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级虫母心信息素喷剂的时效很长,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阿舍尔的鼻腔都在被那股腻腥腥的甜味儿折磨着。
在此期间,因为信息素中所包含的气味信息,让异化状态下的小怪物总屁颠颠跟跟在阿舍尔身后,祂控制不住地嫌弃这股味道,同样也控制不住地想跟在特殊时期下的母巢身边。
只是,祂依旧惦记着青年腹腔中的温暖……
那是祂诞生到现在睡过最温暖、最柔软的地方,属于人类身躯内部最敏感部位由软嫩的血肉包裹,对于长时间流浪在荒野的小怪物来说,这是难以抵制的诱惑。
祂还想回去。
于是,刚刚用植物汁水给种子浇完水的阿舍尔一进山洞,就看到了那团盘踞在丝床下,“盯”着自己跃跃越试的小怪物。
阿舍尔:?
怎么感觉有点背后发凉?
显然,阿舍尔的直觉并非错觉,下一秒蹲在地上的肉团猛然暴起,簌簌张开如一道庞大的肉膜,冲着他扑了过去。
在视线变黑的瞬间,阿舍尔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暴躁。
心态崩了。
他又要死了吗?
这次为什么来得毫无预兆?这距离脱离上一次死亡节点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天,就过不去了吗?
短暂的暴躁之后不是继续延伸的崩溃和愤怒,而是一种疲惫的无力。
虽然因为模拟器的缘故阿舍尔不会感知到死亡带来的疼痛,可这并不代表死亡导致的生理变化也同样能够消除。
整整九次读档,意味着他体会过八次死亡,每一次清晰感知着生命力自躯体内的流逝,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折磨。
在无数次的无痛重生后,你确实会忘却对死亡的恐惧,但也相应地会无力、疲惫,直到某天这些积攒的情绪彻底爆发。
而不到一周经历过八次死亡的阿舍尔就是这种状态。
不过……
绵密近乎窒息的黑暗里,不再是肢体被活生生吞噬、消化后可以清晰感知的无能为力,而是另一种更加轻柔、像是身体被托举起来的拥抱。
庞大的肉团附着在阿舍尔的身上,重量过载后他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却在后脑勺即将与地面亲吻时被一团由血肉凝成的猩红大掌牢牢护住。
伴随着小怪物和这颗星球上唯一有着人类灵魂的青年相处时间的加长,某些审美特质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
早在阿舍尔未曾时刻注意到的地方,始初虫种所能拟态出来的人形已经愈发明朗。
那只手虽然还是遍布着血红肌肉层和白腻筋膜的状态,但已经足以见得力量,整个手掌伸开到极限后,几乎能完全掌控住青年的后脑勺,带来了超强的桎梏感。
阿舍尔的心脏在这样的黑暗下砰砰直跳,像是等待刽子手落下砍刀时的死囚。
窸窸窣窣声响起。
【别怕。】
【妈妈,不要怕……不会、伤害你。】
原本尖细稚嫩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淡淡的低沉,小怪物的适应能力飞快,只从阿舍尔鲜少的话语中,便能越来越熟练地运用人类的语言。
【喜欢,妈妈的。】
【温暖的。】
头一次被那么字正腔圆、甚至还有些低沉的声音叫“妈妈”的阿舍尔脑袋有些空白,蠕动的肉团还附着吸吮他的躯干,以至于在这样情况下的称呼,多了几分禁忌又背德的羞耻。
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心底的冷笑,小怪物所谓的别怕和喜欢,他可不敢苟同,要是真的“不怕”和“接受了喜欢”,恐怕又是一波被吞噬为一体的极端占有。
这可不是阿舍尔认同的喜欢。
逐渐习惯这种细微的窒息后,他的思维有些发散,但很快小怪物的动作就让他陷入了另一种紧张。
——这家伙,为什么不停地往他的腿间钻??
“唔……等等!”
“你在做什么?”
含糊的声音被肉团包裹,但足以被小怪物理解。
【想,钻到肚子里。】
【暖和,喜欢。】
钻到肚子里?
阿舍尔记忆瞬间倒回至遭遇中级虫族的那一天,哪怕是在混乱的战斗里,他都无法忘记那种活生生的、仿佛有一块肉从自己腿间离去的诡异感官。
阿舍尔:不,你不想!!
“不可以。”
是来自母巢冷漠残忍的拒绝。
涌动的肉团有一瞬间的迟疑,祂同时在母巢的言语和体表所散发的气味中,均得到了对方抗拒的信息。
……可之前祂明明可以在里面呆着的啊?
阿舍尔冷笑,之前多大,现在多大,你自己脑子里没点数吗?啊,不对,这家伙可能还没长出来脑子。
就现在的小怪物体型,整个肉团平展后比那张kingsize的床还大上几倍,这么大的块头真要钻进来,他这具脆皮壳子不得爆体身亡?
此刻阿舍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有的底线再无形中降低,独属于虫族虫母的野性认知,一点点地在潜移默化中架构。
他试图给小怪物解释体型上过大的差距会导致什么样儿的后果,浅显易懂、就是小朋友听了都能懂的词汇在他嘴里转了一圈,最后总结道——
“总之就是不可以!”
黑暗中的窸窣声有一瞬间的停顿,明明看不到小怪物的“脸”,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可冥冥中曾有过寄生的联系,让阿舍尔感知到了一股委屈。
原本往他下半身钻的肉团安静了几秒,开始重新分解、组建血肉,庞大的肉团在主人的意志下分支处一截变得窄小纤长,然后再一次执着地往自己渴望的桃源前进。
阿舍尔怒极反笑:“这样也不行!”
【可是,变小了。】
【细的,不会撑坏。】
说着,肉质的触须在黑暗中抚上青年的小腹,比比划划地蹭了蹭,似乎在加深可信度。
【……你看,可以装下。】
见眼下没有死亡威胁,阿舍尔不配合了,他在软乎乎的肉团中挣扎,手掌掐住那截分支,死命得往远离自己身体的位置带离。
下面不可以钻进去。
小怪物有些可惜地顺从青年的力道褪去,异化状态下的他被母巢发情的假象影响着,不免多了几分此前从未有过的依恋和黏糊。
祂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祂只不过是想钻到母亲的肚子里而已。
既然下面不可以,那上面呢?
下一秒,小怪物的隐藏口器自肉团间绽开一道缝隙,成缕的触须探出凑在了阿舍尔唇边。
阿舍尔:???
“唔……又干什么?”
柔软冰凉的触须扒拉在青年的唇瓣边缘,带来一阵一阵的麻痒,始作俑者无辜且天真,在脑海里询问着足以叫青年暴跳如雷的问题。
【下面,不能钻。】
【那上面,可以吗?】
面对小怪物颇有礼貌的询问,阿舍尔微微张唇,然后狠狠咬了一口顺势探进半截的触须,算是告诉了对方答案。
簌簌!
膨胀包裹着青年的肉团猛然褪去,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蜷缩在山洞角落中。
待阿舍尔撑着手臂从地上半坐起来后,就看到巨大的红肉委屈巴巴地蜷在一边,口器中探探出来的触须在空气里一颤一颤,就像是烫了舌头的人在哈气。
委屈,受惊,以及难过。
只可惜冷漠的青年对觊觎他肚子的家伙没什么好感,只拍了拍t恤,准备去山洞外收割陷阱里的猎物。
前脚他刚刚走出去迎接太阳的炙烤,后脚占地方的肉团子就裹挟着地上的草枝枯叶跟在了他屁股后面。
许是好奇人类的行走模式,猩红的肉团在几分钟的爬行后,一点点仿照着青年的轮廓拟态出直立外形。
但因为祂还无法彻底掌控双腿和拖曳在身后的长肉尾,只能从最初的直立一点一点向下,变成了爬在地上蛄蛹的模样。
阿舍尔用余光撇了一眼。
……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