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剩下降谷的问题。”松田“唰啦”一下撕开炸米果的袋子，摆到几个人中间，可惜无人问津。
“……降谷啊。”
“嗯……小降谷呢……”
“是啊，zero呢……”
四个人默契地同时长叹一口气，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盯着桌面的继续盯桌面，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他们的首席什么都好，如果只考虑警校时期的话，甚至可以说是人美心善的代表。可一旦认定了某件事的做法，那谁也劝不了他。降谷零在很多事情上强势得不允许别人插手，哪怕他完全相信另一个人的实力。
对此，在场的四个人都很有话讲。
比如某次瞄准警视厅的卫星坠落事件，明明只要降谷开口，萩原和松田两个人总能抽出时间组个合适的炸蛋来，结果非得以“我担心你们的升职前途”为由另找他人。甚至连勉强赶到现场试图帮忙的伊达航都被拒之门外，只能看着降谷捂着手一瘸一拐地离开现场。
所以他们对降谷零又在只身犯险一事毫不意外，只是并不清楚这个险有多大。
“说起来……小降谷是不是从他的上峰那里得知联络人的事情的？他上峰是那位……黑田管理官？”萩原问道。
没等诸伏开口，伊达先提出了质疑：“应该不是吧，那时候黑田警视不是还在长野？而且他现在也被调走了，你不知道吗？”
“等等，黑田管理……呃，警视被调走了吗？”松田停下把玩手里的圆珠笔，加入讨论。伊达航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这确实不能怪萩原和松田二人，乌丸集团最后的反扑涉及了太多人员和案件。为了不让警察们拿到关键证据，不少大楼和其他据点被密密麻麻布满炸蛋。萩原松田等排爆警必须和时间赛跑，抢在炸蛋被引爆之前拆除。他们拆了多少炸蛋，事后就有多少报告要交。而今又赶上选举季，可以说萩原松田二人从加入联合搜查开始就还没休息过。
“我想应该不是黑田警视……”诸伏思索片刻才给了答复：“至少我没有听他说过这位‘上峰’是谁。”
应该说降谷零甚至是有意在模糊这位“上峰”的身份和其发布的任务。在所有提到这位上峰的场合，他都用“上峰”一词指代那位发布消息和命令的人。一开始，诸伏只当这是任务原因保密，但明明降谷对他的自白里都提到“因为上峰的命令所以不得不牺牲掉正义”的事，却依旧对上峰的身份三缄其口。
“所以大概是因为我吧。如果不能往上爬的话，就不能知道我暴露的原因。”诸伏景光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面的萩原叹了口气，越过茶几拍了拍诸伏的肩膀：“别这样嘛小诸伏……不过看样子，小降谷还是选了队伍啊。”
“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得知这些事情吧。”伊达航托着下巴接道。
“也难怪会被提前警告。”松田颇为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用笔在纸的另一边写下了大大的“zero”一词。
如果那位上峰是公安的某个高层，那么双方当时的想法就很好理解了：降谷零需要知道苏格兰暴露的真相，公安需要一个听话的下属。平心而论，哪个高层会不对降谷零的能力心动？只要降谷零肯调查下去，他终归会发现苏格兰是上层斗争的牺牲品。但没有政治地位的话，不管是想要揭露真相还是要制裁始作俑者，降谷零都没有资格。
而这正是这位上峰可以承诺的：只要帮助上峰做一些“小小的”工作，你就可以继续查明苏格兰一案。假如降谷零如同他的档案所写的一样正直，那么他会因为想要得知真相而选择合作。如果他心术不正，那么接受上峰的好意也足够这位常年在外的卧底收获政治资本。
可不管是哪一个，只要选了，就再也没有退出的可能。如果降谷零有半点想要脱离的想法，上峰就可以轻易地抓出他曾做过的脏活并甩锅。就算降谷保留证据，他也得考虑那些动用了公安资源保下来的人，比如宫野志保和宫野明美。再不济，降谷不是有几个好友在警视厅吗？
“那么合理推测一下的话……‘安室透’的身份大概原本是为了长期经营下去的？”
“也只可能是这样了吧？所以金发大老师之后准备回公安的话……嗯？”
松田和萩原同时停下了话头，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安室透”是一个长期任务，那么没理由让他在组织破灭以后回到公安啊？至少从联合搜查那会儿的资料来看，“波本”既然在档案里，就说明公安在那个时间点还不打算回收“安室透”的身份。
因此，能让降谷零回到公安做交接，必然是至少达成了阶段性目标，先回公安进行分析总结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呃，小诸伏……”萩原咽了口唾沫，“如果实在是机密的话也可以不回答的，但、但你知道的吧？关于小降谷到底交了什么上去这事？”
诸伏哑然失笑：“难道现在了你还在幻想不用签保密协议吗萩原？”
“能少签一张是一张！”萩原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回答。伊达航和松田阵平深有感触地点头附和，看得诸伏一阵好笑。
待笑了一阵，诸伏清了清嗓子回到正题：“我并不知道他上交的全部内容，但你们还记得游乐园那次还有决战前的仓库爆炸案吗？”
“就是降谷和那个赤井在我头顶上打架那次。”松田阵平锐评道。
“……对，总之呢，那次事件源于‘卧底名单’的泄露。而窃取名单的人逃脱了我们的追捕，于是才有了后面大家分散去找的事件。”诸伏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库拉索，这是她的代号。”
她的大脑很特殊，可以大量记忆后通过特殊方法回想。这个女人后来被朗姆洗脑，变成了只听从他命令的人偶。也正是如此，朗姆才会无条件相信她，而并非情报获取能力更高的波本或者贝尔摩德。
“朗姆太贪心了，在被卧底名单启发以后，他进一步地收集了与他或组织交易过的政客和企业的名单，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掌控合作的主导权。”
于是通过手下的情报收集，朗姆最终汇总了一份相对详细的名单，储存在了库拉索的大脑中，而其余的部分分散在了各地作为备选。
“你们在仓库里找到的那具女尸，便是她。”
“内讧？”
“差不多，但复杂一点……库拉索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背叛，她把名单的线索藏了起来。”
所以在发现柯南等人与库拉索的联系之后，降谷零去套话了少年侦探团，得知了库拉索离开之前的话，再通过模拟库拉索的行为模式和逻辑，反推出了名单所在地。
“我想，这就是zero必须回到公安汇报的原因。”
屋内再度陷入沉默，这份名单与其说是一个资源，不如说是个烫手的山芋，每个人在想要得到的同时也在想毁掉它。而这样的名单……
“所以……公安拿到了吗？”伊达紧张地问道。
诸伏摇了摇头：“我想肯定拿到了大部分，但不是全部。不然zero也不会选这条路。”
拿不到全部的名单，所以作为补偿，降谷零把一部分波本的情报网就地转化为公安线人。这样既增加了公安对内的情报掌控能力，又弥补了任务失利的部分。
“也就是说呢……本来应该是常年在外的一位有潜力的年轻公安，现在突然需要回到公安队伍，能力够强还面临升职……”萩原转了转眼珠。
一个有能力又有实绩且是卧底归来的年轻人，没有明显派系，又不存在劣迹……所以公安的其他人才对降谷零如此忌惮。他们害怕这个回归是永久性的，所以在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之前，对降谷零进行了拉拢。
“但zero没和我说全部的实话。”
拉拢确实是存在的，但这件事发生在更早之前。公安恐怕已经意识到降谷零的不可控性，所以一部分人选择卸磨杀驴，只要情报网拿到手，人死了无所谓。反正“安室透”会继续存在下去，只是不会是同一个“安室透”罢了。
但另一批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一个来自公安内部的小道消息是说……很快，上面要整合情报部门了。”
新的情报部门可能会偏向cia或者mi6那样，是专职收集和分析情报的机构。届时，公安的情报能力必然会受到打击，能够邀功的机会也会减少。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波本的情报网以及降谷零带回来的部分名单就变得十分重要。
“名单上的人物并不仅限于日本人，也有米国和欧洲的人士存在。”
一旦被公布，就是跨国的丑闻。而这，对于大部分需要选举的国家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灾难。假设把名单交给其中一个政党，而这个政党在选举中用名单揭露另一个政党的恶行，那我方就可以从中获利。但一个操作不好，作为亚洲小国的日本是真的会因为涉及“操纵大选”而被制裁的。
“所以我想……zero的任务，恐怕就是将这份名单运送至类似大使馆的地方，由他们来和相关人士进行正式的谈判。”
这样一来，公安可以借此获得海外的情报能力，高层可以站稳脚步，不会在和新部门的竞争中落于下风。而同时，他们也可以用这个打通国际上的影响力，加深某一些领域的合作。
可降谷零更知道，一旦这份名单的价码被谈好，那么所有的罪恶与不公就会被国家机器们联手掩盖，再无重现天日的机会。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保存这份名单的地方，能保证至少有一天，真相有被揭露的可能性。
“这样的话，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是那位了。”萩原说道。
名单上毕竟什么都有，如果随意交出去会对本国不利。这和正义与否无关，因为最终其他人只会拿着这份名单让人服从，而非制裁。所以直接交出去的话，说直白点就是叛国行为。
但在日本境内也有很多双眼睛盯着，“降谷零”被赤井得知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泄露这则消息的人或许只知道有个金发深肤名为“降谷零”的年轻人要空降，却不知在有心人耳中，这就是钉死卧底的证据。
也不能交给日本这个系统内的人，因为他们大多会受到政治系统的牵制，无法保证上头是否会施压。至于他国卧底，那就更不用想了。这个名单只能交给没有明显立场，又有能力保护的人手里。
而可靠的人选只有两个：工藤新一与赤井秀一。
单从立场上来看，工藤新一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若选择工藤新一就得先过工藤优作那一关，至少从他的意向来说，很难说服这位冒着风险去保存这样一份名单。
于是赤井秀一就成为了降谷零唯一的选择。
“我姑且问一句，”松田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之后的那个峰会和这事有关系吗？”
“唔……有名单上的企业试图用投资转移财产？”伊达抛出一个猜想，可诸伏摇了摇头并表示这不好说。
“那降谷还有说过什么吗？”
诸伏叹了一口气：“确实前期的时候发现有名单上的企业会来参展，但很遗憾，zero在大概一个多星期之前就失联了。他最后的消息是说和赤井的对接不够顺利，他要再想别的方案。”
其余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已知公安一派决定做掉降谷，另一派则是有私活。降谷想要在任务之外联络在职fbi，同时还得防备被其他情报机构捕获。那此时的失联就表示他至少有一个任务失败了，并且处在暂时无法联络的状态。
“那诸伏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伊达抱起手臂直视对方的眼睛。
“关于这个，我有一点想法。”诸伏景光收起他们写满了的笔记，用打火机点燃后，放在了烟灰缸上。随即他起身去里屋拿出一份地图摊开在桌面上。
“我大概已经排查出名单上的企业，也找到了企业和公安这边几位长官的联系……”他顿了一下：“甚至这其中还有组织的影子。”
但他们不能因此暂停峰会，现在的日本太需要一个让经济再次复苏的机会，不能因为有一两个企业可能涉及到组织就因噎废食，连带剩下的也不能再继续。所以诸伏想到了一个能够区分的方法。
“安室透的名字至今还挂在icpo那边，熟悉的人都知道那就是波本。”诸伏解释道。
那么为什么不利用这点把他们钓出来呢？
想要利用这场峰会的人很多，不缺他们一个。议员们想要更多功绩，游说团体想要扩大影响力，其他政治团体也要增加曝光度……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只要适当地在这些要素中加入一些引导，最后甩锅给大势已去但确实还存在的组织残党，这不就是皆大欢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