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肃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和殿下说这些,殿下哪有心思听?”
关胜白了他一眼,不服气道:“怎么没有心思听了?殿下一向关心百姓,为此还特地建了学堂,亲自当了夫子,路家哥儿难道不是百姓吗?”
关肃:“……”
秦川笑了一声,“路家哥儿怎么了?”
关胜立刻拿屁股把关肃格开,眉飞色舞道:“上回说到这路家哥儿和闫家议亲闹了个不愉快,自个儿躲在被子里哭了许久,昨儿人终于是不哭了,结果殿下您猜怎么着?”
秦川抿了口茶水,淡声接:“嗯?”
关胜兴奋道:“他居然把那个周媒婆和闫家婆母骂了一顿,至于怎么骂的啧啧啧……”
关肃知道殿下根本不想听,于是极力催促关胜,“怎么骂的你倒是快说呀。”
关胜卖了个小关子,然后站直了身子,模仿着路景笑嘻嘻的模样道:“周婶子要是觉得闫家好,不如自己嫁过去啊,正好你对闫家的礼钱十分满意,还能和闫家的凑一对好婆媳呢。”
秦川一口茶水险些喷到关胜脸上。
关肃直摇头,“太脏了,骂的太脏了。”
“太解气了!”关胜看着比路景还要激动,“这几日可给我憋屈死了,今儿个总算气顺了。”
秦川勾起一边唇角,“听起来这个路家哥儿倒是有些意思。”
关肃好奇道:“他怎么突然支棱起来了,前头听你说的他似乎并非强硬之人啊。”
“哟,”关胜绕着他转了一圈,“你不是对我说的事情不感兴趣一副清高样吗,敢情你都听进去了啊。”
关肃嫌弃脸,“别这么说话,像个太监。”
关胜:“???”
他晃了晃拳头,悻悻道:“还能为啥,他又不是泥人,总归是有些脾性的。”
“也是,”关肃点头,“不过他后面可能有些麻烦了。”
关胜兴奋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可不是,周媒婆和闫家人现在到处说他坏话,过阵子怕是整个双集镇都要晓得了,我听说哥儿家最重名声了。”
“殿下。”他瞪圆了眼睛,“我能不能把周媒婆和闫家人打一顿,警告他们一下?”
秦川站起身,随手把剑丢给关肃,没什么表情道:“别去搅扰百姓的生活。”
“哦。”关胜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就是心里实在不舒服,觉得路家哥儿可怜。
“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关肃突然开口。
“什么办法?”
关肃眼底难得的闪过一抹揶揄,“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路家哥儿的,不如你主动点上门提亲吧,叫殿下给你准备些嫁妆,哦不,聘礼。”
关胜:“……”
秦川神色淡定地往回走,全然只把身后激烈的打斗声当成背景板。
*
第二天等路二和姜氏都出门后,路景就带着路元去了最近的一处野竹园。
初夏的竹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远远地就已感觉到一阵舒爽的凉意。
“哥哥,我们来挖笋吗?”
路景点头,“挖一些,再砍些竹子带回去。”
“砍竹子做什么?”路元好奇道:“哥哥要编东西吗?”
因着竹子泛滥,双集镇好些人会拿竹子编些家具或者小玩意儿拿出去卖,但基本不值什么钱。
路景笑,“不是,拿来做菜吃。”
“哦。”
路元有一点点小失望,和竹子有关的吃食他吃过好些,包括春天里刚冒出来的嫩竹笋,但毕竟是小孩子嘛,吃多了也就不觉得好吃了。
而且哥哥以前很少下厨,按说手艺好不到哪儿去。
路元挠挠小脑袋,蔫蔫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路景以为他无聊,便道:“哥哥给你做个竹笛好不好?”
“竹笛是什么?”
“一种乐器,能吹出曲子来。”
路元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呀?”
“嗯。”
毕竟是野园子,里头的路着实不太好走,路景现在这个身体又实在不行,还没多走几步人就喘上了。
他扶着一颗青竹,无奈地想,还得锻炼啊。
就近歇了一会儿,顺带着挑选出适合做竹笛的竹子,路元兴奋的不得了,自己挥舞着镰刀就把竹子给砍了。
“哥哥,你快做。”
路景拿随身携带的帕子把竹子简单擦干净,然后砍出一段适合的长度,再把竹子里头通干净。
他们运气不错,选出来的竹子很直。
比照着经验,路景耐心地在竹子上打出一个个规律的圆孔,最后再把笛塞塞进去,一个简单的竹笛就做成了。
路元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小脑袋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就凭这几个孔就能吹出好听的曲子吗?
路景试了试音,然后给他吹了一首《勇气大爆发》。
路元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哥哥,你啥时候学会的?”
“没有,我随便吹的。”
“你吹的真好听,比颜夫子还厉害。”
“颜夫子是谁?”
路元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也没见过,不过听光宗说颜夫子是全双集镇最厉害的人。”
路景也没太在意,随口嗯了一声,“想学吗?”
路元用力点头,“想!”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曲子一会儿悠扬,一会儿粗噶,简直冰火两重天。
躲在旁边树上偷听的关胜面部表情不断的切换,等路景他们的教学结束的时候,他好似练了一天功那般累。
从竹园出来,迎面撞上几个男子,打头的那个肤色黑沉,双眼细长,看过来时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打量和不屑。
但看着看着,那点不屑就转化成了疑惑。
路景丝毫不在意,直接拖着竹子从他身边走过。
“等等。”
男子大步一跨,正正好好地挡在路景跟前,“啥意思?”
路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便问:“你哪位?”
男子:“???”
“昨儿个才骂了我娘,今儿个就装不认识我,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路景恍然,难怪眼熟呢,敢情是闫家那位啊。
他把竹子往前拖了拖,挡在两人中间,不耐烦道:“你比上回黑了不少,一时没认出来。”
闫山:“……”
他疑惑道:“你怎么和上回差这么多?”
上回议亲的时候明明唯唯诺诺,跟个傻子似的,怎么这回突然鲜活了起来。
路景叹了口气,“该说你蠢呢还是蠢呢,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你……”闫山眼神陡然阴沉起来,“你故意装的?”
路景一副体贴的模样,“你对我不也不满意?正好啊,咱们互相看不上,也省的麻烦了。”
说完他就牵着路元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看起来要多轻快有多轻快。
剩下一个破防的闫山在原地跳脚。
路元小声问:“哥哥,你真的不喜欢闫山吗?”
“不喜欢,太丑太矮了,影响下一代基因。”
“什么是基因啊?”
“没什么。”
本就破防的闫山更是暴跳如雷。
回家的路上经过街市,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热闹的紧。
路元盯着卖肉的摊子看的目不转睛,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其实镇上的百姓普遍生活条件都不差的,只是从开春开始,路二和姜氏就忙着在几个园子里做工,吃食上自然是能对付就对付,吃饱了就成。
所以小家伙已经有一阵子没吃上一顿正经的肉食了。
路景掂了掂怀里的钱袋子,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竹子,做个竹香味儿的肉汤好像也不错。
于是,他就领着路元走上前。
同一条街的另一边,关胜正围着秦川叽叽喳喳,“殿下,你说句话呀。”
另一边的关肃简直想捂他的嘴,“你能不能别烦殿下了,殿下根本不关心什么景哥儿。”
关胜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围着秦川,“殿下,那个闫山真的放话说要把景哥儿娶进门然后折磨他,殿下你说句话呀殿下。”
秦川视线只盯着手中的邸报,闻言漫不经心道:“路家也不一定答应吧?”
“那万一呢?”
“答应了再说。”
关胜急的上蹿下跳,“殿下……”
突然关肃拍了拍他。
关胜不耐烦地挥了一下,赶苍蝇似的,“别烦我。”
关肃无奈道:“你心心念念的景哥儿好像就在那头?”
关胜顿了一下,然后刷的转过头去。
此刻街市上人有点多,路景和路元被人挡着,其实看不太清,但那捆竹子实在够显眼。
关胜视线扫过路元宝贝一样抱在怀中的竹笛,突然眼睛一亮,“殿下,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方才景哥儿自己动手给他家小弟做了一只竹笛,还吹了一首十分动人的曲子,那曲子我从未听过。”
关肃无情扎刀,“你一共才听过三首曲子。”
关胜:“……”
关胜索性直接哼了一段。
秦川一顿,眼底终于露出了些许在意。
“什么曲子?”
“不清楚,景哥儿随便吹的。”
关肃微微皱眉,“好怪的曲子,但听上去尚可。”
秦川朝路景看了一眼,淡声道:“去把曲谱要过来。”
关胜高兴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