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灼的确是个惊喜制造小能手，但祁霁还是没有料到，两个小时之前还远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刻，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挤进了他一直被比赛与冠军占满的心脏中，有点胀，还有点疼……
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祁霁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或者说该怎么接受，思绪的迷茫让他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但这并不耽误他们的相会，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元灼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直接把祁霁抱进了怀里。
“哥哥，我来了，你不要难过！”
总的来说，祁霁的自愈能力应该算很强的了，更别说此前还有元灼的陪伴，他感觉已经好多了。
相信明天他就可以完全调整好自己，重新投入到训练当中。
但是没有人会讨厌被别人关心关爱的感觉，被元灼紧紧地抱在怀中，一时间他都有些忘记了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亲密，也不太不直男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遭遇了自己在役以来最大的困难与阻碍，抑或是元灼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太多复杂又陌生的感觉。
祁霁许久都没回过神来，还是元灼率先放开了他。
他用自己小火炉一样的手掌，搓着祁霁冰冷的手。
“外面冷，我们先上车，哥哥。”
直到被元灼带上开着暖气的车，祁霁才终于缓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
转过头，心情颇好的元灼双手捧脸，万分自然地撒着娇。
“因为我太想哥哥了啊。”
话是这么说，但祁霁很清楚，之前他们明明约好（其实是元灼单方面规划）z杯结束后再见面。
他这个时候，还是这么晚突然过来，分明就是为了他。
祁霁想说，其实他不用这么辛苦。
虽然黑暗中一直有怪兽在跟着他，但他没有这么脆弱，在完成目标之前，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作为一个小朋友，他也不用为他做这么多，这些应该都是长者做的。
但莫名的，看着元灼那双在月光下格外纯粹又带着点期盼的双眸，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
或者，他也不想这么说。
想着，祁霁刚刚因他的陪伴以及少见的睡眠缓解的心情再度复杂起来，区别在于这次只有复杂与陌生，并没有沉重与煎熬。
“嗯。”
元灼当然不会指望祁霁能回他一句“我也想你”了，他们的关系还不到这一步。
他不着急，能看到他，他已经很开心了。
见他的状态比他想象得好很多，元灼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
但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看了他一眼，他试探性地问道。
“哥哥，你有想过来离开gf么？”
元灼知道，他这个想法有点疯狂。
即便现在gf的管理层与祁霁闹得再不愉快，他们也不可能放他走。
因为就算不让他上场，只要他还在gf一天，流量与焦点就会一直在gf这里。
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整整两年的合约，合约未到期前，祁霁想离队就要付出三倍的违约金。
即便是元灼这样的出身，都觉得那不是一笔小钱，更不用说对普通人而言，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可元灼不在乎，在他看来，祁霁剩余职业生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比这些钱来得重要，珍贵，有时候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了。
可重点是，他愿意么？
意料之中，他果然不愿意。
看祁霁很快就摇了摇头，元灼也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祁霁并不知道元灼心中那些复杂的主意与心思，他只以为他只是关心他，随便问问。
他也确实不愿意，虽然现在他与新的管理层之间有很多不愉快，但他相信这只是暂时的，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们一定会解决。
从16岁到24岁，接近9年的时光里，他的青春都在这里，他最开心，最难过，最辉煌，最低落的时刻也都是在这里。
gf已经融入到他的骨血当中，如果强行剥离，一定会鲜血淋漓。
或许在祁霁的内心深处，他坚信，他视为家，献以忠诚与青春的战队不会对他毫不留情，他们终究会像以往那样，奔赴共同的目标。
不想让小朋友继续为他担心，他难得说起了安慰人的话。
“不要担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去找卓宇。”
当然祁霁不会现在就去找钱卓宇，最近他好像在忙什么事，根本无暇顾及俱乐部。
最主要的是，祁霁觉得自己能解决，没必要像个小孩儿一有问题就跑去告家长。
不提卓宇，元灼还没那么担心。
他估计祁霁还不知道，卓家的公司遇到了危机，不然卓宇也不会把gf的股份抛售，现在他仅仅只拥有gf2%的股份，已经不再有任何话语权了。
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刻把这个坏消息告诉祁霁，或许他也在心底抱着一丝丝侥幸。
他不相信gf真的敢一直把祁霁按在替补席上，不说成绩，光是来自粉丝与各方的舆论压力他们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
元灼是临时跑出来的，只能在这里呆两个小时就要坐早上的飞机回海城了。
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上，他启动了车子。
“哥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不远，两个小时就回来！”
“嗯。”
没有问他到底要带他去哪里，做什么，祁霁只是安静地系上了安全带，或许他对他的信任早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意识范围了。
元灼倒也没带祁霁去太远的地方，只是来到了gf基地附近一个偏远空旷的小公园。
一到地后，他就让祁霁站在空地中间，自己则神秘兮兮地跑到后备箱不知道要拿什么。
跟元灼相处这么长时间，祁霁已经慢慢锻炼出自己带孩子的心态了，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会包容并尽自己所能地称赞他。
双手揣在羽绒服兜里，他把脸半掩在衣领下，安静地等待着不远处的他。
过了一会儿，一阵清晰的脆响后，他竟看到元灼拿着几个点燃的仙女棒朝着他走过来。
“哥哥，好看不？”
为了保护环境，国内大城市已经禁烟火很多年了，放烟花这种事情几乎已经消失在祁霁的记忆当中。
所幸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了上一次他放烟花是什么时候了。
是他还在小学的时候，那时他还没有离开家打电竞，爸妈也还在……
他记得那时他就是拿着这种小烟花，在他们家的不大院子中，被爸爸追逐着，他们一起笑着，奔跑着，妈妈则在一旁幸福又无奈地望着他们。
那些祁霁一直不敢触碰的记忆，在这一刻突然如洪水一般蛮横又无理地涌向他，顷刻间就将他淹没，让他痛苦却也快乐。
因为这是自六年前父母去世后，他第一次，看到他们对他笑。
嗯？下雨了么？
可是昭城的冬天应该下雪的……
……
元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祁霁为什么突然哭了，这一刻他真的吓得肝胆俱裂。
不管是在过去9年的网络资料中，还是他们认识的这段时间，祁霁别说掉一滴眼泪了，哪怕生气难过的情绪都几乎没有。
即便是几个月前gf没有进世界赛，他遭遇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打击，偌大的屏幕中，他也只是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地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就离开了。
原来他的宝贝也会哭，原来小说跟电视也没有夸张，看到自己爱的人掉眼泪真的会有心如刀割的感觉。
此时此刻，元灼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瞬间就被冻住了，然后有个什么东西猛地砸过来，立刻碎成粉末。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即使不是因为他，只要祁霁哭了，就是他做得不够好。
连忙丢掉手中的烟花，他几个大步飞奔过去，紧紧地将即使是哭，也那样安静，压抑的祁霁抱在了怀里。
元灼的心疼得快要爆炸了，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掉过眼泪的他竟也忍不住陪着他掉眼泪。
他一边更加用力地将他裹住，一边哭着求他。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错了，你别哭，求求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