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阿炀不会找我
自从易箫上回挂了他的电话,滕洛炀便一直端着,怎么都不愿意轻易给他打电话。
易箫一直都老实得跟只猫一样,打不走骂不走的,现在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滕洛炀站在客厅里,环顾这栋空荡荡的房子,整个人整颗心突然没了着落。
他足足用了一分钟才缓过来。
易箫离开他了。
这一刻滕洛炀没有任何感觉,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尽快把人找回来。
他打电话给顾星野,“易箫有跟你联系吗?”
“没有啊,易哥怎么了?”顾星野讽刺道:“你这些天不是都守着你的心肝宝贝沈逍吗,怎么还想起易哥了?”
滕洛炀没心思应付他的阴阳怪气了,坦白道:“易箫不见了。”
“不见了?”
“嗯。”滕洛炀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陈述道:“我给他打电话他挂断了,我刚回家才发现他的行李还有珂珂都不见了。”
“哦,易哥终于离开了。”顾星野的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的。
滕洛炀阴沉道:“你什么意思?!”
顾星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哥,你和你的沈逍郎情妾意,现在拦着你们路的易哥也走了,正好可以和沈逍双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滕洛炀知道顾星野一直站在易箫那边,懒得与他废话,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
不过顾星野的话倒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易箫是他和沈逍的绊脚石,一直以来他对沈逍的说法都是等易箫主动离开。
现在易箫走了,他为什么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呢?
易箫那个破工作攒不下多少钱,他身上没钱外面又没什么朋友,一个人能到哪去呢。
滕洛炀想了一圈,最后只想到郁宁珩身上。
姓郁的一早就在勾引易箫,为了易箫竟然还请动了退圈的黎长溪,现在找着机会了可不上赶着来吗。
易箫一定就是被他拐走的,否则易箫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想明白后滕洛炀一秒钟都等不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易箫从郁宁珩那抢回来。
这是滕洛炀的手机弹出一个沈逍打来的视频电话,无奈只好接通,“怎么了?”
沈逍的笑容又纯又甜,“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呀,我还等着你吃午饭呢。”
“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一时回不去了,你自己先吃吧。”
“可是……”
沈逍话都没说完,便被滕洛炀挂断了。
在找到易箫之前,他没有心思处理认识事,之后再跟沈逍解释好了。
滕洛炀驱车到郁宁珩的住处,那里大门禁闭,屋内也像是有人的样子。
一打听才知道郁宁珩不久前送父母出国,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所以易箫不是被郁宁珩藏起来了,那易箫会在哪里?
滕洛炀脑子里一直在闪现顾星野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想不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易箫走了,他没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他早就习惯了易箫的存在,即便看不到摸不着,但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回头看,都有一个人为他亮着灯。
而今这种失控的状况让滕洛炀觉得焦躁,觉得无所适从,易箫究竟会去哪里?
易箫忙碌了两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在街头找到哪算哪。
原本昨天他倒是找到一个在餐厅传菜洗碗的活儿,只是没做够一天,身体就扛不住大咳起来。老板见他一咳一口血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被赖上,当即就给他结了两天的工资把他赶走了。
也是,谁敢用一个病秧子。
正当准备易箫准备原路返回,路边衣架咖啡馆却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穿插在喧闹的的步行街倒别有一种感觉。
易箫忍不住靠近听了一会儿,钢琴前的琴师身着礼服,一举一动尽显优雅。
易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莫名有些心酸,不久前,他也是与钢琴相伴的。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他看得太入迷,连咖啡馆的老板靠近都没发现。
“先生,我瞧你听得那么认真,也懂钢琴吗?”中年的咖啡馆老板客气地询问,看起来很是和蔼。
“略懂一二。”易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现在天色不早了,店里马上也要关门了,如果可以的话方便进店弹一曲吗?”
“啊?”易箫有点不明白。
“啊你别误会,我们不是什么黑店。”老板看向里面的琴师,笑着解释,“原本里面那位是咱们店里的固定琴师,但他过两天就要出国了,我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替……正巧看到了先生你……”
“可以让我试试吗?”易箫从没想过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事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大喜过望。
易箫的钢琴是童子功,经数位钢琴名家指导过,一直到现在手法早已炉火纯青,即便是放到外面是参加大赛也是排得上号。
一曲毕,老板赞不绝口,比天上掉人民币还兴奋,生怕易箫走掉似的,紧紧拉着他的手,“小伙子,你愿意到咱们店帮忙吗?”
“我……”
没等易箫说完,老板便搬了把靠椅让易箫坐下,一张嘴滔滔不绝:“其实在咱们这儿还是很轻松的,就是弹弹琴给客人烘托烘托气氛,一天最多工作六个小时,周末减半。工资的话咱们按天算,一天八百……啊不,一天一千,怎么样?”
易箫被老板的热情吓到了,懵了几秒。
老板见他迟迟不做声,着急道:“要是待遇方面觉得不合适的话,咱们可以再商量……”
“不不不,已经很合适了,您准备好合同咱们马上就可以签。”怎么说易箫以前也是经商的,就这家咖啡店的地理位置和人流量而言,一天一千已经算非常难得的待遇了。
他原本也只是想出来找个杂活应付一下生机,能有这样的机会易箫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老板喜出望外,掏出手机,“那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好。”
自从决定离开滕洛炀,易箫就换掉了之前的手机卡。
他不会再去联系滕洛炀,也不想收到有关滕洛炀的任何消息。
当然,滕洛炀也不可能会想起来找他。
因为找到工作有了收入,易箫晚上回去给珂珂买肉肠的时候,还特地买了珂珂一直想要的零食。
一人一狗度过了难得的安心的一晚,易箫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
有了昨天在餐厅咳血的经验,易箫格外注意身体,第二天给自己加大了用药的剂量,估摸着能撑过六个小时才放心出门。
除了晚上回家咳血腹痛,易箫一连上了几天班都没出什么岔子,好不容易过了两天清静日子。
珂珂可能是换了环境不太适应,又或者独自待在家里吃坏了东西,不过一周便起了高烧,蔫巴巴的趴在地上,半点不见以往的活泼劲儿。
易箫着急坏了,一时也顾不上自己脆弱的身体了,着急忙慌的连夜把珂珂送去了宠物医院。
平时连买半斤肉都要思量再三的人,一连给珂珂买了大几千的药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易箫在医院守了一夜没合眼,离开滕洛炀的时候他没哭,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走廊,他的眼泪却一直在眼眶打转。
他生怕珂珂会有个三长两短,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珂珂陪着他。
都怪他只顾着自己,没有好好照顾珂珂……
一直到得到医生的保证,确定珂珂没事了易箫才放下心离开医院。
看时间也没有空再回家一趟了,易箫直接赶去了咖啡馆。
老板看他顶着两只黑眼圈满脸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小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易箫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发现了一点意外。”
“你赶紧去休息室再睡一会儿吧。”
“可是……”
老板知道易箫是个勤恳责任感强的好孩子,也乐意照顾他一点,“这个时间段客人不多,你赶紧睡会儿养养神。”
易箫感激地去了休息室,没想到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忙起来换了衣服坐到钢琴前。
今天直接从医院还没来得及吃药,头还是又沉又痛的,但是没有办法了,他不能辜负老板的信任。
腹部的痛感越来越剧烈,紧接着喉口涌上一股腥甜,易箫终于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大咳了起来。
看着水池里的血块,易箫痛苦至极,一定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又会像在餐厅一样被赶出去。
易箫的脑子已经天旋地转视物不清了,实在不行只能请一天假,他颤巍巍地伸手去够水龙头,想把血块冲走。
这是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他的动作,手的主人皱眉,“易箫,你怎么了?”
易箫回头一看,勉强辨认出是那天在医院遇到的人。
但他再也支撑不住了,直接昏死了过去。
滕洛炀这些天都住在他和易箫的家里,什么都没做,唯一的正事就是疯狂寻找着有关易箫去向的蛛丝马迹。
从认识易箫到现在这么多年,他把易箫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
但是没有,一星半点的线索都找不到,他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第四十二章 阿炀回家住了
这一刻滕洛炀才意识到,易箫不是一个任由他摆布的木偶,而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健全的成年人。
只要他自己愿意,可以藏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时门铃响了,开门一看,竟是沈逍。
滕洛炀有些疲惫,两眼布满了血丝,“你来做什么?”
“这么多天你都没有回家,我去公司也找不到人,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也是心不在焉的,我就只好来这儿碰碰运气了。”沈逍担忧道:“洛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易箫不见了。”滕洛炀像是被抽走了什么有关生命的东西,显得十分无力。
“阿易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滕洛炀仰躺在沙发上,用手背遮住双眼,哑声道:“我也不知道。”
看滕洛炀失魂落魄的样子,沈逍暗暗咬了咬牙,走了就走了,难不成还把滕洛炀的心一起勾走了不成,以前真没看出来易箫那贱人还有这种本事。
“洛炀,会不会是因为阿易推了我害我进医院了,我们对他态度不好,所以把他气走了呀?”
这话听得滕洛炀有些别扭,但一时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行了,这儿没你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洛炀,我知道你担心阿易,可是……”沈逍委屈地咬着下唇,半晌才憋出一句,“可是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对我很冷漠吗?”
看着沈逍泫然欲泣的样子,滕洛炀有点不知所措,“不是这样的,逍逍,我最近是真的很忙,所以才会忽略了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沈逍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泣不成声,“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你说过,会等阿易主动离婚,会跟我一辈子……在一起对我好的,可是阿易现在走了,你却宁愿把我晾在一边也要找到他……”
“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可以直说,我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洛炀,我不想当小三的,没有人愿意当小三,我这么不清不楚地……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你啊……”
“如果这片感情这番真心,对你毫无意义了的话,我会走的。”
滕洛炀十八九岁就和易箫在一起了,感情路上平坦顺遂,易箫乖乖巧巧的从来不会闹脾气让他哄,外面逢场作戏的那些也不配让他哄。
滕洛炀在哄人方面其实没什么经验,加上现在为着易箫的事着急上火没什么耐心,只好把沈逍抱在怀里,“没有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就算要离婚,也得找到易箫回来才能离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把找回来真是为了离婚吗?
或者说,他真的会同意离婚吗?
这个问题现在的滕洛炀回答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易箫。
只有他自己知道,易箫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这些天他住在这间两人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里,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易箫的身影。
有时易箫站在衣柜前,带着温和的笑:“阿炀,帮我递个衣架过来。”
有时易箫坐在阳台看书,忍不住跟他分享,“阿炀,这本书里的男主角跟你好像哦。”
还有些时候易箫在餐桌边忙碌,看他的眼神颇有些期待,“阿炀,快过来吃饭啦,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生煎和馄饨哦~”
“阿炀,这个好不好看?”
“阿炀,我新给你搭的衣服,喜欢不喜欢?”
“阿炀,今天也不回家吃饭吗?”
“阿炀,你看……”
“阿炀……”
温柔的,体贴的,乖巧的,甚至还有后来小心翼翼的,唯唯诺诺的易箫,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滕洛炀看到的那一瞬,还以为易箫主动回来了,可当他走近那人影又即刻消散了。
甚至晚上睡觉,枕着易箫枕过的枕头,闻着属于易箫的体味,他都会突然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半边床他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易箫再不回来他的臆想都要把他折磨疯了。
这么多年了,易箫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离开?
他怎么敢离开的?!
沈逍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我也会和大学同学联系的,要是有阿易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
这一刻滕洛炀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对易箫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他垄断了易箫的社交圈,连他后来交了哪些朋友都没有留意过。
各个火车站高铁站飞机场的监控他都想方设法地查过了,易箫并没有离开上海,除非他是开车。
但易箫的车送去维修至今都没提回来,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
滕洛炀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就算把整个上海翻过来他也一定要把易箫找回来。
易箫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头痛得像要炸开一般,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看清面前的人。
“你好啊,我叫乔必熏。”乔必熏介绍道:“旁边这位是林枫。”
“咖啡厅里,是你们……是你们把我送来的医院吗?”易箫干涩起皮的嘴唇艰难地一张一合。
林枫给他倒了杯水:“我们在那买咖啡,正好遇到你了。”
乔必熏插嘴道:“前段时间你还被人带回病房喝了杯水,还记得不?那人是我兄弟霍沉修,所以我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谢谢,真是麻烦你们了。”易箫不好意思地道谢。
“小事儿,客气什么。”林枫摆摆手,问道:“你怎么会在那家咖啡馆呢?”
林枫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那家咖啡店是高级会员制的,易箫看起来并不是会花这么多钱喝咖啡的人。
易箫道:“我在里面上班,弹钢琴营造氛围。”
“上班?”乔必熏惊讶道:“你不是病着吗?”
易箫微微低头,笑了笑,“生病就不用上班了吗?”
别人或许可以,但是他不行啊。
林枫乔必熏两人情商不低,都看出易箫是有难言之隐,嘱咐他好好休息便走了。
门外乔必熏跟林枫咬耳朵,“你跟霍沉修说了没,他怎么不来看易箫?”
“你还敢提,霍沉修那祖宗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楚哥已经在他心里深深扎根了,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林枫无语,“虽然我是很想看热闹,但是难!你还是死了找替身这份心吧。”
“相信我,我觉得这个易箫真的不一样。”乔必熏非常笃定。
林枫摇了摇头,“得了吧,特地把易箫的病房安排在霍沉修隔壁,就隔着一堵墙,霍沉修要是有这份心自己就会来看他。”
易箫正合计着住院的费用,林枫和乔必熏两人财大气粗又给自己安排在VIP病房,这回又得出血。
还有咖啡馆那边,老板知不知道他的病情?乔必熏和林枫有没有给他请假,会不会把他开除?
这时手机里咖啡馆老板正好弹了条消息出来:小易啊,你低血糖好点了吗,你两个朋友把你带走的时候可吓人了,你们年轻人呐,一定要注意身体。咖啡馆这边你别着急,休假一天把身体养好再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乔必熏和林枫替自己隐瞒了病情,但总算工作没丢。
房门突然被敲响,易箫正疑惑,道了声请进,不料房门推开竟是霍沉修。
上次不知道霍沉修的身份,易箫没注意看,现在看来霍沉修和传闻中飞扬跋扈不讲理的形象不太一样,倒像个清冷贵公子。
眉目如画,五官英挺立体,颇具冲击感,仿佛自带冷空气一般,他就这么往那一站,也是杀伤力十足。
只是眉宇间笼着层化不开的阴郁,像是痛到深处伤无可伤,一举一动看起来颇成熟稳重。
霍沉修从头到尾没有多看他一眼,走到他的病床前,给他递了几张A4纸,直接说重点:“你昏迷的时候,我和你的主治医生聊了聊,这是他拟订的治疗方案。”
“关于这个之前医生也跟我聊过,但是不用了……”易箫默默将纸递还给他。
霍沉修言简意赅,“是因为钱吗?”
易箫没说话,钱确实是他放弃治疗的主要原因,而且做了手术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将生命延长几个月罢了,他觉得没有必要。
最重要的是,他本人也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霍沉修再次道:“如果是钱的问题的话,你不用担心……”
“不不不,霍少您别费心了,这个病我自己心里有数,就不浪费您的资源了……”他跟霍沉修就见过一次面,人家能救他已经算情分了,他哪能再厚着脸皮接受这样的帮助,恐怕到死都要还不清了。
“没什么浪费的。”霍沉修扫着A4纸的内容,轻飘飘地道:“我在这家医院住了一年多,我二姐给捐了一个亿当医疗资金,现在有几个慈善救助的名额,打算给你分一个而已,你不需要觉得自己欠我什么。乔必熏和林枫救了你,就当报答他们吧。”
霍沉修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便放下A4纸走了。
第四十三章 萧萧被告白了
易箫愣住了,传闻中的霍沉修冷血无情处事简单干脆,原来还会做慈善吗?看起来明明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普通青年而已。
只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帮助自己呢?易箫想不通。
霍沉修回到房里掏出一张褪色的照片,珍惜而又郑重其事地在上面落下一吻,连神态都变得温柔纯粹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帮易箫呢?霍沉修说不上来,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绝不可能会把易箫当成替身。
他的楚默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或许是无助流泪的易箫太过可怜,或许是他再也见不得任何一个人无能为力地逝去。
霍沉修本不是个有爱心的人,是楚默教会了他这些,可他的楚默现在在哪里呢?
霍沉修主动来看过易箫的事自然没逃过乔必熏和林枫的耳目,两人兴奋不已,轮番上阵劝易箫接受治疗,同时又隐晦地让易箫有空去隔壁陪霍沉修聊聊。
易箫不明白,霍少应该不缺聊天的人吧。
乔必熏脸色一变,三分忧郁七分心痛,叹了一口悠长且漫长的气,“说来话长,你现在看沉修是挺正常的一个人……”说到一半又惆怅的摇摇头。
“实际上……”林枫也相当沉重,用手示意脑袋,续道:“他这儿有问题……尤其去年出车祸命都差点丢了,撞得更严重了。在遇到你之前,他非常抗拒跟人交流,有时甚至一天都难得听他说出两个字……碰上你,他竟然变得愿意主动交流了,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你们一定能做好朋友……”
易箫本就是个善良容易心软的性格,加上林枫舌灿莲花,两眼一包泪,成功博得易箫的同情心,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在易箫看不见的角度,乔必熏和林枫悄悄向对方比了一个胜利的收拾。
于是易箫有空便去看看霍沉修,霍沉修倒不像他们说的是个易燃易爆的火药桶。
易箫跟他说话他会有礼貌的回答,易箫不说话他就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当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仿佛藏着很重的心事。
对乔必熏他们而言,霍沉修能允许有人靠近,已经算非常破天荒的一个兆头了,于是跟易箫愈发热络。
乔必熏的目光悄悄滑过易箫的脸蛋儿身段,越看越觉得好,不禁开口道:“易哥,听说你的钢琴很好听。”
易箫不习惯接受别人的褒奖,微微低了低头,“以前小时候学过一点。”
乔必熏继续问:“那你会跳拉丁舞吗?”
林枫用手肘捅了捅乔必熏。
“不会,怎么了?”易箫毫无察觉。
乔必熏笑嘻嘻的,“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应该很适合跳拉丁。”
易箫也没放在心上,晚上霍沉修第一次主动叫了他过去坐坐。
自见霍沉修第一面起,他的表情就非常冷漠,现在更多了两分认真,“易箫,你知道,这些天你的病情都是我换的专家追踪的吧。”
易箫诚恳道:“嗯嗯,非常感谢霍少。”
“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道谢,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接下来的话。”霍沉修淡定的复述医生的话,“你的病并不是癌或者任何一种已知的绝症,但你的生命又确实在流失……”
易箫的心颤了颤,不知道霍沉修是什么意思。
“我的医疗团队初步研究结果表明,你的生命力流失源于多种器官衰竭,但却并非你身体本身发生病变,他们猜测你的这种情况……可能是药物引起的,你有没有吃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易箫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这些年吃过的药比他吃的饭还多,哪里能找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呢。
霍沉修让他自己和专家聊聊,专家初步断定这种药还停留在易箫的血液中,只要技术达到某种程度就能将它提取出来,到时若研究出解药,易箫未必没救。
当然,这种可能性渺小到几乎没有,不过易箫还是非常感谢霍沉修的良苦用心。
霍沉修对此没什么反应,应该说霍沉修对与楚默无关的任何事都没有反应。
霍沉修和易箫心中各怀心事,乔必熏和林枫红线拉半天自然也不会有结果。
在医院待了两天,虽然有慈善名额,但看着流水的钱花出去易箫还是倍感心疼,等身体情况一稳定就决定回咖啡馆上班。
乔必熏和林枫见劝不动他也不阻拦,只是照医生叮嘱的让他定期回来检查。
易箫里咖啡馆只有几步之遥,突然被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人从后面拖进了巷子里。
易箫正要呼救,这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忙摘下脸上的遮挡物,“别叫别叫,是我呀?”
明兰辰露出的明媚漂亮的脸蛋。
“你拉我来这做什么?”有了沈逍做前例,易箫对明兰辰有些戒备心。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换个地方。”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来到了易箫工作的咖啡馆,老板热情道:“小易带朋友来了?”
“嗯。”
老板笑道:“你的朋友那就打八折吧,现在店里不忙,你先陪朋友聊着吧。”
虽然明兰辰蒙着面,还是有粉丝发现上前拍照签名,明兰辰一一答应并要求他们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两人这才得到片刻安宁。
明兰辰撤下营业微笑,懒散道:“这咖啡馆档次不低,易哥你还认识这里的老板啊。”
易箫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哥,还是回答道:“我在这儿上班。”
“咦,你不是钢琴老师吗,还兼职啊?我要是你就从滕洛炀那搞点钱花花。”
“……”易箫不答反问,“那你怎么会在这?”
“本来在剧组拍戏呢,这不出来跑腿买咖啡么。”
明兰辰在滕洛炀身边跟了挺久,资源接到手软,虽然没一跃成为顶流,但也不至于做这种跑腿的活吧。
明兰辰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戏,哀怨道:“还不是因为滕洛炀,自从上回沈逍的乔迁宴,在你跟前晃了一圈,滕洛炀瞅我哪儿都不顺眼。他看我不顺眼了,其他人能看我顺眼吗?”
“……”易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提沈逍那个小贱人,真是没有对比都看不出某些人有多龌龊恶心。”
明兰辰颇怀念易箫在滕洛炀身边当正宫的日子,别提多顺风顺水了,骂骂咧咧道:“我特么在沈逍回来之前就跟滕洛炀断干净了,结果那小婊 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以前跟过滕洛炀,走哪都针对我打压我。他有滕洛炀罩着,自然走哪都有人顺着他……”
明兰辰苦不堪言,无尽的吐槽滔滔不绝。
“所以你特地把他拖到巷子里是为了向我吐苦水吗?”明兰辰以前毕竟是滕洛炀养的情儿,以易箫的立场听他讲这些实在有些怪异。
“当然不是。”说到这个,明兰辰一改满脸晦气,眼睛亮亮的,“乔迁宴上的意外我看了,绝对是沈逍那贱人污蔑你,我本来想去医院找你来着,但滕洛炀也陪沈逍在那个医院,我怕他看见我找我晦气就没去……后面再去,结果那比沈逍出院还早……”
“你,你相信我?”易箫抓住重点,有点难以置信。
“不相信你难道相信沈逍吗?我看人眼光很准的,虽然你傻是傻了点,但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好人。”
自己曾经作为一个人人喊打的三儿夹在他和滕洛炀中间,换谁谁都膈应,结果上回乔迁宴易箫竟然想都不想就帮他解围,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单纯温良的人?
事情发酵这么久以来,易箫没想到第一个坚定立场表示相信他的竟然是明兰辰。
易箫还没来得及感动,明兰辰便语出惊人,“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当1吗,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当1……”
明兰辰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浸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被易箫这块璞玉吸引了,对其有着浓厚的兴趣。
“不行……”易箫万万没想到明兰辰会突然这样,忙把他推开又重复了一遍:“不行!”
“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就被滕洛炀一个人包过,而且他就拿我当替身压根没碰过我,我很干净的……”
明兰辰追着易箫走,试图说服他:“滕洛炀就不是个玩意儿,他配不上你的真心,沈逍也是个狗东西。他俩渣男配狗天长地久,你离开他们独自美丽,啊不,你现在有我,我陪你一起拥抱更美好的明天不好吗?”
“你,你就是个小孩儿,你还什么都不懂……”易箫被他的话直击灵魂,他这辈子只被滕洛炀表白过,还是用那样委婉青涩的情书传递的,像明兰辰这种热情似火突如其来的他实在招架不住。
实在太荒唐了。
他不明白明兰辰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心思,但他确定自己不可能答应这种无厘头的事。
明兰辰纠缠不休,易箫干脆把他赶出去了。
“就算你拒绝我,我不会放弃的,易哥你等着我……”明兰辰走前还给他飞了一个吻。
第四十四章 箫箫为什么要跑
明兰辰这话也确实不是说说,时不时就让人送花送吃的到咖啡店里,偏偏他本人没空露面,让易箫连拒绝都不知道怎么说。
滕洛炀这边已经焦灼到要发疯了,甚至连他那群最爱排挤嘲讽易箫的酒肉朋友都惊动了。
“不是吧滕少,你为了他连沈逍都放在一边儿了?”
“是啊滕少,你醒醒,那不是别人,那可是沈逍,你魂牵梦萦十多年的沈逍,有什么事能比他重要?”
“易箫那个年老色衰的样子有什么好惦记的,还争风吃醋故意伤害沈逍,这样的人走了就走了呗,你不是巴不得他走吗。”
“他走了正好可以给沈逍证名。”
“……”
一群人叽叽喳喳个不停,动不动就提一嘴沈逍,滕洛炀都快烦透了。
“我特么让你们过来是帮我找人的,不是在这乱嚼舌根的!”滕洛炀怒从心起,突然甩手砸出去一个烟灰缸,“还没离婚,他易箫就是我老婆,无缘无故跑了我还找不得?!”
一声巨响伴随着滕洛炀的怒吼,烟灰缸碎成了渣,一行人都愣住了。
众人也拿不准滕洛炀是个什么意思,只好小心地顺着他的话说:“滕少别生气啊,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你的老婆自然要找回来,我们一定尽全力搜查……”
“都给我滚!”滕洛炀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一众人飞快做鸟兽散了。
这些所谓的朋友为着什么目的接近他的,他都一清二楚,滕洛炀早就懒得计较这些了。
但刚才他想到的全是这些人昔日对易箫的嘲讽和欺辱,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为什么?
他不知道,他说不清楚。
但是他有点后悔,在他们欺负易箫的时候没吭声。
易箫为什么会离开他呢?
如果他对易箫再好一点点,易箫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易箫离开的这些天,滕洛炀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无一例外刚入眠就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易箫穿着大学时期的白衬衫跨在自行车上,笑容宛如三月晴空暖阳,对他挥手:“阿炀,你的信已经不是非我莫属的了对吗?”
还没等他回答,易箫已经骑着自行车向远方,“那阿炀再见了,我应该回家向爸爸认错了……”
滕洛炀不知该说什么,但身体反应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他不顾一切地奔跑追逐着易箫的自行车,跑到精疲力尽跑到心肺窒息,他不想易箫离开,死都不想。
他仿佛有某种预感,易箫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人力哪能追得上自行车?即便最后摔得遍体鳞伤,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易箫慢慢走远。
他还不明白自己对易箫究竟是何种感情,但他知道,易箫是他的所有物,一刻都不能离开他的世界。
易箫按时去医院做检查,同时也牢记乔必熏他们的嘱咐,每回都去看了看霍沉修。
不过霍沉修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冰冰的不爱说话。
易箫这些天在咖啡馆弹琴,乔必熏和林枫两个大户时不时还带人过来捧场,老板对易箫简直不能再满意了,一高兴又给他涨了工资。
日子渐渐步入正轨,咖啡店有很多女性顾客被钢琴师俊朗的外貌和独特的气质吸引,纷纷拍照上传。
一时间在网络上爆红,还有许多人特地赶来打卡,易箫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了一名网络红人。
就连之前推沈逍的那个事儿,都有人冒头替易箫发声了。
易箫骨架小,看着还跟个大学生似的,很多人认为像易箫这种温柔漂亮的小天使绝不会做那么恶毒的事,和沈逍的粉丝掐得昏天黑地。
易箫在网络上的爆红终于让助理小郑有所发现。
他兴奋得面红耳赤,献宝似的把手机捧到滕洛炀面前,“滕总,你看这个照片……”
青年坐在文艺静谧的咖啡厅,悦耳的钢琴曲从他指尖缓缓流淌,美得像是神话中的天使。
滕洛炀脸色一下就变了,仿佛月明云散,这段时间一直笼罩着他的低气压突然就消失了。
“小易啊,今天又有你的花!”咖啡店老板给易箫抱了一大束满天星过来,笑眯眯的,“又是哪个追求者吧?”
“没有的事儿,就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
易箫把花放一边,手机果然立刻弹出了明兰辰的消息:易哥哥~易哥哥~人家送的花花好不好看?
几天前明兰辰威胁易箫不给联系方式,就天天上门骚扰他,易箫无奈只好给了,自那以后手机几乎没有安静过。
明兰辰跟在滕洛炀面前的样子不一样,性格活泼灵动,追求易箫就像小孩儿过家家一样,没有人会当真。
“哟,这么大束花,箫箫这么受欢迎咱们霍少都该有压力了。”
爽朗的笑声响起,老板比易箫更先一步迎上去,“乔少和林少来了啊。”
易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乔少你就别开玩笑了。”
林枫和乔必熏逮着机会就夸易箫长得好看又贤惠,疯狂给霍沉修拉郎配,当然这话只敢在易箫面前吆喝吆喝,易箫自然也不会认真。
“哦对了箫箫,这是你的药,沉修的专家团队刚给配的,让我们顺路带给你。”林枫说。
易箫感激地接过。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乔必熏林枫慢慢熟络,这也是咖啡店老板急着给他升职加薪的原因之一,乔少和林少的好朋友自然要给面子。
几人闲聊了两句,正好到点下班了,乔必熏主动要求送易箫回家。
乔必熏对易箫怎么看怎么喜欢,要是以后能给霍沉修那小子当媳妇儿就好了。
落地窗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隐匿在黑暗中并不突出。
车内的人隔着车窗,将店内温馨自然的一幕幕看得无比清晰。
明明才过了半个多月,滕洛炀却觉得隔了一个世纪一般。
易箫坐在钢琴前与人侃侃而谈,笑容温柔而自信,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这一切离滕洛炀却是那样遥远,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易箫了?已经记不清了。
给易箫送花的是谁?
与易箫谈笑风生的男人是谁?
与易箫亲密并肩而行要送易箫的男人是谁?
原来除了郁宁珩,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对易箫虎视眈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易箫最初最真实的样子都忘了……
就在滕洛炀恍神的几秒钟功夫,易箫已经坐上了乔必熏的车。
滕洛炀这才回过神来,慌不择路地打开门往外冲。
易箫上了那个男人的车!那个男人是谁,他要带易箫去哪,他们要去做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滕洛炀丧失了思考下去的勇气,他没法想象易箫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易箫是他的!
易箫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冬月天暴雨携着劲风,打在脸上冷得发痛。
但滕洛炀顾不得满身狼狈,只是疯了一般奋力往前冲,就像梦里追逐那辆注定追不到的自行车一样。
或许他永远也无法明白自己对易箫的感情,但这一刻失去的感觉,是那么沉重而悲痛。
“滕总,滕总!您冷静一点。”小郑赶紧下车拦住失魂落魄的滕洛炀,道:“我知道您找易总心切,但要是易总不愿意跟您回来,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还能硬抢不成?所以这个事儿咱们得智取,您应该想一想该如何与易总交流……”
滕洛炀现在的脑子就像生锈的机器,只能极其缓慢地加工小郑的话。
易箫不愿意跟他回来。
易箫为什么会不愿意回来,他们没有离婚,易箫还是他的老婆,易箫怎么可能不回来。
滕洛炀布满血丝的双眼变得深邃无比,易箫必须回来!他转身边便扔下小郑开车去追乔必熏的车了。
乔必熏的车在外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停下,易箫一下车他们就走了。
原来只是送他回家,滕洛炀顿时松了一口气。
易箫提着带给珂珂的肉干,想象着一会儿珂珂惊喜的反应,心情大好。
“箫箫。”
突然,背后传来的一声熟悉的叫唤打破了寂静与黑暗。
易箫却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胸口开始蔓延,飞速侵占了四肢百骸。
易箫不敢回头,更不敢看身后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滕洛炀为什么会来找他?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跑得离滕洛炀越远越好。
“箫箫……”
脚步声起,滕洛炀在靠近他,这个他曾经挚爱的男人,于现在的易箫而言却如同洪水猛兽。
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易箫就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了。
在滕洛炀炙热的目光中,易箫没有回头,而是拼命向前跑了起来,仿佛身后是能要命的豺狼虎豹。
“箫箫……箫箫你跑什么?是我啊,你回头看看!”滕洛炀又急又气,连忙去追。
老旧的住宅区面积大,里面的结构更是错综复杂,滕洛炀头一回来,追着易箫拐了几个弯就找不到方向了。
第四十五章 箫箫跟人跑了
“箫箫,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行不行?”滕洛炀尽量让语气放得和缓,“箫箫,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先出来,就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易箫蹲在楼梯拐角的角落,滕洛炀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紧紧捂着双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睛在滕洛炀出现的一刻就开始酸涩,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滑落。
滕洛炀还要找他回去做什么呢?
易箫从来都不是不清醒的人,一切的一切早就没有意义了,只是他从前固执地守着回忆看不开罢了。
以易箫从前粘着自己的程度,滕洛炀从没设想过这种状况,他都亲自找上门了易箫却不愿意回去。
所以事先也没打好腹稿,只好一遍遍的又劝又哄,奈何易箫无动于衷,却惊动了周围的住户。
“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吵,明天孩子还得上学啊!”
“先生你有事儿没事儿,能走远点儿嚎吗?奔丧都没这么大声的……”
“就这素质,难怪老婆跟别人跑了,活该!”
“……”
邻居七嘴八舌刺了一桶,最后以一盆凉水对着他兜头浇下告终。
滕洛炀这些年万人之上,哪受过这种委屈啊,一时间有火发不出。
这些天他找易箫找得都快疯了,连小郑都在背地里偷偷说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手机里看到易箫消息的那一瞬间,滕洛炀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而今人近在眼前,易箫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落荒而逃,没有什么比那一刻的心痛更真实了。
易箫不愿意跟他回去。
易箫怎么会不愿意跟他回去?
易箫……
滕洛炀双手握成了拳,易箫必须跟他回去,即便心不在他这儿,人也必须是他一个人的。
滕洛炀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拖着一身湿透的衣服疲惫地离开了。
易箫回到家时一双眼睛肿得不像话,他不懂滕洛炀为什么要找他,总之不会是他从前最期待的那种原因就对了。
想必滕洛炀是看了网上的照片才找到他的,自己今天没跟他回去,难保他明天不会去咖啡店找茬儿。
为此易箫还特地向咖啡店请了一天假,一定不能给老板添麻烦。
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易箫为了不殃及咖啡店,决定换一份工作,这两天就该把相关的事对接好。
咖啡店老板遗憾地问辞职原因,他含糊了半天,乔必熏二人照例到场,“箫箫要换工作啊?想好去哪儿了,要不要我们推荐推荐?”
“不用了,我先自己看看。”乔必熏他们都已经帮自己很多了,易箫实在不愿意麻烦人。
他这两天无时无刻都在小心提防着,但滕洛炀并没有再次出现,这不太符合滕洛炀以往的作风,易箫有点担心。
乔必熏把他送回家,易箫环顾四周,确定并没有什么豪车才敢下车,但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钥匙打开房门,珂珂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扑到他怀里迎接他。
“珂珂,珂……”易箫的目光扫到了门口一双并不属于自己的男款高定皮鞋,一瞬间,连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这时珂珂从里间奔了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易箫再熟悉不过的高大男人。
“箫箫,你下班回来啦,我和珂珂都等你半天了。”滕洛炀笑了笑,仿佛这只是从前最寻常的日常,反手却把珂珂锁进了卧室。
易箫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家里,慌乱不已,第一反应是开门逃走。
滕洛炀却上前用力把门按死了,将易箫卡在两臂之间,低声道:“箫箫,在外面玩儿了这么多天,该和我回家了吧?”
此刻的滕洛炀简直就是一只隐忍到极致的雄狮,没人能猜到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易箫哆嗦着:“不,不回去……”
“不回去?”
滕洛炀脸上虽含着笑,可那笑无比森冷,他揪住易箫的衣领将人往床上狠狠一甩,“不回去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那天被易箫跑了,滕洛炀回去便把咖啡店来来往往与易箫有接触的人都调查了个遍。
乔家二少,林家大少,连他以前包 养的那个明兰辰都敢给易箫送花。
下午滕洛炀在这片住宅楼挨家挨户,给两天前侮辱他给他泼水的人送人民币,打听易箫的消息,这才找到位置哄珂珂开了门。
要不是为了易箫,他哪会甘愿受这种憋屈气?
现在易箫不愿意跟他走?
“我不……回去。”易箫被他摔得吃痛,咬牙道:“滕洛炀,我们已经结束了……”
易箫吓得身子一抖一抖的,但这话却说得坚定无比,两人都没想到,这话竟是易箫先开口说出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结束了,这种事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吗?”滕洛炀不明白,之前乖巧温顺的易箫为什么会变得浑身是刺,总之先把人带回去再说,他拽着易箫便往外走,“箫箫乖,别闹了,跟我回去。”
不料易箫奋力甩开了他,双眼空洞而冰冷。
“箫箫……”
滕洛炀试图靠近,易箫却张嘴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大口。滕洛炀吃痛后退,易箫趁机将他推倒在地,扭头就开门跑了出去。
易箫拼尽全力地逃离,一直到心脏都快爆炸了,他知道自己的体力比不过滕洛炀,只能利用熟悉环境的优势缩在某一处黑暗的角落躲着。
但这招用第二次肯定就没用了,滕洛炀挨家挨户发了钱,只要一声令下,易箫很快就会被找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易箫的心脏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易箫颤巍巍地给还没走远的乔必熏发消息,让他开车到小区后门接应自己,好在乔必熏很快回复了。
易箫调整好预备姿势,心中默念3,2,1,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当然滕洛炀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易箫推倒一切能当路障的杂物减缓滕洛炀速度,拼了命地往外跑。
滕洛炀终究对这片不熟悉,易箫先一步冲到后门上了乔必熏的车。
易箫跑得气喘吁吁,恨不得昏死过去。
乔必熏知道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有这种剧烈运动,觉得反常:“易箫,你怎么了?”
“乔少爷,我们……赶紧走,后面有人在追我……”易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乔必熏也不说废话,一脚油门直接踩到底。
滕洛炀眼睁睁看着绝尘而去的豪车,气得双目猩红青筋爆起,一脚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
同时又觉得心痛失落,易箫就这么不愿意见到他吗?
不,他一定会把易箫带回去的!
滕洛炀死死捏紧了拳头。
“喝点水缓缓。”乔必熏给易箫递了瓶水,关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箫是个端方持重知礼守礼的人,乔必熏不相信他会惹是生非。
“我……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易箫把脸埋在手心,他从没想过到最后,滕洛炀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耻辱和难堪。
乔必熏有同理心,易箫这个人非常值得尊重,他并不过多追问。
“只是我很好奇,他为什么对你这么锲而不舍?”
易箫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乔必熏笑着示意后方,“他追上来了。”
从后视镜可以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易箫像看到鬼刹修罗一般,心跳都失衡了一瞬。
乔必熏见他像只受惊的小猫咪,便安抚:“没事的,玩儿车这块还没见过几个能玩儿得过乔爷爷我的,咱甩掉他就是了。”
不是乔必熏车技不好,而是滕洛炀玩儿了命,一连闯了几个红绿灯,眼中只有那辆带走易箫的车,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
“卧槽,这人神经病吧!”乔必熏忍不住开口大骂,这人疯了吧,跟易箫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乔少爷,要不我还是下去吧,这样下去会连累到你的……”易箫不知道被滕洛炀抓到会面临什么,但接下来的路况再被穷追不舍下去,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无论如何他不能给乔必熏添乱。
“不行,你是我兄弟,更是我亲自给沉修相的媳妇儿,我得罩着你的。”
乔必熏心高气傲也不是什么好惹容易服输的主儿,要不是易箫在车上,他非得下去教教这个傻 逼做人不可。
但后面的滕洛炀不怕死似的阴魂不散,乔必熏怕易箫的身体撑不住颠簸,便联系家里司机派了辆车来接应。
在拐角滕洛炀的盲区将易箫换到司机车上,自己则开着原来的车吸引滕洛炀的注意。
“易先生,里面请。”司机把易箫带回乔必熏的别墅安顿好,“您先休息一下,少爷把事情处理好很快就会回来。”
易箫感激地点点头,想起滕洛炀那股疯劲儿,又有些忐忑不安。
好在乔必熏很快就回来了,嘴上骂骂咧咧的,“妈的,真没见过这么脑残的人,玩儿命的追,还好小爷我机智敏捷。”
易箫看他风尘仆仆的,很是愧疚,“都是我的错,麻烦乔少爷了。”
第四十六章 箫箫在别人家里
“害,咱俩谁跟谁。”这么一路下来,乔必熏多少也看出点东西了,试探道:“箫箫啊,那疯子不会是你什么前男友吧?”
“……”易箫沉重地低下头,前男友吗?
算是吧。
他与滕洛炀之间只多了一纸还没作废的结婚证罢了,不过等他死后,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真没想到啊。”乔必熏看着易箫柔柔弱弱的,啧啧称奇,“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是你招架得住的啊?”
乔必熏对易箫的人品有数,坚信易箫一定是被人渣骗了。
“渣男嘛,哥见得多了。”虽然乔必熏比易箫还小一点,但温柔无害的易箫总能激起他的保护欲,让他习惯于充老大。
乔必熏拍着易箫的肩安慰:“听哥一句劝,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咱箫箫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不值当难过啊!”
易箫挤出一丝笑容,使劲摇摇头。
乔必熏一看就知道他在逞强,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呢,易箫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不会对感情不负责。
那疯子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把人逼成这样啊?
乔必熏忍不住的心疼,易箫温柔乐观有担当有学识,即便身处逆境也绝不轻言放弃,这样发着光的人谁见了不心动?
乔必熏嘴上虽然说着要把易箫介绍给霍沉修,心里却知道霍沉修不会接受,反而自己对这个人倒是有些动摇了。
晚餐为了照顾易箫,特地做得清淡易消化,乔必熏道:“多吃点,今晚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明天我让人帮你把药拿过来。找工作的事先不着急,先把身体养好,钱的话……”
乔必熏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记我账上,你卖身抵债就好啦。”
易箫被他逗得一下就笑了,同时也觉得感恩。
郁宁珩,安叔安婶,还有霍沉修和乔必熏,他的运气真好,每次都能碰到这些好心人。
只可惜,他只会带来不幸。
“箫箫,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哥明天带你出去玩儿吧。不过上海我才来还不太熟,恐怕还要靠你介绍了……作为回报我带你去京城……”
易箫点点头:“好……”
“玩儿这一块你还得多学习,跟我一块儿保证不会让你无聊的。”
“……”
两人有说有笑的,正聊到北京城的风味美食,门铃突然被按响了。
佣人已经休息了,易箫主动帮忙开门。
门一打开,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满脸寒霜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尤其在看到乔必熏的一瞬间,怒火被点燃到极致。
易箫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乔必熏见状大步上前,将易箫护在身后,与气势汹汹的滕洛炀对峙:“先生,你有事吗?”
“这儿没你事儿,给我让开!”滕洛炀的双眼始终只在易箫身上。
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现在近在眼前,滕洛炀多么想上前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多么想把他抱上车,回到两人熟悉的家里。
可易箫对他却是肉眼可见的抗拒和冰冷,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了他心里,两人之间仿佛隔了天堑,彼此靠近哪怕一步都难如登天。
滕洛炀克制道:“箫箫,外面玩儿够了吗?”
“没有。”易箫有些哆嗦,很明显,他害怕盛怒下的滕洛炀。
滕洛炀对他的辱骂,责打,侵犯,是他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伤痛,以至于现在竟会条件反射似的恐惧。
“箫箫,你要是喜欢下次我陪你出来玩儿,但是现在不早了,你该跟我回去了。”滕洛炀循循善诱,对易箫来说却是令人胆寒的诡异。
乔必熏气势分毫不弱:“先生,你听到了,他不愿意跟你走,请回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滕洛炀阴狠的目光将乔必熏一扫,紧接着一把扯过易箫,“跟我回去!”
易箫甩开他的手,空洞道:“滕洛炀,我们已经结束了。”
这句话是滕洛炀第二次从易箫嘴里听到。
易箫的强调像是给滕洛炀这么多天的坚守下达了最后的审判书,致命的刑具已经送到了他颈边,他咬牙道:“你说什么?”
易箫几乎用了全部的定力来保持自身平静,坚定道:“我们结束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也永远都不会跟你回去了。”
“你给我再说一遍!”滕洛炀不相信自己苦苦追来,竟是这样的结果,易箫竟然想离开他?
“我们结束了。”易箫再次强调,他也从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他以为即便到这一天也该是滕洛炀先开口。
仅仅这样一句话,便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勇气。那个他爱了七年,让他甘愿放弃所有奋不顾身的人,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心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走出了滕洛炀的包围圈,即便遍体鳞伤,但总算呼吸到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新鲜空气。
“箫箫,你病了,别闹了,快点跟我回去。”滕洛炀根本不相信这一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的易箫回去。
乔必熏强硬地把易箫抢回来藏在身后,双目冒着冷光,“我说这位先生,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他说不回去你听不懂吗?!”
“这儿有你什么事儿?”滕洛炀一心扑在易箫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现在却是不得不正视这个人了。
“我……”
“乔少爷。”易箫忙拉住乔必熏,他知道滕洛炀发起脾气来有多恐怖,不想波及乔必熏,“你先去休息吧,我跟他聊一聊。”
“不行!”从小生长的环境原因,乔必熏第六感非常敏锐,这个男人既然奔着易箫来了就绝对不能善了,他不可能把易箫一个人在这。
“你有什么资格横在我们中间?!”滕洛炀双眼几乎喷得出火了。
两人相对而立,气势皆是森冷阴狠,就像原始森林中争夺领地的野兽统领。
乔必熏嘲讽一笑,率先开口:“我是他男人!”
易箫猛地看了乔必熏一眼。
滕洛炀脑子像炸开了一样,仿佛遭到什么难以忍受的暴击,浑身戾气暴涨,瞬间淹没了全部理智,飞速抬脚踹向了乔必熏的腹部。
乔必熏闪躲不及,被直接踹倒在地,脸色惨白地捂着肚子。
易箫忙扑上去护着,对滕洛炀如临大敌:“滕洛炀,不要!”
“跟我走!”滕洛炀一把拎起易箫往外拽。
“不,不要……”易箫不住地回头看乔必熏。
滕洛炀用力捏住易箫的后脖子,强迫他正视自己,如恶鬼一般:“再说一遍,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要听你亲口承认!”
“……”易箫早已心如死灰。
滕洛炀目眦欲裂,嘶声大吼:“说!”
“滕洛炀,我再说一次……”易箫逼着自己冷静,一字一顿道:“我跟他,跟任何人在一起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他妈放屁!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时一道黑影飞闪而过,下一秒滕洛炀已经被一拳抡倒在地,乔必熏冲易箫大喊:“箫箫,这儿有我,你进去把门关好!”
乔必熏从小就是练家子,跟发了疯的滕洛炀不分伯仲,而滕洛炀眼睁睁看着易箫离开,满腔怒火无法发泄,两人缠斗得难解难分,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不是郁宁珩,而是乔必熏!
就是这个人,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易箫离开这么久,现在都不愿意回来了,乔必熏碰了易箫?妈的,他怎么敢,怎么敢碰他的易箫?
滕洛炀毕竟是坐办公室的,比不得乔必熏常年在外面混,正当乔必熏事情要结束了。
却有两辆大奔停在了他们面前,下来的七八个男人身材魁梧,各个手里都拿着武器。
乔必熏被滕洛炀拖慢了动作,被人在背后狠狠敲了一棍,五脏六腑都在搅动,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滕洛炀阴毒地看了他一眼,示意黑衣大汉去找易箫。
易箫听乔必熏的话躲在屋内,门窗紧闭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发了狂的滕洛炀竟让人直接把大门砸了,滕洛炀大步流星地进来直接把易箫往外拖。
“不要,我不跟你走!”易箫被拽到门口发现了被打倒在地的乔必熏,惊慌不已,“乔少爷,你怎么了?!”
“给我闭嘴!”易箫越是关心乔必熏就越能激发滕洛炀的负面情绪。
易箫今天还没来得及吃药,又是恶心又是难受,无论如何拼命踢打挣扎都无法逃脱滕洛炀的禁锢,何况现场还有这么多打手,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能给他致命一击的,永远都是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给了滕洛炀刀,而滕洛炀毫不犹豫地用这把刀刺向了他,给予他最难以磨灭的屈辱和痛苦。
滕洛炀的车近在眼前,易箫已经绝望了。
这时突然有警笛响起,瞬间包围了整个别墅,被打伤的乔必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勾唇一笑:“看来多少打手都不如警察有用哦!”
乔家的佣人训练有素,加上乔必熏爱惹是生非,他们早在滕洛炀疯疯癫癫地出现时便报了警。
第四十七章 箫箫被抢走了
乔必熏在警察过来查看之前,在不会留下明显伤痕的部位,又给滕洛炀狠狠补了一脚。
易箫趁机逃离滕洛炀的控制,跑到乔必熏身边扶着他,连声音都在发颤:“乔少爷,你怎么样了,没事吧!”乔必熏唇角还流着血,易箫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乔必熏当然疼得要命,不过能看到易箫这么担心自己,也值了,“小事儿啊,别怕。”
“不行,我陪你去医院。”易箫自己病了舍不得去医院,却见不得别人扛一点伤。
“真没事儿,别担心啦~”
“易箫,你给我过来!”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滕洛炀简直气得吐血,说着就要冲过去。
然而这时警察也到位了。
事情很好解决,易箫和乔必熏一口认定不认识滕洛炀一行人,告他私闯民宅。
而警察检查一圈,乔必熏身上确实有新增的伤,被砸得稀烂的别墅大门更是铁证如山。
最终滕洛炀一行人被带走,乔家管家跟着去做了笔录。
滕洛炀隔着警车车窗,回头看着易箫和乔必熏并肩回去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
易箫怎么敢这么对他?
他的箫箫……他的箫箫怎么会这么对他?
易箫担忧地给乔必熏检查伤口,这点小伤对乔必熏来说确实不算个事儿,但拗不过易箫坚持,还是交了家庭医生上门。
一番检查下来,乔必熏身强力壮的果然没什么大事,按时擦点药油就好了。
易箫看着乔必熏背部的大片淤青,擦药时乔必熏怕他自责一直咬牙忍着痛,憋得脸都白了,易箫不住地跟他道歉,又是难过又是心痛。
他没想到滕洛炀会这么混蛋,是他太不了解滕洛炀的下限了。
乔必熏笑道:“又不是你打的我,你道什么歉啊?”
“不……”易箫自责道:“都是我,都怪我我把人引来……”
“害。”乔必熏二郎腿一翘,调戏道:“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以身相许吧,嘴上说说多没诚意啊。”
易箫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又乖又可爱,让他忍不住想逗弄。
易箫被他说得不知所措:“乔,乔少爷,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我才没开玩笑,你温柔稳重性格好,还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上你不应该吗?”乔必熏道:“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没,没有……”易箫的感情经历贫乏到只有一个滕洛炀,追过他的也只有滕洛炀。
明兰辰是逗他玩儿的,郁宁珩值得更好的人。
恐怕易箫还在姓滕的狗东西的阴影下没走出来呢,乔必熏也不忍心逗他了,“好啦,不胡说八道了,不过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跟他分手了,这种人……”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只摇了摇头。
易箫道:“乔少爷,打扰你了。”
滕洛炀都有沈逍了,为什么还要来折磨他?
是因为自己不告而别伤了他的面子吗,还是没有办离婚手续阻碍了他的路?
易箫苦不堪言,无言以对。
“这有什么,谁还没碰见过几个人渣?今晚你安心休息,那王八蛋少说也得在里头蹲几天,之后咱们再慢慢规划。”
乔必熏是真挺喜欢易箫的,即便他从前从没对哪个男人感兴趣过,他还是被易箫吸引。
只可惜他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给不起承诺,不能祸害了易箫,还是等想清楚再说吧。
易箫断了一天药,第二天状态明显变差,早上只喝了点米汤都吐了个昏天黑地。
乔必熏派人去易箫家拿药,谁知那里早已已经被滕洛炀的人守住了,不得已只好重新找霍沉修的专家团队求药。
易箫虚弱的躺在床上,乔必熏脸色不太好地进来。
“乔少爷,怎么了吗?”
乔必熏气死了,“我本想托关系让局里的人‘照顾照顾’昨天那个畜牲东西,谁知他又是找关系,又是找人保释的,跑了!”
易箫马上就明白,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甚至滕洛炀很可能就在来的路上了,还不知道他要怎么闹。
滕洛炀就像一团笼罩着他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下两道要人命的闪电。
“我才从京城来的,在上海没有多余的房产,只能去沉修家避避风头了。”
乔必熏麻利地帮他收拾好东西,犹豫道:“可是……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以乔必熏的骄傲,倒不是怕滕洛炀找上门来,只是怕易箫受不了那疯子的刺激。
“我没事的,咱们走吧。”易箫勉强笑了笑,他最不愿意的就是麻烦拖累乔必熏,自然不能让滕洛炀一次次地骚扰人家。
乔必熏派去盯着滕洛炀的人早就把人跟丢了,以他对易箫那股疯今儿,这会儿肯定在玩儿命调查了。
专家的药还没调来,副驾驶上的易箫就像一朵濒临枯萎的花,睁开眼睛都显得费劲。
乔必熏觉得心疼,把车停在路边,买了点素食粥给易箫垫垫肚子。
他知道这一路颠得易箫难受的不行,只是这个只会替别人着想的小傻子,一直默默忍着不吭声。
易箫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乔必熏把手机地给他,“玩儿一下吧,咱们休息会儿,或许等下就没这么难受了。”
易箫点点头:“乔少爷,手机密码多少呀?”
“这不是你的手机吗?”乔必熏觉得奇怪。
易箫更奇怪,“这不是我的手机。”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手机,“这才是我的手机啊。”
“可,可这手机是我从你手机上衣口袋里找到的……”
易箫越看越觉得这只手机眼熟,仿佛之前在哪见过。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滕洛炀!
所以这是滕洛炀的手机?!
滕洛炀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他的衣服里?
难道是昨天晚上不留意被他悄悄放的,不,他能这么快找到乔必熏家里来,或许在住宅楼就……
易箫瞬间被恐惧和阴影笼罩。
一次又一次,他还是低估了滕洛炀的无耻程度。
他打开车窗把手机扔了出去,哑声道:“乔少爷,我们快走吧,这是他的手机,上面有定位……”
“妈的!”乔必熏骂了一声,油门还没踩下,突然,两辆黑色的面包车从弯道拐出,刷到一转,就一前一后堵住了他们。
两人如临大敌。
易箫本就疼痛难忍,看到这一幕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几乎要痉挛了。
“别怕,我下去看看。”乔必熏安抚地捏了捏易箫的手,“你待着等我回来。”
滕洛炀坐在SUV的后座,姿态端正,连头都没有侧一下,更没有给乔必熏开口的机会,几个彪形大汉把乔必熏团团围住,直接扬起电棍对乔必熏砸了下去。
“乔少爷!”易箫看到这一幕,又急又气,一时连安全带都解不开。
这时两个壮汉拉开车门,把易箫强行拽了下去,易箫疼得浑身冷汗,奋力挣扎着:“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你们这是在犯罪!”
大汉没有理会他,蛮横地把他扔进了滕洛炀所在的车里。
易箫痛得说不出话,冰冷而愤怒地看着滕洛炀。
滕洛炀被他浑身是刺的样子激得难受,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和我待在一起就这么让你痛苦吗?”
易箫没有理他,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下滑。
他爱滕洛炀远远胜过爱自己,他将这个男人刻在骨骼上,融在血液里,一旦剥离便是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选择离开?
滕洛炀当他默认了,抓过几张照片怼在易箫眼前,阴沉道:“外面那个叫乔必熏的是你的奸夫吧,看看,他的工作,朋友,亲人,工作环境等一切信息都被我的人掌握了,家里是有点背景,但硬要搏一搏的话,你可以试想一下后果!”
易箫知道乔必熏家世不俗,丝毫不逊于滕家,但此刻的滕洛炀就像条疯狗,难保不会做出两败俱伤的事,他不能……绝对不能连累乔必熏……
滕洛炀对易箫的反应很满意,用一块透着恶心怪味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易箫被熏得作呕,接着是无法抵抗眩晕,昏迷前最后听到的,是滕洛炀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一位最体贴的爱人。
“箫箫,宝贝儿,睡吧,睡醒我们就到家了……”
易箫醒来时眼睛所过处全是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床上用品床头柜的质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瞬间戒备了起来。
摸着黑下床,找到窗户的位置推开,外面有花圃有喷泉,他从来不知道滕洛炀还有这样一处房产。
他拖着病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往外走,这是一栋欧式别墅,大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别墅哪个位置。
“滕洛炀!”
无人回应。
“滕洛炀……”易箫的声音越来越小,越喊越哑。
一个年轻的男侍者闻声出现,单手背在身后,弯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易先生,滕总不让您离开房间。”
易箫看了他一眼,固执地往前走。
侍者拦住他,“易先生,请不要为难我。”
第四十八章 箫箫跳下去了
滕洛炀是把他囚禁了吗?
也罢,他只是替滕洛炀办事而已,自己何必要害他被刁难呢,易箫选择转身回去。
没过多久滕洛炀就来了。
他穿着商务西装,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应该是从会议上赶来的。
“箫箫,睡得好吗?”平时里锋芒毕露的一个人,现在看着床上憔悴的易箫竟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乔必熏怎么样了?”
滕洛炀苦笑了一下:“你对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别的男人吗?”
易箫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
滕洛炀妥协道:“被林枫带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从医院出来了。”又补充,“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保证他不会有任何麻烦。”
易箫扭过头不再看他。
“箫箫。”滕洛炀坐在他床边,轻声细语的,“别再走了好吗,你知道,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
易箫根本就不想面对他,干脆闭上眼睛。
滕洛炀轻轻捧住易箫的脸,滚烫的唇紧随其后,重重地吻住了易箫。
易箫不躲也不挣扎,就这么麻木地任凭他掠夺吮 吸。
即便人就在眼前,就在怀里,正被他亲吻着,滕洛炀也没有丝毫想象中的归属感,易箫还是离他那么遥远。
“箫箫,你到底是怎么了?”滕洛炀松开易箫,用沙哑的声音问出了他这些天一直郁结在胸的话,“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们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要从我身边离开,你不是说会爱我一辈子吗……”
“我不爱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出口,堵住了滕洛炀全部的困惑。
一时间整间房子安静如死,落针可闻。
滕洛炀觉得身体某处好像被撕裂了,疼得窒息,他半晌才出声确认:“你说什么?”
“滕洛炀,我说,你不配让我喜欢了!”
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易箫一颗心早已痛到麻木。
他好累,累到不知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眼前的男人。
“我不配,那谁配?郁宁珩,乔必熏,林枫,还是明兰辰?”滕洛炀怒火滔天,紧咬着后牙槽,突然就笑了,“你现在当他们是靠山,不会真觉得他们护得住你吧?”
乔必熏这两天被他连累成什么样儿了就不用说了。
林枫本家在京城,这会儿才把目光放到上海来,目前正在上升阶段,滕洛炀现在有权有势的,要是暗中使什么绊子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明兰辰,被沈逍排挤得日子本就不好过,要是滕洛炀出手,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些人都这么照顾他,他怎么能给他们添麻烦。
易箫感到绝望而无力,“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他占了沈逍的位置,现在他让出来了,滕洛炀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四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箫箫,你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承认喜欢易箫对滕洛炀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真话当成假话说,假话当真话说,真真假假,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易箫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滕洛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的?”
“我……”
“想必你发现时,我已经走了很久吧。”易箫平静道:“我走的那天你给我打了电话,但是我挂断了。”
易箫从来没有挂过滕洛炀的电话,那次不仅挂了,而且立马关机了。
发生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大多会是,手机是不是被偷了,或者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滕洛炀却没有丝毫的担心,而是怀着对易箫莫大的怨气,继续耐心地陪伴沈逍。
说到底就是没把易箫放在心上。
“就这样你也敢说自己喜欢我?”易箫身体虚弱不堪,一颗心彻底寒透:“冤枉我出轨,冤枉我陷害沈逍,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你解释。”滕洛炀认识的易箫从没有歇斯底里过,但现在仅仅是这么平静的三言两语,也足以让他慌了神,“箫箫,沈逍的事是个误会,我知道你不是不善良的人,那次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只要你回去和沈逍倒个歉咱们就翻篇了,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好过……”
易箫一颗早已被冻成冰块的心,像是突然被重锤敲击,碎了一地。
从头到尾,滕洛炀从来就没相信过他。
到现在,还要他去给沈逍道歉?
凭什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和从前一样好好过……”易箫喃喃自语,他下床一步步慢慢后退,像是想极力远离滕洛炀。
滕洛炀的一举一动都跟随他的节奏,“对,和从前一样……”
易箫退到阳台,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平淡的语气仿佛已经看开了一切,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滕洛炀,你真的还记得我们最初是什么样子的吗?”
“……”滕洛炀沉默了。
易箫迎着微凉的夜风,冲滕洛炀笑了笑:“阿炀,这句话我应该当面跟你说的,再见了。”
他不想留在滕洛炀身边,更不想被他威胁。
他的存在只会伤害到关心他的人。
没有任何意义了……
阳台的护栏不过刚到成年人腰部,只见易箫说完这一句身体便往外栽,五层楼高,栽下去会怎样可想而知。
滕洛炀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顾不上了,箭一般冲出去,在最后一刻拉住了易箫的手腕。
易箫毕竟是个成年男性,滕洛炀拉住他的那一刻自己差点也被拖下去。
他咬牙将人整个捞上来,自己也近虚脱了,却还是第一时间把易箫死死按在怀里,仿佛要将这副瘦弱的身躯融进自己的骨血中,只有这样滕洛炀才能重新感受到自己鲜活的心跳。
“箫箫,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这话滕洛炀今晚不是第一次问,但他是真看不懂易箫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才要是慢了哪怕半秒,结果会怎样。
易箫用力推开滕洛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浑身发虚,他不是不惜命的人,但这次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我这个碍事的麻烦消失了……你难道不是该高兴吗?”
易箫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声嘶力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完一般,“滕洛炀,我不爱你了,不想纠缠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你放我过一段属于自己的生活会死啊?”
咖啡店老板,乔必熏,林枫,还有霍沉修,包括明兰辰都对他很好,滕洛炀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
滕洛炀带给他的记忆已经刻入骨血,一辈子都无法剔除了,他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最后……为自己活一次而已啊,为什么就这么难?
“可是,箫箫,我爱你,我爱你啊!”滕洛炀极力想稳住易箫。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你骗我,你骗我!我全都知道……咳咳!咳,咳咳……”易箫又哭又吼,力竭之时突然大咳了起来。
滕洛炀心乱如麻,小心地给他拍背:“你别激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易箫情绪波动太大,加上断药好几天,身体早就撑不住了,猛地吐出一口血。
“箫箫……”滕洛炀吓傻了,忙把人抱到床上,从外面大吼,“救护车,救护车!赶紧叫救护车!”
“不要……”易箫拼尽全力揪住滕洛炀的衣角。
雪白的床单染上他咳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滕洛炀心急如焚,凑近问:“箫箫,你说什么?”
“不要,不去医院……”易箫含糊着。
滕洛炀终于听清了,劝道:“不去医院怎么行呢,你都吐血了!”
“不,不去……”易箫坚持着。
他不想让滕洛炀知道他的病情,曾经他有想过告诉滕洛炀,可是滕洛炀不信。
现在滕洛炀没有资格知道了。
即便他死了,滕洛炀也没有资格为他流一滴眼泪。
滕洛炀知道易箫坚持的事很难改变,而且真去了医院易箫不愿意配合也白搭,便不再执着,联系了家庭医生上门看诊。
易箫这病本就来的蹊跷,没有精密的仪器和设备,家庭医生也没看出什么。
医生问滕洛炀:“他以前有什么旧疾吗?”
“没有,一直都很健康。”滕洛炀非常笃定,易箫一直循规蹈矩地上班,还能给他洗衣做饭料理家务,不可能有什么病的。
易箫冷漠地旁观再侧,他在医院进进出出这么多回,滕洛炀却是从没放在心上过。
医生道:“没有就好,可能是受惊过度,好好休养着就是,滕总也别再刺激他了。”
滕洛炀连声应着,等医生走后,易箫开口道:“我出租房里的东西,你都拿过来了吗?”
“还没有。”见易箫主动跟自己说话,滕洛炀很是殷勤:“你要用的话,我立马让人去拿过来。”
滕洛炀办事效率极高,房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第二天早上全部出现在了易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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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箫箫救了他
易箫没什么反应,找到药熟练地接水服下。
滕洛炀担心道:“这是什么药?”
“维生素。”
多的易箫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滕洛炀也没多想,易箫是一个成年人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肯定会爱护好的。
只是这药实在不像维生素,上面写的也不知是哪国语言。
滕洛炀不放心,偷偷拿了两颗准备找当医生的朋友化验化验。
经历过那么惊心动魄的一晚,滕洛炀遵医嘱不敢刺激易箫,也不再囚禁他了。
但还是拿走了易箫的手机,只给他留了几本喜欢的书打发时间。
易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一景一物,眼中已经没有半点光。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滕洛炀身边。
无力和绝望在他身上似乎已经成了常态。
房门推开,飘进一股皮蛋瘦肉粥的清香,滕洛炀端着碗坐在他面前,将粥用调羹送到易箫嘴边,“就猜到你这会儿该醒了,这不粥也正好出锅,尝尝?”
易箫将头歪到了一边。
滕洛炀反复几次都是如此。
经历了前天晚上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滕洛炀不敢刺激易箫,只得小心翼翼的,“箫箫,你吃一点儿好不好,你这个态度真的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易箫虚弱道:“绑架犯和受害者之间该如何相处,我也确实不知道。”
“我们是白纸黑字盖了章的合法夫夫,我带你回家怎么能叫绑架呢。”滕洛炀看着易箫瘦骨嶙峋的苍白模样难受至极,也没功夫在意他带刺的话了,“至于乔必熏还有你所有的朋友,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他们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啊。”
易箫:“……”
“箫箫,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了好不好?”滕洛炀见易箫无动于衷,便道:“你当年在爸爸面前承诺过会一辈子与我相爱相守的,难道你要违背对爸爸的诺言吗?”
当初易成涛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易箫和滕洛炀分手,易箫一颗心全系在滕洛炀身上,他做不到。
在孝义与爱情难以两全之时,易箫选择了滕洛炀,在易成涛的墓碑前不断立誓,磕了一整晚的头。
到如今,在滕洛炀的口中竟是他违背诺言了吗?
易箫将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背对着滕洛炀闷声道:“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滕洛炀别无他法,只好顺着他。
不久沈逍便来了电话,撒娇道:“洛炀,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最近老是见不到人?”
“有个黔南地区的合作项目,比较忙,你先好好拍戏。”
沈逍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滕洛炀却已经把电话挂了,他现在全身心扑在易箫身上,已经没有半点精力兼顾其他。
他知道这样对沈逍不好,可现在他最重要的是要把易箫哄好,要是易箫再偷偷跑掉,或者再发生前天晚上那样的事……
滕洛炀简直不敢想象,光脑子里闪过那个画面,滕洛炀就够魂不附体了。
他的箫箫到底是怎么了……
晚饭滕洛炀还是亲自下厨,做了名菜“茄辣西”,易箫被他又哄又劝的上了桌。
滕洛炀给他喂了一筷子,期待地问:“怎么样?”
易箫看都没看他一眼。
滕洛炀也不在意,往他碗里舀了两大勺,哄道:“多吃点,下饭的,你看看离开家这段时间你都瘦了多少,一把骨头抱着都硌手了。”
刚在一起那会儿滕洛炀简直把易箫宠上了天,易箫一小少爷本就不会干这些家务活儿,家里都是滕洛炀掌勺,时不时还研制点新菜,“茄辣西”就是其中之一。
茄子辣椒西红柿,这种奇妙的搭配让易箫一度觉得是黑暗料理,加之滕洛炀手掌缺了根长寿线,易箫开玩笑说他可能就是年纪轻轻交代在这道菜上的。
没想到不仅没毒,还真挺下饭的,两人后来都把这个菜当笑话来说。
滕洛炀又把生煎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我亲手做的。箫箫,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生煎吗?”
易箫:“……”
大学时两人被赶出易家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周末轮到易箫出门买早餐,为了省钱他只买一份滕洛炀最爱的生煎,然后回到家骗滕洛炀自己已经在路上吃了。
滕洛炀回忆着往事,脸上竟浮出了温柔的笑:“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每次只买一份。”
易箫心里又酸又涩,原来他都记得……
他们一起熬过了那段最苦最难的日子,到最后滕洛炀为什么还要欺负他,冤枉他,不相信他?
易箫沉默地放下筷子,转身回房躺下。
滕洛炀知道易箫是个念旧的人,滕洛炀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重新靠近易箫。
易箫问他他还记不记得他们最初的样子。
虽然时间久远,但要认真一想,滕洛炀其实从未忘记。
图书馆楼下,他由下往上仰视着倚在窗边听音乐的少年,白衣飘飘眉目清朗,滕洛炀当时心中想到了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当时的滕洛炀满心算计,忽略了这动人心弦细枝末节,忽略了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到最后连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了。
滕洛炀收拾好餐厅厨房,回到房间,床上的被子鼓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小包。
他柔声唤了一声:“箫箫。”
无人回应。
滕洛炀以为易箫睡着了,轻手轻脚地上床,从背后小心翼翼地把易箫搂进怀里。
那么瘦弱的一副身躯,他一条手臂圈住都绰绰有余,看上去脆弱又可怜,仿佛整个人都写着轻拿轻放。
滕洛炀默默嗅着易箫的发香体香,墙上的秒针缓缓走动,这样无人回应的时间让他觉得空落落的。
在滕洛炀的印象里,易箫会在工作日分秒不差地叫他起床吃早餐,给他系好领带送他出门,晚上回家有人给他递拖鞋,给他脱外套并温柔地对他说“阿炀辛苦了”。
如今这个人明明就躺在他怀里,他却觉得那么遥远,仿佛随时都会化成一股风消失一般。
“学长……”滕洛炀突兀地开口。
“学长。”
“学长,你还爱我对不对?”
“……”
滕洛炀一连叫了好几声,仿佛这个称呼能给他安全感,他将易箫抱得更紧,心中平复了良久才合眼安心睡去。
学长。
这个久违的称呼,清楚地落在易箫耳中。
他真的不爱滕洛炀了吗?
这份爱经过七年的沉淀,早已融进血液埋藏在骨髓之中,真能连根拔除吗?
滕洛炀明明什么都没忘,却还是无情地伤害他。
易箫的眼泪盈满眼眶,他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二天顾星野来家里拜访,滕洛炀相信他会照顾好易箫,这才安心回了趟公司。
“易哥,前段时间我去了西班牙,不清楚国内发生的事,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在,真的对不起。”顾星野首先对沈逍那事儿道了歉。
易箫虚弱地摇摇头:“别这样,这又不是你的错。”
易箫终日郁郁寡欢,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神采。
顾星野心痛道:“易哥,是我哥逼你回来的吗?”
易箫向来温柔善良,即便自己行将就木,也不想连累任何一个人。
他怎么能忍心看着乔必熏被滕洛炀胡搅蛮缠呢,还有明兰辰,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孩儿,没有任何背景,爬到如今的位置费尽了多少努力寻常人根本想象不到,而滕洛炀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易箫面对顾星野的问题,沉默了。
顾星野看他这样,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给他出谋划策:“我哥既然大费苦心把易哥你找回来,说明他心里还是舍不得你的,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在他那儿多套点房子和钱,以后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
易箫勉强笑了笑,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以后?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顾星野以为易箫还对滕洛炀心存希望,便犹豫着道:“易哥,你知道我哥为什么对沈逍不一般吗?”
他知道,因为现在在滕洛炀身边的是沈逍。
顾星野道:“我哥小时候的情况你也知道,爹不疼娘不爱的,有一回陪他父亲参加沈家宴会时,被人锁进杂物房差点烧死,是沈逍冲进大火里救了他……”
易箫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吃惊道:“星野,你是说,沈家发生火灾的那天,困在杂物间的人是滕洛炀?”
“是啊,所以于我哥而言,沈逍和他经历过生死,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存在……”顾星野替易箫觉得不公,“既然我哥对你用心不纯,易哥你也别跟他瞎墨迹了,把他的钱搞到手然后跑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顾星野话糙理不糙,给他出了半天主意,最后留下一句语重心长的话。
“易哥,我哥从来都不懂什么是感情,他那样的人,也不配让你用心去教。”
一直到顾星野离开,易箫还停留在莫大的震惊中。
第五十章 箫箫放弃与他解释
当年沈家设宴,他父亲易成涛本看不上沈家,奈何沈家盛情邀请了易家好几回,易成涛便让助理带着易箫去了,就当积累些社交经验。
到了后易箫觉得无聊,沈家夫人生怕他不高兴,忙让人带他去琴房做他喜欢的事。
琴房隔音效果好,期间他并未听到隔壁杂物房的动静。
一直到火灾发生他往外逃才发现里面有小孩儿的哭喊声,当时铺天盖地的火,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逃生时间,没有人理会杂物房的小孩儿,是易箫冒着葬身火海的风险把小孩儿抱了出去。
原来沈家别墅着火被困在杂物间的小孩儿竟然是滕洛炀。
原来滕洛炀一直以为救他的人是沈逍,所以才对他百依百顺吗?
易箫突然产生了一个狭隘的想法,如果滕洛炀知道当年救了他的是自己,会不会回心转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觉得自己愚不可及,七年前他们爱得那么纯粹,现在再用一个陈年的救命之恩来绑架他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对爱情的亵渎。
这是他们的前缘,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也罢,总之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这些天易箫安静乖巧,也没有抗拒这里或者想逃跑的迹象了,所以被滕洛炀允许上网。
晚上易箫用电脑登录社交账号,收到了很多消息。
郁宁珩的,乔必熏的,林枫的,还有明兰辰和咖啡店老板的。
无一不是在为他的失联担心。
连霍沉修都给他来了消息:易箫,你去哪里了?乔必熏说你消失了,医院咖啡馆都找不到人?
想必是乔必熏和林枫他们找不到人,才让霍沉修亲自给他发消息的。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最后仅有的会关心他的人了。
易箫回复霍沉修:我前两天回老家了信号不好,让你们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帮我转达给乔少和林少,让他们放心。
霍沉修还是冷冰冰的,除了让他定期回医院检查也没再多说什么。
回老家这个说辞他对所有人都用了一遍,让他们安下心,易箫便退出账号,以后也不打算联系了。
反正,他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滕洛炀都在家里守着易箫,除了生活上对他无微不至之外,还时常跟他分享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甚至还把珂珂接了过来,给易箫解闷逗他开心,偶尔滕洛炀下班回来有空还会陪他出门散步遛狗。
一度让易箫有种返回了七年前的错觉。
但易箫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比如终于有一天,滕洛炀又对他说了那句久违的“晚上不回来了”。
易箫心里一动,像是经过某种艰难的抉择下定了决心,上前拉住了滕洛炀,试探道:“可以不走吗?”
“真有事要忙,箫箫乖,别任性好吗。”
“……”
哪里有什么应酬,滕洛炀洗澡时易箫无意中看见了他的手机,分明是明兰辰发了条俏皮可爱的短信:洛炀~我们都四十九个小时三十六分钟没见面了,人家想你想得饭都吃不下……
易箫放下所有自尊,拖着病重的身体卑微的恳求都留不住滕洛炀,而沈逍只需要一条短信。
他们七年的感情,在他的阿炀眼中究竟算什么?
“阿炀,你的戒指呢?”易箫看着滕洛炀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再一次发问。
滕洛炀没太在意,“怕开会碍事,就摘了。”
“嗯。”易箫并不追究,上前给滕洛炀整理衣裳,又给他绕了个围巾,“开车注意安全,最近温度低得多穿点。”
“知道了,在家乖乖的。”
滕洛炀想起易箫嘴上说着自己不配让他喜欢,实际却依旧忍不住对自己好,仿佛一切都成了易箫的本能。
这些天易箫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有所缓和,滕洛炀也想多陪在他身边。但沈逍太会变着法向他撒娇了,何况,他也确实为了易箫冷落沈逍太久了。
纵容心里再舍不得易箫,他还是走了。
珂珂摇着尾巴跟易箫一起送滕洛炀,毛绒绒的大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脚,似乎还有点想跟着走。
“珂珂回来,别耽误爸爸工作。”还是珂珂好,无忧无虑感受不到任何变化,滕洛炀不论是每天回来还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在珂珂眼里他依旧是最疼自己的主人。
费尽心思把他接回来又如何?
该离开的还是会离开。
沈逍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候滕洛炀。
“洛炀,听说阿易前段时间回来了,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啊。”
“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说的。”
“阿易没事吧,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没被什么奇怪的人骗吧?”沈逍关切道。
滕洛炀想到乔必熏,林枫还有明兰辰,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好好吃饭吧。”滕洛炀给他夹了两筷子菜,心里想着快点回家。
想到出门前易箫的样子,心里总有股异样,毫无疑问,这种感觉只在面对易箫时有过。
滕洛炀吃完饭便自然地套上了外套,沈逍却可怜兮兮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洛炀,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今天家里有事。”滕洛炀还是打算回去的动作。
沈逍松开手,低下头弱声道:“洛炀,你真的还喜欢我吗?”
“……”
滕洛炀很矛盾,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对沈逍的喜欢,但易箫……
明明只是利用,明明没有任何感情,那么平凡普通的一个人,却能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尤其是易箫消失不见的这段时间,滕洛炀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整个人都好像被什么蛀空了一样,他……不能离开易箫……
相反,他在沈逍身上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滕洛炀对沈逍这个问题久未作答,沈逍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好,不用说了,你走吧。”
“逍逍,我不是这个意思。”滕洛炀心如乱麻,也不知该如何说明。
“我们三个人之间,原本,我就是……就是个多余的……”沈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抹眼泪,“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当初,如果不是你说喜欢我,我又……又怎么会甘愿当小三呢……”
滕洛炀被他哭得不知所措,只好将人紧紧纳入怀中,“逍逍别说了,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沈逍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退开,哽咽道:“你走,你走啊,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好了好了,我不走了,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行吗?”毕竟这么多年都被放在心尖上,滕洛炀也不忍心看他哭得这么可怜,将他打横抱回卧室,柔声安抚:“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吗?”
“洛炀……”沈逍脸上全是泪痕,跟只小猫似的团在被窝里,小声道:“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滕洛炀再次沉默。
这是他从前可望而不可及的好事,现在真实发生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沈逍失望道:“算了,我不该得寸进尺的。”
“别胡说。”滕洛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沈逍心满意足地缩在滕洛炀怀中,双唇似有若无地想去够滕洛炀的嘴唇。
滕洛炀自然也感觉得到,但不知怎么的,他侧开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累了一天,早点睡吧,刚才吃饭时不是说明天想带我去个地方?”
滕洛炀的变化沈逍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至少从前滕洛炀怎么会拒绝他主动的亲密接触?
累了一天,呵呵,是照顾易箫那个贱人累的吧。
要滚也不知道滚远点,还被滕洛炀找回来了,谁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纵。
滕洛炀为了他对乔家二少都不管不顾地痛下狠手。
也不知这姓易的给滕洛炀灌了什么迷魂汤。
只是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对他实在不妙。
第二天沈逍带滕洛炀来到了一栋别墅。
“这是沈家老宅?”
“是啊,当年家里出现变故爸爸把它卖了,前段时间我又买回来了。”沈逍亲昵地挽着滕洛炀:“我们进去看看?”
当年滕洛炀被沈逍救了之后,便对他念念不忘,时常跑到沈家这边想偷偷看一眼沈逍,里面的布局滕洛炀现在看着还是很眼熟。
沈逍感慨着:“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流落在外的这些年我时常也会想到这里,真没想到有一天它还能重新被买回来,多亏了阿炀你给我提供了工作机会……”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滕洛炀知道沈逍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握紧了他的手聊以安抚。
沈逍故作坚强,热情地向滕洛炀介绍着房子的布局,甚至装饰。
“洛炀,你还记得吗,这就是当年把你困在火海里的那个杂物间。”沈逍动情地回忆着。
滕洛炀却皱紧了眉。
“洛炀,你怎么了?”
“逍逍,不是这间。”滕洛炀指了一个相远甚远的方向,“困住我的是三楼拐角钢琴房隔壁那间。”
第五十一章 箫箫去滕家过年
当年那群欺负他的小孩儿,自然是把他关得越远离大人越好,若是关在二楼大点声叫不就惊动一楼大厅的人了么。
沈逍看起来有点局促,忙打圆场,“时间过得太久,或许是我记错了,当时烟雾弥漫的把人都熏晕了不太辩得清方向。”
滕洛炀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沈逍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吸入大量烟尘确实会影响大脑和神经,当时自己不也被熏得眼睛都看不清么。
沈逍继续道:“这里不仅载满了我童年的回忆,更是我们缘分的起点,是我们爱情的开端,洛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看着沈逍明媚动人的脸恍惚了一下。
沈逍曾在这栋房子奋不顾身地救过他,是唯一朝泥沼里的他伸出手的人,是照亮他生命的一束光。那份温暖,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从小就喜欢沈逍,能得到沈逍的回应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他最不应该辜负的人就是沈逍。
“会的。”滕洛炀终于肯定道。
可这回他下定决心时,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易箫。
“那洛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沈逍期待地看着滕洛炀,天真而无邪,“你说过,阿易回来了你们就会离婚的。”
“逍逍,你知道的易箫刚回来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滕洛炀有些头痛,想回避这个问题。
沈逍难过地低下了头,“洛炀,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需要安全感。”
沈逍在外面受苦受难漂泊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两个人现在心意相通,自己却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法给他。
滕洛炀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下定决心道:“我会带你回滕家。”
沈逍故作惊愕,感动地缩在滕洛炀怀里。
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得意。
滕洛炀走后,沈逍拨通了一个备注“庾舒棠”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甚至有些惊喜,“喂,逍逍,你……”
“亲爱的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来上海找我了。”沈逍软着嗓子撒娇道:“亲爱的,过段时间我会去滕家别墅,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虽然知道沈逍的热情是为了利用他,庾舒棠还是忍不住失望,“你还是和滕洛炀在一起了?”
沈逍不耐烦了:“你到底帮不帮我?”
“……”
沈逍心中有数,满意地挂断电话。
滕洛炀的心现在摆明了往易箫那边偏,他带滕洛炀回沈家老宅就是想提醒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易箫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看来自己做得还不够到位。
滕洛炀又恢复了从前三五天回一次家的频率,两人之间风平浪静,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易箫再未对他温柔主动过。
滕洛炀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易箫一直都很好哄。
只要老老实实在他身边待着不跑,就什么都好说。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地置办年货,易箫不用准备这些,但他接到了滕洛炀母亲蓝雅琴的电话。
好赖话说了一大串,核心意思是让他今年回滕家过年。
滕家人从前看不起滕洛炀,后来自然也看不起和滕洛炀结婚的易箫,是以两人结婚后有事也是滕洛炀一个人出面,两人从没一起回过滕家,更别提过年了。
易箫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蓝雅琴却说是转达老爷子的意思,让易箫好好想想清楚。
“是滕老爷子的意思?”易箫有些惊讶。
滕家那个吃人的虎狼窝,每个人都喜欢排挤打压滕洛炀易箫两人,只有滕家老爷子稍微有些好脸色,会对两人加以关照。
虽然也不认可两人的婚姻,却只是老辈人没法接受惊世骇俗的同性恋罢了,无关其他。
所以易箫一直很尊重老爷子。
现在他主动让自己回去过年,是终于认可了吗?
认不认可的对易箫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但他始终不想辜负老年人的心意,还是同意了。
他一个人其实很忐忑,当初滕家人对他横眉冷眼的态度他记得很清楚,这次虽是滕爷爷盛情邀请,也难以预料会面临什么,如果有滕洛炀一起……
但一直到年三十准备出发去滕家,滕洛炀都没回来过,易箫主动发消息告知他这一情况,也没有得到回复。
易箫心中已没有太大波澜,收拾好东西自己就往滕家去了。
意料之外的,这次滕家的态度很友好。
滕爷爷确实接受了他和滕洛炀同性结婚的事实,还破天荒邀请易箫下了半天棋。
甚至从小跟滕洛炀有仇似的,滕啸天原配夫人生的一双儿女都热情地招呼易箫一起玩游戏,还有一向看不起他想让滕洛炀离婚的蓝雅琴,也忙前忙后地帮他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热情到让易箫有点不自在,他总觉得哪里古怪。
不是易箫内心阴暗,而是他曾亲眼看到他们当着滕洛炀的面,毫不避讳地骂他杂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滕洛炀掌权才有所好转,但也只是迫不得已收敛,暗地里还是变着法地针对他们,甚至滕啸天原配夫人生的儿子滕洛川还另起炉灶开了个公司企图分权。
可易箫对他们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晚上一起吃年夜饭,不知道其中勾心斗角的人,大概还会觉得这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
滕洛炀的异母妹妹滕洛依问易箫:“箫箫哥,洛炀哥怎么还没回呀?”
易箫道:“大概是公司忙吧。”
“哪有人大年三十还忙的。”滕洛依不太满意。
“是不是洛炀那小子欺负你了?易箫,我可拿你当亲兄弟,有事儿跟大哥说,大哥帮你教训那小子。”滕洛川说得颇自然,仿佛确实兄友弟恭。
但易箫却知道滕洛炀执掌滕家,滕洛川才是与他最不共戴天的那个人,至于今天为什么突然转性就不得而知了。
老爷子脸色一垮,“醒了,一家人好好吃饭,提一个不在场的人做什么?”
滕老爷子对易箫这个“孙媳”算是彻底满意了,但提起滕洛炀却有两分难以启齿。
这时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佣人通知道:“洛炀少爷回来了。”
紧随其后的男人西装革履,浑身低气压简直冻得死人。
好像不是回到了家里,而是身处水深火热的谈判桌,如果不是还有个亲昵挽着他手臂的沈逍的话。
沈逍……
易箫的手指瞬间蜷进了掌心,他成了一个笑话。
两人结婚多年,滕洛炀借口他不想让易箫被滕家人辱骂欺负,从没带易箫回来过。
而今。
大年三十,滕洛炀把沈逍带回了滕家。
多么讽刺!
滕洛炀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餐桌上的易箫,冰块一样的脸顿时怔住了,“箫……箫箫,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发消息告诉过你了。”易箫平静地看向他,“但是你没回。”
滕洛炀皱眉:“我手机没电了。”
“嗯。”
陪在沈逍身边的滕洛炀,手机怎么可能会有电?
看着易箫淡漠如水的一张脸,滕洛炀有些急了:“我……”
“行了,是我和爷爷让箫箫回来一起过年的。”蓝雅琴招呼道:“来了就赶紧坐下吃饭吧。”
滕洛炀对这家人再厌恶也不得不做做表面功夫,但在沈逍与他一起落座的时候,蓝雅琴却厉声道:“我是叫我儿子坐下,某些人最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沈逍被吓傻了,委屈地看着滕洛炀。
滕洛炀隐有怒意:“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妈说的没错!”滕老爷子声色俱厉,“我们滕家在上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存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家里领的。”
易箫算是明白了,滕洛炀可能早就准备带沈逍回来了,滕家当然丢不起这个脸。
就算是同性,原配正室的易箫说出去也甩沈逍一小三儿几条街,所以他们才急慌慌地哄易箫回来,只是没想到滕洛炀还是把人带回来了。
易箫旁观在侧,没有做声。
沈逍苦笑了一下,一副不想滕洛炀为难的样子,“洛炀,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滕洛炀强硬地把沈逍按在了座位上,环视一周:“沈逍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滕洛川讽刺道:“明知道人结婚有家室了,还上赶着到人家里来,不是不要脸的狗是什么?”
沈逍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滕洛炀冷声道:“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
“行了,大过年的都别吵了。”蓝雅琴后退一步,“既然是你的普通朋友,坐下吃个饭就回去吧,家里也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滕洛炀对这个家天生存在逆反心理,筷子用力一摔,命令一旁的女佣:“不管用什么方法,你给我腾出一间房来!”
女佣瑟瑟发抖:“可,可是……”
“你搞清楚,这个家如今是谁说了算?”
蓝雅琴急道:“你这孩子发什么疯,易箫是我和爷爷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洛川和洛依都客客气气的,你捣什么乱?”
第五十二章 箫箫被滕家优待了?
贵客?
滕洛炀顿时起了疑心。
滕家人有多恨自己就有多讨厌易箫,包括蓝雅琴觉得易箫阻碍了自己迎娶高门闺女,一直把易箫当成了眼中钉。
怎么如今一转眼,易箫就变成贵客了?
饭桌被滕洛炀搅地一片狼藉,沈逍的眼泪抹了又流,滕洛炀心疼地护着他。
却没注意到沈逍回房之前,与蓝雅琴和滕洛川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仿佛在酝酿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除了应付滕家人的明枪暗箭,滕洛炀整颗心都放在了易箫身上。
相比沈逍的不受待见,易箫却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什么都紧着最好的给他。
为什么易箫会突然与滕家人关系这么好?
对滕洛炀而言,整个滕家都是毒蛇猛兽般的仇人,易箫是他老婆,怎么可以和他的仇人走得近?
滕洛炀对这种事的容忍度直接为零。
是以易箫一洗完澡,便被守在门口的滕洛炀抱进卧室并锁上了门。
滕洛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将易箫死死压在床上,恶狠狠地问:“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过年?”
“我说过,我给你发消息了。”易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你没看到。”
“他们叫你来你就来吗?”滕洛炀咬牙切齿,他一想到易箫和他们坐在一起就想吐。
在滕洛炀的印象里,易箫天生就该和他站在一边,怎么可以突然站到他的对立面?
谁都可以,但是他接受不了易箫这样。
滕洛炀气势汹汹,从易箫的角度看却像一只炸毛的大型犬。
“是爷爷让我来的。”易箫轻声解释:“你在想什么?”
这个说法让滕洛炀稍微放心,却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难以疏导,他死死搂住了易箫,软声说:“那你以后不许和他们一起。”
“嗯,我不会。”
“年已经过完了,我们明天就回去!”
“你忘了过几天是爷爷七十大寿吗?爷爷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陪他过完生日再走。”
“……”
滕家人对滕洛炀不好,易箫都知道,即便他和滕洛炀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但他也不可能去做伤害滕洛炀的事,毕竟是他爱了七年的男人。
易箫试图推开他,淡道:“怎么没去陪沈逍,他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吗?”
“但你是我老婆。”
这话放在一个月前说,易箫或许还会感动得稀里哗啦,现在却只有麻木。
或者就像顾星野所说的那样,滕洛炀根本就不懂感情。
滕洛炀滚烫的唇贴上了易箫的脖颈,伴随着温热的呼吸让他觉得有些痒。
这一次易箫没有抗拒,柔和地接纳了他。
和往常每一次都不一样,没有过多的技巧,滕洛炀只是紧紧抱住易箫,明明居于绝对强势的上位,他却像一只风声鹤唳的草食动物。
尤其易箫前段时间还悄悄离开过他,更成了滕洛炀扎在心口的一根针。在群狼环伺的滕家,他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本能地寻求易箫的庇护。
间隙,滕洛炀在黑暗中用目光描绘着易箫的五官线条,声音低哑。
“箫箫,老婆……”
“……”
“箫箫,说你不会离开我……”
易箫没有理会他。
滕洛炀一下没了着落,只能一遍遍地叫着“箫箫”,同时用力折腾,企图得到回应。
易箫实在撑不住了,才勉强回应,“好,我答应你。”
滕洛炀顿时兴奋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们抵死缠绵,热度交融,滕洛炀用尽一切方式在易箫身上汲取安全感,通过掠夺占有,来证明易箫是他一个人的。
旁人可能无法解释滕洛炀反常的行为。
易箫却是知道的。
两人交往之初,易箫便发现滕洛炀对自己的家庭非常抵触,甚至到了一点就着的地步。
为了不影响两人的感情,易箫私下了解了一下。
滕洛炀的整个童年都十分畸形。
滕洛炀的母亲蓝雅琴作为滕啸天的情妇之一,一心想攀高枝,不择手段只想把自己扶正。
而滕洛炀便成了最好的媒介。
三岁的滕洛炀被放在滕家门口,被蓝雅琴哄着敲开滕家大门,告诉他爸爸就在里面。
当天真无邪的小滕洛炀掐着软糯的嗓子,对滕啸天喊“爸爸”时,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恐怖画面。
那是小滕洛炀第一次面对滕家人的横眉冷眼,DNA结果出来后,滕洛川又花钱叫了几个大孩子把他打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小滕洛炀回到家,受尽邻居闲言碎语的蓝雅琴看都没正眼看过他,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同时扔下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废物。”
五岁的滕洛炀捧着满分试卷,满心欢喜地捧到妈妈面前,乖巧地期待妈妈表扬。
正在和滕啸天争吵的蓝雅琴哪儿顾得上小滕洛炀,一脚把他踢开,将卷子撕了个粉碎,恶毒道:“要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进不了滕家的门儿,你就是个下贱的野种!”
小滕洛炀疼得缩成一团,彼时他还听不懂“下贱”和“野种”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妈妈很生气。
可是他不想去滕家,里面的人会打他骂他欺负他。
好可怕。
六岁的滕洛炀被蓝雅琴关在门外,不找滕啸天要到钱和人脉资源就不准回来。
小滕洛炀走在黑漆漆的街道,流浪猫流浪狗吓得他直哭。
他好想回家,无奈之下他只好骨鼓起勇气去找滕啸天。
滕啸天满脸鄙夷:“你想让我带着你出门儿?”
小滕洛炀仰着脏兮兮的小脸,说着蓝雅琴教他的话:“滕洛川是我的哥哥,您为什么带他不带我?”
滕啸天冷笑,说出了滕洛炀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话,“小川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也不好好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带你出去,你配吗?别让人大牙都笑掉了。”
七岁的滕洛炀仍被蓝雅琴逼着纠缠滕啸天。
如果结果不如意,易箫便会被关在门外过夜,或者被锁在衣柜里不许出来。
小滕洛炀害怕极了,一切都像吃人的恶魔,蚕食着他幼小的心灵。
他只有想尽办法卖乖讨巧,尽全力满足蓝雅琴的要求。
终于有一天,碰上滕啸天心情好,破天荒同意带他去沈家宴会。
却不想被滕洛川叫人打了一顿关进了杂物间,险些被烧死。
那次被困火里的孩子不少,易箫知道其中有一个是滕洛炀,却不知道自己救的那个就是滕洛炀,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吧。
总之滕家给滕洛炀带来的阴影一辈子都挥之不去,滕洛炀对蓝雅琴对整个滕家的仇视也已深入骨髓。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面临这种大环境时,他能够信任和依赖的,只有和他并肩一路走来的易箫。
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就知道,他的箫箫,永远不可能背叛他。
滕洛炀已经睡着了,易箫面对面端详着他的睡颜,有些出神。
滕洛炀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委屈,或许是被伤得太深,长大后反而缺乏同理心,就好像人格缺失一般。
他的感情可以如玫瑰般热烈,在他不爱了的时候,也可以将你弃如敝履。
这样一个人,确实不懂爱。
易箫耗费七年,也没能教会他。
易箫用指节轻轻刮着滕洛炀的鼻子,轻声道:“阿炀,你这脾气从小就这样,现在也该改改了,除了我还有谁能陪你七年?前两天小郑送文件来家里还跟我吐槽你凶来着……”
墙上的挂钟接近零点,外面陆续放起了烟花,举国都在为这个节日欢庆,热烈而盛大。
他们的卧室却与外面格格不入,沉默而冰冷。
易箫翻身仰望天花板,极力控制眼泪,淡声道:“等我走了,你就能和你喜欢的沈逍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可时间久了你要是暴露本性可人家可不一定忍得了……也罢,你对他自然不会这样……”
滕洛炀对他的挽留,多半只是出于习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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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逍的房中却是说不出的旖旎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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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后两人依偎在一起,外面一闪而过的烟火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沈逍乖巧地缩成一团,跟只邀宠的小猫似的。
另外一个男人骨架粗大,宽肩窄腰,五官和滕洛炀十分相似,却又不是滕洛炀。
滕洛川揉捏着沈逍腰上的软肉,慵懒地笑:“没想到你还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就不怕滕洛炀一会儿找过来吗?”
沈逍翻了个白眼,“他呀,一心都扑在易箫那个贱人身上,哪儿有功夫顾得上我啊。”
滕洛炀给他的说辞是,毕竟这里是滕家老宅,他和易箫毕竟没离婚,大晚上到他房里留宿还是不太好。
滕洛炀从没把滕家人放在眼里,又哪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他在意的不过是那个姓易的罢了。
“这不还有我吗,咱们逍逍的好滕洛炀那个野种知道什么,有我疼你还不够吗?”滕洛川咬着沈逍的耳朵慢慢吮吸。
第五十三章 箫箫去参加竞标
沈逍嗔怪道:“你还说呢,刚才在饭桌上那么凶,还骂我是狗……你对易箫倒是挺好的……”
“就是做做戏嘛,那个易箫一心向着滕洛炀那野种,又怎么会真相信我,他哪有你知情识趣?”
沈逍娇笑道:“那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易箫骗过来的。”
“从老爷子那儿下手呗,老爷子本就觉得对不住我妈,一直盼着我们兄弟和睦,我主动接受易箫和滕洛炀,他自然乐得高兴。至于蓝雅琴……”滕洛川嗤之以鼻,轻蔑道:“一个不知羞耻唯利是图的女人,谁能给她好处她就站谁那边,可从没把那野种当过什么儿子。”
滕洛炀从小跟着这样一个女人,心理人格怎么可能健全?
“那就好……”
沈逍自然也知道,他当初回国接近蓝雅琴,稍微许了点好处,她就上门刁难易箫。
“对了,关于霍氏对黔南项目的招标……”
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才是今晚幽会的重点。
沈逍道:“放心吧,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你把滕家别墅的结构图和各处的摄像头位置都交给我,随时可以动手。”
滕洛川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狞笑,滕洛炀,我看你这次还拿什么跟我斗。
滕洛川走后,沈逍的柔情似水瞬间冻结成冰。
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易箫,他才不屑于跟滕洛川这种蠢货合作。
霍氏在黔南的项目,滕洛炀和滕洛川都会参与竞标。
这么大个合作,利润和收益倒是其次,只是两人针锋相对不共戴天这么多年,谁要是输了,恐怕以后都很难在对方面前抬起头了。
而沈逍的目的,就是让易箫成为滕洛炀败北的致命因素。
到时候,易箫想不离开都难。
接下来几天滕家人对易箫仍旧是周到备至,相反沈逍的待遇便跟他天差地别,如果不是有滕洛炀护着,恐怕早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滕洛炀忙着黔南的项目,也顾不上太多,只是哄着易箫多陪陪沈逍。
易箫从上回乔迁宴上发生的事,就明白沈逍对自己两面三刀的敌意了,对沈逍的示好无动于衷。
滕洛炀好不容易才把易箫找回来,自己又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多说他什么。
老爷子大寿那天来了很多宾客,感受着一家其乐融融的气氛老爷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今年难得下了场大雪,院子里还有厚厚的积雪,商场上聊合作的坐在屋内推杯换盏,拖家带口的便在花园开烧烤party。
沈逍缠着易箫一起,几个孩子在一旁打雪仗,没过一会儿就波及到了两人。
沈逍的鞋子里面湿透了,正脱下来用火烤着,冷得瑟瑟发抖,他拜托易箫:“阿易,你能帮我回房间拿一个外套吗?”
易箫对沈逍已经有了戒心,他本想让他自己回去拿,看到他鞋子还在烤,转言道:“你可以让佣人去拿。”
“阿易,你也知道,滕家人本来就不喜欢我,连佣人都干明目张胆地欺负我……”沈逍眼眶一下就红了,为难道:“如果我还因为这种小事麻烦他们,那我……”
既然这么委屈,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从前易箫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现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简直恶心。
“阿易,你帮我拿一下好吗,真的好冷。我的房间很近的,就在二楼左拐的走廊尽头,密码是0618。”
易箫没有动,沉默着。
“算了,阿易你忙了半天也很累了,这点小事还是我自己去吧,不麻烦你了。”沈逍说着便起身。
易箫看着他湿漉漉的鞋子,这么冷的天对关节不好。
易箫心想,只是帮他拿件外套,应该不会有什么的吧。
“你还是坐着烤鞋子吧,我去帮你拿。”
“真的吗,阿易你真好。”沈逍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易箫将手抽回,转身就走了。
沈逍的房间比易箫想象得要大,布置得非常商务,看上去倒像间办公室,里面的床只是用来临时休息的一般。
滕家人不待见沈逍,或许是故意为之,易箫没想太多,拿了床头一件外套就出去了。
沈逍就在原地等他,感激的笑容分外真挚。
易箫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宴会结束,沈逍便离开了,滕洛炀也是第一时间想带易箫回去。
蓝雅琴挽留道:“这么快就走啊,难得回来一趟,再多玩儿几天呗。”
滕洛川也道:“是啊,洛炀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和弟妹在家过年,留下来多住几天啊。”
易箫忙摇头:“不了,我们还有……”
“少搁那儿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了,我看了就想吐。”滕洛炀牵着易箫就往外走,“我们为什么不回来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滕家上下被他说得气血翻涌,但家族的命脉大权又都被他掌控,偏偏奈何他不得。
滕洛川死死握紧了拳头,一双眼像是要把滕洛炀盯穿。
等到了招标那一天,老子看你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阿炀,阿炀你走慢一点。”易箫被他牵着几乎要跟不上了,“滕洛炀!”
滕洛炀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箫箫,以后不许再来这里了知道吗?”
他受不了易箫和滕家人相处,一秒钟都忍不了。
易箫应声:“知道了。”
滕洛炀端详易箫的目光这才变得柔和,将易箫拥进怀里:“箫箫,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易箫没有回抱,只相信他一个人么,那沈逍呢?
他已经不会再相信滕洛炀一个字了。
却不知滕洛炀这一句的的确确是认真的,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想到任何人,只有易箫。
从小到大的经历,他虽没有主动和易箫说过,但他知道易箫关心他主动去了解过。
易箫一直在默默给他的伤口上药,这么多年下来……他现在可以承认,他确实离不开易箫了。
回家后滕洛炀准备黔南的招标项目,一直和易箫待在家里。
仿佛回到了他们事业的起步初期,他忙着,易箫便给他打下手,他要熬夜,易箫便捧着书在一旁默默陪他。
经历了这么多,易箫去而复返,滕洛炀其实有些享受这样平静和谐的时间。
同时又陷入极大的矛盾,他爱的明明是沈逍,明明做梦都想和沈逍结婚,但他现在为什么会有些迷恋易箫?
他说不清。
滕洛炀人生第一次,为感情陷入了困顿。
两天后,终于到了竞标的日子,滕洛炀从头到脚准备好,易箫送他到门口。
滕洛炀却一把抱住了他细瘦的腰肢,越抱越舍不得撒手,最后竟然道:“箫箫,你陪我一起去吧?”
“啊,这不太好吧。”易箫有点吃惊,滕洛炀一直觉得他丢人,从来不愿意让他在任何公众场合出席的。
滕洛炀也震惊于自己会说这种话,但也不想收回,顺着道:“没有什么不好的,你陪我去,在会议室门口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这次竞标的对手是滕洛川,他势在必得,他想在第一时间和易箫分享这份喜悦。
“那好吧,你等我吃个药。”
滕洛炀奇怪道:“什么药啊,怎么每天都要吃?”
易箫姿态自然大方,“就维生素而已。”
滕洛炀也没想太多,反正他偷偷拿了药去化验,过段时间就会出结果。
滕洛炀和滕洛川两方团队几乎同时到达会议地点,滕洛川带着一众西装革履的人走在前面,看到易箫后,严肃的脸突然就绽开了笑容:“箫箫也参与今天的竞标吗,还是说要参与这个项目?”
“不是,我……”
滕洛炀老母鸡护崽似的把易箫拉到身后,浑身气压低到极致:“跟你有关系吗?少他妈瞎打听。”
“行行行,不打听,我们各凭本事,我亲爱的弟弟。”滕洛川先带人进去,最后留给易箫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易箫提醒滕洛炀:“一切小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滕洛炀又重重抱了他一下才放心进去。
易箫等在会客厅喝茶,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极其缓慢,虽然知道滕洛炀肯定没问题,还是不免紧张。
终于,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率先走出的是滕洛炀的团队,一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为首的滕洛炀,一张脸简直黑得能滴出水来。
这可和易箫的预料不一样,怎么回事,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紧接着滕洛川的团队也出来了,一行人高谈阔论,满面红光。
滕洛川看向他们这边,笑得无不得意,“洛炀啊,怎么临到上阵,连方案都不拿出来啊,不会是故意让哥哥的吧?”
滕洛炀在他脸上阴沉一扫,根本不屑于理会他。
滕洛川吃了瘪,又拿出他惯用的那句话,趾高气扬地道:“我就说嘛,野种就是野种,总归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话是点燃滕洛炀最好的火药,但难得的,这次滕洛炀并没有做出反应。
滕洛川觉得无趣,便得意洋洋地走了。
看来不只是竞标失败这么简单,易箫终于觉出了不对劲,试探着问:“阿炀,刚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箫箫被怀疑了
滕洛炀却直勾勾地看着他,道:“滕洛川的方案和我的一模一样,他的方案演示在前,我自然就不用演示了。”
易箫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直打鼓,猜测:“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滕洛川盗了你的方案?”
“箫箫,你说滕洛川为什么会盗用我的方案?”
滕洛炀的眼神遍布疑云,仿佛乌云笼月,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只是不愿意相信。
“我不知道。”易箫觉得滕洛炀在对他步步紧逼,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就连小郑都欲言又止,脸色相当不好看。
易箫好像在悬崖边一脚踏空,没人知道他会面临什么,本能让他分外不安。
他再次像滕洛炀发问:“到底怎么了?”
“是你把我们的竞标方案偷给了滕洛川?”滕洛炀还是盯着他,一张脸冷若冰霜。
仿佛平地惊雷,劈得易箫完全找不到方向。
“这,这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易箫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他终于明白滕洛炀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了,原来滕洛炀以为是他泄露方案的吗?
滕洛炀没说话,平静的外表之下酝酿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滔天怒火。
小郑为难地看着易箫:“易总,滕总关于这个竞标的文件一直都随身携带。只有过年期间在滕家,不过也是存放在他设有密码的私人书房里,并且门口装了摄像头……”他掏出手机调出监控,“刚才在里面滕洛川的方案一出来,我们就查看了监控……”
易箫快步上前查看,镜头下的确实是自己,但这个房间……不是沈逍在滕家住的房间吗?
是滕老爷子大寿那天,他帮沈逍回房拿外套,这明明就是沈逍的房间,里面还有沈逍的衣服……
“不是这样的……”
滕洛炀用一种近乎失望的眼神打量着他:“那是哪样?监控里的不是你吗?”
监控里的是他,但是……易箫百口莫辩,步步后退,他第一反应是想找沈逍过来对峙。
“洛炀,阿易!”
沈逍戴着墨镜和口罩信步走来。
滕洛炀表情放松了两分,“你怎么来了?”
沈逍的笑容明媚而纯粹,“今天你要参与和滕洛川竞标,我知道你肯定会顺利,特地来恭喜你的,阿易是来陪洛炀的吗?”
沈逍一出现,易箫顿时就明白了。
为什么沈逍一定要让他去拿外套?
为什么沈逍在滕家的卧房都加有密码?
为什么那个房间布置得那么商务,像间办公室?
原来一切都是沈逍设的局……
易箫浑身的气压都冷了下来,沉声道:“沈逍,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沈逍假装震惊:“阿易,你在说什么啊?”
易箫拿过小郑手里的监控视频,怼到他脸前,质问:“这根本就不是你的房间,这是滕洛炀的私人办公室,你为什么叫我到这间房里去拿衣服?”
“是沈逍叫你去的?”滕洛炀也心存疑惑。
“阿易,到底发生了什么?”沈逍满脸无辜,一副快急哭的样子,“我是让阿易帮我拿了外套,但没有让阿易去洛炀的私人书房啊,怎么了,是招标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这个项目对滕洛炀意义重大,他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滕洛川踩在脚下,现在却发生了这种不战而败的情况,可想而知他会有多么愤怒。
即便是面对一心爱慕的沈逍也没法平心静气。
小郑小心翼翼道:“滕洛川演示的方案是滕总的……”
“所以是滕洛川盗取了洛炀的方案吗?”沈逍反应过来,沉思着,最后看向易箫:“不应该啊,滕家人包括滕洛川过年的时候对阿易都特别好,说明滕家也正式认可了你们,怎么可能做出陷害你的事呢?”
这话倒是提醒滕洛炀了,滕家人从来都看不起他更看不起易箫,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对易箫那么好,还特地叫易箫回家过年?
还有易箫,之前就想方设法地离开自己,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没个好脸色……
难道他们早就串通好对付自己了?
虽然滕洛炀不愿意承认,但他对易箫的信任和依赖确实远远胜过他从小爱慕的易箫。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叛他,滕洛炀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易箫。
如果连易箫都站在与他为敌的滕家人那边,滕洛炀只怕会气到发疯。
他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滕洛炀对着易箫,几乎是咬紧牙关说的,“是你,竟然是你?!”
“不是,不是我!是……是沈逍陷害了我……”
沈逍连连摇头:“阿易,从上次乔迁宴上的事我就发现了你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不在意不计较,但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你怎么能污蔑人呢?”
滕洛炀冷冰冰的,“你自己做了错事还要推到别人身上吗?过年你自己也看到了,滕家人对沈逍百般羞辱挖苦,他有什么理由要帮着滕洛川盗取我的方案?”
“沈逍没有理由,我就有理由这么做了吗?”虽然心里已经知道滕洛炀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易箫还是努力争辩,“私人书房包括你的电脑都是有密码的,如果不是沈逍告诉我,我又怎么能打得开?”
沈逍拼命摇头。
滕洛炀更是失望:“所有的密码,都是我们在一起第一天的纪念日,你会知道并不奇怪。”
滕洛炀记性不好,所以涉及密码都是一样的,当年为了迷惑易箫,把密码全改成了他们在一起的日期,后来时间一久就成习惯改不掉了。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易箫,任凭他如何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
滕洛炀其实不愿意相信是易箫。
他和易箫一路走过七年,很清楚易箫的为人,也坚信易箫绝不会背叛自己。
但现在血淋淋的证据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他的箫箫变了。
这比竞标失败,成为滕洛川的手下败将更让他痛苦难受。
如果易箫都背叛他,在这个世界上他还能相信谁?从小到大那些不看回忆的往事在他脑海中接踵而来。
这种莫大的无力感就像一只恶魔的巨爪,随时都有可能把他拖入黑暗的深渊。
是谁都好。
为什么会是易箫?
比起愤怒,滕洛炀更多的是恼恨,他一把将易箫掼到墙上,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承认这两年我工作太忙是冷落了你,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好端端的把你从外面接回来,给你好吃好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不是我……”易箫被他撞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只能从喉咙勉强挤出一点声音。
这样的滕洛炀好可怕,前所未有的可怕。
小郑急着拉架,“滕总,你冷静一点儿,公司也有易总一份儿,他做这种事能有什么好处呢?”
“洛炀,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伤着阿易了。想必阿易肯定是被滕洛川迷惑了,一定不是故意的。”沈逍看似拉架,实则每个字都在勾动滕洛炀的怒火。
心里得意至极,他就不信,滕洛炀还会把他留在身边。
“真的不是我……”
“你还敢狡辩。”滕洛炀把文件夹一扬,雪花一般的A4纸在半空,蛮横地把易箫拽到地上,按着他的头:“那你看看这些是什么?它们会自己跑到滕洛川的手里吗?!”
“是沈逍,是沈逍……”那间书房有沈逍的外套,至少说明沈逍进去过,那么他就很有可能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密码。
为什么会帮滕洛川……滕洛川对沈逍的敌意来得太蹊跷了,会不会是装的?
滕洛川盗取了滕洛炀的方案,而沈逍能借此机会再踩自己一脚……如此一想,两人很有可能是联手的……
易箫急于向滕洛炀自证清白:“是沈逍和……”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大厅响彻,顿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滕洛炀恶狠狠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污蔑沈逍,之前说你不是不善良的人是我对你最大的认知错误,易箫,你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小人。”
这段时间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滕洛炀对易箫都还算温柔体贴,这久违的一记耳光直接把易箫打懵了,唯余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顿时就无声地滚落下来了。
易箫沉默地起身,低着头慢慢往外走。
事后滕洛炀也有点难以接受,他又打了易箫……易箫又哭了……
这些年他经常把易箫惹哭,却从没发现他的哭,是那么痛苦的隐忍……
易箫上一次出现这种反应,是站在别墅五楼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滕洛炀顿时慌了。
“箫箫……”他试图去拉易箫的手,却被躲了过去。
他不想伤害易箫的,只是这次的事对他太过刺激。
他一心觉得滕家和滕家人是片肮脏的沼泽,而易箫是与他携手战战兢兢站在沼泽岸边相互依靠的人,现在易箫突然与滕家人沆瀣一气成了把他拉下沼泽的藤蔓,他如何能接受?
滕洛炀大步上前追上易箫,挡在他身前,“你自己犯了错,还想跑吗?”
第五十五章 箫箫想分手
滕洛炀很矛盾,此刻他恨毒了易箫,却又没法看着他离开自己。
易箫的病情已经迈入后期,只要情绪波动一大就会产生反应,疼痛难忍。
他不懂,滕洛炀既然不相信他不愿意听他解释,为什么还要把他找回来。
是为了让自己死在他身边吗?
他无处可逃,客厅里站着身为胜利者的沈逍,他一定很得意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还有滕洛炀的团队,一旦接受方案是他泄露的,一定恨透了他,甚至还有他从前的部下小郑。
易箫步步后退,突然,后背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躯。
“你怎么会在这儿?”男人的声音低沉,有些熟悉。
易箫回头,惊讶道:“霍少?”
霍沉修看到他满脸的眼泪,也愣了一下,最后给他递了一方手帕。
“霍总,你们认识?”滕洛炀疑惑道,霍沉修在上海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易箫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霍沉修没看滕洛炀,再次问易箫:“这场竞标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易箫看到霍沉修助理手中的文件,才反应过来招标的霍氏就是霍沉修,他不知该如何跟霍沉修说明自己的尴尬处境。
“行了,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霍沉修一张脸冷若冰霜,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他仅仅往那一站都压迫感十足,“易箫盗取了滕总的文件给竞争对手,我个人认为不太可能。”
很明显,霍沉修在袒护易箫。
沈逍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霍沉修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他心里有数。
走了一个郁宁珩来了个乔必熏,去了个乔必熏又来霍沉修,易箫这个贱人还真是好本事啊,这么会勾男人。
霍沉修护着易箫的样子在滕洛炀看来分外刺眼,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外人一般。
“霍总,这是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了。”
“我是易箫的朋友,了解他的为人,我觉得这事儿不是他做的。”霍沉修横在易箫和滕洛炀中间,道:“那滕总你呢,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滕洛炀还是咬咬牙,道:“朋友……”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凡事都要讲证据。”霍沉修身为一局外人,看待问题反而更透彻一些,他拿过监控录像,推测道:“录像显示易箫两天前去过滕总的办公室,未必在此之前没有别人进去过,何况,这个项目工程复杂,仅仅两天时间要改得天衣无缝恐怕不可能……”
霍沉修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沈逍,续道:“或许滕总可以把录像的时间再往前调一点。”
沈逍像是被霍沉修这一眼看穿了似的,止不住地心虚。
虽然对霍沉修关心易箫的样子没有好感,但滕洛炀觉得他说得在理,同事也想证明自己确实冤枉了易箫,就照做了。
小郑很快就翻到记录,果然是五天前有人半夜侵入滕家,进了滕洛炀的书房盗走了文件。
沈逍的局这回彻底打水漂,他对易箫也是更加恨之入骨了。
滕洛炀很复杂,一边庆幸于他的箫箫没有背叛他,一边悔恨他又一次动手伤害了易箫。
他不知该如何挽回,甚至他的靠近,都会让易箫本能地后退。
霍沉修听乔必熏说过易箫有个畜牲前男友,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吧。
既然如此劣迹斑斑,为什么易箫宁愿撒谎骗他们回老家了也要待在他身边呢。
也罢,感情上的事他自己都理不清楚,又哪有资格劝说易箫呢。
只是看着易箫孤独无助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便拍了拍易箫的肩:“以后再遇到事可以找我……”想想自己的精神状态,又补充:“或者找乔老大帮忙。”
滕洛炀见不得两人如此近距离,一把牵过易箫的手,礼貌微笑:“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霍总自便。”
等人全部走了,沈逍才后知后觉地对霍沉修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霍沉修都没正眼看一下便掠了过去。
滕洛炀也算是个杀伐果断的商场老手,竟然看得上这种做作虚荣的货色,真是可笑。
沈逍敢怒不敢言,气得直发抖。
这时一个备注“庾舒棠”的电话拨了过来,声音温柔中带着点小心翼翼:“逍逍,招标这个时候应该结束了吧?我按照你给我的别墅图纸,侵入了滕洛炀书房的密码锁和电脑,盗出了方案,招标还顺利吗?”
“顺利个屁!”沈逍一想到霍沉修出现,峰回路转的那个画面就气得冒火。
“……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吗?”
“哪里都没有问题,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沈逍敷衍着,说完便挂了电话。
真是该死。
他为了这个局忍辱负重潜入滕家,哄着滕洛炀带自己去书房,小心翼翼地留下外套记住书房密码,连身体都出卖给了滕洛川……
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谁料突然杀出一个霍沉修。
这霍沉修自从死了老婆,在医院都快躺两年了,出了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心冷肺谁也不搭理。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易箫另眼相待?
沈逍嫉恨之余,又针对霍沉修新想出了个计策。
易箫被滕洛炀那一巴掌直接打裂了嘴角,他沉默地把自己关在房间,拒绝一切交流。
滕洛炀又是懊悔又是着急,不是说好话就是赔礼道歉,一个劲的要送他去医院。
易箫拼命挣扎着,将自己团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只鸵鸟。
“箫箫,宝贝儿,不想去医院咱就不去了,你先出来,这样不是把自己憋坏了吗?”滕洛炀柔声诱哄。
终于,易箫冒出半个头,两只眼睛都还是肿的,他沙哑着喉咙道,“我们分手吧。”
“箫箫……”滕洛炀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易箫固执地重复:“分手吧。”
滕洛炀就当自己没听过这话,用调羹给易箫喂粥,他不相信易箫会离开他,“你受伤了,来,先吃点儿东西,都开始说胡话了……”
啪塔!
易箫抗拒一推,粥碗被打翻撒了一地。
滕洛炀不逼也不劝,只是沉默地将碗收拾好退出房间。
易箫将自己裹得更紧,他知道,分不分手不是由他说了算,而是看滕洛炀愿不愿意放过他。
滕洛炀知道自己这回下手重了,颇花心思哄着陪了易箫一段时间,甚至都忽略了沈逍,只给沈逍找了两部好电影拍着。
即便沈逍用小时候的火灾绑架滕洛炀,也收效甚微。
这天沈逍趁着滕洛炀不在家,特地前来“探望”易箫。
易箫都没正眼看过他,一脸冷漠:“别假惺惺了,没必要。”
他和沈逍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现在滕洛炀又不在,不知道沈逍还要在他面前演什么戏。
沈逍假装受伤道:“阿易,你怎么能怎么说呢,人家可是特地来看你的。”
“别装了,从上次的乔迁宴或者更早以前你就在算计我,我们从大学到现在认识了这么多年,到底为什么?”
大学时他和沈逍好得形影不离,和滕洛炀爱得如胶似漆,为什么到现在一切都面目全非了?那么肮脏,那么不堪入目……
“因为我爱滕洛炀,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沈逍的笑容分明单纯明媚,却又处处充满了挑衅。
虽然早已知道,易箫还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咬牙道:“可是他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难道就不能离吗?”沈逍理所当然道:“阿易,你独自一人在外面那么久,在这么多男人之间兜兜转转,谁知道中间发生了多少事……你凭什么觉得洛炀会要一个被别人玩儿过的男人?”
易箫一时竟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个昔日的好友,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说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要不你去劝一劝,让滕洛炀跟我离婚?”
事到如今,若真能这样对大家都好。
但在沈逍看来,却是对他赤裸裸的嘲讽。
离婚?
他怎么没劝过,怎么没闹过?
但滕洛炀总有借口把他忽悠过去,恋恋不舍的样子简直让他对易箫恨之入骨。
看易箫这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死样子,厨房里五花八门摆着十来样宜消化的菜品,一定都是滕洛炀亲自动的手。
滕洛炀在他那的时候,他好说歹说撒着娇才能哄着他动手一次。
现在滕洛炀更是一心扑在易箫身上,对自己越来越没耐心了。
一桩接一桩的对比,只会让沈逍越来越明白易箫在滕洛炀心里的特殊性。
沈逍一下就握紧了拳头,咬牙对一笑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离婚,当然得离,只是洛炀目前还有别的顾虑,迟早的事罢了!”
易箫只是凉凉一笑。
这话对心如死灰的易箫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原来是因为有别的顾虑才没有离婚。
……只是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到离婚那天。
沈逍出来后想着易箫愈发心浮气躁,沈家已经在濒临崩塌的边缘,很快就支撑不下去了,父亲那边也在持续给他施加压力,甚至还把庾舒棠弄来威胁他。
第五十六章 箫箫去见霍沉修
沈逍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和滕洛炀结婚。
所有的计划都要提上日程,沈逍掏出手机吩咐庾舒棠:“你给我准备一个变声器,再帮我打听清楚霍沉修的行程安排,另外还要准备点不易察觉的东西……”
庾舒棠企图规劝他:“逍逍,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沈逍可怜道:“舒棠,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可是……”
沈逍先一步道:“你不是说好久没有见到我了吗,我今晚去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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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箫被滕洛炀当成金丝雀养着,除了没有自由,滕洛炀对他甚至比刚在一起那会儿更周到。
亲手准备他喜欢的菜,每天哄着他睡觉,还特地从国外运了架定制钢琴回来,夸他弹钢琴的样子很好看……
或许是因为招标的事,想补偿他点什么吧。
每次都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他被病痛折磨得浑浑噩噩,更被滕洛炀折磨得身心俱疲,只有趁滕洛炀不在家去医院的时候,能呼吸两口自由的空气。
这天易箫照常去医院拿药,却被一个护士叫住了,“先生,您姓易吗?”
易箫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护士道:“我是乔先生的朋友,他这段时间到处没找到你,一直很着急,托我看到你的时候一定要给他打个电话。”
与乔必熏关系好的那个护士易箫也认识,眼前这位倒是没有见过。乔必熏人缘好,又会哄人开心,或许是后来认识的朋友吧。
乔少爷被他再三连累,竟然还愿意这么关心他,易箫感动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护士把电话拨给乔必熏,说明后让易箫通话。
乔必熏听到他的声音高兴得不行,先是问候了一通他的近况,又是劝他离开渣男跟自己去京城。
易箫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拖累他,便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乔必熏也不勉强,转言道:“还有一个事儿,是关于霍沉修上回招标那个事的。听说竞标成功的那个滕洛川,他的方案是盗取滕洛炀的,霍沉修回去想了想,还是选择支持原创,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和他当面聊聊……”
“真的吗?”
滕洛炀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易箫都看在眼里,最后却被滕洛川盗取,这不仅仅是一个方案,跟是滕洛炀挺立于滕家的骄傲和尊严,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滕洛炀的痛苦。
电话一挂断乔必熏便发来了地址和霍沉修助理的电话。
滕洛炀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
易箫对滕洛炀已经死心,却没法看着别人伤害他,对滕洛炀好几乎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只是护士说乔必熏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竞标那天霍沉修明明见过自己,难道他没有告诉乔必熏吗?
易箫看着手机上的地址,也有些疑惑,项目和方案都是滕洛炀的,如果霍沉修想重新合作,为什么不直接找滕洛炀,反而要通过乔必熏来找自己呢?
看那天滕洛炀和霍沉修剑拔弩张的样子,或许霍沉修是想先从他这里探探风吧。
总归乔必熏肯定不会害他。
这个机会对滕洛炀很重要,他不能错过。
易箫按地址找过去,却是一家装潢华丽的酒店,易箫换了手机没有乔必熏的联系方式,只好给霍沉修的助理打电话。
助理很快接通:“霍总在附近应酬喝多了酒,就提前订好了休息的酒店,我们这边还要一会儿,您先进去等会儿。”
“好。”
易箫到前台报了霍沉修的名字,很快有接待带他上去。
谈生意为什么要在客房,易箫觉得奇怪:“霍总……”
不料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接待便用浸了药的毛巾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易箫没挣扎两下就不受控制地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霍沉修刚应酬完,状态看起来相当差。
助理李奇担心道:“霍总,您这刚从医院出来,何必这么拼命呢?喝坏了身体我可怎么跟二小姐交代啊?”
霍沉修睨了他一眼,“应酬哪有不喝酒的?”
“那也不能喝这么多啊,好歹让下面的人挡着点啊。”
霍沉修脚步虚浮,身形晃了晃,含糊道:“放心,这点酒还算不了什么……”
说来奇怪,从他以往的酒量来看,今晚这场确实不算什么,但他为什么会晕得连路都走不稳?
真是因为在病床上躺太久了吗。
“霍总,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家庭医生上门看一下。”
刚从医院出来的霍沉修,在李奇眼中就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霍沉修一点伤风感冒他都得跟着心惊肉跳。
霍沉修倒是觉得他小题大做烦人得很,摆摆手把李奇支走了。
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不只是简单的喝醉……
除了头晕,霍沉修愈发觉得口干舌燥,胸口好似有团什么东西在剧烈燃烧,火烧火燎的难以忍耐。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这种手段没少见,他一向小心谨慎,这回竟然还是让人得了手。
霍沉修一拳砸在墙上,真是好大的狗胆,敢在他身上玩儿这种把戏。
他一边联系李奇过来救场,一边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往自己房间走。
等到门口用卡把门打开,霍沉修整个人都在欲火中煎熬,不剩半点清明了。
他本意是想去浴室冲一冲,但他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霍沉修的第一反应是给他**的人安排的鸭子,要把这个鸭子扔出去。
但他努力靠近,睁开眼睛分辨,这个人竟然不是别人。
是楚默,是楚默,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楚默……
他的楚默回来了……
有了这个发现,霍沉修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被难以遏制的本能彻底吞噬。
他想要,他的楚默……
霍沉修几乎是用撕的扒下自己的衣服,急不可待地朝床上的人扑了过去。
易箫是被男人粗鲁的动作折腾醒的,睁开眼一看,趴在自己身上眼神迷离的男人竟然是霍沉修。
怎么会这样?!
易箫身上的衣服在霍沉修急迫的动作之下,很快就会被扒光,易箫惊恐万状。
“霍少,你看清楚我是谁……”
看霍沉修神志不清的样子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是谁要这么陷害他们?
易箫拼尽全力地想逃离霍沉修的禁锢,但他病弱的身体又岂能反抗身材高大的霍沉修?
他无处可逃,霍沉修滚烫的双唇重重落下,粗重的呼吸环绕在他脖颈,胸口……
“霍少,霍沉修?!”
不可以,不可以,他们不可以做这种事……
但是易箫推不开霍沉修,也无法自救,他该怎么办?
易箫无助地被霍沉修压在床上肆意妄为,却不知正对着床的空调内,藏着的针孔摄像头正在详细记录着他们每一个动作。
沈逍坐在电脑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并截出最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用匿名邮件发给了滕洛炀。
他就不信滕洛炀看到这些东西,还能坦然和易箫在一起。
李奇收到霍沉修的短信后,立马心急火燎地往酒店赶。
他进门看到的就是霍沉修神志不清地抱着易箫叫楚默,易箫被吓得魂飞魄散,却有偏偏无力反堪。
李奇被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从浴室接了盆冷水对两人兜头浇下。
霍沉修受了刺激,愣了一下,李奇赶紧趁机把他拖开。
李奇不认识易箫,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仗着自己有几分像楚默就胆敢来勾引霍沉修的小男孩儿。
说话也不太客气,冷声道:“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至于安排你过来的人,你让他老实等着!”
易箫衣服被撕破,皮肤被蹂躏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无法想象要是李奇没有及时赶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想告诉李奇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无尽的委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最后,易箫拢紧自己的衣服,像只受惊的小猫似的,用发颤的声音解释:“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有自己的老公。”
李奇还想说什么,被稍微清醒过来的霍沉修拦住了。
“李奇,这是个误会,我想……易箫也是受害者……”霍沉修知道易箫不是这种人,易箫要是有这种心思早就该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霍沉修头痛欲裂,虽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依旧对易箫愧疚万分。
沉默数秒,恍若隔了一个世纪,霍沉修才缓缓开口:“易箫,对不起,我也有自己的老婆。”
李奇总算明白两人这是被陷害了,误会一场,便要忙着把易箫送回家。
这时,房门口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
李奇把门打开,是一个满身怒火的高大男人。
男人无视他的阻拦,径直往里走,最终将目光停在了衣衫不整的易箫身上。
一双眼如深谷幽潭,看不到底。
第五十七章 箫箫不相信滕洛炀了
易箫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角,滕洛炀本该是他的归宿,但他此刻却不敢靠近半步。
滕洛炀脸色阴沉:“易箫,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这段时间小心翼翼地守在易箫身边,唯恐出现半点差错惹易箫生气。
半小时前他还在物色送给易箫的礼物,收到匿名邮件,视频里面易箫和霍沉修纠缠在一起好不香艳,可想而知他是什么心情。
易箫颤声解释:“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不是你自己走到这里的?刚才在床上的不是你和霍沉修?”滕洛炀一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易箫离开他的那段时间,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做了什么他可以既往不咎,他愿意把易箫留在身边。
但这次易箫怎么可以背着他,出来和别的男人做这种苟且的事?
一旁的李奇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易箫的正主过来捉奸了,忙解释:“这位先生,你先别激动,这事儿确实是个误会,霍总和易先生是被陷害了……”
“易箫可以被人陷害,他霍沉修还能被陷害吗?你们把我当傻子玩儿呢?!”
上回竞标霍沉修那么维护易箫,他就觉得不正常,后来一查,原来他们是在易箫出走的期间认识的。
这么一通下来,滕洛炀就明白了,和易箫有奸情的不是乔必熏,而是和乔必熏交好的霍沉修。
滕洛炀一把拽过易箫,恶狠狠道:“我说你哪儿来的胆子跟我提分手呢,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易箫,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要离开我去别人的身边?!”
滕洛炀丝毫不给易箫反抗的机会,拽着他就往门口拖。
易箫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滕洛炀铁了心不相信他,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但以往的经验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
“你要带他去哪里?”霍沉修突然拉住了易箫。
乔必熏说易箫的男朋友是个渣男,从上回招标的事儿更是可以看出,滕洛炀对易箫并不好,他现在误会易箫出轨,霍沉修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易箫拖走。
“易箫是我老婆,这事儿是老子家事,跟霍总没有一点儿关系吧?”
看着霍沉修对易箫关心切切的样儿,滕洛炀更加笃定两人的关系。
啊对了。
听说霍沉修去年死了老婆,伤心难受得一阕不振,怎么一碰到易箫就从医院里出来了?
仔细一想,易箫和霍沉修他老婆楚默长得还挺像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李奇说了,这事儿是个误会,你长了这么大颗脑子当摆设吗?不会自己去查一查?”霍沉修体内的药性没过,四肢无力,但仍拉着易箫没放手,“还有,易箫是我的朋友,他的事怎么就跟我无关了?”
“朋友?你对他是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滕洛炀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自己死了老婆就来勾搭别人家的老婆吗?”
把他的易箫当成楚默的替身,他霍沉修真是好大的脸!
李奇一听这话就苦哈哈地捂住了脸。
“你说什么?!”
楚默是霍沉修提都不能提的逆鳞,现在滕洛炀竟敢说楚默死了?
“你他妈给我再说一遍!”霍沉修顿时怒气飙升,张牙舞爪地朝滕洛炀猛扑了过去。
两人顿时疯狂缠斗在了一起,每一击都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李奇看得心惊胆战,上前企图拉架,还被误伤了两拳。
霍沉修毕竟刚从医院出来不久,还被下了药,体力渐渐不敌滕洛炀。
趁霍沉修动作没赶上来的时机,滕洛炀猛地朝他砸下一拳。
“不要!”易箫比李奇离得近,他拼尽全力挡在了霍沉修身前。
滕洛炀怒火中烧,这一拳下去难保霍沉修不会出什么意外,霍沉修帮过他救过他,他不能让滕洛炀伤害他。
易箫一心想着霍沉修刚出院身体虚弱,却没想到自己更加经不起这一拳。
霍沉修惊了,忙从后面接住易箫瘫软的身躯:“易箫!”
滕洛炀顿时吓傻了。
“箫箫,我不是故意的……箫箫,你没事吧?”滕洛炀弯腰搀扶易箫的手一时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易箫却强撑着把他的手推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易箫推开的是他?
他和易箫结婚这么多年,易箫是他的老婆啊,怎么可以站到别人那边,保护不相干的外人?
“你为了霍沉修跟我作对?”滕洛炀又是痛苦又是难以置信,“还说你们之间没有关系,我也受伤了你没有看到吗?你的眼里就只有他?!”
易箫的温柔,易箫的关心,体贴,明明这一切,从前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专属。
易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霍沉修他凭什么?!
“跟我回去!”滕洛炀依旧蛮横地想带走易箫。
不料易箫挨着那一拳,病情发作,猛地吐出一口血。
“易箫!”霍沉修知道易箫的病情,一颗心顿时揪成了一团。
“箫箫,箫箫,你别吓唬我……”
易箫浑身都已经痛到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经受这样的折磨,但他知道滕洛炀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张开虚弱的唇瓣,小声哀求,“滕洛炀,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滕洛炀被吓得魂不附体,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易箫吐血,上回是受了刺激跳楼被气的,这回是被他打的吗?
可是他原本是要打霍沉修啊,他从没想过要伤害易箫的……
要是易箫因为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滕洛炀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
霍沉修体内药效发作拦不住他,滕洛炀手忙脚乱地抱起易箫便往外冲。
李奇试图阻拦,但滕洛炀猩红的双眼凶狠得像是能就地把他吃了。
“我是他老公,你给我滚!”
滕洛炀扔下这一句,趁着李奇还在发愣直接冲了出去。
这一晚对霍沉修而言实属憋屈,往酒里下东西这种下作的把戏,竟然还能玩儿到他头上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那么巧被送到他床上的是易箫?
和楚默那么相像的易箫……
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要坑他还是害易箫?
“李奇,今晚的事情务必彻查清楚,除了我身边的对家,再看看易箫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一定要把背后主使的人找出来。”
还有滕洛炀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地赶过来捉奸,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条线也必须要查清楚。
一路上滕洛炀心急火燎,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到医院。
易箫倒是已经无所谓多一天少一天了,反而他到医院的第一件事,是背着滕洛炀偷偷交代医生,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真实病情告诉滕洛炀。
滕洛炀还以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病,只是让易箫留在医院多养两天,当然自己也是寸步不离殷勤得很。
易箫只是把他当成一团空气。
无论滕洛炀现在做得再怎么好,他都不会再相信了,滕洛炀只是演技好罢了。
从始至终易箫求的都只是一片真心,滕洛炀早就给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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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逍那边则坐在电脑前气急败坏,一切发展都在他预料之外。
霍沉修和易箫并没有做到底不说,最可气的是滕洛炀,都亲眼看到易箫如此放浪淫荡的一幕了,竟然还把易箫当个宝贝似的着急。
庾舒棠提醒沈逍:“逍逍,霍沉修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了,酒店里的摄像头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哦。”沈逍浅浅一笑,狡黠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布置的,关我什么事?”
“……”
庾舒棠知道沈逍自私又自我,却也无计可施,转言道:“这些是我准备的没错,但霍沉修的人很是精明,可以通过很多别的途径查到你头上来。”
沈逍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他有证据吗?”接着又讨好地看向庾舒棠,“你去帮我销毁证据吧,你一定不忍心我落入霍沉修手里的,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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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洛炀打伤易箫之后,心里越发没着落,非得时时看着易箫这个人才能安心。
甚至沈逍前几天都愿意和他做那档子事儿了,滕洛炀却依旧无动于衷,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就是提不起兴趣。
滕洛炀只能安慰沈逍说,和他没有过经验,没法配合。
等到了后半夜还是悄悄起床穿衣,回到了医院病床上搂着易箫,这才得半夜好眠。
只可惜易箫并不买账,始终对他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
几天过去,眼看易箫的气色好多了,滕洛炀特地回家换了一身笔挺崭新的西装,找了个明显的借口带易箫出去吃晚餐。
餐厅装潢高端又有格调,就连椅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是个随便一道菜都动辄千金的高级餐厅。
易箫不懂滕洛炀的操作,也不想懂。
滕洛炀拉开椅子扶易箫坐下,提前预订好的菜很快一一到齐,都是易箫惯爱的口味。
第五十八章 箫箫和滕洛炀翻脸了
易箫全程没有给滕洛炀一个正眼,直到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白玫瑰被服务员送到他怀里,这才不得不看向滕洛炀:“你今天是怎么了?”
距离上一次收到滕洛炀的花,大概已经有五年了……
这是他幻想了五年的一幕,真正实现了,却远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了。
“箫箫,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滕洛炀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易箫倒是很快想起来了,但是他不想说。
滕洛炀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一心想讨好易箫,温柔地拉住他的手:“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七周年的纪念日啊,箫箫,你忘记了吗?”
“七年前的今天,你正好毕业。”
“当时S大的传统就是在毕业晚会这天搞联谊活动,我的信给了箫箫你……”
“明明也没写什么,但是你却懂了。”
“你知道我那天在花园里看到你向我走来有多高兴吗,学长,那是我第一次有梦想成真的感觉……”
滕洛炀试图让易箫心软动摇,不想自己倒是先陷进了回忆里,甚至顺口叫出了学长。
他再次问:“箫箫,你还记得那天吗?”
易箫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梦。
正是因为记得清楚,现在才会有鲜血淋漓的痛苦。
易箫抽回手,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记得了。”
滕洛炀急了,“怎么可能……”
易箫打断他,唇角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过七周年的必要了,有结婚纪念日就够了。”
易箫刻意加重了结婚纪念日几个字,滕洛炀以为他还在记恨自己结婚纪念日没有陪他,便解释道:“结婚纪念日那天我在外地出差没有及时赶回来,让我的箫箫不高兴了,真是对不起!”
易箫脸上的笑意却加深了,“我没有不高兴,那天我过得很充实……”
“尤其是……”他双目突然逼上了滕洛炀双眼,“我那天看得非常清楚!”
他与滕洛炀在一起这么多年,原本就是一个装睡不愿意清醒的傻子。
那天发生的一切,却是给走投无路的他雪上加霜。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愚蠢至斯。
滕洛炀被易箫这一眼直接望到了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他突然想到点什么,忙找了个借口出去问小郑,去年结婚纪念日那天,易箫是不是去过A酒店。
小郑一心觉得那天是滕洛炀为易箫准备的惊喜,便如实说了。
滕洛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原来易箫早就知道了,难怪一直以来他都这么针对沈逍。
这么一来,就不难解释易箫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了。
以易箫的傲骨,能和他扯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接下来,他更不能容忍易箫离开。
他冲进去语无伦次地解释:“箫箫,结婚纪念日那天你看到的都是误会,都是因为沈逍小时候救过我……我小时候的处境你也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就只有沈逍愿意亲近我对我好,现在他家没落了我对他好一点照顾他也无可厚非啊!”
救过滕洛炀的人明明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沈逍冒领了。
只有后面的伤是他的,病痛是他的,诋毁嘲讽是他的,就连最后丢掉工作的也是他。
易箫听了只觉得又气又好笑,他猛地把手里的杯子一砸,冷声道:“他救过你,所以你就要以身相许,负担起他一辈子吗?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
滕洛炀被易箫这一下砸懵了,他一心觉得易箫软弱可欺,却不想他还能如此咄咄逼人。
顿时恼羞成怒,也用力摔碎了一个碟子,“你到底在不依不饶些什么?老子这些年拼死拼活地工作,供你吃供你穿养着你无忧无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了?我现在不过对沈逍好了一点点,你就要背着我出去找野男人?!”
易箫心里难受得要滴血,表面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滕家现在的家业有一大半是属于易氏的,公司成立之初也是我呕心沥血发展起来的,再怎么算也有我一半,你现在说供我吃供我穿养着我?你哪儿来这么大脸,滕洛炀,你他妈傻 逼了吧!”
被狠狠戳到痛处,滕洛炀一把掐住了易箫的喉咙,“你他妈给我再说一遍?”
滕洛炀不知道易箫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冷冰冰的陌生模样,他的箫箫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他这些天小心翼翼地守着易箫,唯恐出错,易箫却时时刻刻都在给他心上戳刀子。
易箫即便被他掐得涨红了脸,也没有过多挣扎,“不行你就杀了我吧。”
滕洛炀心中骇然,手上一松,无力地上前拥住易箫,轻声道:“箫箫,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再逼我了好吗?我真的……真的快受不了了。”
易箫没有动,只道:“要么,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滕洛炀阴冷地盯着易箫:“放过你?放你到那些野男人身边去吗?!”
“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
他动不了易箫,便拿别的东西撒气,一脚踹翻餐桌,杯盏碗碟碎了一地。
餐厅的工作人员被这动静吓得不敢动,直到滕洛炀离开,他们才敢上前向易箫索要赔偿。
但易箫外套里甚至还穿着病号服,身无分文又如何能赔偿。
滕洛炀就是这样,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易箫被扣在餐厅,他只能选择给滕洛炀打电话,但这样一来,滕洛炀肯定会更加趾高气扬地看不起他吧。
这时,一个清朗的身影拨开人群走到易箫身边,惊讶道:“老师?”
安宁衫替易箫付了赔款后,便坐到了他对面,“老师,我出国比赛回来就在学校看不到您了,我知道那事儿肯定是个误会,但是我找不到你,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易箫摇摇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都过去了。”
安宁衫知道易箫不愿多提,便转问:“老师,您怎么会在这儿,一个人吗?”
“……”
安宁衫一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红酒加玫瑰,想必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但屋内为何一片狼藉?尤其老师一个没带钱和手机的病号还被单独丢下了。
安宁衫试探道:“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易箫再次摇摇头。
安宁衫大胆断定:“那是分手了?”
易箫:“……”
安宁衫深吸一口气,拍案而起,“早就觉得那狗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么一天。老师你别为一渣滓伤心,俗话说,只要渣男甩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他掏出手机就是一波输出,义愤填膺,“老师你放心,我给你介绍更好的。正好我哥还单着,放心吧,我大哥又高又帅又有钱,我以人头担保他是个靠谱的好男人……”
“别。”易箫知道安宁衫的哥哥就是郁宁珩,这段时间他换了手机,郁宁珩都联系不上他,现在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小安,今天的费用我回去给你转账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安宁衫却对着手机兴奋得跳脚,“老师老师,我哥正好就在楼下吃饭中,缘分呐,天赐好姻缘!”
易箫拗不过安宁衫,愣是被他拽到了楼下的牧马人前,驾驶位上的人一看到他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忙迎上来:“易哥?”
“宁珩。”易箫离开滕洛炀那次直接扔了手机,也没来得及通知郁宁珩一声,他觉得有点愧疚。
安宁衫惊讶道:“你,你们认识?”
郁宁珩没理他,为易箫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后问:“易哥,你不住原来的房子了,去哪里?”
“医,医院……”
“医院?”郁宁珩着急地打量他,“你怎么了?”
“没有,你别担心,就是一点伤风。”易箫露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微笑。
安宁衫在后排默默看着,他家大哥平时眼高于顶,可从没见他小心翼翼把目光放在一个人身上过,顿时就明白了。
郁宁珩把易箫送回医院,碍于易箫已经有了家室,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安宁衫打听,“他怎么会一个人离开医院去餐厅?”
安宁衫等的就是他主动问,热情道:“好像是和男朋友大吵一架分手了。”
“分手了。”郁宁珩的声音不自觉地上扬,仿佛燃起了某种希望。
“是啊,老师的男朋友长得可好看了,我本来还很磕他们来着……谁知道是个人面兽心的渣男,易老师又好看又温柔还善良,分手了肯定是那个渣男的错!”安宁衫一番发言颇带主观滤镜。
郁宁珩却抓住了重点,“易箫的男朋友很好看?有多好看,你见过吗?”
“何止见过,我还偷偷拍了照片。”安宁衫掏出手机给郁宁珩看之前滕洛炀去学校接易箫的照片。
“是他,滕洛炀……”
安宁衫不明所以。
郁宁珩眉头却皱成了一团,“易箫的男朋友是滕洛炀?”
“是啊,怎么了?”
郁宁珩不说话,下一秒却愤怒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第五十九章 箫箫让滕洛炀选择
竟然是滕洛炀……
郁宁珩虽然不在上海发展,但也是叱咤商场的一号任务,对滕洛炀的大名有所耳闻。
明明早就结了婚,却从没归过家,身边的嫩模演员不断,私生活极其风流不堪,易箫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扯到一起?
郁宁珩想起之前调查到易箫是没落易氏的独子,家世门第上配滕洛炀绰绰有余,难道……
易箫就是滕洛炀未公开的另一半?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易箫提起另一半总是欲言又止,为什么易箫每次遇到困难都是一个人苦苦撑着,为什么生病去医院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不久还听霍沉修的人说,滕洛炀输了场竞标,就在会议室门外把自己老婆打了。
原来他打的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易箫。
易箫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碰到这种渣滓。
郁宁珩痛心不已,如果自己能早点遇到易箫就好了,至少能在他痛苦伤心的时候安慰他,陪伴他。
滕洛炀对易箫这么不好,又为什么要和易箫结婚呢?
联想到易家没落的过程,郁宁珩很难不对滕洛炀和易箫结婚的动机产生怀疑。
那么易箫自己知道吗?
郁宁珩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一切都对易箫讲清楚,他一定要让易箫远离滕洛炀这个吃人的火坑。
滕洛炀对易箫发过脾气之后,其实马上就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回去。
便坐在顾星野的酒吧一杯一杯地往下灌。
顾星野无语:“你在这对酒浇愁有什么用,你自己做错了事,就该自己回去低头认错。”
滕洛炀:“……”
“哥,你自己想想看……”顾星野一边擦拭着杯子,语重心长道:“易哥明明一早就知道你和沈逍的事儿,但他却一直委屈地忍着没吭声,期间有多少心酸寻常人根本想象不出来,一切的一切都缘于他爱你,而你呢,你又给了他什么?”
滕洛炀依旧沉默。
他都做了什么?
他自作聪明把沈逍带回了家,自作主张把易箫的房子送给了沈逍,还让易箫去参加了沈逍的乔迁宴。
最后还大言不惭地骗易箫,他们只是朋友。
原来易箫早就知道了,原来他才是那个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
那易箫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多绝望?难怪他想逃离自己身边。
滕洛炀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了,他要去找易箫……
顾星野说得对,他应该先去找易箫。
易箫觉得没有在医院待下去的必要了,被郁宁珩送回去之后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
不久小郑便扶着醉醺醺的滕洛炀敲开了家门,小郑知道滕洛炀对不起易箫,自己作为滕洛炀的贴身助理也有点不好意思,“易总,您不是在医院吗?滕洛炀嚷着要找您,我怕去医院会打扰您休息,没想到您在家啊……”
易箫道:“我出院了。”
“那我就恭喜易总康复出院啦,那个……易总,您刚出院受不得累,这滕总要不我扛去浴室洗洗?”小郑自觉愧对易箫,只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来补偿。
易箫同意了,“你帮他洗吧。”
小郑正要上手,醉倒的滕洛炀却突然发起攻击,大力把小郑推出门外,接着整个人都挂到了易箫身上。
“我不要他,我要箫箫,箫箫……”滕洛炀喝醉了酒也不怕丢人,声音含含糊糊的不清不楚,竟还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易箫面无表情,语气生硬:“放开!”
一时间气氛僵硬至极,小郑试图进来缓和,滕洛炀却不高兴,直接把门锁上了。
屋内成了两人独处,滕洛炀缠着易箫不撒手,“箫箫,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你理理我,理理我好吗?”
易箫:“……”
“箫箫,你不理我,我真的好难受。我知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次又一次,明明都是滕洛炀让他的心彻底冰冻,却又总是在事后企图破开冰层。
可是,可是这层冰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容易融化。
易箫把滕洛炀扶到沙发上,正视他的双眼,轻声道:“滕洛炀,我知道你并没有醉得那么厉害,你听得懂我讲话对吗?”
滕洛炀目光迷离地看着他,看上去有些乖巧。
易箫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明知不该问还是问出了口,“阿炀,如果我非要让你在我和沈逍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
良久的沉默之后,滕洛炀终于缓缓开口:“我现在在你身边。”
听上去确实是深思熟虑的回答。
听得易箫只想笑。
“我现在在你身边。”
“我现在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是在易箫心底扎了根,连难得的安眠夜都因为这句话被噩梦惊醒了。
易箫被熟睡的滕洛炀紧紧搂在怀里,可是很奇怪,两个人相拥的身体,却让他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滕洛炀现在在他身边,那明天呢,后天呢?
他的心究竟在哪里?
易箫抚上滕洛炀的脸颊,哽咽道:“滕洛炀,你真的有心吗?”
易箫没有给滕洛炀洗澡,第二天滕洛炀大早爬起来洗好,出来时易箫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箫箫……”他带着两分讨好试图靠近。
这时,易箫的手机响了。
滕洛炀比易箫先一步拿到,他脸色顿时就变了,“郁宁珩?”
易箫伸手:“还给我。”
“他怎么还在联系你?你不是早就答应过我和他断了吗,你敢骗我?!”滕洛炀瞬间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张牙舞爪的,像是恨不得顺着电话把郁宁珩揪出来打一顿。
“……”
“说话啊!你回答我,为什么?!”滕洛炀最见不得他跟其他野男人搅和在一起,简直想上前掐死易箫。
“好,我告诉你为什么!”易箫与滕洛炀对视,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字字诛心,“因为我后来发现,你根本不值得让我与其他朋友断绝来往,滕洛炀,你不配让我喜欢了。”
滕洛炀怒极,“你……”
易箫不躲也不闪,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双目已经失去了全部光彩,竟还对他露出了一个麻木的笑:“你这次想怎么办,是打算先砸手机还是先打死我?”
滕洛炀痛苦地看着他,他不明白易箫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
他步步后退,这一次他没有再对易箫肆意发泄,却还是拿走了易箫的手机。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易箫被别人夺走。
他绝不允许。
易箫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对滕洛炀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
滕洛炀的语言很爱他,做出来的却都是伤害他的事。
只是自己现在违逆他抗拒他,让他觉得不习惯了,他才会眼巴巴地缠着守着。
一旦自己再变回从前那般乖巧听话,滕洛炀也会变回从前的滕洛炀。
只是不知道郁宁珩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一次次的突然断联,郁宁珩却从不与他计较,易箫总归是愧疚难安的。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易箫总算过了两天清静日子。
也是意料之中,以滕洛炀的心高气傲,又怎么可能真低三下四地对他纠缠不休。
几天后,小郑敲开了他家大门。
“易总,能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吗?”小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十万火急的样子。
易箫奇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郑苦哈哈的,颇有些为难,半天才含糊着说:“易总,今天是滕总生日,他在顾家别墅举办生日宴会,您肯定是要出席的吧……”
易箫微微一笑,反问道:“滕洛炀的生日,我为什么一定要出席呢?”
“您,您……”
凭易箫的身份,出席这种场合自然是理所当然,但又凭滕洛炀在外面做的那些狗屁事,让易箫出席似乎又在强人所难。
偏偏易箫问得认真,小郑一时尴尬得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易箫也不想为难小郑,温柔地拒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你们玩儿得开心点儿。”
小郑知道这是易箫的推脱之词,“易总,这毕竟是滕总的生日,您真的不去吗?”
“不了。”
滕洛炀的生日,沈逍肯定也会去吧,他何必还上赶着自取其辱呢?
“可,可是……”小郑咬咬牙 还是说了,“可是这是滕总让我来找您的,还威胁我,让我不许告诉你……”
易箫微微怔,“滕洛炀让你来的?”
“是啊。”小郑生怕易箫还是抗拒,拉着易箫的手,都快急哭了,“易总,没你不行啊,滕总吩咐我务必要把您带过去,否则就要把我开除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女朋友知道肯定会跟我分手的啊,呜呜呜……”
易箫安抚小郑,“他吓唬你的,每次都这么说,又有那次真开除你了呢,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早就离不开你了……”
这么多年,他早就离不开了。
易箫突然就醒悟了,何止是小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不过是滕洛炀经年改不掉的一个习惯罢了,跟办公室的一桌一椅一个装饰品没有任何区别。
第六十章 箫箫知道真相了
“放心吧,他不会开除你的,我就不去了。”易箫一想到滕洛炀就难受,又怎么可能送上去任他的朋友们羞辱践踏。
“易总,易总……”
小郑被拒之门外后,也没脸继续坚持,毕竟是滕洛炀不做人在先。
说句公道话,滕洛炀就是活该没老婆。
小郑无奈,又苦哈哈地走了。
不久,滕洛炀给的备用机又收到了小郑的短信。
“易总,虽然滕总这些年荒唐了些,但对你跟对其他人绝对不一样。你之前生气离家的那次,滕总都快急疯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那会儿滕总手头本来有个大项目,需要亲自出国一趟的,但为了找您,滕总说不要就不要了,说实话,滕总对您是有真感情的……”
易箫摸摸关上手机,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沉重而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真感情……
如果不是为了那点儿可能早已磨灭殆尽的真感情,谁他妈会和滕洛炀耗到现在?
他都想不通,喜欢一个人原本是最甜蜜美好的事,怎么到了他这儿,会带来这么沉重的悲痛。
手机还在继续响。
小郑被滕洛炀逼着不断输出。
“易总,你就来吧,今天是滕总生日,他非常想趁着这个机会认真给你道个歉,你们在一起好好说清楚,就当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吗?就当我求求你了。”
易箫没有回复。
但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去吧。
倒不是为了听滕洛炀的道歉,就当给自己失败的感情道路来个完整的收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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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易箫独自一人打车前去顾家别墅,他向来和顾星野私交甚好,顾家的佣人们都认识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就进去了。
大厅里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商圈的名流大族,易箫衣着普通,低调地混在其中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滕洛炀和顾星野,给小郑发消息也没见他回。
易箫体力不支,便在后院花坛旁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想休息一下。
没过一会儿,不远处凉亭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人声。
易箫本想换个地方,人群里却出现了小郑的声音。
“滕总,我真的尽力劝了,但是易总身体不舒服……”小郑低着头站在滕洛炀面前,声音越说越小。
“要你还有什么用,给我滚!”
小郑如蒙大赦,立马退到了人群外围。
“滕少,你这是何必呢?”盛泽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屑,“你给他两分颜色,那尾巴还真翘上天了?就是惯的!”
彭若宇也接腔,“是啊,上回说着要走,事后不还是老老实实回来了。就是跟你装腔作势的拿乔呢,你就不该搭理他,晾着他几天试试。”
滕洛炀都快烦死了,“你俩能不说话吗?”
以前他都能说服自己易箫是在摆谱儿装样儿,但现如今,易箫太不正常了,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他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盛泽收敛了一些,但还是道:“我们说的是事实啊,滕夫人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沈逍的,现在沈逍回来了,易箫不该给他腾地儿吗?”
“你对易箫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养着,也算不错了,他还想怎么着?如果没有易家,滕少你当初恐怕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算个什么东西……”
“滕洛炀让你们闭嘴没听见吗,不会积点口德?”顾星野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给滕洛炀留面子了,怒道:“你现在就任凭他们这么诋毁易哥?”
“你当初走投无路去勾引易哥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吗?你一心喜欢沈逍,却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去刻意接近易哥,你图易家的财富与权势,可易哥只图你一颗爱他的真心啊。
“他对你好一心想留下的时候,你为了沈逍要把他一脚踢开,现在他醒悟了想离开,你又要把他困在你身边……他是人,他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养的宠物!
“你明明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他?!”
这番话将滕洛炀的自私,邪恶,丑陋都赤裸裸地揭露在了人前。
放在以前,绝对是滕洛炀一触即发的逆鳞,但这次他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对易箫究竟有没有感情呢,如果说有,沈逍算什么?
如果说没有,那他发现易箫离开,看见易箫跳楼,心为什么会那么痛,痛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滕洛炀坐在正中间,一群人正围着他,或辩驳或维护吵得不可开交。
却不知不远处的易箫已经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易箫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头脑一阵眩晕,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的,几乎无法保持站立。
他坐在花坛边大口地呼吸,企图通过吸入大量的氧气维持头脑清醒。
顾星野说……
滕洛炀从来都没喜欢过他?
易箫是个聪明人,把他们的话串起来一联想,怎么都能品出个七八分的真相了。
滕洛炀喜欢沈逍,一直都喜欢,从小就喜欢上了。
难怪上回乔迁宴上沈逍落水,在医院时盛泽和彭若宇说滕洛炀喜欢沈逍喜欢了十多年。
他当时不明白,现在可全懂了。
滕洛炀当年在滕家地位尴尬,所以忍痛放弃心心念念的沈逍,盯上了家大业大的自己。
原来滕洛炀前几天在餐厅对自己说的,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竟然是真的。
只不过滕洛炀的梦想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易家。
假的,都是假的。
从他们见面之初,到后面的相知相恋,一直到最后他自以为的温馨甜蜜都不过是滕洛炀演的一场戏。
那大四他被人下.药绑架,会不会也是滕洛炀别有用心特地安排的?否则滕洛炀怎么可能那么巧刚好在那个并不凑巧的时间点出现在那?
有关从前的一切,易箫简直不敢再回头细想。
太可怕了,一个人怎么可以老谋深算到这个地步?
而且这个人还是与他同床共枕,被他全心全意爱了多年的伴侣。
而他呢,他又做了什么?
他为了自己自以为是的爱情,与独自一人养大他的父亲为敌,为了他满腹心机的爱人,脱离家族从家里搬出去。
甚至到父亲临死,都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易箫痛苦地捂住了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温热的液体无声地从指缝中渗出。
太蠢了,他怎么会这么蠢!
滕洛炀其实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这个认知足以击垮易箫全部防线。
这么多年,他被滕洛炀背叛欺负,甚至动辄打骂,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难以计数。
他是靠着和滕洛炀最初那点美好纯粹的回忆,才死死咬牙坚持下来的啊。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小心翼翼舔舐用以疗伤的那点儿糖,剥开光鲜甜蜜的糖衣,原来是一颗将他置于死地的毒药。
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人!
易箫从前觉得,这辈子苦也好笑也好,跟了滕洛炀是他自己的选择,义无反顾绝不后悔。
可这次,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他为什么没有听爸爸的劝?
爸爸……
他要去见爸爸……
易箫摇摇晃晃地顺着后门往外走,刚出别墅大门不远,心跳便突然剧烈加速,接着喉头一阵腥甜,猛地吐了两大口血。
浑身脱力,双腿一软瘫在了路边。
易箫狼狈的样子引来不少路人侧目,但他无暇顾及,只能靠着路灯柱大口地呼吸。
这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这是滕洛炀留给他的备用机,按理说应该没有他认识的人。易箫本不想管了,奈何手机一直响个没完。
他费了半天力才把手机摸出来接通,虚弱道:“你好,哪位?”
“易箫,我是霍沉修。”
“霍,霍少?”
霍沉修解释道:“我知道滕洛炀把你看得严,这个号码是我托人查到的。我们长话短说,上回在医院我和你说过,你的生命力流失缘于多种器官衰竭,但这种情况并不是你本身发生病变,而是可能由某种药物造成的,针对这一情况,我医疗团队中的许博士最近有了新的突破,你方便过来配合一下实验吗?”
易箫正费力地分析理解霍沉修的话,一时没来得及回答。
霍沉修以为他有什么顾虑,便道:“如果你顾及滕洛炀的话这个好办,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找到你的。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你这种情况,只要找到病源,治愈的可能性很大,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易箫已经无所谓能不能完全治愈了,但是他要离开。
走到一个滕洛炀找不到的地方,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霍沉修。
易箫下定决心,唇瓣艰难地张合:“霍少,我愿意接受治疗,但是我不打算回来了,能麻烦您帮我安排个住的地方吗?我会按市价给你付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