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所有村民都在望着她,董芸道:“向大郎被梨花从墙上拖拽到地上,顿时恼羞成怒,翻身和梨花厮斗一起,捡起地上的石头朝梨花后背砸去,梨花背后如今还有瘀伤,我刚给她上完药。至于向大郎否认他爬了我家的墙,眼睛要是不瞎的人仔细看一下那边的墙头,就能看到上面还钩着一块灰色布料,只要把那块布料拿下来,和向大郎后背破损的那一处比对,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向大郎心中一惊,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茬,下意识地扭着头往后腰看去,太后边了看不到,又拽着衣服往前拉了拉,果然发现屁股那一处被勾破两指那么宽的口子,露出里边土黄色的内衬。

    顿时面如土灰。

    其他人目光都集中他身上,见他副神情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董芸又继续道:“至于向家二房的,我已警告非邀不得内,她擅自入院被我的狗吓晕,这也是她咎由自取,在场的人均可佐证,就算到了衙门,县官升堂我也是有理,村正叔,话我已说完,请向家人把人从我家院子里抬走,否则我就让我的狗把人拖出去,到时候大家脸面可都不太好看。”

    所有围观的人听完这一番话,全都目瞪口呆,他们只知道村里的董寡妇长得美,但不知道这董芸口齿居然清晰厉害至此,这完全就不像是一般农户家出身的女子。

    向老二听说要让那大黑狗把自家婆娘给拖拽出来,赶紧叫嚷道:“你的狗咬了人了,你不给银子看病,人我们不会领回来。”

    这伸手要钱的模样,和向婆子如出一辙。

    董芸一听,脸一沉,拍了一下狗头,大黑立即会意,站起身朝周氏走去,张嘴一把叼住其衣领,一点一点的往外拖。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老向头见状,赶紧喝道:“还不去把你婆娘给抱回来,让一条狗这么拖着成何体统。”

    向老二被自家老子这么一喝,别无他法,只得上前,大黑见有人过来,放开周氏的衣领退回了董芸的脚下,又恢复一副温顺的样子。

    向老二将周氏抱回来交给女儿照料,冲着村正恨声道:“三叔,董寡妇指使梨花伤我大儿在先,又放狗吓晕我婆娘在后,你今日要是不罚她,我不服。”

    向婆子见到董芸说完,早就憋不住,眼下又再听到二儿子这么说,也骂骂咧咧地跟着附和。

    人群中的梨花再也忍不住,高声道:“他爬人家墙头还有理了,人是我打的,不服来打我。”

    这时熊氏也带着几个孩子赶到现场,见到女儿要上前出头,赶紧将她往后边拽。

    这傻丫头,人家董芸都说得那么清楚,自有村正主持公道,她掺和什么,就她这脑子,上去就被人家抓住小辫子。

    果然向婆子听到梨花出声,骂道:“你这个小贱人,你都忘了自己是哪家人了吧,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张三爷抬手制止:“向大郎,刚刚芙宝娘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是你先去爬人家墙的,被拽下来还拿石头砸梨花,这些是不是真的?”

    向大郎一听,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毕竟墙头还挂着从他屁股上钩下来的那块布呢。

    向婆子见状,就知道指望不了这个大孙子,只得火力全开,准备第二轮叫骂。

    可张三爷见到她张嘴就知道她想放的是什么屁,沉下脸摆起了官腔:“向大郎是当事人,我询问当事人的意见时,旁的人不许插嘴。”

    向婆子一肚子的火力又被吞了下去,心里那个憋屈啊,抓心挠肝,实在难受。

    她只能转过头看着自家老头子,使劲地使着眼色,想让他赶紧想办法,否则在董芸这里就讹不到钱了。

    老向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知道今日这事向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只能陪着脸笑道:“张老弟,大郎来找董——芙宝娘也是有事,怕是人在屋里听不到敲门声,这才上墙去看看在不在家,引发了误会。”

    人群中顿时就有人啧啧啧道:“敲门不开就爬墙,有这个道理吗,谁知道你有没有敲门,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为啥要给你开门,你一个二十多岁还没讨媳妇的光棍,无事去人家家里干什么。”

    “呸,说白了就是想占人家寡妇的便宜呗。”

    “上墙还有理了,怕不是敲门不开要翻墙进院去偷东西吧。”

    “就是啊,不过向大郎这种人,能有什么好心思,孙寡妇都被他调戏过几次了,这次又轮到芙宝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听着大孙子被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这样埋汰着,老向头一张老脸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张三爷看着向大郎道:“都光是你爷奶爹娘出声,你自己没嘴吗,你为什么去扒芙宝她们家的墙头?”

    “我——我——我就看看——我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嘛”向大郎此时早就没有往日的蛮横,支支吾吾道。

    “既然你扒人家墙头,就怨不得人家打你,那你还寻什么仇?”

    “这——是我奶非要来的,我没想着来,我只想教训一下梨花而已,是她打的我——村正叔,梨花是我们向家人,我们教训自己家的人,旁的人管不着吧?”向大郎说完,似乎又寻回了底气,不禁挺起了胸膛。

    “梨花是因为芙宝娘呼喊才上前帮忙,而且你都拿石头砸她了,她也受伤你也受伤,不就是扯平了吗?”张三爷拧起了眉头,这一家子如此胡搅蛮缠,平日里对大房态度又那么差,上次听说卖了梨花,这次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大房。

    “我不管,反正她打了我,既然是我们家的事情,就不劳烦村正叔费心了。”

    张三爷听着这一番话,沉下脸来,道:“还真没想到我这个村正在大孙侄的眼里就是这么招人嫌。”

    老向头一听,赶紧转头呵斥大孙子道:“胡说什么,脑子发昏赶紧回家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又转头冲着张三爷道:“张老弟别跟一个孩子计较,都是这不成器的东西,闹得村子鸡飞狗跳里不安宁,我回去好好教训他。”

    张三爷神色稍微缓了缓:“向老哥,大家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做事最好留三分颜面,你家老大如今在外面服兵役,若是后方不宁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家老二老三不得顶上去?”

    “这个我晓得,你放心吧,老大家也是我老向家的人,老婆子也就是嘴上说说,哪能闹出什么事来,这不,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大伙儿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看到这里也觉得没意思了,纷纷都散了。

    董芸带着芙宝站在门口,看着梨花的方向。

    向家人这会儿还没走远,梨花不好跟董氏母女表现得太过亲近,对上她的眼神后笑了笑,挽着母亲又重回地里干活去了。

    路上,熊氏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大丫,你这次把你大堂哥给打了,咱家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梨花嗤了一声道:“娘,你怕啥,他能对我怎么样,他都打不过我。”

    “你这孩子,大大咧咧的,他打不过你不会打你弟弟妹妹?”

    “那我以后不管去哪儿都把杏花和二牛带在身边就是了。”

    一旁的大牛听了,也跟着道:“娘,以前觉得大堂哥混横,心里怕他,可今日见到大姐把他揍得跟个猪头一样,我也不觉得怕了,他下次要是敢惹我们,我也能把他揍得跟个猪头一样。”

    梨花一听,咧嘴一笑:“看到了吧娘,爹教我的那几招可管用了,还真不是白练的。”

    说着又低声道:“若不是董姐姐拦着我,我怕能把他给打死。”

    熊氏一听,瞪了她一眼,梨花在地里练拳的事,熊氏怎么会不知道,先前还以为是个花架子,孩子喜欢折腾就让他们折腾了去,没想到还真管用,熊氏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分底气来。

    大牛又道:“娘,以前爹不出声,咱也不敢顶撞他们,可爹走的时候说了,谁敢欺负咱,就打回去,咱不胡乱打人,可也不能任人欺负。”

    儿子这话何也点醒了熊氏,以前她没嫁人的时候,在熊家也是个小辣椒,只是到了大柳树村,向大根耳根子软事事都听从父母安排,她又怕被人说不孝顺,这些年也没敢和公婆多顶一句嘴,带着孩子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既然如今的丈夫已经幡然回过神来了,孩子们又这么有本事,她何必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