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玫瑰不知摆放了多久，已经开始往下掉花瓣。凑近之后，能嗅到扑鼻的香气中，隐约透出的腐败臭味。
花丛深处，保洁阿姨咬着手指，神情亢奋，嘴里不停喃喃自语，似乎已经陷入癫狂。
路仁佳颇为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继续在11楼探索——这一层保洁时常离职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话说这种大体积垃圾，保洁一个人处理困难，难道不能联系物业帮忙吗……不确定，要不等入职培训的时候问一问好了。
作为一个深谙摸鱼之道的打工人，她默默记下这一点，转身前往下一楼层——
【叮，解锁新书籍《亿万总裁的迷糊宝贝》！】
……
【叮，解锁新书籍《冷情总裁的契约情人》！】
……
【叮，解锁新书籍《盛世隐婚：总裁大人求放过》！】
“……”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接下来的三层楼，每一层都能遇到小说的男女主角，每一层都解锁了新的小说，还是让路仁佳有些绷不住。
谁又能想到呢，小小一座楚丰大厦，竟汇集了如此多卧龙凤雏——难道是这里的磁场比较特殊？
她木着一张脸，谨记赫助理的教诲，目不斜视地先后从大庭广众下用嘴唇互喂苹果的狗男女一对、蹲角落里哭着烧东西差点触发烟雾报警器的傻妞一个，以及咯咯笑着在走廊里追逐打闹的爱情笨蛋一双旁边路过，突然非常能理解那些保洁阿姨的心情。
是啦，如果从上班开始就要面对这些狗血言情中的男女主角，看他们不分场合地卿卿我我，一会儿争吵，一会儿和好，并且无论争吵和好都会给周围制造无数垃圾和麻烦，换她她也要抑郁啊！
【抱歉，刚刚在开会……楚丰大楼并不闹鬼，只是偶尔会有人在公众场合做不适宜的事，遇见了会有些尴尬】
手机“嗡”了一声，弹出赫助理慢了n拍发来的回复，肯定了路仁佳的猜测。
所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诅咒或是鬼怪，保洁们会那么频繁地离职，只是因为受不了这些霸总而已。
然而有一点她无法理解，既然霸总们这样无法无天，为什么那些保洁员不把情况描述清楚，让物业出面协商沟通、或是提供更多帮助呢？
路仁佳有些费解地挠挠头，一摸肚皮，决定出门去吃啃基基。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轮到她当保洁的时候，她才不会窝窝囊囊任人欺负，谁给她气受，她就发癫创死谁，让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
楚丰大楼霸总密集，对其他保洁来说可能是个负担，但在路仁佳看来，也未尝不是一个致富好机会。
既然决定要改行，原本的外卖工作自然不做了。
下午的时间，她蹭着啃基基的空调与wi-fi，先把外卖兼职给辞了，然后沉下心来，将新解锁的4本小说全部看了一遍。
看完小说，再结合网络上能搜索到的一些新闻，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四本小说里，有三本的剧情居然都已经走完了！
这三本小说，对应的分别是7楼、16楼和26楼的三对情侣。
其中，完结征兆最明显的就是16楼那本。书架上的小说完结的时候，男女主才刚心意相通，成为男女朋友。而今天路仁佳遇见两人时，男女主手上戴着成对的婚戒，女主还挺着个大肚子，一看就是结婚许久了。
至于另外两本，路仁佳是结合网上的信息，对照小说时间线梳理后得到的结论。虽然不一定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就说怎么近几年那三层楼的保洁群体突然就稳定下来了呢，看来是因为小说完结，霸总不作妖，让保洁的日子不再水深火热了……
一旦接纳了这个假设，11、24、38、39四层楼的保洁突然开始大批量离职，也变得容易理解起来。
路仁佳大胆猜测，那四层楼也各自有对应的小说，且四本小说目前都处于剧情进行时，正是能借助先知优势闯入其中大捞一笔的时候！
她目前已经收集到了24楼的《冷情总裁的契约情人》、38楼的《狂少的夺爱游戏》与39楼的《偏执总裁的落跑娇妻》三本书，剩下11楼一本，运气不好第一趟没遇到男女主，暂时还没解锁。
所以说，明天果然还是再去11楼跑一圈吧，只有趁早把小说全解锁了，她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去研究剧情，寻找赚钱的突破点呀。
嘿，突然就有种无量钱途就在前方的感觉呢……
……
第二天上午，路仁佳卡着时间来到楚丰大厦，厚着脸皮拜托上早班的赫助理把自己一并捎进了楼。
她本打算在空中花园待一上午，继续蹲那段不知何时到来的扔礼物剧情。然而，屁股都还没在长椅上坐热呢，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震了起来。
来电的是楚丰物业的hr李姐。
“路仁佳是吧，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身体很健康。你现在有空吗，来一趟我办公室，咱把合同签了呢？”
路仁佳扫一眼造访者寥寥的空中花园，有些犹豫：“现在吗？可我手头还有事……”
“有办法克服一下吗？我下午要出差，三天后才能回，错过今天的话，签合同就得到下周了。”
“是这样吗……”
“对的。而且你今天入职的话，下午就能和大部队一起接受培训。如果拖延到下周，我们就得单独给你安排老师排培训课，咱们双方都很麻烦。”李姐继续劝说。
“那……那好吧，我尽快赶过来。”
单独接受入职培训算不了什么，但下周才签合同，实在是不方便。
只是缺席一天的话，应该不会这么背运，刚好错过扔礼物剧情吧……
路仁佳心里犯着嘀咕，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空中花园。
签合同的过程进展得很顺利，就是要填的表格比较多，除了劳动合同，还有保密协议、无犯罪声明、录用条件确认函等一系列文件。
尽管路仁佳提高手速，加足了马力，但等她写完所有表，领到临时员工证离开hr办公室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这么长时间，足够那段“表白遭拒礼物被扔”剧情从头演绎到尾了！
尽管可能性不大，为确保万无一失，路仁佳还是坐电梯急吼吼地赶回了空中花园。
临近午休时间，空中花园的人流量大了不少，连路仁佳那张万年闲置的专座都坐上了人。
空中花园唯一的开放式垃圾桶就在座位的附近。
《狂少的夺爱游戏》原著里，女主为表达对盛骁的不屑，抬手丢出一道抛物线，当着他的面把礼物盒扔进了空中花园的垃圾桶。根据路仁佳前几日对现场的勘查，只有开放式垃圾桶才能实现这一操作，花园的其他几处垃圾桶都有翻盖，不推开盖子礼物盒是进不去的。
因此，到达空中花园后，她先环顾一圈四周，确认盛骁和苏软软不在这里。随后，女孩走到垃圾桶边，探头往桶子里面张望。
经过一个上午的积累，垃圾桶里已经积攒了一些存货，光用看的没办法确定在垃圾堆下面是否有礼物盒。
啧，麻烦……
对于金钱，路仁佳一向秉持“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哪怕只有0.00001%的可能性，她也得探一探这些垃圾的底，好让自己安心。
想到这，路仁佳弯下腰，伸手开始翻垃圾桶里的垃圾，把表面一层往四周扒拉，底下的往外扯。
“哎，你们看，有人在翻垃圾桶耶！”
“嘘——！你声音太大了啦，小心被听到。”
“大楼的安保在做什么，怎么什么奇怪的人都往里放……”
翻找中，耳边飘来几个女孩的窃窃私语。路仁佳翻拣的动作一顿，脸颊发烫，有些尴尬。
她也不是喜欢才捡垃圾的……
在最后的自尊支撑下，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低头翻着她的垃圾。
就在这时，一个甜美好听的女声忽然响起，打断了那几名女孩的嘲笑：“你们不觉得她很了不起吗？”
“哎？”
“浅浅你认真的？！”
那个名唤浅浅的女孩叹了口气：“我上班会路过一处地下通道，那里经常会有人跪在地上乞讨。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挣扎在贫困线下，看到那些乞讨的人，我也时常会伸出援手。但是，那边的那位阿姨，明明肚子很饿，却宁可捡垃圾吃，也不曾向人伸手讨要什么，我觉得她这样独立自强的品质是非常可贵的！”
“浅浅说得有道理。”
“这么看，确实，她只是在捡垃圾吃，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我们不该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浅浅在几人中似乎处于话题中心位置，她一开口，几名女生立刻改了立场，连声附和。
“……”有道理个鬼啊！
把对话从头听到尾的路仁佳拳头硬梆梆，很想冲上去朝她们大喊：“首先，我只比你们大了没几岁，才不是阿姨！其次，我只是在翻垃圾桶，你们哪只眼看到我吃垃圾了？最后，我也不是什么怪人，请睁大你们的牛眼看清楚，我从物业领到的临时员工证，明晃晃就在我胸前挂着呐！”
可惜她的手正搂着垃圾，让它们暂时全部靠边，如果这时候松手，好不容易维持的垃圾墙就会崩塌。
而等她终于把桶中的存货翻了个底朝天，证实内部没有礼物盒时，女孩们那边的讨论也已经落幕。
在浅浅的引导下，那些小女孩纷纷表示“吃垃圾的阿姨很值得尊敬”（路仁佳：凸！都说没吃了！），她们推举浅浅为代表，想要给阿姨送一个小礼物以表达支持……嗯、大概是这个意思吧，路仁佳一心两用，并没有听得很清楚。
虽然被叫阿姨、被扣上捡垃圾吃的帽子等等事情都让路仁佳很不爽，但若是有傻白甜想送她礼物，那她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嘿，就当是那些小丫头伤害了她内心，给她赔偿的精神损失费好了。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路仁佳直起腰，假装什么都没察觉，抬步做出要走的样子。
“阿姨，等等！”身后响起浅浅略显急迫的嗓音。
路仁佳停下脚步，转过头，脸上礼貌的微笑还没来得及展开，“哗”，几只崭新的空塑料瓶突然怼到了她的眼前。
“阿姨，这几只瓶子我们不要了，给你。”
“啊？”
“不需要和我们客气，拿去吧，卖废品也能赚好几毛钱呢！”
看路仁佳呆在原地没有动作，女孩将瓶子又往她面前送了送。
——不是，难道说这就是她们要送她的礼物？这几个塑料瓶，就是她们所谓的“支持”？！
路仁佳取走遮挡视野的塑料瓶，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的女孩。
她先看了对方的双手，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别的东西。
所以她们口中的礼物还真是塑料瓶啊……
路仁佳将视线上移，企图记住“浅浅”的脸——她发誓以后再见到这个人绝对要绕路！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张充满了胶原蛋白、清纯又可爱，会让人想到邻家妹妹的漂亮脸蛋。不过浅浅的长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令路仁佳震惊的，在于脑内同一时刻响起的提示音：
【叮，解锁新书籍《网游之一笑江湖》！】
神、神金啊！
原来你也是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