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还在继续,“小晟八岁的照片,全身都是青青紫紫的,几乎找不出一片好肉。”
听到这里裴挽鹿又忍不住觉得裴晟可怜,就算不敢想除了裴晟全家都死了是怎么回事儿,他还是觉得裴晟可怜。
把种子从以前的家带到孤儿院,最后带到裴家。
就像是蒲公英,在找到适合的环境之前,他都是在四处流浪的,直到遇见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他才会扎根。
裴晟就是流浪的蒲公英,裴晟表面就算对裴家人冷漠薄情,可是,他在选择扎根的一刻,就已经认可了这个地方是他的家。
裴晟第一次在他眼中有了一个柔软的形象。
裴挽鹿:“妈妈,哥哥他也没有把我怎么着,只是让我以后不准进他房间。”
“哭只是我自己的原因。”裴挽鹿闷闷地低着头,“我忍不住,妈妈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听着裴挽鹿说裴晟没有对裴挽鹿怎么着,顾汀松了一口气。
总感觉裴晟好像最近脾气没有之前那么软硬不吃了。
顾汀:“没事儿的啊,鹿鹿想哭就哭,只要爸爸妈妈在,鹿鹿有什么情绪都可以宣泄出来。”
“难受就哭,开心就笑,没有什么的。”
裴挽鹿耷拉着眼尾的眸子抬了起来,很熟悉的话,爷爷也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让他很安心。
半夜三更,蹑手蹑脚的人影出现在了裴晟阳台,这个影子接近凌晨才从阳台那道小门蹿回自己的领地。
这个夏天很热,连清晨的空气都有一两分焦灼,只有不时吹起的风才能让空气中有一两丝飒爽。
裴晟打开房门,走到阳台,就被眼前的盎然绿意撞了个满怀。
昨天还乱成一片的菜显然已经被重新打理过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蹲下,碾了一点儿泥在指尖,泥土还是湿的,泥土的土腥味清新如新。
土豆叶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很快又移开。
裴晟伸手捋了一把土豆叶,随即起身打开了木门。
小东西紧紧地抱着被子,睡觉的样子倒是恬淡,鸦羽一般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睑上一颗圆圆的小痣。
又圆又钝的小痣。
就像主人本人,顿顿的,笨的不是话。
风鼓起米色的窗帘,光影随着风的频率开始晃荡闪烁,光影跃然在那张漂亮得惊人的脸上,细细将那张精致明艳的小脸反复描画。
描了一会儿,光又落在床头柜的那瓶药上,拉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便签随着风动,透明的影轻轻摇曳。
裴挽鹿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了,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绑起来打了一顿一般,全身又累又痛,连手指都不想抬。
裴挽鹿愣愣地盯了一会儿地板,才想起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小祖宗哟,上个星期不是要上什么恋综吗?我给你联系好了,你怎么不回我微信还把我删了?”
恋综?什么恋综?哪里有恋综?
恋综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开关,让裴挽鹿瞬间醒神。
裴挽鹿攥紧了手机,心七上八下的,反派变态就找上他了?
裴挽鹿:“你谁啊?”
对面那人显然懵住了,裴挽鹿不认识他了,所以说裴挽鹿失忆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他几乎一瞬间就相信了裴挽鹿是真的失忆了,裴挽鹿以前从来不会说请之类的话,可以说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偏生他没有办法,只能忍受裴挽鹿。
毕竟裴挽鹿开的工资待遇都很好,裴挽鹿给他开的工资是分成。
裴挽鹿黑红流量,虽然黑,可是架不住裴挽鹿红啊,单是分成他一年就可以拿到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工资。
不仅如此,除了裴挽鹿,最近裴晟还给他多开了一份工资。
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于斌几乎没有用什么时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重新给裴挽鹿介绍自己,“是这样的,我是你的经纪人于斌。你在失忆之前,也就是上周让我给你联系的恋综我已经联系好了,下个星期就可以上节目。”
裴挽鹿:“!!!”
效率这么高,他都要怀疑这个于斌是反派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裴挽鹿轻轻打了个冷噤,克制着心里的寒意,故作不好糊弄地问道:“我上个星期才让你找的恋综,你这个星期就找到了?你办事效率怎么会这么高?”
小少爷语气里的质疑强烈,不容糊弄。
于斌认真检讨自己,“过于优秀确实是我的错。”
裴挽鹿:“……”
反派一般都不是自恋脑叭,应该不是反派的人?
裴挽鹿:“我现在不想上这个节目了,你帮我推掉。”
于斌的表情破裂了一瞬,开口想骂裴挽鹿这个破孩子,都不看他是怎么才搭上线,让他上这个恋综的。
话到嘴边,于斌又给他咽下去了。
看在钱的份上,他要保持自己的职业素养。
于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祖宗,咱不闹脾气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给你拿到的两个名额,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啊,这个恋综还是很有爆的潜力的,你上这个恋综,谈个恋爱收割一波流量不好吗?”
他不去,他不要和大反派见面。
裴挽鹿细白的手指轻轻蜷了蜷,乌泱泱的睫毛轻轻颤着,不断地重复着,“不好。”
“你帮我推掉,我不能去,也不想去。”
他去了,他会遇见反派,会遇见很多他没有办法应付的事情。
他应付不了这些事情,裴晟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他不可能还能处理好其他的事情。
“那你想怎么?你不上这个节目你想怎么?你说吧,你想上什么节目?”
于斌语气有点儿气急败坏,明显和裴挽鹿说不通已经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裴挽鹿闷了半天也没有开口。
于斌深吸一口气,这破孩子是越来越气人了,比以前还气人,之前的裴挽鹿会骂人会气急败坏。
现在的裴挽鹿就像一把钝刀,什么都不说,却让人觉得没有办法把他怎么样撞上去只能让人感觉一阵钝痛。
憋了半天,裴挽鹿才温吞吞的回答,“我想休息,我现在什么节目都不想上。”
于斌却松了一口气,至少裴挽鹿算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于斌:“真的不考虑一下了?”
“于哥”
这声哥落下,于斌就是一怔,原因无他,裴挽鹿这声哥叫的太好听了,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带着钩子一样,软软糯糯让人忍不住心软。
于斌有些纳闷,小祖宗好像乖的有点儿过分了。
“你帮我推掉最近的节目可以吗?”
“球球你了。”
于斌忍不住轻咳一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他只知道他嗯好好地答应了裴挽鹿所有要求。
小祖宗这样对他撒娇真的好吗?
小祖宗真的好会撒娇。
适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还没有回神的于斌,顺手接起电话。
对面男人的声音如琳琅玉石,贵不可言,“和裴挽鹿说了节目的事情了吗?”
“小祖宗叫我哥了。九敏,家人们,谁懂啊?小祖宗真的好会撒娇。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他怎么那么会?”
于斌答非所问,听起来受到的冲击是不小。
哥?
裴挽鹿这声哥还真是廉价,谁都能听到裴挽鹿这声哥。
裴晟:“哥?看来你很喜欢听。”
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于斌却莫名听出一丝阴沉。
于斌轻咳一声,“没有多喜欢听。”
也就是超爱听。
随后于斌把裴挽鹿的反应给裴晟讲了一遍。
裴晟没有说什么,挂断电话之后,表情却阴翳地不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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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暂时解除,裴挽鹿长舒了一口气。
一晃眼裴挽鹿看见了自己床头柜好像多了点儿什么。
裴挽鹿拿起那瓶药,下一秒又红着脸丢开,视线飞快地别开,仿佛那瓶药,药上贴着的纸条烫眼睛似的。
雪白的小脸上的红晕刚下去一点,裴挽鹿又想到了纸条上的内容,雪腮又是染上绯色,好不可怜。
【好好给你那金尊玉贵的屁股上药】
纸条上的字遒劲有力,丝毫不害臊。
裴……裴晟怎么可以说……啊不,写出这种话,轻佻到让人不知所措的话。
他都不害臊的吗?
裴晟晚上回家,裴挽鹿没有下楼吃饭。
裴晟上楼的时候,抓住了走廊上的裴挽鹿,裴挽鹿明显是看到他了,只是裴挽鹿一看见他就躲。
裴晟轻嗤,他这个哥哥确实不值钱。
有了新的好哥哥就开始躲他了。
裴晟本来不想管裴挽鹿,可是躲他的裴挽鹿,躲着躲着就撞到他面前了。
撞到人之后,裴挽鹿硬着头皮抬头,脸上又浮起一抹绯色。
裴晟身材高大,肩宽腰窄,白衬衫覆在流畅的腹肌上,墨色的西装扣子完全解开,腰线时隐时现。
再加上裴晟骨相本来就高度立体,下颌线利落流畅,薄唇殷红,优雅冷酷和暴力美学极尽反差。
裴挽鹿脑海中几乎挥不去,裴晟以这样西装暴徒的形象附上他的耳朵说出纸条上那句下流无比的话。
下流和优雅交融,裴晟的呼吸热意轻薄,一时间裴挽鹿只觉得自己的要被蒸熟了,心脏几乎跳停了。
“裴挽鹿,你开碰碰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