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挑选侍读的当日,大夏国的长公主慕陶宁这一天‘恰巧’回到了宫中,去探望自己的母妃。

    陶宁公主同现在的皇帝慕成弘是一母所生,两个人从小一同长大,关系自然同其他的公主王爷不能比拟。

    所以陶宁公主在众人眼中向来十分受宠,随心所欲的很,后来还嫁给了当朝的丞相古兴修。

    表面上,当然是人人夸赞,说他们是男才女貌。可私底下,却有不少人都在同情古兴修。

    古兴修不止家室不俗,文采斐然,还容貌俊美,想当年,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说像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却不得不去因为陛下的一道赐婚圣旨,就娶了长公主这样的一个母老虎。

    因此,府中只能有公主一个,享受不到娇妻美妾不说,二人成婚数年,陶宁公主都未能给古家诞下一儿半女。

    可即便如此,古家人也只能供着对方,甚至不敢在外面说半句陶宁公主的不好。

    否则的话,怕是会惹来陛下的震怒。

    当然,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想着权倾朝野的古丞相,私下里竟然还这般憋屈。这么一想,他们心里就痛快的多了。

    陶宁公主一进入宫中,就找到自己的母后之后开始诉苦。

    说近来自己总是觉得身体不适,胸闷气短,还噩梦连连,夜不能寐。

    甚至找了无数的名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陶宁公主虽然年岁见长,容貌依旧美艳非常。

    面对太后,却还是一副撒娇的模样,说道:“母后,您是不知道,昨日我实在没了办法,就求到了国师那里。

    国师帮我卜了一卦,说我最近招惹的邪祟,要想除去,得找到和我命格相合的那个贵人来助我。

    这皇城之中,龙气缠绕,而且是宫中阳气最盛。

    国师说啊,我这个贵人,就在宫里,所以我就来了!”

    听到陶宁的话,太后也有些着急,立马拉着人,两个人在宫里走走停停,想要帮助女儿,找到那个贵人。

    不知道怎么的,二人闲逛了一会儿,竟然便来到了一处看似荒废的偏殿。

    刚到殿门口,长公主便惊讶的转向身旁的太后,开口道:“母后,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胸闷似乎缓解了很多,是不是说明我的贵人就在这附近?说不定他就住在这座殿里!”

    长公主面露喜悦,太后看着这荒凉的寝殿,却是有些迟疑。

    只是还没等到自己说话,一旁的长公主便招来了,站在不远处的小太监,问道:“这里住着的,是哪位贵人?”

    小太监看到问自己话的,竟然是太后和公主,立马一脸谄媚的说道:“回主子的话,这里是二皇子的寝殿。”

    “二皇子?”

    慕陶宁闻言,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却是直接推门,进入到了院内。

    看到院中破败的景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看着身旁的太后,状若无意的说道:“母后,这里当真是皇子居住的寝殿吗?二皇子怎么也不出来迎接?”

    太后闻言,神色间也有些复杂。

    长公主却是继续对着院子里喊道:“伺候的人呢,都跑去哪儿了?”

    之前回话的那个守门小太监,看起来还算机灵,听到这话,立马跑向了后院儿。

    不多时便跑出来了几个太监和宫女,一看就是刚刚去别的地方躲懒了。

    “拜见太后娘娘,拜见长公主殿下!”

    众人齐齐跪下,低下头,一副不敢言语的模样。

    长公主见状,心下微沉。

    也不喊着让二皇子迎接了,直接自己找到了住人的寝殿,用力推开了大门。

    只听门一打开,长公主就闻到了一股子冲鼻子的霉味儿。

    房间里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她身后跟着的姑姑立马走进去,开了窗子,长公主这才看清楚,房间里的陈设竟然这般破旧,甚至桌子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却没见屋子里有什么人。

    二皇子去哪儿了?

    陶宁心中嘀咕,走进去几步,才注意到床上单薄的被子里,有一个微微的隆起。

    长公主快步走过去,掀开被子才看到一个枯瘦的男孩儿,正蜷缩在被子里,面色灰败,皱着眉头,额头上还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太医,现在就请太医过来!”

    长公主厉声道。

    看着状况明显不好的男孩儿,慕陶宁眉头紧锁。

    等到太医过来,说二皇子是长期的挨饿,导致了营养不良。身体虚弱的厉害不说,手脚还被发现有许多的冻疮。

    长公主闻言,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母后,再怎么说,二皇子可是咱们皇家的血脉!”

    长公主的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太后听了太医的诊断,也难掩震惊,随即而来的自然也是汹涌的怒火。

    并不是多心疼二皇子慕子晋,而是因为感觉到皇家尊严受到了挑衅。

    太后是知道皇帝对这个二皇子不喜,但对方毕竟是皇家血脉,就算皇上再怎么不喜欢,也绝对轮不到这些下人肆意作践!

    作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太后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

    直接责罚了二皇子寝殿里所有的下人,全部都打发去了慎刑司。顺便留下了几个人,又让太医好好在这里照顾。

    冷眼看着那几个太监和宫女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被人拖走后,长公主才开口道:“母后,自打见到二皇子,我便觉得我多日里的症状好了大半,看来,他应当就是国师说的,是我的贵人。”

    “当真?”

    太后问道,看到长公主肯定的眼神,虽然心中有些担忧,却还是决定以后要多对二皇子多照拂一二。

    毕竟国师的话,她还是十分相信的。

    长公主见慕子晋无事,暂时放下心来,将太后送回了寝宫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可离开的路上,却遇到了要去观看皇子们挑选侍读的皇帝慕成弘。

    “皇兄!”

    陶宁公主见到人,立马就追了过去。

    将自己最近的状况以及找贵人的事都说了一通,又说了二皇子的遭遇。

    “皇兄,再怎么说,二皇子身上也有着你的血脉。”

    看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皇上微微蹙起的眉心,陶宁语气放缓,继续道:“皇兄,你现在是要去看看皇子们新选好的侍读吧。

    二皇子的年纪,也应该让他同众皇子们一同读书了,侍读是不是也应该给他找一个?”

    皇帝闻言抿了抿唇,倒是没有拒绝。

    长公主便一路跟随着皇上去了大殿,顺便也看了看这一批臣子的子嗣的文采武功,到底如何。

    几轮筛选过后,倒是很快就定下了人选。

    长公主看这个架势都要结束了,对着一旁的皇帝,轻咳了几声。

    皇上这才撇了她一眼,对着下面的一众官宦子弟开口道:“那你们谁愿意去给二皇子做侍读?”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这些人被送过来,是想要谋仕途的,也都是带着目的的。

    二皇子,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又不受皇上的喜欢。

    就算现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又能如何?岂不是断送了自己的出路!

    皇上见没有人应答他的话,面色有些不悦。

    站在后面的戚华茂见状,却是眸光微闪。

    想着最近在府里面蹦跶的欢快的戚尧,若是对方成了二皇子的侍读,哪里还能有出头之日。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得皇上不快,被处置了。

    想到这里,戚华茂开口道:“回陛下,在下的二哥戚尧文武双全,一直十分期望能够进宫为皇子们伴读效力。

    只是近日他生了病,才未能过来,想必心中十分遗憾,不知陛下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听到这话,皇帝点了点头,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他来吧。”

    好似决定的,不过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儿,那两个当事人的想法,全都是无关紧要的。

    而在宫中发生的这些事儿,戚尧全然不知。

    接了圣旨以后,他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同戚弘新的几句拌嘴,对于戚尧来说就好像是过家家,根本就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等到重新回到院子里,摔回到他最爱的榻上,戚尧已经不怎么愁了。

    该做的他都做了,还是没能避免被选上,那他就去好了。

    实在不行,还能跑路。

    反正他戚尧别的不说,心态一向好。

    就是他还有些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还会被选到宫里。并且成了二皇子慕子晋的侍读。

    要知道在原来的剧情中,这可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虽然书中的剧情开始的时间比现在要晚,但是结尾处有宫人回忆大反派的过去,也是有提及的。

    对方将近籍贯的年纪,才出现在了皇帝的视野之中。

    不知道怎么的偏得了盛宠,最后还继承了皇位。

    可现在很显然,反派还远远没有到那个年纪。

    戚尧自打知道自己是穿书之后,就仔仔细细的将剧情里的内容回忆了一遍不说,还重新整合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所以,一些公开的信息他都是知道的。

    例如,现在还有一个太子,是大皇子慕苑杰,虽然应该过不了几年就会被out掉,但对方现在的年纪也不过才刚刚及冠而已。

    至于二皇子慕子晋,现在应当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儿,同未来的贤王慕良弼的年纪相差不过几个月而已。

    想起来之前安国公在书房里的话,这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儿就已经被称为贤德了?

    这古代的孩子,是不是有些过分早熟!

    脑袋里天马行空,戚尧算是彻底接受了要进宫的事儿。

    经历了末世,戚尧本身是一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

    与其胡思乱想,徒增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想到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总算还有些良心,知道要让自己在家里休息几天。

    戚尧没有驳了对方的好意,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在家中再过几天咸鱼日子。

    不过府里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于是当天晚上,戚尧便叫了戚馨儿一起去到了库房清点里面的嫁妆。

    阮夫人早已守在那里,看到兄妹二人出现,脸上的神色更冷,往日里伪装的笑意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说清点就清点,倒是没有想到二少爷做事这般雷厉风行。”

    阮氏阴阳怪气,戚尧却当听不出。还点了点头,一副对方在夸奖自己的模样,看得阮氏更憋屈。

    “阮姨娘说的正是,回去之后别忘了也教导一下我那庶出的二弟,让他同我好好学习学习。”

    “男人做事,就应该雷厉风行,不要总是拖泥带水!”

    戚尧一脸,都是为了他们好的样子,阮夫人听得咬牙切齿。

    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哼笑道:“这,就用不着二少爷来操心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来仔细清点一下这库房中的东西吧。别到时候少了,你再说是我没有保管好。”

    戚尧一看阮氏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库房里的嫁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之前有所短缺,怕是也都被对方给补上了,当即便露出一个笑容来。

    “阮姨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对姨娘自然是信任的。阮姨娘一看就不是那群眼皮子浅的下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我看,也用不着清点了!”

    说完,戚尧便叫来了自己院子里的侍卫和小厮,让他们将里面的嫁妆一件件的全都抬了出来。

    说要换一个地方保管,却完全没有要清点的意思。

    阮夫人见状,有些发懵开口道:“怎么?这是不打算清点了吗?”

    戚尧闻言点了点头,速度很快的让人搬运东西。

    阮夫人看着那装满了金银珠宝的一个个红箱子,从库房里就这么直接抬走,心情有些复杂。

    那自己之前那般着急要将这窟窿填上,又是东奔西跑的借银子,又是将自己的的金银细软典当,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折腾了这好些日子,下午又忙着将剩下的全还回去,已经让阮氏筋疲力尽。

    尤其看到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戚尧,她更觉得无力。

    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倒是戚馨儿,看到阮氏走后,有些不放心的凑到戚尧的身边小声说道:“哥哥,咱们真的不清点一下库房里的东西吗?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戚尧说道:“再说了,你要如何清点?”

    “你不是说了你手上有母亲当初给你的嫁妆单子?”

    戚馨儿发懵的说着,随后注意到了戚尧脸上的表情,才眼睛蓦地瞪大。

    她赶忙凑过去小声道:“二哥哥,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嫁妆单子,是不是?”

    戚尧闻言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戚馨儿眼皮一抽一抽的。

    自己倒是小看了这个二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学的,竟然变得愈发厉害了!

    只是想到刚刚阮夫人那吃憋的样子,戚馨儿还是高兴的很。

    二哥哥的变化真的很大,戚馨儿心说。

    但转念想到这几天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戚尧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心情却是不能平静。

    担忧的扫视了戚尧一圈儿,戚馨儿开口道:“二哥哥,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吧?”

    看到戚尧点头,她又继续道:“我早上才听说原来你在府上发生了那样的大事。竟然落了水,还病得那样重,怎么不差人去告诉我?”

    一想到自己当初在外祖家而自己的哥哥在府上却是孤立无援,病重都几乎无人在意的状态,戚馨儿就深感自责。

    想必,一定是因为落水经历了那一场大病,才会让自家哥哥开了窍。知道了这府上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戚馨儿已经在自己的心里为戚尧的变化找到了理由。

    却觉得这让人清醒的办法也太过折磨人心,丢了大半条命,感受到了父亲的冷漠,以及下人们的拜高踩低,才会突然清醒过来吧。

    至于戚尧,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妹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

    闻言只是笑着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叫你回来做什么。再说,也已经过去了。”

    听到这话,戚馨儿更加的心疼了。

    她看向戚尧,认真道:“二哥哥,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我和大哥,还有外祖他们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戚尧听到对方的话,心中一暖。

    有些别扭的哼笑了一声,嘴里却还是轻声道:“我知道了。”

    啧,小姑娘,话还挺多。

    戚馨儿已经看清楚了自家二哥纸老虎的本性,脸上笑的更灿烂了。

    戚尧目送着库房里的嫁妆,一件一件的被搬走。

    戚馨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在这个古代,行事还是有些不便,所以嫁妆的箱子戚尧便让人抬到了自己的院子内。

    反正他那地方不小,有的是多余的房间做库房。

    不过锁好了大门之后,钥匙却还是交给了戚馨儿。

    将人打发走了以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与此同时,皇城郊外。

    摘星楼中,一个一身白袍仙的男子正坐在露台上,眺望着天上的星辰。

    男子的容貌俊美清冷,房间里点着檀香。升起了袅袅的白烟,衬得他更加仿若谪仙。

    房门被推开,走入了一个气质温润的男人。

    看到坐在露台蒲团上的白袍男子,男人勾唇笑了笑,说道:“国师还真是好雅兴。”

    “竟然留在这摘星楼中这么多日都没走,难不成近来的天象竟如此的难以卜算吗?”

    白袍男子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这才转过头来,开口道:“事关国运,和万千的黎民百姓。古兄,应当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古兴修闻言收了脸上的笑,无奈的点了点头,倒是也不再打趣自己的友人。

    他也知道,休白这个人向来古板,听他说上几句话,瞬间便没了什么逗弄的兴致。

    大夏若干年来,每个朝代,一直都有国师存在。

    只不过国师鲜少露面,在众人的眼中一向神秘。

    古兴修也是年少时候同家人出游,在山中意外迷路。才遇到了和师父一同出来清修的休白,结交到了这样一位好友。

    休白自小就刻板,他从不骗人,说出的话,向来可信。

    所以当对方找到自己,说大夏的气运有变,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事情已经办成了。”古兴修开口道。

    “你特意找到我,让我内人入宫去提携二皇子,是因为他同国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难不成,将来他会是那个继承大统之人?

    休白闻言摇了摇头,继续看向天际。

    某一颗晦暗的凶星已经扑闪着散发出微光,而另一颗本来死寂的星辰,也诡异的重新焕发了光彩。

    明明两颗星宿都带着不祥的气运,为什么在另一颗重新亮起后,卦象却全变了,堪称乾坤逆转。

    休白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这一回,我也是真的,难以勘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