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城外有一些聚居的平民,
他们在城外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建立木屋,以收取过往行人和商队的过夜费为生。
维罗卡和胡尔达她们十几人,在一个旅店院子里住了一晚,付费十个铜币,不包括晚餐和早餐,不包括马匹的草料。
付钱的时候,维罗卡都感到肉疼。
“实际上他们赚的不多,”胡尔达好笑的安抚维罗卡,“这里离蓝湖城太近了,城里的税务官搜刮的也最厉害。”
“这十个铜币,最后能到他们手里的最多也就三个。”
房子主人听见了胡尔达的评价,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驱赶:“赶紧走,我还有下一波客人等着呢!”
*
昨天在路上时,维罗卡已经远远地眺望到了蓝湖城,
今天到了城墙下,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座冬青平原的第一大城。
石制城墙目测高达二十米,大块的石头比维罗卡臂展还要宽,让人不禁猜测建立时一定用了魔法或者高级战士。
城墙上附着青苔和藤萝,一大半已经发黄。蓝湖城依山而建,地势比冬青平原要高,现在气温也更冷。
高处的窗口和城墙头上依稀能看见卫兵在行走。
与城墙比,城门不算大,维罗卡远远看见有两层,一层包铁木质,一层是铁制栅栏。
城门口排队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骑着马的冒险者,向卫兵的篮子里扔一个铜币,很快就可以入城。
少数是商队的马车,要停下等一等卫兵的检查,上缴的入城税比冒险者多一个铜币。
幸好今天没有巡视回来的贵族和税务官,不然所有人都要让开请他们先走。
胡尔达小声同维罗卡说。
在胡尔达的介绍里,维罗卡知道了这是蓝湖城的南城门,通往冬青平原,从这里入城的大多是平民、冒险者和小商队。
北城门通往都城和北方海城,通行的多是贵族和大商队。
黑狼冒险团在维罗卡她们前面先入城,很快就轮到了猎鹰。
维罗卡跟在胡尔达后面,不动声色的观察卫兵们。
一队大概二十几个卫兵守在城门外,为首的三个坐在后面的瘸腿椅子上吃东西,其他人拄着长枪懒洋洋的斜靠在城墙上。
维罗卡学着胡尔达,向卫兵身前的大筐子里扔了一枚铜币,筐子底部已经浅浅累积了一层。
整个队伍所有人都扔完铜币后,一个卫兵挥了挥手,胡尔达带队向城门里走去。
城门洞里黑洞洞的,刚进入时眼睛不适,维罗卡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快点!”
这是驻守在门洞里的守卫。
胡尔达向后伸出手,牵住维罗卡加快脚步。
默数了五个呼吸,才走到城门的另一边。
阳光重新从门洞里刺入,维罗卡眯起眼睛,观察着仿佛崭新的世界。
*
人。
这是蓝湖城给维罗卡的第一印象。
冬青平原一直是地广人稀的代名词,维罗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聚集的人群。
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光着臂膀吆喝,
“松树旅馆!两个铜币包早餐!”
“黄猫旅店!免费送草料!”
中年的苦力脖子上搭着麻布,围着小商队嚷嚷,
“需要卸货吗?一个铜币!”
还有几个小孩在冒险者之间乱窜,
“兽皮市场带路!酒馆去吗?”
“魔兽材料最新价格!要听一听吗?”
胡尔达抿着嘴带队从这群人之间穿过后,才转向维罗卡解释:“不要搭理他们,一旦接一句话,就会被他们缠上。”
“所谓的包早餐和免费草料,等他们把你带到旅店就发现是最差的黑面包和树枝杆子。”
“卸货的那些家伙到了地点就开始涨价。”
“那些所谓的材料价格,等到了酒馆里都是免费的。”
“这群家伙只会坑第一次来蓝湖城的人,”胡尔达撇嘴,显然很看不上这种坑蒙拐骗的行为。
维罗卡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观察城里的景象。
城里的路面是泥土和石头混合的,骑马走还好,马车时不时就会卡在一块大石头上,就有人一窝蜂涌上前帮忙,随后就向马车主人讨钱。
路边都是低矮的石头房子,石头缝里零星长着几根杂草。
房子的窗户都开的很大,能直接看到屋里的东西,店主人就倚坐在木头门框上,向路人吆喝售卖商品。
大多数店里都乱糟糟的,什么也有。
草药、兽皮、麻布、不知道几手的衣服、木头餐具、烤糊的兽肉……
“南面是平民区,”胡尔达介绍说,“西边山上是贵族区,北面大商人多,我们去东区,东区有比较成熟的市场,而且冒险者也多。”
前面有一幢白色的建筑,高高的塔尖在所有房屋里独树一帜。
那是教会,教会在蓝湖城最中心的位置。
教会门前是一片平整的广场,广场中心有一座小喷泉。
广场上有穿着整洁布衣的家庭在散步,维罗卡从他们身边经过,穿着皮靴的男主人扫一眼维罗卡身上的兽皮,嫌恶的捂住鼻子。
教会北边的高大黑色建筑就是市政厅,雕花的马车、穿着考究的贵族们在市政厅前相互致意。
胡尔达牵着维罗卡,在教会门前的十字路口转向东。
转弯之后的建筑突然就变了个风格。
大多数都横平竖直,没有教会和贵族的雕花,也没有平民的杂乱,追求一种十分简洁的效率感。
路上绑腿披风的冒险者打扮开始变多,皮鞋帽子的商人打扮也在房屋中穿行。
胡尔达熟门熟路的带着队伍拐进小巷子里。
这里冒险者更多了。
像南方的集市一样,冒险者们盘腿坐在地上或者马车上,身前的兽皮上摆着猎物和战利品。
维罗卡看见了恐狼皮和整只的奇羊,还有野牛角,但没有她们猎到的那只野牛首领大。
队伍走到一间酒馆门口。
将缰绳交到梅根手中,胡尔达带着维罗卡率先推开短木门。
“啊,胡尔达,欢迎!”正对木门的吧台后,酒保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打招呼。
胡尔达显然是酒馆的老熟人了。
一个伙计放下手中的托盘迎过来:“老样子?”
胡尔达将一个小布袋扔到伙计怀里:“老样子,两间房,给马上好草料。”
伙计掂了掂手中的布袋,铜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好嘞,给胡尔达上一杯麦酒,算我请!”
然后就出门去与梅根对接房间和马匹的了。
队伍中分出七八个人跟着梅根去安置马匹,剩下的人与胡尔达、维罗卡一起找了几张桌子座下。
酒馆本身不算很大,维罗卡她们一行人直接占掉了酒馆五分之一的桌子。
大概是能看出这个队伍实力不弱,有几个客人悄悄向旁边打听他们的来路。
酒馆里的常客显然也认识在南方名气不小的胡尔达,偏头给不了解的人小声解释。
酒保给她们端来了一托盘的麦酒,向胡尔达闲聊道:“这是队里的新人?”
胡尔达拍了拍维罗卡的肩膀,炫耀道:“队长预备,刚入队就带队猎到了一群野牛!”
酒保和旁边一桌客人的眼睛一齐亮了起来:“一群野牛,大手笔啊!牛角出手了吗?”
“当然没有,”胡尔达得意的示意一个队员拆下身上的包裹,五六对大小不一的野牛在酒桌上一字排开,“咱俩是多少年的交情,我当然给你留着!”
“啊哈!”酒保乐颠颠的小步跳到旁边,伸出手指一根一根的清点,“……四、五……这对品相真好,得是五六岁的年轻野牛吧?”
“一对算你十五个铜币,九十个铜币这些我全都要了!这可是友情价!”
“别着急啊普莉玛。”胡尔达咂咂嘴里的麦酒,“我记得你一直眼红火苗酒馆的土鹿头来着?”
“还不是你!不肯把你们那个大奇羊脑袋卖给我!”
酒保普莉玛抱怨道,“没有大点的猎物脑袋装饰,经常有不长眼的冒险者觉得我们蟹油不如火苗酒馆!”
“谁让上次你不留下那个恐狼脑袋。”胡尔达又喝了一口酒。
“恐狼确实不错,”普莉玛承认,“但就是小了点,不够大。”
这是个有着朴素审美理念的酒保,大就是好,多就是美。
“这次不一样啦!”胡尔达得意洋洋的晃动着酒杯。
刚好梅根带人安置完了马匹从门口进来,还带着维罗卡她们此行最大的包裹。
那是当时野牛首领的头,一整个被砍了下来,处理干净。
维罗卡当时还以为要像奇羊头一样挂在村子的房间里呢,原来是卖给酒馆。
野牛头被重重的放在一张空酒桌上,梅根骄傲的拆开了包裹。
“嘶——”
酒保和客人们一起倒吸冷气。
普莉玛围着牛头转圈圈,惊叹着伸手抚摸比她手臂还长的牛角。
被梅根一巴掌拍开,警告道:“不买别乱动!”
普莉玛急的跳脚:“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买,你等着,我这就去叫老板!”
普莉玛匆匆上楼去找酒馆老板了。
其他客人大声赞叹着围过来旁观。
“牛头就这么大!”
“只这一对牛角就值两个银币了吧!”
“这牛该不会已经是魔兽了吧?”
“那当然!”胡尔达鼻子翘得老高,“已经把魔晶挖出来了,不大,指头尖这么小,害我们找了好久!”
维罗卡在心里替客人们吐槽:感觉你在凡尔赛。
刚才和酒保一起眼睛亮了的客人,挤到胡尔达身边伸出三根手指:“我出三个银币,这个牛头归我!”
普莉玛从楼梯上跳下来,大声嚷嚷:“范伦,你怎么能抢呢!”
身后楼梯上跟着下来一人,想必就是酒馆的老板了,
只见她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范伦,伸出一个巴掌:“五个银币,连那些散牛角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