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已经融化,姜晞端着碗凑近“姜慈”,要给他喂下。
“姜慈”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喊道:“我想如厕!你再给我喂,我现在就尿进□□里!让那个讨人厌的臭男人感受一裤子尿的滋味,你信不信?!”
姜晞的手停住了:“我信……”
“姜慈”冷哼一声,颊边晕红,恨恨道:“信就快点扶着我出去!我真是受不了了,你以为我很乐意变成这个混蛋吗?快点!”
如果说随便他尿,自己会清洗了之后,再给教主穿上新裤子,这个人会不会更生气……
算了,在办正事的关头,如果他非要找死自杀,咬舌头,也会很麻烦……
到时候教主发现舌头破了,又气得半死,人总生气,是会折寿的……
姜晞思考着,最终决定听从“姜慈”的要求。
姜晞扶助“姜慈”的手臂,将他完全抱在怀里,轻巧地跳下车辕,一步步走向丛林,在边缘处停住,把他放下来。
“请吧。”姜晞诚恳地说。
“姜慈”环顾周围,靠近大路的位置没有什么行人,也同样没有什么遮蔽:“不要!我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脱……你至少让我往林子里走一走,找个草丛遮盖一下吧!?”
姜晞缓慢地眨了眨眼,扶着“姜慈”,再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路。
“姜慈”见他好说话,心稍微放下来些,又说:“把我的手解开,至少让我能动……你在做什么?!”
突然拔高的尾调带着些许恐惧之意,姜晞缩回了正在解开“姜慈”腰带的手,冷漠而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替你解手……”
“姜慈”一阵头晕目眩,尖叫声窜出喉咙:“不要!滚开!不要!!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别人替我……我宁肯去死!”
姜晞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解开了姜慈手上的绳索,又解开了他的穴道,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姜慈”看他这副模样似乎还有几分委屈,又想到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体,深吸一口气:“你、你站远点,别站在这里。背过身去,不要看我!最好捂住耳朵,我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上厕所时不雅的声音。”
姜晞又走远了一些,转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姜慈”一边小心瞥着他,一边快速地解开脚上和身上的绳索。长时间的捆绑让他的身体非常的痛苦,手脚麻痹,皮肤上有着青红交错的凹陷淤痕。
虽然心里对一直老老实实、尽职尽责的姜晞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听话的木头人,曾经还活活掐晕了他!“姜慈”便收起愧疚之心。
他决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他得回去,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
无声无息地脱了困,“姜慈”立刻奔跑起来,朝一个方向狂奔。
另一边,捂着耳朵的姜晞,眼珠轻微的一转。
……
“姜慈”在狂奔。
这具身体矫健而强壮,哪怕奔跑了小半个时辰,也丝毫没有疲累的迹象,随着奔跑的越远,人影越看不见,“姜慈”悬起的心也随之沉甸甸地落回肚子里。
他成功了!他终于逃出来了!
现在只要避开那个人,再想办法找到他要去的地方就好!
突然,“姜慈”的眼角闪过一抹碧影。
他裸露在外的手背陡然一痛,紧跟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的滑腻感传来,“姜慈”本能地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甩手,一条碧莹莹的青蛇啪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被咬了?
“姜慈”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抬起手,望见手背上两个鲜红的小洞,周围的皮肉迅速泛青肿胀,一看便有剧毒!
“姜慈”脸色煞白,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开始发软,整个人跌坐在地。
被咬伤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着,紧跟着,疼痛变成了麻木,他哆嗦着剧烈喘息,汗出如浆,眼中也模糊了。
他要死了,他不想死!
哪怕是在别人的身体里活着,他也不想死!
现在还不是能失去生命的时候,他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身体越来越冷,“姜慈”瘫软在地,脸颊边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流淌,被泪水模糊了的视野之中,似乎看见了一个高大而苍白的人,快速朝自己靠近过来……
黑暗。
温暖而柔软的黑暗。
“姜慈”慢慢睁开眼,他已回到了马车里,整个人陷进一条舒适而柔软的毯子里,暖烘烘的手炉搭在怀中,脸颊都被熏得发红。
第一时间,他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手掌已经被包扎好了,手背上有些刺痛,但更多的是药物涂抹的辛辣清凉。身体不再麻木,手脚也似乎拥有了力气。
但“姜慈”的心却一点点下沉。
他知道自己被抓住了,逃跑失败了,与此同时,也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终于意识到,只凭借自己,绝对无法平安抵达想要去的地方。
这一回,如果不是姜晞及时赶到,救了他,恐怕他的尸体早已凉了,第二次生命也会消散!
“姜慈”把头埋进了膝盖之间。
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被绑住,再掀开轿帘看看天色,太阳快要下山,再过一阵就是这具身体本人的时间了。
车外的姜晞注意到他,主动钻进车中,问:“你感觉……怎么样?”
“姜慈”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有些乏力。你为什么不把我绑起来?”
姜晞:“你受伤了……绑起来很难受,好得更慢。”
“真‘体贴’啊,我是不是还要感激涕零?我受伤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这样我就没有力气逃跑了,这不正如你们的意,免得再被你掐晕一次?”“姜慈”冷笑。
姜晞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空气一时犹如凝滞。
良久,“姜慈”才移开脸,也移开了凶狠瞪视的目光。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跟我说一声……我随时都在。”姜晞的声音一点波澜也没有,他掀开轿帘,走出了马车。
在轿帘垂下去的一瞬间,姜晞听见里面细若蚊蝇的一声“谢谢”。
等会儿教主醒了,该怎么跟他说来着……
组织一下语言……
姜晞趁着夜色架起火堆,慢吞吞地放置柴火,眼瞳中倒映出鲜红色的火焰。
夕阳一点点暗淡,最后一抹余晖也消散在绵延起伏的山脉之间。
黑暗笼罩了大地,夏日的夜晚格外凉爽。
篝火旁,姜晞的脸颊被火焰熏得发红,他将锅子支起,熬煮一块肉饼,加了足量的清水,食物的香气逐渐浓郁。
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拉开,姜慈踏在地面上,缓步朝篝火处走来。
左手已经被粗暴地拆开再包扎回去,但姜慈早已看见,他手背皮肤的孔洞周围,干涸的药膏沾染,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青紫色。
“说吧,为什么我又受伤了?”
姜慈居高临下地站定,俯视坐煮食物的姜晞,目光森冷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