缩,他踉踉跄跄地伸手去抓,扑了个空。
阮乐池朝着崖口,一遍遍的跑。
不要,不能死。
跑不到尽头的,一转眼,阮乐池站在了十年前的车祸现场。
…………
阮乐池愣在车辆横行的地方,血液同样横行。
留出来的血液里,带着一股难闻的汽油味。
汽油味,油箱。
阮乐池看着眼前的车。
像是在看生命的倒计时。
“轰——”
爆炸声轰鸣整个车道。
“不要死……不可以啊!”阮乐池猛地惊醒,天还未亮,黑黢黢的房间里,阮乐池无力的瘫坐在床。
真的是梦。
阮乐池感受到脸庞微热,他发凉颤抖的手指抚上脸颊,泪水横生。
阮乐池没曾想,原父母这一生从未抵达他的梦,偏偏这一日,他心有余悸。
他打开台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空荡荡的卧室,墙上挂着的钟显示凌晨四点,阮乐池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
阮乐池蜷缩着双膝,脑海中不断回响起那一幕幕,阮乐池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心疼。
他不想妈妈死……
如果芙卿死了,可是芙卿已经死了。
“乐池——”门突然被推开,商澈身穿睡衣走了进来。
阮乐池含着泪水的眼眸看向商澈,“哥哥……”
第47章 你是芙卿的全部
孤零零的房间总算有了一丝生机般,商澈从听见动静到现在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做噩梦了。”商澈平静的话语流出。
阮乐池垂眸,淡淡地说,“嗯,梦见爸妈了。”
商澈脚步一顿,再次确认,“噩梦?”
阮乐池闷着声,“梦见妈妈死了。”
是事实,也是噩梦。
商澈走到沙发旁坐下,“我在这等你睡着。”商澈选择不开口询问阮乐池在梦中是怎么看见芙卿死的,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去陪伴,既阮乐池不喜欢这样的梦,提起来更是忌讳。
阮乐池重新拉好被子,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许久,他仍然没有睡意,辗转难眠。他大概是被这样的梦折磨透底了。
商澈见状,问,“睡不着?”
阮乐池轻轻抱着枕头,“嗯。”
自他睡下,是凌晨时分,如今不过四点时,阮乐池的睡意全无,他盯着一样东西望了望,才开口道,“八岁的时候,那场爆炸就在我眼前。”
商澈抬眸。
“他们的血,混着不明液体,后来有人说是汽油,所以那辆车就爆炸了,除了我,无人生还。”阮乐池静静叙述。
阮乐池抱紧枕头,“妈妈他们,只给我留了活命的机会。”
商澈双手抱臂,阮家车祸他略有耳闻,只是听说伤亡惨重,亡者尽数是阮家的人和货车司机,伤者是周围那些车辆。
阮乐池声音苦涩,“我梦到妈妈,我以为是好梦,但不是。”
商澈忽的说,“不开心的话,不说。”
阮乐池哽咽,“可我好难受,我接受不了他们的……死亡。”
已然阔别十年,日后不会相见。
是与至亲阴阳两隔的第十年,阮乐池无法形容那种情绪,他在这十年里并非浑浑噩噩,反而是很棒,很好的生活。
偶尔的坏情绪兴许就是忌日前后的日子。
足以思念,才会致使他的心脏漏拍,揪心的疼。
况且这样寓意不好的梦,缠绕着阮乐池,阮乐池怎能睡得下。
商澈嗓音低沉,“学会接受,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死亡、失败,皆是人生必需品。没有平步青云的说法。”
阮乐池怎么会不懂那些大道理,他什么都懂,就因为都懂他会比其他人痛苦加一倍,甚至多倍。
死亡生存,失败成功,有着命不由人的即视感。
阮乐池小声道,“我都知道。我想不通如果换作妈妈活着,或许她现在会很幸福。”
“失去你,你母亲能幸福么?”商澈明白阮乐池的性情,阮乐池骨子里那股劲,仿佛不为自己而活,想用一命换一命。
阮乐池摇头,他失去芙卿是痛苦是懊恼,一辈子忘不掉的结。
“可我想让她活着。”阮乐池翻了个身,“我们是个很完美的家庭,很幸福。我梦里,我感受不到妈妈幸福,即使是梦,我都很害怕。”
具体为什么害怕呢……阮乐池还不清楚。
商澈抿了抿唇,翘着二郎腿,他鲜少听见阮乐池提起自己的家庭,在外界看来他们确实幸福。
突然想起王萧对他说过的话:“小少爷家中从前遭遇了难事,听说阮氏遭遇第一次公司危机,阮太太刚到阮家时就被阮总给.奸.了……总而言之,频频发生一些丑事……后来被平息了。”
商澈突然琢磨起王萧那句话,少时听说过芙卿的名声,闺中才女,尚亲和温柔,后嫁至阮家却改往日风格,坐实了家中的主母位置。
商澈并未体验过那样慈祥的母亲,他看着把自己裹得严实的阮乐池,阮乐池低声喃喃,“都活着就好了……活着就好了……”
商澈起身,他站在床沿,他替阮乐池把被褥轻微整理了下,“乐池。”
阮乐池应声。
“你是你妈妈的全部。”商澈说。
曾经的事,放到现在也令人窒息,后来商澈看见的都是芙卿很爱很爱阮乐池了,不知前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查的因素。
阮乐池呆滞地眨了眨眼,“全部吗……”
商澈没有接话,“睡吧,明天我送你回校。”
全部,阮乐池大概能理解这个词语的深意,他是芙卿的全部,痛不欲生的是,他已经失去了他十八岁前的全部了。
芙卿的死,是他十八岁以来经历过最为致命的痛。
芙卿爱他胜过爱她自己。
多好的母子情。
为什么只留下了子,在柳絮飘落的时节里,徘徊不定。
阮乐池不知何时睡去,那样的梦,离他远去。
异常安然。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他上课,都没有不舒服。
“本周,咱们的全市联考成绩下来了,不是全国竞赛。在宣布成绩之前,我会先说一下即将放假的事,咱们是高三生,假期已然不存在,所以联考完我们要向期末考核看齐,要求不多,大家保持原来的成绩就好了。”
林湘的话让全班陷入死寂。
考完联考还要期末考核。
想让人死直说。
“那老师,好消息呢……”
林湘板着脸,“没有好成绩,这一次联考成绩没有发挥好。”
林湘补充道,“全市联考固然困难,但我没想到这么难,我们班排名有的小朋友已经跌出全市两千人了。”
五雷轰顶的消息明显让人坐立难安。
林湘停了一下:“全市联考第一名,不在我们校。隔壁校的江复,满分720分,他考了702,实至名归。”
“我靠居然是江复!那小子去年没参加吧,这回怎么那么狠。”
“搞得这么狠,看来没少下功夫,要不是隔壁校跟我没关系,我高低都要去求学了。”
“居然把咱学神都扳倒了,万年不倒的班长歪了。”
“你这话,不如别说。”
许砚书比他们还要激动,毕竟是喜欢了三年的人,看到对方的荣耀他也会高兴。
许砚书拉着阮乐池的手,“这回,他考过你了诶!”
阮乐池笑笑,“嗯。”有个竞争对手,压力挺小的。
林湘摆手让他们停下嚷嚷。
“全市第二名,你们班长,699分。发挥失常了,看过试卷解析了,分都掉在我英语科目上了,值得批评。”
阮乐池:“……”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这么高,区区三分,隔壁校那校草,干不倒好吧。”
“就是就是,一次联考算什么~”
许砚书为江复欢呼,又为阮乐池欢呼。
常年霸榜都是他朋友,而他是那个炮灰。
许*胸无大志*为之倾倒*砚书明显甘愿做那个炮灰,一个是尚未到手的男朋友,一个是常常作伴的朋友,哪里能争他们的名额呢!
林湘随之继续公布接下来的人:“钟念,第三,695分。除了这些同学有奖金外,以下单科成绩同学也能拿到奖,单科数学第一阮乐池,单科物理第一左泽恩,单科生物第一许砚书……”
好吧,许砚书也是假玩。
放学后,许砚书拉着阮乐池回了宿舍,许砚书一路上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猜他一定会发消息,估计会来炫耀?嘲讽?”
阮乐池问,“你就这么笃定?”
许砚书朝他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我的好乐池啊,你低估了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不同校,但我连他几点入睡都记的一清二楚,他的性情我怎么会摸不到底。”
阮乐池被他说的话触动,许砚书花三年在江复身上就摸得那么清楚,上是真正的喜欢。
而他陪在商澈身边,十年都没有摸清商澈的半分性情,甚至连商澈的情绪都无法猜忌。
阮乐池忽的又问,“你不担心会忘掉吗?”
许砚书像听了个笑话,“什么话,每记住一次,就会加深记忆,忘是不可能忘的,有时候到了指定的时间,都会下意识猜测他在干什么。或许会有偏差,但永远不会偏出我的判断太远。”
阮乐池点头,“那他了解你吗?”
许砚书抿唇,这个问题……像是将他问住。
阮乐池反应过来,“我没有别的意思,砚书。我单纯好奇你们之间是怎么保持联系,还互相喜……”欢的。
许砚书似笑非笑,“乐池有喜欢的人啦?!”
“什,什么……”阮乐池愣了一下。
许砚书说,“以前你从来不会问我这个,今天怎么想问了,难不成是单纯好奇?”
阮乐池脸色微红,他别开脸,“单纯,单纯好奇。”
许砚书又悄咪.咪道,“男的女的?”
阮乐池垂眸,他对这个问题,怎么会难以启齿。
许砚书也不逼阮乐池,说,“也不是他记不住,我在他身边待的很少,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记住,如果记住就当是我的福气好了。”
阮乐池恍然大悟。
回到宿舍,许砚书果真收到了江复的消息。
[江复:书书,这次考得不错。生物进步很大。]
[江复:下次继续努力,相信你在高考之前考的更好。]
[江复:你替我给你朋友带句话怎么样。]
许砚书向许砚书炫耀,“我就说……他真的会发消息。”
阮乐池有些惊喜,“他夸你诶。”
说的许砚书有些脸红,“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夸我。”
随即,江复的消息弹出来。
[江复:带这句吧:阮同学还需努力哦。]
第48章 一个吻
学生拖着很长的队,在漫天飞雪的操场上并列跑步,天边没了日出进不来一点自然光,只有操场上的灯源。
回荡着“一二三”的口号。
许砚书看着台上还在组织大家努力奔跑的班主任林湘,自林湘升官以来大家都为她欢呼,但好像不必要用到这个份上啊!
许砚书接近欲哭无泪,他左手搭在阮乐池肩膀上,还算左泽恩有良心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他那有气无力的右手。
同时遭到了左泽恩的吐槽,“班长羸弱不见人家说一句话,倒是你,有见体能下降,晚上和周公约会了?”
许砚书却不接受这样的吐槽,他说,“和你江公。”
左泽恩只能默默骂了句神经病。
阮乐池神情微变,想起昨晚江复那句胜似挑衅不是挑衅的话语,他现在竟然心情有些糟糕,或许是第一次遇到像样的高手。
“我真的想哭了,老林这效率像是要了我的命。”许砚书就算是高二之前的体育课,他都没认真上,何况林湘这么搞他们。
阮乐池微眯着眼,“差一圈,牵紧我,带你跑完。”
许砚书这会儿更要哽咽,“你是我的……”救世主……
“闭嘴。”左泽恩没享受过这待遇,阮乐池和许砚书是再好的兄弟,阮乐池待人又宽厚,说不羡慕是假的。
许砚书加快了步伐走到前面,变成了他带着阮乐池跑。
阮乐池:“砚书你体力……”
“晦气得很。”
左泽恩:“……”
跑完后,大部分学生欲要垮下身体时。
林湘拿着话筒在前方喊话:“临近期末考核,我希望你们振作起来,过一个好年取决于你们的成绩。还有,为了激励大家,我们即将选出互换生来到隔壁校进行演讲。隔壁校是江复,我们这边选过去的人是钟念同学。上午十点正式举行。”
阮乐池看着许砚书兴致盎然的模样。
许砚书又疑惑,“为什么不是你,而是钟大小姐。钟大小姐不是不屑于去么?”
钟念恰好站在他身边,没有在乎许砚书口中说的不屑,“正好去观摩观摩,班长事情那么多,选我刚好。”
许砚书哼笑,“那我还生物第一呢,怎么不选我。”
阮乐池抬手打断许砚书,“别跟女孩争。”
钟念摊手,“就是,你欺负我,我又要给你扣分了。”
许砚书笑笑,“钟姐,我的错。你天下第三棒。”
钟念蹙眉,她转头看向阮乐池,貌似在问为什么是第三。
阮乐池含笑,一个眼神给钟念传达。
大概是江复第一,他第二,钟念第三。
钟念不懂男孩的乐趣。
许砚书神神秘秘地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钟念冷冷道,“可以理解,那我回去准备演讲稿了。”
阮乐池应声,“嗯。”
阮乐池和许砚书去了躺食堂,领了早饭回教室。
“早上前两节课都不上,可太无聊了。”许砚书说。
阮乐池抬眸,“你不是不在乎么?”
许砚书典型的不上课最嗨,巴不得少两节课。
“两节生物,见不到美丽的生物老师……”
阮乐池点头,“确实,不如你教我做题。”
“好啊,这样一来打发时间,又可以快点儿见到江复,好计策。”许砚书说干就干,连拿起自己那本书,“联考题,正好我满分,有什么不会的我教。”
阮乐池仔细看了看卷面,许砚书做题步骤很简易,没有那么多难懂的点,许砚书是把生物吃透了,才会有一种“看一眼就会”的即视感。
市联考压轴题超过半个市的学生没拿到分值。
许砚书却单独用其它方式做了出来,并且是满分。
阮乐池指着说,“说说你的做题思路吧。”
许砚书佯装戴上了一副眼镜,“这个题,其实你让我做第二遍我可能会失手,题目源自一个生物学家的物种书籍,从中取材研究,按理说我们高中生接触不到这样的知识层面。”
阮乐池认真听着,“那你怎么做出来的?”
“巧合,看过太多生物知识,用我自己的办法推出来的。”
阮乐池指了指他不太理解的点子。
许砚书用自己的概论再推了一遍,期间阮乐池听得很明白,相比用真正的参考答案,许砚书也是一份行走的参考答案。
许砚书偏着头,“懂了么?”
阮乐池愣愣的点头,“似懂非懂。”
许砚书大手一挥,“你放心,高考绝对不考这种典型地狱级难度的生物试题,这拿去参赛说不定简单点……”
“说得好。”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相当沉稳的声源,许砚书听见声音时还愣了一秒,毕竟现在不是他该见到江复的时候,他猛地抬头。
江复倚在教室门边,他朝许砚书递了个笑,“你真的很厉害。”
许砚书摘掉令人有些眼花的眼镜,江复那张脸距离他越来越近,“江复,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们校。”
江复径直走到许砚书旁边,坐下,“稿子写好了,也没什么给你们传授的。”
许砚书瞬间失去了学习的兴致,坐在江复身边,款款而谈。
他们见面时间很少,不像从前那样,许砚书还可以逃课,偷穿隔壁校区的校服,进去找江复的时光了。
“那你写的什么?可以透底吗?”许砚书说。
江复溺笑看着许砚书,“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应保尽保。”
但从字面意思没什么深意。
但这是,江复特地从政治上摘抄两句最为有说服力的话语。
许砚书笑笑,“你有偷懒诶。”
江复:“嗯,一点点。你们的题说完了吗?”
“没,你要听吗?”
“可以啊,毕竟单科第一名嘛,怎么能不听呢?”
许砚书凑到阮乐池课桌旁,“那你过来点,我随着刚才我们说过的内容,再继续带你们研析的题。”
许砚书的观点运用到了许多高中生不太深究的点,甚至连初中生物中提到的不太重要的知识点一并运用。
说完了压轴题,阮乐池完全听懂了。
但江复并没有。
阮乐池便说,“你再教他一遍吧,趁现在大家都不在,还有时间。我出去走一走。”
江复顺着阮乐池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又移回视线。
“好。”许砚书转头看向江复,“来吧,按着刚才的顺序,再教你一遍?”
“嗯,谢谢砚书。”江复的声音很具磁性。
许砚书耳尖微红,“不客气,取长补短嘛。”
阮乐池站在教室外,因为是大演讲,楼下的操场已经在准备,大部分去吃早餐的同学尚未抵达教室。
话说起来,许砚书喜欢江复的模样,一眼就能识别。
阮乐池有时候也在想,他表明心意后和许砚书一样,唯一不同的质是,商澈没有江复的那股子溺爱。
许砚书费尽心思给江复说了一遍,“这样理解起来会简单些,还有哪儿不懂吗?不懂就问我。”
江复确切明白了不少,“我懂了。”
许砚书放下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也放心,高考绝对不会考这种超标的题……”他沉思一会。
江复视线落在许砚书脸上,他喉结滚了滚。
许砚书突然想到了措辞,他说,“会比这个,稍微简单些,会平衡一点。”话毕,他转头对上江复的眸,一刹间,江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越发靠得近。
直到,许砚书感受到唇被堵住。
许砚书全身僵硬不止,江复垂眸,“谢谢砚书。”
许砚书神情微变,他不断回想到江复亲上来的场景,“什,什么?”所以他们在干嘛?
江复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别说出去,秘密。”
许砚书剧烈跳动的心脏说明了一切,说是要先等江复高考完再说的……但刚才江复的行为是什么行为……恋人?暧昧?
许砚书脸色摊开一片尽是红,“那个,江复,你……”他想问问有没有想法在一起,没有一吻定终身,但有三年一吻换个在一起的称号。
许砚书没有说下去的勇气,他向来求爱大胆,如今面对一个吻如此不知所措……
“乖了,我该去准备了。”
“嗯,好。”
许砚书心情一直延续到了江复上台演讲。
演讲很短。
阮乐池坐在台下,许砚书更加无神。
“我希望在坐的同学们,面对高考,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应保尽保。以最好的自己面对自己,而不是那些要求我们必须上到一所很好的大学的人。谢谢,演讲完毕。”
在撤回班级的途中许砚书一直心不在焉,直至他的停顿叨扰到了后面的同学回班级,他们纷纷绕开许砚书,却在这其中,不小心撞到了阮乐池。
险些发生.踩踏事件。
阮乐池被人扶起,阮乐池面对扶他起身的人说了句谢谢。
江复的声音响起,“不用谢。”
随即,许砚书才发现自己出神厉害,因为他还让阮乐池被别人撞了,许砚书连连道歉,“乐池,我没太注意,我扶你回去。”
阮乐池摇头,“我没什么关系,不用担心。”
江复不悦的声音响起,“怎么那么不小心?”
……
第49章 惨遭猥.亵.及时救场
临近中午。
左泽恩亲自把物理试卷分发下去后,顺便在黑板有空隙之处明确写了假期作业,他修长的手指三五两下就写完了。
他双手一拍,“安静,这些考完试后的假期作业,假期回来我会收给物理老师,认真完成。”他话毕,讲台下的同学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卷子,不由得惊叹。
他们是还没放假吧?怎么各科老师连一天两套试卷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左泽恩放下试卷,他本周就坐在阮乐池身后,他身子微微向前倾,丝毫没有注意旁边失意的许砚书,他问了问阮乐池,“班长,问你个事儿。”
阮乐池侧头,“嗯。”
左泽恩支吾半天,
“我妈她……不是上回,可能是没邀到你,她说这个周周末,想请你去我家吃个饭。你放心,我妈就是单纯想请你。”他深知袁珏有目的,却又在这种地方没有任何把戏,他自然想一而再再而三声明。
阮乐池失笑,“阿姨这么执着吗?”
“我妈,就是不得目的不罢休。”左泽恩说。
“好,那先谢谢阿姨了。”
“没事儿,那说好了,我们明天下午就请假出校。”
阮乐池只当默认了,这两天他和同桌异常默契,交流甚少,全权源于演讲那天,江复一句无厘头的话向许砚书劈去。
至今许砚书还带着一丝失意。
阮乐池安慰过了貌似是在做无用功。
许砚书听见下课铃声,没什么顾虑地直接趴在桌上睡,阮乐池收拾好了书包,他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左泽恩跟其他几个同学勾肩搭背离开时,左泽特地跟阮乐池说了再见,阮乐池摆摆手。
过了会儿,教室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阮乐池轻轻拍了拍许砚书的肩,“砚书,要去吃饭吗?”
许砚书闷闷地,“乐池去吧,我太困了,补会儿觉。”
“好,那你先休息。”
待到阮乐池一走,许砚书露出头来,望着阮乐池离开的背影,因为阮乐池能责备他,意味着什么?
许砚书撑起脑袋,从桌洞里拿出手机,班里严苛不允许带一切通讯设备,平时放在宿舍里还不容易被查到。
许砚书盯着最近尚未联系的号码失神,他没来得及问那个吻的意思,是新鲜感上头还是一时冲动,总而言之,许砚书不认为那是.日久生情。
三年,喜欢他的在看见他那么穷追不舍下,也该回头看一眼了。
许砚书像是被玩得团团转的戏码,他在联系界面打了不少字,像是在质问他们的感情,许砚书不持续表白求爱,大部分原因是江复对他的表白含糊其辞。
他自然做不到再向江复走一步。
第九十九步折回一步,剩下的两步,他没有向前。
他想将文字发出去时……
“干什么呢!出来!”
许砚书猛地回头,完了,政教主任。
许砚书荣幸被请进了办公室,他悻悻走在政教主任身后,政教主任训到底,“说过几次了?高三了高三了,再玩你就完了!你们说你们这些高尖班,平时偷玩儿我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砚书抿唇,“对不起,主任。”
“你们班主任是林湘吧?”
“是。”
“让她过来把你领走,今天之前给我写3000检讨书。还有,把你手机拿过来,是打游戏还是在干什么?”
许砚书心一紧,“没,没什么。”被发现有恋爱倾向可比偷玩儿还要狠。他将手机藏在身后,快速顺着手机延边进行删除,他把对话框的不知道发了什么,消息此刻弹了出来。
许砚书的死讯恐已到了,政教处主任一气之下,和许砚书争抢手机。
关键时刻,许砚书摸着纹路般删掉了江复的聊天界面。
“叩叩——”
政教主任抬头,门外的门再次被敲响。
“请进。”
阮乐池推门而入,得知许砚书被带走,他丢下盒饭就往主任所在办公室来了,他大口喘着气,“抱歉主任,手机……是我的。”
政教主任一顿,他确实被说服了,但表面上还很倔犟,“是谁的都不行,你们得给全校做榜样,知道吗?再不给我我就要挨个儿请家长了。”
许砚书趁着间隙时间,把聊天记录清理干净。
许砚书向阮乐池打了个“OK”的手势,随即将手机递给政教主任,“没什么消息,就是一些垃圾广告。”
政教主任还稍有疑惑,“这手机,真是你的?”他的视线落到阮乐池身上。
“是,是。”阮乐池点头。
政教主任还是不放人,所有的错全部推给了阮乐池,他眼里蓦地出现一丝不正之风,“既然这样,请家长吧。”
阮乐池愣了一下,“现在吗?”
政教主任笑笑,“没办法,决定还是给你们一点教训,不如你们其中一个请家长来就够了。”
许砚书难为情地看向阮乐池。
阮乐池犹犹豫豫地,如果他请王萧过来,那还好说……他当机立断,“好,我请。”
政教主任一愣,“行,你出去打电话吧,你们班主任我会通知。今天看不见你的家长,我可是要让你们尝尝被罚的滋味儿。”
阮乐池站在政教处门外,他压根儿记不住王萧的号码,于是他拨打了商澈的号码,商澈很少携带手机上班,外说今天是周六,一般商澈是不会主动把手机放在身边。
阮乐池摁下拨通键。
那边才接听,阮乐池身后的政教处突然传出许砚书的叫声,阮乐池回过头去推门而入——
正见政教处主任将许砚书压在身下,扣住了许砚书的双手,而主任那双手明显是在乱摸。
阮乐池呼吸一滞,他顾不得电话,上前去拉开政教主任,却不曾想政教主任以体重的优势,在许砚书上半身几乎游走了个遍。
许砚书挣脱不开,在叫阮乐池救他。
阮乐池眼神狠厉,他抄起平时从学生那里收到的一根铁棍打在了政教主任的脑部。
政教主任松开了许砚书,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谁教你袭击老师的啊?!混账东西!”
政教主任二话不说重重地推了阮乐池一把,同时给了阮乐池一巴掌,阮乐池险些站不稳,他欲要被政教主任再给一巴掌时,许砚书从身后又给了政教主任一铁棍。
“妈的,猥亵你爹呢!”许砚书暴怒,“牙口不全的狗仗人势的.逼.东西,再猥亵一个试试!”
许砚书这一铁棍比阮乐池给的那棍还要狠,政教主任那么大个胖子直接倒下了,阮乐池看见政教主任倒下,他才跪倒在地。
许砚书急忙扶起阮乐池,“你怎么样?乐池?感觉还好吗?”
电话那边一直在通话,本以为是陌生人的电话。直到听到了阮乐池的名字。
阮乐池忍着疼摇头,他晕乎乎地说,“没事儿,这儿有监控么?”
许砚书语塞,“没……真的抱歉乐池,拖累你了。”
阮乐池反手擒住许砚书的手,“我没事,你还好吗?”
许砚书整理了一下校服,“都是男人,摸几下没事。这要是个女孩,老子真想给这傻.逼捶死在这里。”
阮乐池却不这么觉得,他受到强大的力量被拽起,政教主任的力气不小,他完全承受不了,他的侧脸被打的那巴掌,已经红了。
明显的很。
阮乐池咬着牙,强撑离开许砚书,“我没事,别担心。”
许砚书哑然,“我下次不会犯这样的错了,乐池。”
阮乐池撑着脚步,“得亏我还在这里。”
阮乐池捡起掉落在地的电话,电话那头显示接通了,但又挂断了。
不过看来,是不需要再亲自请家长了。
许砚书垂眸,“那现在怎么办?”
阮乐池手发着抖,“报警,我们没有证据。”
许砚书说,“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可能……没什么经验,我们会不会被劝退啊?”
“没错就不会被劝退。”阮乐池撑着一丝力气跟许砚书说话,看向地上躺着的政教主任,他胃里泛起恶心。
许砚书却是自责,“我的错,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我当时以为他真的在跟我讲一些人生大道理。如果乐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走了之吧。”
“可是,这不是关乎……”
“小问题,我们又没什么证据。”
阮乐池头晕眼花的点头,“那我们……找证据。”
许砚书还未开口说话,阮乐池扶着墙,双腿立刻瘫软在地,他没吃早饭,作息又不规律,经受不了政教主任那一巴掌。
许砚书蹲下身,“乐池?乐池…!还好吗?我现在就送你去医务室。”
阮乐池摇头拒绝,“休息一下就好了。”
许砚书执意送他去,试图背起阮乐池的瞬间,许砚书就见楼道冲出来一个人。
许砚书定睛一看。
除了商澈,还有警察。
商澈快步走到许砚书面前,商澈的视线扫过阮乐池苍白的唇上,脸蛋明显被打得不轻的红痕。
他将晕晕乎乎的阮乐池打横抱起,“你跟警察做调查,这件事不会外传,全部交代。”
许砚书愣愣的点头。
阮乐池感受到有人抱他下了楼,本以为是许砚书,他蓄意挣脱开,“休息一下…就行了,别……大惊小怪。”
商澈心下一紧。
他言辞犀利,“阮乐池,看清楚,是我。”
第50章 别带他来这种地方
“商总,您怎么亲自大驾光临了?”
堰城附中的校长笑盈盈地朝商澈伸出手,商澈绕开校长,径直走向还在昏厥的老男人,所谓政教主任到底是怎么走上来的?他也这样问了。
校长笑容僵住,“这是,从教育部提拔下来检查高三学子仪容仪表,以及平时上课实录,提高效率对学子们刚刚好。”
商澈粗粝的手掌搭在校长肩上,“什么实录?”
校长心平气和地回答,“平时为了学生们多学一点。”
商澈像是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他到这个位置是应该的。”
校长抿了抿唇,“大家都是一步步走上来的,自然该坐该有的位置。”
许砚书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默默吐槽校长的包庇,许砚书连新来的这老男人都没见过几次,前面的政教主任早就被调走了。
商澈双手互搭在膝盖上,他抬头对上校长怯生生的目光,“你的意思,太深奥。”
“……”校长中圈套了,“这样吧,商总。我开除他或者调走他,您不要追究此事。”
商澈挑眉,“这么说,其实你也知道这件事发生了。”
“不,不是。我来的路上……”
“既然你知道他的行为,你就该知道他出格的行为对你的学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上位猥.亵学生,你认为你的包庇行为,该努力到哪个更高级的岗位?”
商澈一通说辞,逻辑清晰。
校长摇头,“不,商总……是我的问题,这样我现在就开除他!您放心……”
商澈侧目而视,许砚书还站在门口,他说,“受害人一个在这,一个还在医务室。单单开除你认为能起到什么作用?”
校长垂眸,他试着询问,“商总决定?”
“你也一起走。”商澈冷冷开口。
校长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极其阴冷的眸,势力减少了大半。
商澈挑起那跟铁棍子,“和他有关系的,一并走。”
“商总……我会认真处理,但您不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商澈脸色极差,“怎么?你的态度就是我对这件事的态度。”
校长攥紧了拳,商澈说的话让他不敢言而敢怒。
商家除却是名门世家外,商家给不少学校捐赠了楼层,附赠电梯,而堰城附中吃盈吃得最多全凭商家后来来的一个小少爷。
商澈放下那根棍子,“你们学校还放这种违禁物品。”
许砚书摸了摸鼻子,既然商澈那么说,他就没有话要说。
校长只能点头哈腰,“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希望商总大人不计小人过。”
商澈应声,反问,“我很大度?”
校长刚要说话,商澈又说,“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猥.亵更该死,明白么?”
校长点点头,“好的好的,商总放心好了。”
商澈转手将录下的音递给警察,“看警察怎么处置。”
校长的心已经死了一半,单说商澈,也许他们包庇政教主任一事还有的商量,证据交给了警察,无疑,他们其中的人已经迈半只脚进局子了。
商澈离开政教办公室,许砚书跟在他身后,商澈忽的停下脚步,“做好笔录就去上课,以后这种事,就算你是男生,都要明白结伴。”
许砚书谨慎点头,“好的商总。”
“下次别带乐池来这种地方。”商澈撂下一句话,欲要离开。
许砚书突然说,“那个……我也想去看看乐池怎么样了。”
商澈说,“晚点你们会见面。”
许砚书看着商澈潇洒离开的背影,不得不感叹商澈的行事能力,本以为他们会没有证据置那老男人于死地,谁知道电话是商澈亲自接的。
许砚书抿唇,他站在门外等待审问,期间他拿出手机,他把他跟江复的聊天界面删的干干净净,生怕被别人看了去。
他重新点开江复的聊天界面,才发现江复给他发了消息。
[江复:抱歉砚书,或许那种场合我不该说出让你伤心失意的话,我当时心直口快,你们站的位置都很不利,因为乐池说你的那一句话,我收回。]
再无其他,许砚书盯着消息发呆,他到现在……也不愿意承认他因为江复为难他而感受到委屈,所有的事情,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排在了后面。
他本能反应过来,打了两个字:
[许砚书:没事。]
具体有没有事,许砚书不那么在乎了,阮乐池今天还救了他,他没什么资格去悄声恨意。
“来,许同学,我们做个调查。”
“这件事情要保密知道吗?不要被毁了名声。”
“好的叔叔。”
——
阮乐池醒来时,空荡荡的医务室,一束浅薄的光照到他躺着的地方。
“是啊,这孩子不常吃早饭,最近午饭不吃,空腹肯定受不了。以后这要是胃疼,也怪不得别人了。我给他开的药,准没准时吃,我倒是不知道了。”
闻言,阮乐池起身,他脑袋晕乎乎的,头重脚轻。他紧紧搀扶着床边的扶手。
“啊,胃病形成是极其容易的。乐池是我这儿的常客了,家中父母不管吗?你们父母……”
阮乐池自顾自垂眸,这是和谁交谈……怎么会谈论到了父母。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他侧脸明晃晃的红痕尚未褪去,被打的不轻啊。
阮乐池一步步走到门口,背对着他的是个身高挺拔的男人,阮乐池双眼微眯,有些像……
商澈回过头,“醒了。”
不是像,直接是。
“既然醒了,你就送他回宿舍休息一下。”医生说。
商澈:“嗯。”他转身走进医务室抓起阮乐池的东西和配对好的药品,“走吧。”
阮乐池一路上没什么话,商澈只要问,他就会回答。
走到宿舍门口,阮乐池接过商澈手中的东西,“谢谢哥哥送我回来。”
商澈说,“跟我保持联系,至少两天打一次。”
阮乐池点头,“我知道了哥哥。”
商澈貌似还在想要不要说些什么,阮乐池先下手为强,“那哥哥,早些回去吧,天气有点冷。哥哥…再见。”
商澈滞留在原地,阮乐池对他有问必答,商澈始终说不出那一句“跟我回家。”
商澈什么都记得不太清楚了,阮乐池刚搬来宿舍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被周家混小子欺负,如今遭到这种待遇,商澈自然不愿意。
当然,提不出口的人,也是他。
望着阮乐池离开的弱小的背影,商澈心中无限怒火。
商澈没有过多停留,他转身朝政务教走去。
阮乐池愣了很久,站在背光的楼道,整个楼道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他没想过商澈会来。
等到了商澈的到来,他却不知道怎么跟商澈说他想回家,待在宿舍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可是商澈不会接纳他这个建议。
——
“什么?被猥.亵了……”袁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放下喷花的剂子,“乐池怎么样了?”
左泽恩轻声,“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明天邀请他来家中的事恐泡汤了。”
袁珏松了口气,“怎么这种校园,管理制度那么低下,泽恩你在外不仅要保护好你自己,还要尽全力保护乐池砚书他们,他们身子没你壮,拾起一个做强者的职责。”
左泽恩回答,“放心吧,他们比我想的还要强。”
袁珏却不放心,“比你想的强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乐池身子不同别人,你多比别人在意一点。”
“妈。”
袁珏的话里话外,无不表露对阮乐池的关心。
袁珏把那盆开紫的弄色芙蓉放在手心玩弄,“怎么了儿子?”
“你和乐池,真的只是因为我才认识吗?您该不会是有什么私生子吧?”
袁珏手指一顿,她用了点力气将刚开花的弄色芙蓉掐碎,“怎么会呢?我对你爸爸…不够真诚吗?”
“只是觉得,您和爸爸都很看好乐池。”
袁珏不语,许久,她修剪好花盆,“泽恩啊,过来看看这花,剪得怎么样?”
“您逃避问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免费给您完成你们所谓的目标,我也很烦。”左泽恩跟袁珏有的矛盾不是一星两点,因为袁珏带着目的接近阮乐池,这一点,左泽恩心中一直过不去。
袁珏瞬间不开心了,“如有私生子,你把他的DNA报告扔到我面前。泽恩什么时候不喜欢妈妈的絮絮叨叨了?”
左泽恩语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话没说完。
袁珏便说,“写作业吧。妈妈想先去休息会儿。”
“好的妈妈,对不起妈妈。”左泽恩说。
袁珏没有过多理会,只道,“不要往心中去,明日问问乐池吧,妈妈还是想请他吃顿饭,顺便问问情况,可好。”
“好,我知道了。我会替您转达。”
袁珏回了楼上,她卸掉浓厚的妆,露出清爽的面容,仅仅呈现出一点老态,袁珏脑海中回想着阮乐池被打的话。
袁珏不得不担心,阮乐池有个三长两短,她更加过意不去。
本就雪上加霜,袁珏从衣柜拿出睡袍。
雪上加霜,阮乐池失去了母亲。
袁珏想多给予一些。
哪怕一点。
第51章 好恨芙卿啊
“祁少,祁总说您该下去吃饭了。”
“不去。”祁遇近日所受的委屈难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种弱不禁风的男人,三番两次地,商澈总往那里跑。
祁遇的势运就靠商澈,可他商澈明显有变心的痕迹。
就算他再怎么排挤阮乐池……只要商澈愿意站在阮乐池那边,那么他永远只能做个烂花瓶。
“祁少,祁总说您不要跟他犟,就算经历了不太愉快的事情,都要明白子辈不能忘了让长辈久等的规矩。”
祁遇啧了声,“说过几次别来烦我?”
“我说过几次让你下来,你却在这种地方跟我玩烂把戏。”男人黑瞳厉色,口上的话不留情面。
祁遇起身,“知道了。”
男人冷声,“再这样,你就给我滚出去。”
祁遇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每次都这样,你还要怎样,我都顺从你了,明白吗?”
男人不爽,“我是你老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祁遇甩开他的手。
男人却不顾另外一个女人的阻拦朝祁遇破口大骂,“成天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干什么?!现在请你也跟请菩萨一样,真当那商氏唯一的继承人能正眼看你!”
祁遇攥紧了拳头,他回头,不输神色地盯着男人看,“我说过,你和我妈的生活到现在都是我给的,我可以给你同样也可以不给你!”
女人劝解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别吵得让邻居难看,你总骂小遇,不能这么做啊。”
男人推开他身边的女人,女人没站稳脚跟摔在了地上,也就是祁遇的母亲。
祁遇翻了个白眼,“拿女人撒火,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男人似乎被说到了痛点,他一个健步朝祁遇走去,给了祁遇一拳。
“再说一句,我真他妈给你撵出去!”
祁遇完全没时间反应,他被打的有些发愣,脸蛋上火辣极了,祁遇真是希望自己这辈子没摊上这么个昏庸无能的父亲。
他理都没理,拉着自己母亲径直下了楼。
祁遇脸上疼的紧,家里的临时工一句话不敢说,毕竟祁家最大的还是祁遇父亲,哪怕现在整个家的中心是祁遇。
他们仍然臣服于祁父。
祁遇看着那群发愣的临时工,不知怎的,火气蹭的上来了,他怒吼道:“看什么啊!给我妈上药!”
祁母有些担忧,“好了啊遇遇,妈没事的……你爸今天又发疯了,你搬出去住好不好?”
祁遇双手插兜,他身上穿着的粉衬衫,他极其不悦,他路途真是事业不顺,恋爱坎坷,钱又流了出去。
“出去让你被那男人打死么?”祁遇说完,他坐到沙发上,“趁他发疯,兴许你还可以离开这里。”
祁母愣了愣,“说什么话呢……那终究是你爸爸……”
祁遇狐疑,“妈,我怀疑你至始至终都是站在我爸那边吧?”
祁母不说话了,她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不是那个意思,妈是觉得……你为妈想是好事,可你爸这要是……”
“行了。”祁遇事业确实不顺,如今家事频繁,惹的他心中无数躁动,“一套没用的话术。”
祁遇收拾了下身上的衣服,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带着下楼的脚步声,祁父许久才找到了他们。
祁遇叹气,他使唤道,“把他按住,喂药,加大剂量。”
“好的祁少。”
话毕,祁遇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他爸很早就患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时而好时而颠魔,他爸不愿意去精神病院待着,嚷嚷着要管理公司。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局面,晚上发疯早上工作,病情一直在药物控制。
祁遇移回视线,不再去看祁父和祁母。
他走出了大门,手机上的消息是要他现在去剧组,临时加戏,他又不得不去剧组过夜。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祁父从前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去了美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后来也不行了,所有的原因都是在于祁遇挣不到钱。
在美国混的那些年里,他所能挣到的钱只够家中支出,他确实浑浑噩噩地过了那些年,所以得知商澈在国内混得不错时。
他打起了商澈的主意。
他赌了一把,他相信商澈对他仍然还有感情,全凭他的直觉。
可现实打脸,他看着阮乐池,总是觉得熟悉,连名字也如此熟悉……却又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那些不重要,祁遇在商澈身边待了数日,发现商澈好像不是很喜欢他了,是因为阮乐池。
认识时不足十八岁的小男孩。
祁遇不敢想,商澈的心,居然是在为一个男孩跳吧?真的?
假的吧。
祁遇不愿屈服于现实。
他打了辆车,坐在车后座,他似乎想到了整垮阮乐池的计谋,既然从高处不能拆卸一个玩具。
那就只能从基层了。
祁遇必然要拿百分百的成功剧本。
整垮阮乐池,获得商澈的爱。
——
看着左家的别墅,阮乐池不得不感叹左泽恩家中确实富丽堂皇,左泽恩挠头,“我妈等你很久了,你别太紧张,反正你们见过面。”
阮乐池笑了笑,他摇头,“我不会紧张,倒是你……”
左泽恩的手一直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真真切切喜欢阮乐池才会这样。
左泽恩回应道,“没事,我比较紧张。”
阮乐池走在前面。
左泽恩在他身后,左泽恩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他能带一个男人到家里来,来告知他们正在谈恋爱,他想知道他父母亲的反应。
会很愤怒还是?
左泽恩最明白,袁珏不喜欢他找一个男人。
而左灏,虽为人明朗清秀,思想解放,却也是接受不了他带男人回来。
他们刚驻足,大厅内就传来了袁珏愉悦的声音,“乐池,泽恩,你们可算来啦。”
袁珏一如既往的偏紫的外套,迎面上来。
阮乐池颔首,“阿姨好。”
袁珏眉眼温柔,“乐池,好久不见你了。先进去吧?”
阮乐池看向左泽恩点了点头。
一进门,玄关处的弄色芙蓉便引起了阮乐池的注意,同样是偏紫的花色系,与袁珏极其搭。
弄色芙蓉并非在此季节开,而在母亲的墓碑上,阮乐池清晰记得,也有同样的芙蓉。
袁珏双手微垂,“盼着泽恩同学上门吃饭,盼了许久呢。”
看来是让袁珏久等了。
阮乐池想。
“很抱歉,阿姨,前几次都有事,泽恩之前就跟我说过了,只是抽不出时间来。”
阮乐池解释,声调微弱。
袁珏顿了顿,“我自然不会在意。”
饭桌上,他们三人吃得高兴,袁珏乐呵呵地说,“听说昨日,乐池在学校里发生了不太好的事,如今怎么样了?”
阮乐池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左泽恩,道,“阿姨放心,我没事。”
袁珏忽的舍去笑,像阮乐池这样的事……她生怕再次发生,“多吃点,要是阿姨做的,下次我给泽恩做了,让他给你带去。”
左泽恩点头。
突如其来的宠爱,险些让阮乐池迷昏了头脑,他摆摆手,“不麻烦阿姨,学校食堂饭菜好吃,阿姨您该多多休息才是。”
袁珏溺笑,“怎么会那么乖呀。”
阮乐池垂眸,浓密微卷的睫毛眨了眨。
袁珏神色在看见阮乐池侧脸上的红痕时,有些震惊也怒色,她给阮乐池夹了几次菜,安慰道,“多吃些,你和泽恩都是在长身子的时候。”
阮乐池心中莫名焦躁,或许是失落。
袁珏这方面,待人属实是好。
很像芙卿待他那样。
但这种感觉早在十年前随着最后一滴血液消失。
阮乐池忽的发问,“阿姨之前去看过我母亲吗?”
袁珏手指抖动了一下,她不知该不该回答,她最终没有回答出这个问题。
阮乐池并非继续追问。
饭后,因为阮乐池是住宿学生,不能在外留宿,袁珏大晚上又要送阮乐池回校,袁珏穿着拖鞋,对阮乐池千叮咛万嘱咐,“乐池,在学校要注意安全,平时和朋友结伴而行,千万不要一个人独行,知道吗?”
阮乐池眉眼带笑,“好,谢谢阿姨。”
袁珏应声,“记住阿姨的话,有事找泽恩,泽恩同你……是朋友。”
“我知道了阿姨,您快进去吧,您穿得单薄,免得着凉。”
“真懂事呀。”袁珏没有一点夫人规范,“那我便回去了,到了学校要记得早些休息。”
阮乐池临走之前,少了些拘谨,他看着袁珏的背影,他自言自语道,“您真的很像我妈妈。”
不知远近,不知声源大小。
阮乐池几乎脱口而出。
待到阮乐池一走,袁珏站在路口出凝望了许久,所以是为什么……听见那句喃喃的话,她仍然会掉眼泪。
泪水无声的滴落,风吹起了她单薄的衣物,她久久不能回神。
阮乐池的苦,她又怎么知道。
“怎么了?在这儿哭。”左灏从反车道回来,就见袁珏站在冷风中哭泣,换下了外套给袁珏披上。
袁珏没说话,晶莹的泪光洒落。
“你,怎么回来了。”
左灏说,“泽恩的朋友不是要来吗?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给孩子丢了脸面。”
“回去吧夫人,别冷坏了身子。”
袁珏有时想不通,若是没有当年的车祸,芙卿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受这些折磨。
芙卿也不会死。
可她还是好恨芙卿啊。
恨芙卿的一意孤行。
留她一人在人世间,望着独留的孩子,望着那张长得同芙卿极其相似的容貌,望着那孩子一直在经历折磨痛苦。
袁珏一直想不通。
她好恨,芙卿。
第52章 危机四伏
坐在会议室的男人手指敲打着洁白的桌面,他对任何人的方案都不满意,神色凝重地望着每个部门上来说话的人。
商澈的秘书则是一边记录一边抬手,“不行,太浮夸,没有逻辑。各个部门注意策划方案不是一件小事。”秘书小心翼翼地看了商澈一眼,想要说的话也由此咽了回去。
商澈扫了扫屏幕上的内容,他站起身,全身肃冷,他看着各部门的负责人,冷语道,“这次的方案,全部重做。对方不是随意就可以拿捏的,方案的事可以延后,各个部门亲自去阿拉伯实地调查,到时候再给出一个满意的策划方案。”
“好的商总。”他们一致回答。
好在商澈没有生气,商澈难伺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会议解散,他们纷纷逃窜。
商澈把方案丢给秘书,“认真落实,既然铁了心跟他们合作,那就要做到百分百令对方满意。”
“收到,商总放心,即刻我会派出相关人员抵达阿拉伯进行实地考察。”
“嗯。”
商澈走出了会议室,另外一名秘书立刻迎上去,“商总,周氏那边彻底被击垮了,周氏现在上了热搜,要求我们还他们一个公道。”
公道?
商澈的话就是公道,他垂眸不语,手指快速划过鼠标,“先控评,联系合作方把他们的热搜下了。”
秘书犹豫,“这么做,貌似不利于公司……”
“没要求利于公司,他们涉及的是继承人的隐私。”
秘书不说话了,“好的商总。在那之前我还有事情要向您汇报,关于阮少去了左家的事。”
商澈抬眼,“谁?”
“小少爷,去了左家做客。”
“怎么知道的?”商澈问。
“无意被拍到的。”秘书这个回答很中肯,至于左家附近为什么会有人“无意”去拍,更加值得商澈注意。
毕竟,商澈不会限制阮乐池太过,跟左泽恩做朋友可以,但他不希望左泽恩是第二个周淳。
“去查是哪家报社。”
“是总是偷拍祁先生的那家报社。”
“……”
商澈眼里闪过不悦,他尚未说话,秘书又继续道:
“深入调查后,发现确实是有人买通了那家报社,目前报社给出的信息和祁先生相当符合,只是唯一没有确认真实人,报社为了公司给出的利益,已经将对方信息给到最大化。”
“最大化是全面的信息摆在我面前,撤掉对他们的资助。”商澈丝毫不留情面,祁遇……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的,那以上两件事,我立刻去做。”
“等等,”商澈顿了顿,“时刻注意学校那边,以免有动静。”
怎么阮乐池上个学,比他上班还要谨防。
“收到。”
商澈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环路周围的车辆,他站在公司顶层,他所处的楼层是堰城最高没有之一,看得也最远。
他仍然想不明白,祁遇针对阮乐池的目的。
“叩叩——”
“商总,祁先生过来了……说是要见您。”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祁遇打扮的风光,娇气感扑面而来。
商澈顺势坐在硬皮沙发上,“找我什么事?”
祁遇鼓足了多大的力气才从商氏楼下走上来,他笑着向商澈走去,拿下商澈他才有出路,除掉阮乐池他的出路会更广。
“当然是想你。”祁遇的一句话,整个办公室安静了许久。
商澈没回答。
祁遇诉说着这些天见不到商澈,没有人探班的苦楚,一一说了个遍,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为什么让报社去偷拍他?”商澈突然开口问。
祁遇身子显而易见的僵住,“什,什么?澈哥哥在说什么?”
商澈别过脸,“祁遇,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容下你,但你不允许乱动别人?”
祁遇心凉了大半,也对,商澈在这堰城占了二分之一的资源,他想知道什么就查什么,况且祁遇不知他身边是不是也有眼线。
“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下流的事?”祁遇反问。
他也知道,商澈指定会心软,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些事情是他做得,他的反问自然就可以征服商澈。
“证据齐全。”商澈说,“你明白你这么做,只会加速我厌倦你口中下流的你。”
祁遇愣了愣,他花尽心思穿得衣服化的妆没有得到商澈的欣赏,反而挨了一顿批评,他心中是蓦然升起一股气。
他摸不清商澈的心思,明明选择让他进入这个门,却又是劈头盖脸的批评。
“你喜欢他是吗?”祁遇问。
这个答案,祁遇无数次猜测,商澈不会承认,因为商澈没有承认,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有机会。
不出所料,商澈没有回答。
祁遇却摒弃了他的想法,商澈没有回答才可怕。
商澈把问题带回为什么偷拍阮乐池的这件事上。
祁遇酝酿了许久,他满心欢喜过来找商澈,被这般指责,当即落泪,他看着商澈那双生的凌厉的凤眸,“不是说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吗?我至今不知道澈哥哥为什么会变心,当初我们身边没有任何人。”
“我去美国是迫于无奈,迫于压力,我没有跟澈哥哥联系都是因为我那个疯子父亲,他不想家里多一个男人,我现在不也回来了吗?回到你身边。”
他说的话,无厘头,荒谬。
祁遇利用的就是当年他和商澈互相看对眼的时光,没有阮乐池的出现,商澈作为一个少年,将心思都放在了祁遇身上。
商澈抿了抿唇,“所以,你认为是乐池的错?”
祁遇哽咽哭泣出声,他摇摇头,“我没有认为是乐池的错,他还是个小男孩,我怎么可能会更他计较……”
商澈从抽出一张纸,递给祁遇。
祁遇脑子里装满了想辩解的话,“我,为什么你不信我呢?都只是意外,我不会针对他,澈哥哥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
商澈沉默了一瞬。
貌似有了一定的答案。
下一秒,商澈还未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具柔软的身体,祁遇突然,冲过来抱住他,“我希望澈哥哥,不要再抛弃我,我们回去过去,可以吗?”
话毕,祁遇凑上商澈的唇。
欲要亲上去之时,商澈骨节分明的手指挡住了祁遇的动作。
动作在两人即将接吻的间隙被拦了去路。
祁遇垂眸,“澈哥哥怎么想我,我就那么不堪?”
商澈:“没有。”
“那你是觉得我在美国,不洁身自好?”
“未曾。”
“你不喜欢我?”祁遇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商澈心中的情绪更多是复杂,他绕开祁遇,“不清楚。”
祁遇心灰意冷地望着商澈回到办公桌前工作的模样。
随后祁遇站起身,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他喜欢捏造事实,他其实一直没有亲到商澈,可为了营造那种氛围,他的谎撒了一次又一次。
祁遇攥紧手机,恰好刘远给他发了消息。
“剧组有事,我先走了。”祁遇说。
商澈手指一顿,他看着离去的人,不知怎的,他越发难以接受那样的亲密,拍戏时都是错位,来真的他确切无法正视。
祁遇是他年少唯一一个带着光走进他世界的人。
后来离奇分别,商澈到至今都记得,不是迫于无奈才走的吧。
那时,商氏濒临破产。
后来,父母双亡,商澈的心彻底跌落谷底。
再后来,商澈家里多了个小太阳。
虽然小太阳常常会哭,但商澈从中读取了亲情。
商澈对阮乐池只有亲情才对。
他坚定这个想法。
——
走出公司后,祁遇气急败坏地打了个陌生号码,他要求对方立刻把他吩咐的事情落实。
祁遇的杀手锏必然是博取同情,如今没有用,商澈对他的喜欢转移了,该怎么挽回呢……当然是制造一个假象。
他从兜里摸出另外一个不属于他的手机,事发当天,商澈也将手机带了出来,软磨硬泡之下,祁遇拿到了偷拍狂的手机。
删除后的视频,还有最近删除的滞留。
从基层开始,他会让阮乐池身败名裂的。
突然,距离他不远处的车,按了两声喇叭。
祁遇定睛一看,是刘远。
刘远不耐烦,“又在发什么呆,剧组那边要求你重新去拍一组。”
祁遇上了车,刘远说,“最近拍戏不顺利就别拍了。为什么他们会联系到我这里?我不希望你给我添麻烦。”
祁遇现在的状态相当于单飞,经纪人刘远对他不管不顾。剧组的人联系不到祁遇,就会联系刘远。
祁遇双眸微红,“给你添麻烦了。”
刘远一怔,“没什么大事,总之你的事情我管不了,既然你不愿意和平解约,我只能采取我的方式。”
祁遇没说话,他听过刘远的大名,绝对不会半路收一个糊咖,祁遇精准地踩了刘远的每一个雷区。
虽然是那样,祁遇也没有想法跟刘远解约。
他的人设,是清纯可怜小白花。
他,不能输。
与此同时,学校的另一边,大量谣言传入,甚至有裸视频频频出现。
而视频的主人公,阮乐池。
一概不知。
第53章 他不是同性恋
“听说了吗……是理科班的吧?那个班长,不是一直都是打造清冷美人人设么?怎么现在也做那种令人觉得龌龊的事情了?”
“谁知道啊?被拍了那种视频,全校都是……谁还愿意跟他玩啊,该说不说他不会是同性恋吧?”
“不知道,那个左家的少爷不也挺享受呢吗?”
“玩得真花啊高层少爷们哈哈哈……”
“哈……闭嘴吧!”钟念一本书朝那群人砸去,“来学校当什么长舌妇,那是偷拍狂!偷拍狂!你们不同情人也就算了,好意思吗你们?”
钟念追着那群长舌妇乱骂,震惊了整栋楼似的,直至钟念面前险些撞了个人,阮乐池有些发懵,“钟念,你怎么了?”
钟念赶紧收拾了一下形象,“啊……班长,你没事吧?”
阮乐池笑笑,“我没事。别跑了,很累的。”
“我还担心……我会吓着你呢。”钟念随意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她左右扫视一眼,“他们两个呢?”左泽恩和许砚书。
“去吃早饭了,趁着早课。”
钟念用眼神记了那几个人一眼,就佯装安然无恙地和阮乐池肩并肩走回教室,“他们偷懒啊,那班长来这么早干嘛?”
那几人被吓坏了,但仍然没有停止说辞。
“就是个贱人,怎么还不让说啊?都那样勾引同班同学了,父母都见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成绩好有什么用,私底下玩得这么脏,谁知道他和几个人玩过呀?平时和他交流怎么不觉得他竟然是那种人。”
“就是就是,都不知道私下跟多少成年男人交往过了,装什么清纯。”
“你说他勾.引什么不好,连政教主任那种……年过半百的都不放过,恶心啊。”
阮乐池听到钟念的问题。
“快考核了,不想落后。”他眉眼弯弯,安静地回答。
“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落后。”钟念喘气,乐呵呵道,“像我这样的偏科生,才该努力吧。”
“钟念,你很优秀。”
“是吗,班长。”钟念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她明白,这件事有可能只有当事人一概不知,堰城附中并非都是乖学生,只要是住宿的,一个住宿八个人,七个人都有通讯工具。
而阮乐池没有。
“嗯,你很棒。”阮乐池由衷说。
钟念手指攥紧了些,“班长,谢谢夸奖。”
阮乐池坐在位置上,钟念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钟念从昨晚就听见了这些风言风语,幸而是学校里的人还有良心,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
钟念看了那个视频的一半,全.裸一般,可那视角怎么看都是被偷拍的……钟念意识到不对劲时,校园论坛早就传爆了。
黄.瑶不止,谣言四起。
钟念确实担心起阮乐池的安危。
从食堂回来的许砚书带了两个包子给阮乐池,给自己一个,左泽恩则是给阮乐池买了暖和的豆浆捂手用。
钟念坐在一旁,许砚书考虑一番,将手中的包子扔给钟念一个,“我吃过了,想着你平时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今儿爷请你。”
钟念稳稳当当地接过,“你都当爷了?”
“那是……不,不是……课代表你别生……”气。
“谢谢。”钟念鲜少跟许砚书拌嘴,反而是说了道谢,钟念现在心情复杂,合着这三人一个都不看论坛的吗?
不看是好事,可一直被人讨论……阮乐池能受得了吗?
确实不出所料,钟念的判断对的。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整栋楼都知道了。
甚至包括部分老师。
他们还尚未找到阮乐池说明白此事,阮乐池所在班级就有人闹起了矛盾。
几个人打在一团,严重影响了班里的秩序,阮乐池蹙着眉上前,他试图用说辞挽回,奈何几名同学打得不可开交。
钟念最为明白,打架的人分为了两个批次。
一批是阮乐池这边的,他们始终相信阮乐池是受害者,同时他们知道左泽恩邀请阮乐池回家只是因为左泽恩的母亲想见阮乐池。
一批是认为阮乐池是个无恶不赦的妖精,不干不净的学生。
他们打作一团,丝毫不顾及别人班级的围观。
阮乐池手中攥紧了书,他放下书再次走上前,用手抓住一个男生的手臂,出声呵斥道:“够了,不要做这种事了!”
那男生一个激灵,他猛地退开阮乐池,“滚开啊,死同性恋!碰我.干什么?!”
此话一出。
班级鸦雀无声。
围观的人貌似也知道,原来阮乐池一直不知道最近事情的发酵。
阮乐池被推撞到了讲桌,他愣了又愣,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他心口剧烈跳动。
左泽恩一脸担忧地扶阮乐池。
那男生又道,“舔着个脸碰我,你他妈不嫌恶心吗!”
男生的同伙连忙没了声。
他们虽然讨论阮乐池,讨厌阮乐池,觉得阮乐池恶心,却也没人敢在阮乐池面前提。
毕竟阮乐池的家人,是商氏的商澈。
占据世界百强三分之一的强强公司。
他们自然知道阮乐池的来历身份。
阮乐池脑海一片混乱,什么同性恋……什么恶心啊?到底是什么……他有些诧异地重新看向其他几个男生。
他们都低着头,默认了说话的人的话。
阮乐池的思绪如潮,好像所有人异样的眼光都向他投来,许砚书护友心切,他指着那男的鼻子骂,“妈的你说什么呢!”
那男的不甘示弱,“就说怎么了?做得出来还不允许别人说出来吗?恶心就是恶心,哪有那么多废话!你也别靠近我,我怕你也是个同性恋!”
“傻.逼.吧你……”许砚书这暴脾气,说时迟那时快,他直接抄起讲桌上的戒尺欲要朝那男生扔过去。
身后却传来阮乐池微弱的声音,强忍着哭腔,“砚书,不要……不要坐实。”
他像被曝光的玩物,许砚书就更不能被暴露了。
人被赶来的林湘疏散,事情的经过她已经了解,她神情微变,“砚书,带乐池先回宿舍。”
左泽恩却是先应下声的。
林湘冷声,“什么时候叫到你了?回座位上去。”
左泽恩一愣。
阮乐池被许砚书搀扶着回了宿舍。
一路上,那些透过窗户指指点点的人,阮乐池直至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说他是同性恋……说他是勾.引别人的不当货色。
讥讽和怯怕,都在疯传。
阮乐池全身止不住的发颤,他一直有思路的活,他自从跟商澈表明心意后,做事沉稳了不少……
学校是怎么回事……
阮乐池祈求许砚书把手机给他。
许砚书担心,“乐池,你别慌好吗?说不定只是谣言,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言论。
“我不信,砚书。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阮乐池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并非因为被发现是同性恋而难过。
而是那些无法入耳的谩骂。
许砚书犹豫了片刻,他从衣柜摸出手机,他问,“需要我……”陪你吗?最后三个字,他硬生生转了个弯,“我在宿外等你。”
手机没有密码,扑面而来的就是炸了的学校论坛。
全是一堆新鲜的帖子。
阮乐池手指抖动着点入那个帖子下方,论坛里的视频是直接播放的,所以当视频自动播放的那一刻,阮乐池彻底懵了。
是他被偷拍的视频。
不只是这个,出了上衣几乎裸着。
没有打码。
从仰拍的角度,他的脸清晰的入了镜。
阮乐池泪水快速滑落,是的就是他……配文上从头到尾都是谩骂得无法入耳的词汇,配文还写甘愿被拍,写他独有的癖好。
第一个视频播放完就是第二个。
是他走进左家的视频。
他和左泽恩一前一后走得近,以至于被误以为别的关系。
没视频只有文字的叙述,是他勾引政教主任的长篇大论……
阮乐池不可置信地慌乱滑动屏幕。
[1楼:好恶心,救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连贞洁都没有了吗,他到底和几个人发生过关系啊。
反驳楼:哈,什么叫贞洁?男人也叫?什么思想观念?]
[99+楼:这种学生怎么出现在附中啊,附中是鸭院吗?]
[999+楼:能不能让他滚出附中,成绩好有什么用,还是一个同性恋,都不知道脏了多少次了,能不能滚啊。]
[999+楼:简直不要太……恶心,看不下去。老男人都要,可想而知……人不可貌相!好讨厌同性恋知不知道,不要让我再看见这种下流的东西!]
阮乐池的眼泪掉落在不太亮的屏幕上,顺着阮乐池摁紧的手指流动,那段视频是怎么流出去的……
他怎么就成为了勾.引政教主任的不正学生?
他怎么就成为了左泽恩身边的“同性恋人?”
他明明……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没有错。
视频都是怎么流出去的,哥哥说过删了,为什么还是出现了……
循环播放的视频,吓得阮乐池赶紧关掉了手机,他双手环着脑袋,可怕的言语挥不去了,泪一点点划过他的脸蛋。
哥哥答应他的,没有做到。
商澈在骗他。
阮乐池使劲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他不敢哭出声。
他不是……不是同性恋。
他不是同性恋……
第54章 值得尊重性取向
经过几天的发酵,闹得人尽皆知,完全影响到了阮乐池的正常生活。校方的意思是不允许外传。
阮乐池躲在教室里不敢出去,班里学生更多是看着阮乐池为他们着想,帮助他们,他们义无反顾支持阮乐池。
部分同学倒是不那么想了。
阮乐池垂眸,在验算纸上一遍遍写着数学题的思路,他的思绪混乱不堪,导致题目一个也不对,思路都是错的。
此刻教室里出奇安静。
室外来了些不速之客。
“怎么不迎客了呀?都是学生不能给我们优惠吗?哈哈哈……”
“你这思想,你敢上一个男人吗?在哪儿呢?看不清。”
阮乐池身子止不住抖动,事发当天和他今天的情绪一模一样,没有变动,他一直没有澄清整件事的过程。
一来他只有一张嘴,他说不出清。
二来,视频出自商澈,当初发生的那档子事,商澈说过手机一直在他那儿。
阮乐池咬紧牙关,心脏剧烈起伏地验算着那些题,他之前能做到什么都忽视,再静下心来慢慢学习。
他上一次无法镇静下来写作业,还是跟商澈表明心意失败后的那一次吧?
教室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什么班长,那是……”
“哈哈,什么鸭啊,无聊死了,人没去站。”
班里鸦雀无声,室外声音放低了不少,可阮乐池靠边的位置,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左泽恩烦躁地踢了把前面的空桌子,全班的目光大部分聚焦在左泽恩身上,只见左泽恩单手提起自己的板凳,绕过两排同学。
径直走到阮乐池身边,左泽恩声音低沉不悦,“去那边学。”
阮乐池抬头,他几乎是看了左泽恩一眼就垂下眸来,他和左泽恩最近都在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这件事,涉及面还不大,没有涉及到家长。
阮乐池笑着拒绝了,“不用了。”可能觉得不妥,他有些生疏意味地说,“谢谢。”
左泽恩顾不得那么多,他把自己的板凳放在阮乐池身边,“不用谢我。”话毕,左泽恩表现的非常不爽的模样,坐在了阮乐池原来的位置。
而阮乐池屈服了,他搬走了自己的东西,到了左泽恩那个角落的位置,在左泽恩的位置是独栋教学楼的后山,没有人会说话打扰到阮乐池。
左泽恩用眼神扫了眼之前推阮乐池的那几个人。
班里恢复了平静。
此事一直没有得到平息,校方没有打算为阮乐池去调查此事,学生之间的攀谈越发严重,甚至当着阮乐池的面,念着他的名字都会把那些令人作呕的话语说出来。
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阮乐池说不上习惯,他默默忍受着一切,他的心灵早就溃不成军,他做得到的只有笑着面对,亦或是不在乎。
别人越发想坐实他是同性恋的罪名,他就要表现得他是正常人。
哪怕他真的是同性恋。
同性恋在这个世界,像不能共存的代名词。
像一种不能衍生出来的爱情。
因为人们的观念永远都是男女相爱生子继后代。
不能有所谓的同性.爱情。
不允许任何人有爱同类的思想,那是变态和疯子。
阮乐池不亚于那样。
“诶班长,林老师说上课后你去趟办公室,她找你谈话。”钟念抱着作业本,第一个拿出来的本子就是阮乐池的,“又是优秀作业。”
阮乐池没接话,礼貌颔首。
林湘收拾好办公桌,听到敲门声,她应声,“请进。”
阮乐池双手下垂,他声音很小声,“老师您找我。”
林湘沉声,“过来坐。”
阮乐池跟林湘同样保持着距离。
林湘极其严肃,“放心,谈话是不会被泄露出去的。乐池,老师始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怎么样,性取向值得尊重,如果你能做到心无外物,我自然不会担心你。”
说完,林湘话锋一转,“可是你最近状态很差,老师明白这对于你肯定是谣言,校方在努力控评删帖,只是校方没有相应地证据。”
说到这里,阮乐池大概明白什么事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等到人们淡忘就够了吧?
林湘垂眸,“老师心中也很疼,校方给予的处理方式有很大的问题,你若是心情不好,情绪不稳定,可以告诉我,我让你哥哥接你回去……”
“不用了老师。”阮乐池生怕商澈知道,会坏了商家的名声。
林湘语塞,她默默叹口气,“是老师无能为力。”
阮乐池干笑着摇脑袋,“没有事老师,我……我先回去上课了。”
林湘眉头一直紧锁着,“回教室的路上小心。”
临近期末考核,谈论的同学不多了,那些人已然铭记于心。
阮乐池在黑板上写下各科作业,将分配好的试卷一一分发,他声音微哑,“这是生物综合试卷,认真完成。值日生留下来打扫干净教室,走读同学提前下课把书籍搬出教室,住宿生搬回宿舍,预祝各位考核过关。”
阮乐池说完,他自顾自的看了眼值日生。
是那天推他的男生带领的小群体。
阮乐池下意识看了眼那男生,男生已经在收拾书包,待到其他人走出教室,男生同样跟着走了出去。
阮乐池手指无力的划过墙壁,大部分人是站在他这边,实际上还是有些人会避嫌。
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半以上。
剩下钟念许砚书。
左泽恩忙着收拾东西回家,提前跟阮乐池说了再见。
许砚书口中叹着脏话,“我说要不了三年这些人原形毕露吧,如今也只有恶心人的份了。”
钟念用胳膊肘拐了下许砚书,示意他闭嘴。
许砚书咳嗽了两声,“乐池,我来打扫!”
钟念慢条斯理地擦拭黑板,“慢慢来,不着急。”
阮乐池拿起扫帚,他发自内心的笑,说,“谢谢砚书,钟念。”
钟念手指一顿,“干嘛那么客气,赶紧打扫好就回去了,明天考核,都不许挂科哦。”
许砚书接话,“那可不。”
直到期末考核当天,他们考完了语文,即将考数学,在休息的途中。
几个男生拖着一个人进了卫生间。
第55章 你们这群疯子
卫生间最后一个位置。
“大哥,咱们真要这么弄他?万一让他错过了考试怎么办?”
“哈,妈的,问那么多干什么?看着他就觉得恶心,想办法锁死这里,弄死他算了。”
阮乐池迷糊中醒了过来,几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他睁开疼痛炸裂的双眸,眼角青红了一圈。
带头的老大率先退了一步,“终于醒了,只是一个拳头而已就至于晕那么久吗?”
阮乐池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来者,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问对方是谁,不用猜忌他已然知道他们的身份。
老大示意其中一个人走上去,“不搭理我,上去再打。”
阮乐池皱眉,他忍着疼从脏兮兮的地上爬起来,还未彻底起身,一个男的上前朝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妈的谁让你起来了?”
阮乐池被重重地摔在了身后的马桶上。
“你装什么?还装什么,什么清纯大男主么?”老大出口质问,“看不懂你这种货色,还想学着别人做同性恋,多大啊弟弟?”
阮乐池紧抿着唇,遇到这群人……他明显没有救了。
“说话啊哑巴!我们老大问你话呢。”男生大声吼道,“问你是不是同性恋!”
阮乐池咬紧牙,胸口处的疼痛难耐,他又不得不屈服于他们,“不…我不是……”
“不承认?论坛都传疯了知不知道?真够贱的,勾引那么个东西,不如伺候哥哥我,要不要……算了,除了脸有点看头,身体……”
那老大打量着阮乐池的身体,该说不说,有些人设不是突如其来的打造,而是维持了许久的,细腰长腿美锁骨。
阮乐池长得确实标志。
可那老大没什么兴趣,补充道,“怕有艾滋病,我不想乱入你的私生活。”
几个兄弟附和道:
“对对对,老大说的对,婊子就是婊子。”
“都这样了还坚持花钱读书,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请假,不会是特地去医务室检查吧?”
阮乐池心口跳动厉害,他一次次想站起身,奈何他被另外两个男生堵住不允许有任何动作,任由欺辱。
带头老大特地换了张干净的厕纸,隔着厕纸仔细欣赏起阮乐池的容貌来,“啧,泽恩怎么会被你这种货色给迷的神魂颠倒。”
蔡未低声问,“你拿什么迷泽恩了?嗯?”
阮乐池身子一僵,他眼神忽的坚定,“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蔡未快速反驳,“朋友你妈,你就差撅着腚给他上了,你没资格说这句话,别玷污泽恩的朋友。”
阮乐池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他有些不明白了。
他那么不堪了么?
蔡未朝他啐口水,“猜猜几点了?”
阮乐池别过脸,他憋着泪水,抬手擦了擦脸。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数学考场后十五分钟迟到就不允许去了呢。”
蔡未出了名的混子。
阮乐池猛地抬头。
蔡未啧啧两声,“看看你这个可怜样,可惜哥不感兴趣。”
蔡未转过身,“锁上门。在这个地方过夜吧,阴沟里腐臭令人作呕的老鼠。”
那两个男生反手关了门。
搬来了大量东西堵在门口,阮乐池用力敲打那扇门,他声音越发绝望,“放我……放我走……”
阮乐池被关在了密闭的空间里,他一点点绝望,瘫坐在地上,他无声无力地哭腔捶打,脚步声却越走越远。
阮乐池泪水滑落,他可怜无助地低吼,“你们……这群疯子……疯子……”
都是疯子,他为什么要承受一切。
全是疯子,他不该被这样排斥。
他什么都没有做。
在这个颠倒事实的世界里,他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只是一个,同性恋。
不,他不是同性恋。
他们都在排斥同性恋,阮乐池的哭声在无人的卫生间里徘徊,黑黢黢的空间,阮乐池产生了恐惧。
回荡着他的哭声。
阮乐池被关了许久,没有人来过。
校园里最后一个铃声响起,数学考试考完了。
大量学生冲入厕所。
他们的对话大过阮乐池的求救声。
“挺难的吧,听说江复也在我们学校进行考核,咱们这会儿搞得真先进,你说他和阮乐池,谁会是第一?”
“江复吧。”
“什么理由?”
“不想支持一个同性恋,我不喜欢一个性取向有问题的男人,包括他所做的一切,再优秀,都是被败坏了。”
“是吗,虽然同性恋可怕,但是应该值得尊……”重。
“不觉得,所以别再我面前说那种发育不全的同性恋了,听着就很恶心了。”
阮乐池拍了拍大门,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救……救命……”救命啊,他真的该死吗,他好讨厌人人讨论的时间。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么?”
“好像,好像没有。”
“回家吧,中午还要午休。”
阮乐池就听着最后一点声响没落。
阮乐池哭的嗓子发疼,他委屈到了极致,心口疼痛到了无法治愈的程度。
断断续续的哭泣,嗓子哑了。
他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同性恋该死”,他无望地盯着天花板,是了……喜欢男人是错,喜欢商澈是错,他彻头彻尾的成为了变态神经病。
他有一刻出现了轻生的念头。
生者却大于亡意。
一个脚步窸窸窣窣的传来,影子罩住天花板。
“有人吗?”
阮乐池木讷回神。
江复蹙眉,他只听见刚才是有哭声,现在却……
“求求你……救我……”
江复愣了一下,“乐池,是你吗?”话毕,就是许多杂物被扔开的声音。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阮乐池奄奄一息地看向帮助他的江复,阮乐池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他歪歪斜斜地站不稳。
江复想扶,却又怕阮乐池排斥,“你怎么在这?”
阮乐池攥紧手中的草稿纸,他由衷地向江复鞠躬,“谢谢你。”
江复怔住,“什么?我不需要你谢谢,我是在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阮乐池干笑,他一步步走出卫生间。
江复神情复杂,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气。
与此同时,事情并没有结束。
第56章 像失掉贞.洁
自发生下午的事情,阮乐池格外小心,他一个人坐在宿舍里也不愿意跟着许砚书出去。
许砚书问话也不肯回答,阮乐池洗过澡后换了件衣服,他们学校晚自习仍然要考试,阮乐池收拾好,正好许砚书也要走。
许砚书拿上必需品,“一起吧乐池。”
阮乐池点头,正好他有此意……
走出宿舍大门,已经有不少学生出发去教室等待考试了,阮乐池提高了警惕心。
一直等走到了阮乐池所在考试教室,许砚书才返回去。
阮乐池看着黑板上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数学科目计时两个小时。
这时,一个女生给阮乐池递来一张纸条,“同学,有人给你的。”
阮乐池本以为没什么事情了,他打开纸条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身体僵硬。
上面写着:不想许砚书钟念有事的话,赶紧滚出来,要不然校园里就会传出死讯了。
阮乐池吞了吞口水,他……还是会被蔡未踩在脚下欺辱。
换种方式说,蔡未没有想放过他。
阮乐池抿唇不语,他背脊后已然有了一层密汗,他身体不受控的站起身,许砚书不能有事,钟念是女孩儿,更不能……
可是他怎么办?
他不想保全别人,伤害自己……他又做不到这种逆反心理。
阮乐池犹豫一阵,他捏紧纸条,他一步一步踏出教室,路过讲台之时……他闭眼趁着其他人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他将纸条放在了桌上。
唯一的救命方式。
走出教室,不远处就站着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阮乐池还未走过去,其他几个男生向蔡未指了指他的出来。
蔡未回过神,象征性眯起眼,阮乐池亲眼看见蔡未向他勾起逗狗的手势,阮乐池垂头吞咽口水。
死讯,在堰城附中曾有好几个案子都是被压下去的,皆是死讯。
钟念和许砚书都不该为他的过错买单。
是他先招惹了蔡未等人。
亦或是,他招惹了蔡未身边的人。
阮乐池一直不知道左泽恩身边还有蔡未这样的一个朋友。
阮乐池走了过去。
蔡未勾起笑,“这么看重感情呢?嗯?”
阮乐池不语。
蔡未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别装沉默,平时跟泽恩话那么多,怎么就不见你也引.诱引.诱我。哥几个拿考试时间陪你玩,足以你感动了。”
阮乐池就这样被他们推搡着往学校一个死角走去——
蔡未一把将阮乐池推开,“你说你,让我们在宿舍门口等那么久,原来是这么早就来了。”
几个男生附和道,“就是就是,不愧是学霸。”
阮乐池面对他们,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任由他们谩骂。
蔡未低声问,“还装?”
阮乐池对上蔡未那双玩味十足的眸子。
才发现,蔡未低趣味地看着他。
“跟我装就算了吧,毕竟……我真的很看不惯你这种用态度对人的人,全身上下除了成绩好,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学习的呢?”
阮乐池也不觉得别人该在他身上学什么,他一无是处,无需别人多学,他只是成为了老师口中的优秀学生,仅此而已。
蔡未不耐烦的啧声,“别搞得我跟一个哑巴说话行不行?”
“不理我们未哥,谁给你的勇气?”一个男生英勇上前,揪住阮乐池的校服领子,“装什么清纯?”
蔡未叫住男生,“行了,跟他说话说不明白。”话毕,接下来蔡未的话语里尽是低.趣味,“脱了他的校服,拍点爱看的上传。”
阮乐池瞳孔微缩,“干什么?你们……疯了!”
男生却不顾阮乐池的挣扎,几个比阮乐池壮实的男生架住阮乐池,脱掉了他的校服,男生突然问,“老大,脱光了还是只脱上半身?”
“全部。”
阮乐池疯了似的挣脱他们,他咬紧牙,使劲全身力气总算挣脱开,蔡未不满意,“干什么吃的?我让你们给他脱干净。”
“嘶……老大,给男人脱光,我还没干过这种事儿。”
“妈的,以后你儿子你不得给他换。现在试试。”
“哦好的好的,老大想法真够超前的。”
阮乐池拼命蜷缩在角落里,他们用力撕扯他身上的衣物,阮乐池经历了上一次的周淳,他已经不再像那次……
至少挣扎的更加厉害。
等了几分钟,蔡未总算等不及了,“能不能快点,给他脱干净拍照赶紧回去考试了。”
“他不愿意啊老大。这贱人力气挺大的。”
蔡未只能亲自出手,“你们架住他。”
说罢,四个男生擒了阮乐池的双手双脚。
阮乐池再怎么挣扎,也无力回天。
他隐忍着哭腔,眼神恶狠狠地看向蔡未,“你疯了…放开我!”
蔡未轻笑,“怎么就疯了?你有权勾引泽恩,我怎么无权请泽恩看点新鲜有趣的东西呢?况且,泽恩不该对你这种人有上心的点吧。”
阮乐池猩红着双眼。
蔡未上手,解开阮乐池最上方的纽扣,他喃喃自语,“身上这么香,看来下午回去洗澡了,谁放你出来的呢,下次一定请他吃点套餐。”
阮乐池k胸口一阵冰凉,他无法逃脱开……只能任由蔡未一点点将纽扣卸下,遇到难解开的扣子,蔡未的暴脾气,一气之下就给扯坏了。
蔡未还未全部解开,他感叹道,“男人的身子,这么白皙干净,还真是给男人上的。让女人选择你,女人也瞧不上吧?”
阮乐池别过脸,泪水轰然掉落,他隐忍不发。
“哈……居然哭了。只是脱个衣服拍点裸.照,这就受不了了?不是喜欢勾引泽恩么?给他看看他的学神班长是怎么被几个大男人看光的。”
几个男生附和,“像失掉贞洁似的。”
阮乐池感受到蔡未的手指正在下移,“脱衣服受不了,那裤子呢?总不能……还哭吧?”
阮乐池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很想脱离,他不想再住宿了,他不想……
他想商澈,商澈会保护他的。
可是视频只有商澈有。
阮乐池潸然泪下……
此刻的绝望,让人想死。
欲要被解开裤带时。
一个严厉的女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第57章 求我
林湘换下自己那套厚衣服,趁着几个人散开之际,林湘几近跌跌撞撞地跑向阮乐池,用充满香水的衣服给阮乐池裹紧。
几个同学突然被呵斥住,“全部都别动,要不然等着收退学通知书!”
蔡未顿住脚步,“老师……我们只是在玩游戏,不信你问乐池呀。”
林湘黑着张脸,她死死将阮乐池护在身后,“侵犯他人身体健康,以及他人隐私,你认为你在学校,法律能保你几年?”她压根不听信蔡未的辩解。
从在讲桌上看见那张纸条就不对劲,她们班敢用钟念许砚书作为威胁条码,且得罪了别人的人固然没有。
但,林湘没有忽视最近发生在阮乐池身上的事情。
她赶往现场,怒火直冲天灵盖。
林湘冷着声,“哪个班的,全部如实交代,不然你们敢威胁我,我自然有对付你们的法子。”
蔡未毫不在乎地说出了自己所在的班级。
其他几个男生怂了,但在林湘的逼迫下还是说出了班级。
林湘脸色不变,“全部给我滚回去考试,今天的事情,是不会这么潦草结束的,所有人结果都一样!”
蔡未不服地谩骂,“操,真是无聊至极。”
待他们一走。
林湘连忙回头查看阮乐池的情况,“还好吗?能坚持到考试结束吗乐池?”
阮乐池失神,他裹紧衣物仍然止不住的抖动。
林湘像安抚小孩一样,“不要怕,林老师来了。”
阮乐池哽咽哭出声,“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别瞎说,你实话告诉我,他们是不是第一次欺负你?”林湘问完,发觉问题本身不是这个,她用手背抚了抚阮乐池的额头,“有没有哪里难受?”
阮乐池摇头,他受不了这个罢了……
林湘叹气,“看来这样你也不能考试了,我让你哥哥来接你回去,一次考核算不上什么,身体重要。”
阮乐池呼吸一滞,他几乎想要拒绝。
林湘看出阮乐池的抗拒,林湘扶着阮乐池走出角落,“这不是小事,校方不能给你一个很好的交代导致流言四起,我作为你的老师,我极其痛心疾首。”
“所以我希望乐池能够问问哥哥是否能帮助介入去查。”林湘的建议很好。
阮乐池吸了吸鼻子,他没法说出那段视频只有商澈有。
林湘拿出电话,“再等会儿吧,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阮乐池站在一旁有些不安,他当然希望商澈能够给予他一些帮助……阮乐池能依靠的人只有商澈了。
林湘刚把电话拨通,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传来:“我是乐池的哥哥。”
阮乐池咬紧牙,他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以及刚才经历的一切,他真的很想很想商澈了。
林湘说,“乐池哥哥,现在学校里……啊——”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猛地被一个虚影用棍子敲在后颈。
蔡未带着那群人重新冲了回来,蔡未目标清晰,他没有顾及躺在地上晕倒的林湘,蔡未戏谑地笑笑,“还敢告状,要是老子被退学了,你赔钱?”
阮乐池显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弱气地叫了句:“林……林老师……”
蔡未丢掉棍子,“妈的,关心别人不如看看你自己的贱样,拖回去,重新拍。”
“放开!放开我!”阮乐池死命挣扎。
这一回,阮乐池更加抗拒,他身上穿着林湘的衣服,几个男生怎么也撕扯不了他的衣服,蔡未极其暴怒,他口头上一直在言语辱骂阮乐池。
“谁让你告状了?嗯?你想要许砚书他们陪你死啊?死东西!”蔡未一个巴掌打在阮乐池脸上,阮乐池本能往后倒退。
“草**,还敢躲!”蔡未一脚踢上去,“打一顿就乖了是吗?那就打。”
蔡未丝毫不留情面,几个男生开始对阮乐池拳打脚踢。
蔡未出声冷笑,“你知不知道同性恋有多恶心,今天就替那些讨厌同性恋的收拾收拾你。”
他们的拳头挥在阮乐池的脸部,腹部,小腿,甚至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上。
阮乐池的呜咽声传遍了整个角落。
他没有求饶,求饶没有用……
他所经历的,他逃不掉,也一定会来。
因为他身上被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签。
别人觉得恶心,那他就是恶心。
别人觉得他该死,他就该被打。
“老大,打死了怎么办?咱们不是给他一个教训么?”
“都快退学了,管不了那么多。打了就走。”
阮乐池的口腔,鼻腔慢慢渗出血来,眼周弥漫着泪水和血水,男生将他围殴在地,蔡未一个人在一旁看着。
蔡未突然出声,“停一会儿。”
蔡未蹲下身,“呀呀,怎么都是血呢?现在给你拍裸.照,还有能力抗拒么?”话毕,蔡未让两个男生上前架住奄奄一息的阮乐池。
阮乐池沾染着血丝的衣服被解开。
阮乐池泪水滑落,他的体力早被耗光,此刻他只能任人摆布。
蔡未笑笑,“求我。”
阮乐池鼻子一酸,疼痛感席卷他的全身,他双腿跪在地,双手被两个男生紧紧拽住。
蔡未继续解开身上那些脏乱的扣子,蔡未语言一顿,“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随即阮乐池的上半身裸露,蔡未扔掉那件充斥着香水味的厚衣服,“难闻。”
蔡未正视着阮乐池,阮乐池白皙的肌肤尽是伤,但仍然透着一种感觉,蔡未说不清,不过他倒是明白为什么左泽恩会被勾引。
蔡未手指游走在阮乐池肩膀处,“真好看。”话毕。
男生们笑道,“老大,你不会也想当同性恋吧?哈哈哈……”
“老子就是。”蔡未说。
…………
阮乐池无力的抬眸,同性恋么……
喜欢左泽恩么……
蔡未低头,看着阮乐池锁骨以下鲜红的位置,蔡未不得不承认,长得很好,受着冷风直立,蔡未有想下移去挑逗的意味。
阮乐池隐忍着痛,他痛不欲生的闭着眼……已经无法正视他现在的模样了。
下一秒,没有等来蔡未的出格表现。
而是商澈。
商澈掐着蔡未的脖子,一把扔到了墙上去。
阮乐池满是伤痕地瘫倒。
来晚了。
不,很及时。
第58章 接乐池回家
急救车刚到的时候,率先抬走了伤痕累累的蔡未,商澈手背上还残留着难闻的血腥味,他揩掉那些脏乱的血。
转身抱走了阮乐池,阮乐池全身上下尽数是伤,衣服被撕的尽毁,商澈用外套包裹好阮乐池的身体,一步步走出那个监控死角。
许是考试原因,学校里很安静,就那样……在满是绯闻的校园中,商澈悄无声息的带走了阮乐池。
而蔡未那边被立了案。
哪怕没有足够的证据——
哪怕没有。
在医院,商澈站在病床旁,等待医生给阮乐池检查身体,医生检查下来叹了口气,“再来晚点儿,这副身体哪儿还能撑得住。”
商澈蹙眉。
医生解释道,“被霸凌了吧?被霸凌的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想轻生。”
“……”
轻生,这个词。
不常见,商澈从未见过,他眼神带着微不可察的关切,病床的可怜小人儿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真真切切去晚了一步。
商澈并不知阮乐池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他越发和阮乐池联系得少,而阮乐池变得心事重重,更多事情不愿意跟他分享。
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的区别。
商澈就算眼神不好,也不至于在刺眼的阳光下没有一丝感受。
医生仔细检查了其他部位的伤口,轻声说,“头部伤得不轻,眼部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有血渗出,鼻腔血液都是鲜的……说明距离被霸凌也就是过去半小时内,胸.部和小腹明显被踢得最严重,再看看小腿都渗出血来了。”
商澈的心蓦地揪成一团。
他几乎在此刻下定决心,将阮乐池接回家来。
医生扶住眼镜,“等我先给患者做个全身检查,包扎完整后你再进来吧。”
商澈二话不说离开了诊室。
出了诊室,王萧就连忙迎接上来。
“商总,事情恐怕不妙……”王萧一脸担心。
商澈垂眸,“公司的事等乐池醒过来再给我处理,让他们想办法再……”维持一下。
“不是,是小少爷在学校被传谣这件事。”王萧说。
王萧将彻头彻尾的消息给商澈一一罗列出来。
商澈拿着手机,他开始阅读那篇有针对性的文章,以及视频照片,商澈知道那是堰城附中的论坛。
商澈一点点往下划,同性恋、狐狸精、变态等带有侮辱性的词汇映入他的眼帘,包括那段视频——是商澈把偷窥狂手机给了祁遇,里面删掉了的那个视频。
商澈周遭空气倏然冷了下来。
各种视频和照片都在实锤阮乐池是个同性恋。
并且论坛的楼层已经建到了万楼,有不少人翻墙进入了帖子开始抨击阮乐池的行为和恶心的性取向。
商澈的怒意染上眉间,所以阮乐池最近都在经历这些东西?他的视线转向诊室,阮乐池的伤势很重。
很重。
阮乐池除了那场红疹外,再没受过任何大型伤,商澈几乎毫无保留地对阮乐池好,所以换来了一个人人口中的娇养的小少爷。
而如今,一切变成了阶下囚。
王萧即刻解释,“带头闹事的人是左家少爷左泽恩,和周家少爷周淳的交好,蔡未。蔡未是堰城蔡家公司唯一的儿子。”
“左泽恩?”商澈反问。
“是的商总。”
看来,阮乐池身边的人,商澈若有所思。
都不怎么样。
“先继续查传这些视频图片的幕后黑手。”商澈说。
王萧声音很微弱,“商总,上一次小少爷被偷拍的视频,除了您看过,后来祁先生从家中拿走了。”
“别怀疑他,肯定另有其人。”
“……”王萧应声,“好的,我会快速查出来的。”
等了半个钟头,商澈总算见到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递给他一个病例单,“目前确定的是,眼睛可能出了问题,腹部也有些问题,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且都包扎好了,先安排住院观察一下。”
商澈:“嗯,谢谢。”
“病人尚未醒来,还处于昏迷状态,等有了情况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坐落在VIP病房内,商澈双手交叉环抱着胸,阮乐池脑袋上被缠着厚厚的纱布,唯一看得见只有眼部下方,和惨红的脸蛋。
商澈一不小心走了神。
他一直按照父母的遗愿,如果阮乐池没有家就收留他,如今阮乐池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竟然多了几分懊恼。
阮乐池无非是个十八岁的小孩,不懂掌握感情,商澈并未当真,可为何还是要说气话,让生活自理能力差的小孩去住宿呢……
商澈想不通,他思绪很乱,同时他挂断了所有来电的电话,他从接到电话到现在为止,他的心一直悬着。
他,对一个弟弟的关心程度。
达到了顶峰。
此刻昏迷的阮乐池,一次接着一次被反复折磨,他们朝他扔石头,鸡蛋,许多不明生物……他身上好脏好脏,也很难闻。
一朝之间,阮乐池梦到了他刚到商家那会儿,晚上打雷他会怕,鼓足勇气爬去商澈房间寻求安慰和哄睡。
他一个人哭唧唧地蜷缩在十八岁的商澈怀里,“乐池不要一个人……哥哥能不能不……不要丢下乐池……呜呜呜……”
“好了阮乐池,哥哥一直都在这儿,你要是太怕,就安安静静地睡觉,睡着了就没有那么怕了。”
小可怜双眼含泪,委屈巴巴地告状,“可是哥哥……乐池做噩梦了……不要睡觉……”
商澈叹口气,“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玩一会儿?”
“只想在哥哥身边……”小阮乐池缩成一团,蹭了蹭商澈的怀抱,“哥哥不要……”不要像爸爸妈妈那样再抛下我就好了。
商澈应声,“好的阮乐池,我就在这儿,别哭了,我不喜欢你哭——”
思绪再次被拉入梦境,阮乐池恐慌地看着从未发生过的梦境走了出来,小可怜和十八岁的商澈相互拥抱。
那不是阮乐池,那不是他。
是假的梦境。
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阮乐池怎么也走不出那个梦境,像梦见芙卿那天一般。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乐池——你怎么能是同性恋呢?”
阮乐池转过头,发现商澈一身正装邪笑,“你怎么能带着这么恶心的标签生活在我身边呢?”
不,不是真的……
商澈不是这样的……不是!
阮乐池猛地睁眼——
第59章 而他成为“罪犯”
不是的……不是他!
阮乐池猛地睁眼,一束光直射着他那双生得好看的眸眼,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白色天花板映入眼帘。
感受到赤裸裸的光,他下意识的闭眼躲避,眼周疼出生理眼泪。
他……在医院……
他最后见到的人,是商澈。
“乐池,”
阮乐池紧闭双眼,听见商澈的声音,他浑身都在颤抖,商澈背着光看向他,“你醒了。”
阮乐池单手扶额,口鼻腔还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故作冷静应声,眼睛周围也传来阵阵疼痛。
商澈伸手关掉了VIP病房内的直接灯源,留了一盏小灯,“可以了,乐池。”
阮乐池疑惑,他轻轻睁开眼,没有再刺眼的灯光,他缓慢睁开双眼,正见商澈摆正了椅子坐在床沿。
他抿了抿唇,大量血腥味尚未散去,他和商澈相视皆无言,阮乐池的大脑还一片混乱,他被蔡未欺负了,林湘来过,再是商澈。
商澈眼里是带着警惕心的人,心里貌似在悔恨着什么,他放低姿态,“警方已经在着手调查。”
阮乐池没应声,他脑海中被踏碎的模样历历在目,那段令人难堪的视频不断播放,无时无刻在提醒他,他想幕后黑手。
而他,内心把矛头指向了商澈。
商澈蹙眉,问,“很难受?”
话音刚落,商澈才想起来医生的话。
他起身欲要离开去叫医生。
“商澈。”阮乐池讷讷地盯着商澈即将离开的背影。
商澈明显没想到阮乐池会这么叫他。
商澈驻足在原地。
阮乐池很迟钝,他傻傻的盯着从前西装革履、而今西装都显得凌乱的男人看了看,他不了解商澈。
一点儿也不。
十年,无法融化一块冰山。
可视频一经流出,他成为“罪犯。”
他把矛头指向自己最爱的哥哥。
阮乐池哽咽着出声,他换了称呼,“哥哥。”
“嗯。”
“视频,不是毁了吗?”阮乐池至今不相信是商澈,也不能是商澈。
商澈身型一顿,他异常觉得不爽,他质问病床上遍体鳞伤的人,“你认为是我流出去的?”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阮乐池吸了吸鼻子,他侧躺直视商澈的背影,他很想反问,难道别人还有那段让人觉得耻辱的视频么?难道亲自跟他说视频被删掉的人不是商澈么?
另有其人?
不然呢?
偏生,阮乐池摇头,天性的性软,“不是,我没有。”
和商澈的接触越发的少,阮乐池自然做不到事事第一先知,而商澈同样不会事事以他先知。
阮乐池攥紧了被子,耳边传来商澈走出去的声音,只字未言。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他失神抬手触碰到他那双眼睛,肿胀的难受,关键是太过刺眼的物体他有些无法正视——
倏然之间,病房内的主灯被来者打开,来者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阮乐池遮住了那束光,本以为是商澈的他,在看见祁遇的时候他愣了愣。
祁遇立马笑得无害,“乐池呀,听澈哥哥说你生病了。”说即,祁遇亮出一个华丽的铁盒,“我托人从美国带了些原产地车厘子,刚知道你出了事就特地带来看你。”
阮乐池垂眸,过于刺眼的灯源刺中他的眼睛,在未被感知的情况下流出生理眼泪来,他没有应声。
祁遇故作不知,“在学校是发生了什么,你看看你这身上……怎么都是伤,不过都是小伤,能恢复。”明显,祁遇还不够满意蔡未他们做出来的事。
祁遇又说,“只要你哥哥在,你就一定能好起来。”
阮乐池不语,无疑是在拿这句话戳他。
祁遇很是随意,他坐在阮乐池面对面的沙发前,他打开那个铁盒,放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想吃的话,过来拿。”
阮乐池一度不想理会祁遇,碍于教养,他说了句“不用了”,他们各干各的事,阮乐池在想以后回到学校该怎么面对那些人,以及全校师生。
而祁遇,很久没有见到商澈,抓住来看望阮乐池这个时机,他一定要见到商澈。
病房外阴雨绵绵,天气异常沉重。
阮乐池的名声在学校里早就传了个遍,而他几近沦为任何人都瞧不起的地步。
他在学校的考核必然是挂了,考核涉及到高三下学期最后一次分班,阮乐池很在意,如今他腿不能动,眼睛看不清,他自然抓不住笔锋。
余光中祁遇一直在看向病房外,期待着谁从那里走进来,阮乐池心里五味杂陈,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参杂药水的味道,更加难闻,令人想吐。
过了一会儿,走廊传来声儿。
“确实和您说的一样,他有些怕光。”是商澈的声音。
“这种问题我们医院有不少,大部分是后天因素而导致,患者也不例外。据我推测和依据患者当时的双眼流血情况,校园暴力历年来都是社会校园最为关注的话题之一,患者的伤口来自于内部,是致命的欺凌才会致使这样的问题。”
医生刚说完,他们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是重味的香水味道。
商澈不悦,祁遇?
果真,映入眼帘的不仅仅是闷闷不乐的阮乐池。
还有一旁享受水果的祁遇。
医生咳嗽两声,“麻烦不要带着这么重的味道在病房里……”
祁遇抬眸,“呀,澈哥,你来啦?”
阮乐池身体僵住,祁遇的目标很准确。
商澈淡漠,“你来干什么?”
“我想……”祁遇硬生生将我想见你四个字咽下去,“我想着乐池出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我给他带了些车厘子。”
话音刚落,祁遇就想要邀功,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从美国带回来的。”
商澈与他擦肩而过,“知道了,先出去吧。”
祁遇疑惑,“我不可以留下来吗?”
商澈看向阮乐池,再次顺手关掉了刺眼的灯,对祁遇说,“医生的话你听不懂吗?味太重。”
“那……那我在外面等你。”祁遇瞬间羞红了脸。
医生边检查边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看得清吗?”
“现在看得清。”阮乐池说。
医生语重心长,“我们建议患者持续住院,眼睛部位的问题检查下来还是我只给你的回答。”医生对商澈说。
阮乐池不知愣了好久。
“不能恢复吗?”商澈问。
阮乐池委屈的要死,为什么被曝光的人是他……
同性恋是罪吗?是人人唾弃的罪吗?
明明不是。
医生说,“目前眼睛受过伤的,恢复几率很小,手术风险却很大。”
“……”商澈视线跟随着阮乐池的情绪变化。
“不做手术才是做好的选择。”医生这样解释。
阮乐池想不通。
商澈盯着阮乐池,说,“我出钱,想办法治好他的眼睛。”
医生扶了下眼镜,“啊……这不是钱的问题,现在咱们医院,全堰城的医院都没有相关手术是成功了的。全部失明,没能挽回。”
“如果你们及时发现患者有被霸凌的倾向,就不会发生了。”
第60章 很讨厌他们
“就先这样吧。住院观察这几天,我们会时时注意患者的身体情况。”医生拿着病历本离开了病房。
阮乐池双膝蜷缩在被褥里,靠在乳白色的枕头前,商澈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他眸眼低垂,只能大致看见一个影子在走动,鞋声从小变大,明显是商澈走过了茶几,刺耳的铁盒被重重地合上,再绕回病床前。
停留了几秒,阮乐池揉了揉酸疼的双眼,他吸了吸鼻子。
商澈提着祁遇拿来的铁盒,貌似酝酿了许久,商澈脑海中不断闪过医生的话,他默默将蔡未那人记下了。
商澈拎紧铁盒,悠然开口,“学校考核的事别担心,我会出面向学校解释,并保证你继续待在原生班级。”
阮乐池眸眼闪过一丝后怕,“不。”
商澈没有及时质问,而是换了性情耐心地说,“理由。”
阮乐池涵带着我见犹怜的意味,“哥哥要什么理由?”
商澈不语,他欲要开口收回那两个字。
阮乐池双手冰凉,“哥哥知道被别人叫……”同性恋恶心的滋味吗?他话音未落。
“澈哥,我可以进来了吗?”病房外传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祁遇推门而入,他穿着单薄的衣物,呼吸也困难,“有点冷。”
阮乐池放弃了,他说什么都是会被打断。
商澈没有在意祁遇的进入,“你说什么?”
阮乐池否决,“没什么。”
祁遇主动走到商澈身侧,接过商澈手中的小铁盒,“车厘子很不错的,乐池。”
商澈眼底生出一丝厌烦,祁遇看向他时,那股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祁遇亲自择了一个圆润饱满的车厘子放到商澈嘴边,“你也尝尝。”
商澈抬手拒绝,“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谢谢。”
祁遇转手就想将车厘子亲自递给阮乐池,好在商澈面前刷些好感,“那乐池,总得吃一个吧,毕竟是买来看你。”
阮乐池推辞,“抱歉……”
“哎呀乐池,别拒绝我,人都是要试试的嘛,万一你喜欢呀。况且现在你生病哪里能吃得了这么好吃的车厘子呢?”祁遇七口八舌地说了一通。
“……”阮乐池不得不承认,人的双面性有多么能够被展现。
祁遇向前一步,想离阮乐池再近一些,忍着嫌弃想将车厘子硬塞到阮乐池的嘴里。
阮乐池耷拉着脑袋,神情极其抗拒,他摇头以示拒绝。
倏然之间,祁遇被身后的人一把拉开,商澈将祁遇手中的车厘子拿过,丢进了自己的嘴里。商澈慢速嚼动,低沉道:
“他也不吃,不必为难。”
祁遇愣了一下,“啊?”他难为情地看向阮乐池,“乐池怎么不吃也不告诉我呀?”
“……”阮乐池神情恢复平静,只此一刻,空中弥漫着香水的味道,微不可察的铁锈味通过铁盒散发,阮乐池屏住呼吸,“我要休息了。”
商澈接过祁遇手中的铁盒,撂下一句话,“好好休息。”
随即,商澈径直走了出去。
祁遇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不知怎的,从刚才发生的一切来看,他发觉阮乐池和商澈有着很好的默契。
祁遇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阮乐池紧绷着的神经总算得意松懈,他视线扫视到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情乱糟糟的。
遭透了。
阮乐池并不困,他摊出自己那双布满伤痕的手,骨节突出的位置,淤青连连。
眼睛同样看得不太清了。
阮乐池垂眸,病房里寂静无声,他尚未说完的话成了心里无法抹去的痕迹。
不知是过了多久,阮乐池一个人在病房里望着窗外下了三尺厚的雪,没有人来看过他,从天边一抹亮到了极致的黑夜。
雪的颜色除了窗户前附着的,再看不清了。走廊上没有脚步声,安静得令人窒息,阮乐池嗓子渴得厉害。
他掀开被子,吃力地朝有水的位置走去。
刚下脚的一刻,下半身毫无知觉,地板的冰冷察觉不到,他错愕地看着着地的双腿,更多的是疼痛感席卷他的上半身,麻痹了他的神经。
比在病床上躺着还要疼千倍万倍。
他试着扶墙挪动,还能动,没有彻底废掉。
他焦灼的看向离他有些远的水——
“咔嚓——”门外突然有人推门而入,阮乐池回过头,走廊上的灯光照射在VIP病房内,黑暗一片,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倒影在阮乐池眼中。
“小少爷,我进来了。”
王萧定睛一看,他们四目相对的同时,王萧这才发觉阮乐池站在一动不动,他手中带着一盏微弱灯光的台灯。
“哎呀少爷!您这是……”王萧急忙放下台灯,想要去扶住阮乐池。
阮乐池摆手拒绝,“我可以。”
王萧许久不见的小少爷如今变成这样,他心里疼的要死,要是商澈再不疼,他就真要和商澈高总裁管家关系大分裂了。
王萧心疼地说,“少爷要什么,我给您拿就是了。”
王萧看阮乐池走几步就大喘气,疼在心里,他却无能为力,学校里发生的事,作为商家的管家他已熟知全程。
完全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王萧发神之际,阮乐池一个不注意,摔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王萧被叫声拉回神,他大惊地蹲下来,“没事儿吧乐池?”
阮乐池咬着牙,麻木不仁的双腿此刻向他的全身袭来疼痛,阮乐池疼的手指紧抠墙面,“呜……”
王萧想扶阮乐池的心思在听见阮乐池的哀鸣哭泣时顿住了手脚,他蹙眉问,“少爷,很疼吗?”
阮乐池的眸眼氤氲着水汽,他手指将墙面拽的很紧,深嵌其中,疼痛是避免不了的。
王萧叹气,“来,我扶……”
“叔叔……”阮乐池声泪俱下,“我疼的很,我不要去学校了……”伴随着哭声越发大,王萧叹了口气,他握着阮乐池的手。
是想说些什么。
故意而为之的人不就是见不得商澈身边有比他更亲近商澈的人出现吗?王萧说,“少爷,没关系的。”
阮乐池哭着摇头,滚烫的泪水滚落,“我…我不要没关系,我讨厌他们……那么对我……”
王萧无从安慰,他秉持的观点自然是不愿意看见同性恋发生在自己身边,同时他又支持同性恋之间的爱情。
这时,王萧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挽回,门突然被推开。
阮乐池的手指松开了墙壁,上面留下了一层血迹。
他尚未发觉身后站了人。
而王萧一句话不敢说。
商澈低哑着嗓子,“你,自己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