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之后。
曲渡边就让狼擎将城中原本负责火/药制作的工匠唤了来。
新的火药配方和制作过程需要严格保密,风干压缩颗粒化的流程都需要不同的人来进行操作。
北疆原本就无比干燥,再加上人工烘干,多出来的几道工序,也只比正常的制造多出来几天的时间而已。
狼擎没有见到改良版火/药的威力,但是夏赴阳和叶连泱等人都见过。
不过改革火/药是大事,即便又两个主将的力保,狼擎还是去看了下新火/药试验后的场地,看完后才开始着手准备。
曲渡边:“狼擎叔,我没有批量制造火/药的经验,第一批最快什么时候能好?”
狼擎感受了下北疆的风,沉吟:“加上人工,最快三天,要是稍微潮湿一点,可能要五天吧。”
前后差不太多。
“等后面熟练度上来了,就快了。”
曲渡边:“尽量快些。”
大周现在的情况,打不起长时间的消耗战,打仗消耗的时间太久,恐怕粮草会跟不上。
火/药的改良刚刚成功,到了傍晚,主城也传来了消息。
乙十二和狼擎的人,压着一个挣扎不止的小兵来了二城,将他摔在曲渡边的营帐前。
曲渡边闻声出来:“抓到了?”
乙十二到他身边,“这个人想烧了主城的资料存放处。”
小兵道:“我没有!我就是举着火把在巡逻!监察处的人夜晚巡查时规定,我还没开始呢,就被人抓起来了,将军们明察!”
他跪在地上框框磕头。
曲渡边:“穿着士兵的衣服,怎么是监察处的人?”
“我是监察处的编外士兵,”小兵不忿道,“监察处上面主管大人们的衣服和我们自然不一样,但我们确实是归属监察处管辖的,您若是不信,叫来冯秉公公,一问便知。”
“行啊,那就叫来问问吧。”
曲渡边叫人搬来个椅子,他站久了伤口不太舒服,等人嘛,还是坐着等吧。
“顺便把狼擎叔和明皇叔叫来,我有事说。”
“是,殿下。”
立马有三名士兵跑出去,分别去通知明亲王、狼擎和冯秉。
曲渡边勾勾手,“六六,来。”
乙十二半蹲在椅子旁边,曲渡边附耳过去,低声问:“狼擎叔盯着的冯秉有动静没?”
“没有异动,”乙十二摇头,“时间太短,看不出。”
从发现内部有奸细,到如今查出个小兵,来回往返主城,也不过两天的时间。
两人低声交流间,狼擎和明亲王都到了。
曲渡边也叫人给他俩搬了椅子坐,狼擎没好意思,倒是明亲王坐下了:“侄儿,皇叔还忙着呢,叫我来有事?”
曲渡边:“皇叔待会就知道了。”
冯秉匆匆而来,还是那身补丁衣裳,拱手道:“见过殿下,见过王爷、狼擎将军。”
“不知殿下唤我来所为何事?”曲渡边:“这人是不是你监察处的?”
冯秉仔细看了眼被绑着的小兵,“衣服上绣着监察处的纹样……但只是个编外人员,下官平日忙得很,记不得每个人。”
“冯公公,”曲渡边笑道,“我是不是说过,监察处暂停一切巡查任务?此人在主城巡查,差点烧了主城资料处,你可知晓。”
冯秉大惊失色:“殿下的命令我都吩咐下去了,肯定是主城距离比较远,没有及时收——”
“好了。”
曲渡边直接打断:“都是废话。”
“皇叔也在这里,监察处是皇叔掌管,但说白了,其实是皇室掌管,是也不是?”
明亲王颔首:“嗯。”
曲渡边:“我代天子而来,镇守北疆,身为皇子,是不是也有资格管辖监察处?”
明亲王迟疑几秒,“严格来说,是有一部分。”
“冯秉,我问你,”曲渡边得了明亲王的回答,直接开始责问,“我只不过吩咐你一个小小的事,你都做不好,手底下编外人员都能犯错,错误严重到差点烧了半个主城,平日里你是吃干饭的吗!”
事实上主城连火星子都没冒起来,但此刻不是辩驳的时候,冯秉在京城混久了,又在边疆待了这么多年,对这种责问非常习惯。
雷声大雨点小,骂两句就过去了。
还能废了监察处不成?
他不慌不忙的跪下来,“下官知错了!”
曲渡边:“知错有什么用?犯下的错误能改吗,造成的损失你陪吗,我家六六和其他人来回奔波导致鞋底脱线你给缝吗?”
冯秉:“……”
乙十二:“……”
明亲王:“……”
接连几个问句,一声比一声大,气势十足,把在场的人震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曲渡边清清嗓子,“监察处一共多少人?”
明亲王把视线从乙十二鞋子上移开:“算上编外的话,五六百人。”
曲渡边:“正好,主城战俘牢可以装得下,全都关起来。连二把手都这么倏忽,底下的人还不知道都犯过什么错呢。”
“身为监察处,就该以身作则,要是自己都监察不好,如何能监察得了别人?”
冯秉蓦地抬头:“七殿下!”
这跟他想的小惩大诫完全不一样。
要真的实施了,监察处岂不是相当于整个废掉?
明亲王也皱眉:“侄儿,太过了。”
监察处虽然是他在管,但冯秉和其余几名官宦,身为皇帝亲自任命的人,也有上奏弹劾的权利,得罪监察处,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一件小事,小七为何如此针对监察处?
说白了,监察处是皇兄设置的,真正能决定如何处置的也只有皇兄一个,他这侄儿关押监察处所有人,若是呈报上去,被有心人揣测,指不定就会多一个不受监察想要反叛的帽子。
曲渡边知道明亲王在想什么。
但是现在不是疑罪从无的时候。
既然察觉了不对劲, 那么一切可能会引发祸乱的火苗,他都会强制扼杀在摇篮里,即便手段出格。
“皇叔,不还是有你呢么,”曲渡边眨眨眼,“你和我们挨得近,监察不是更方便吗?”
冯秉错愕道:“我也要被关牢子里?”
“当然啊,难道不是冯公公没有及时传达命令,才有了今天这一遭吗?没道理其他人接受检查,你这个惹出来事的人反而不用。”
曲渡边抬抬手,“叶连泱,把人抓起来。”
叶连泱嘴角噙着笑,放下抱胸的手,“遵命,老大。”
曲渡边:“今天明天,两天之内,除了皇叔之外,要是还让我看见监察处的人在外面,你就进牢里去陪他们。”
叶连泱浑身的皮一紧,“老大放心!”
冯秉直接被提着下去了,明亲王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曲渡边这么做,他这个名义上的监察处一把手实在挂不住脸。虽然他也不想管监察处,想回京城去,但主动让出和被动剥夺实在是两码事。
曲渡边到明亲王身边,低语:“在查内奸。”
明亲王瞳孔一缩:“什么?”
曲渡边:“特殊时期,皇叔,见谅,”他给了明亲王台阶下。
明亲王惊疑不定,他将曲渡边拉到了营帐内,“有何证据。”
曲渡边:“有证据我就直接拿下了,还用得着找牵强的理由关人?”
“应该不至于,”明亲王拧眉,“监察处的几个人都是皇兄挑选的,他……”
“即便最开始忠心, 可是皇叔,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十五年了,人心易变,”曲渡边退了一步,“这样,关押期间,冯秉和其余几个公公,仍旧可以上奏弹劾我的行为,弹劾奏折,我不拦着,皇叔你也可以和陛下说。”
明亲王苦笑:“你做到这一步了,弹劾有什么用?”
就算皇兄下令放人,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徐劲手底下那些兵,有几个听监察处话的?
曲渡边淡淡道:“不止监察处,其余可疑的我也会找理由抓起来,若是细查之下没有问题,我会出面道歉,给实物补偿。”
“皇叔,他们也是大周人,为了战争的顺利,做出些牺牲,没什么吧?”
只是关着,好吃好喝伺候,也不用刑。
台阶给了,里子也有了,只是丢点面子。
话说到这里,扯上大义的皮,实在叫人无法辩驳。
监察处依仗皇权,其余将士,甚至于徐劲,也碍于士兵和京城中的亲人,会给监察处让步。
但曲渡边偏就克制这个。
明亲王最终还是同意了。
罢了,监察处被关起来,他要管的杂余事情也就少了很多,还是专注后勤吧。
曲渡边叫来乙十二,“这次有足够的事件慢慢查了吧?”
先前六六说时间太仓促,查不到什么,他将人关起来集中在一起,时间留的很充足。
乙十二:“嗯。”
曲渡边:“私下里查,尽量别打草惊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等奸细揪出来,他再一起呈报上去。
叶连泱去抓监察处的人了,吵吵嚷嚷的,毕竟之前监察处的都趾高气昂,现在冷不丁全被抓了起来,自然心有不服。
冯秉在牢里,面上平静风轻云淡,其实心里气疯了。
不止生气,还忍不住生出点惶恐。
七皇子该不会真的发现了点什么吧?
可细想下,他实在没有旁的地方暴露,就算那封被掉包了的信被发现了,时隔三年,送信的人都死了,就算查到监察处,也查不到他身上。
不止他生气,监察处其余几个宦官也生气,憋屈的感觉堵在胸口,怎么也顺不下去。
他们对冯秉道:“此事我们一定要上禀陛下!”
“七皇子只不过打了一场胜仗,就如此骄横无礼的将我们全部抓起来,此时不参,我们监察处的脸面何存?冯公公,请与我们一起!”
冯秉收敛心神,“好!”
曲渡边说不拦就不拦,甚至还贴心的送上了纸和笔,监牢里的监察处上了好几道弹劾的奏折。
他们原来是东厂的人,所以监察处的奏折要是没有明亲王加盖的紧急印章,那么在呈送到崇昭帝面前的时候,东厂就会先经手一遍。
弹劾奏折,自然用不上加盖紧急印章,所以这几道折子就落在了东厂。
原本的厂公崔融,前几年捡了个被遗弃的孩子,当成亲闺女养,疼的心肝一样。
再加上身体和年纪的原因,所以他基本不怎么管事了,处于半隐退的状态,早就露出想要交权的意思。
东厂内事物都是温小春和陈俭两个人负责。
“这是弹劾七皇子的奏折,”陈俭看罢,眉梢轻动了下,“小春公公,是你去送到陛下面前,还是我去送?”
作者有话要说
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