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不到监控?一个今天早上送过来的快递,监控居然这么巧刚好在检修?你们可别糊弄我!”

    保安室里,南溪气势汹汹地诘问大厦安保部经理。

    那经理虎背熊腰,生得高大威武,却在南溪面前点头哈腰冷汗连连。

    “miss南,你理解理解我们打工的,这监控真的是坏了,我怎么有胆子骗你呢?”

    “那你把上午没坏时候的监控拿出来。”南溪双手环胸,横眉一竖,“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时候坏的。”

    “哎呀,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嘛,miss南,都是打工人……”

    经理只会打太极,南溪说得严厉,他就装傻充愣,硬是在这僵持了半个小时,也不肯把监控拿出来。

    南溪怒上心头,刚想大骂,就被一只手轻轻拦下。

    林冉青一直坐在监控器旁,盯了半晌,用眼神示意南溪先不要上火。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从眉眼中端详出几分愠色,“我看是你在为难我吧?”

    “一只死老鼠而已。”林冉青坐着,踢了一脚放在地上的快递箱子,“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那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快递箱,被他一踢,好像里面也藏着什么恶心人的东西,让人情不自禁地发憷。

    经理冷汗连连,左边是天坑,右边是悬崖,真是寸步难行。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林冉青勾起唇角,眼中不见笑意,“我会让万立非的行政投诉你们安保部玩忽职守,明天的报纸也会有这则最新消息……”

    青年细长的双腿交叠起来,整个人微微往后仰倒,脸上的笑容似乎又深了许多,“林氏私生子收到恐怖快递,疑似死亡威胁。”

    “秦副经理,你说这则新闻,够不够劲爆?能不能让你们一整个部门打包走人?”

    “可,可是……”秦副经理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这下连擦汗都忘了,愣是直挺挺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从南溪找到安保部,到现在整整二十分钟,林冉青从始至终都一副观望的态度。

    他生得美艳,坐在那里不显山不漏水,宛如一尊插着玫瑰花枝的玻璃花瓶。

    安保部经理想当然地以为林冉青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到,好看的绣花枕头,原来绵里藏针。

    几个保安揣摩眼前的情况,惴惴不安地正要开口,安保室的铁门就被人“砰!”的一下打开。

    “真是不好意思!”

    外面冲进来一个西装凌乱的中年男人,满脸胡茬,透着一股丧气。

    男人呲溜一声跑到林冉青面前,立刻点头哈腰,“对不住了林少,我这亲戚新上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

    说完,男人猛地一拍秦副经理的背,“还不快去把监控复制一份交给林少!”

    秦副经理还是犹豫,低头凑到男人耳边,“可林小姐说了……”

    “哪来这么多话?!”男人见秦经理不肯动,直接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了个u盘,插进电脑主机传输文件。

    前后不到五分钟,林冉青就拿到了视频。

    “多谢。”林冉青笑意温和,轻拍了一下颓废男人的手臂,“你快回去吧,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了。”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笑着鞠躬,“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您帮我跟上面说情,我哪能请到这么长的假期。”

    等两人离开保安室,秦经理的表情整个垮下来,絮絮叨叨地埋怨:“表哥,你就因为那家伙帮你说了几句话就把监控交出去?林小姐问起来我可怎么办?!”

    “你不都送过去了吗?”男人递过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什么叫就因为他给我求过情,你这脑子太久没用是锈掉了吗?!”

    “他林冉青能一句话让我继续在安保部经理这个位子上留下来,也能一句话就让咱们俩滚蛋!”

    *

    “回去好好休息。”林冉青站在大厦门口送南溪离开。

    送上门的休假南溪怎么会推辞,她帅气地托了托墨镜腿,笑眯眯地甩手,“知道了,你别唠唠叨叨的,耽误本小姐去泡男人。”

    出租车一骑绝尘,林冉青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等那辆明黄色的出租车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笑眼才缓缓垂下,剔透的瞳孔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愠色。

    不用看监控,他也知道是谁送的“大礼”。

    可相安无事这么几年,怎么忽然又开始了?

    就因为昨天“破坏”了他们的“家庭聚会”?

    林冉青冷冷抿起嘴唇,心里只觉好笑。

    “林生。”

    林冉青回过头,只看见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高领薄绒毛衣,下.身是一条深褐色的直筒西装裤,肩上则徐徐披着一件垂到小腿肚的茶色羊绒风衣,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风度。

    林冉青心里暗叹,不愧是天之骄子,随便打扮一下都这么赏心悦目。

    “怎么?林生贵人事忙,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郑霆声迈了两步,凝望林冉青因为惊诧而愣住的表情,心情莫名舒畅。

    “郑先……”林冉青反应过来,急忙调整叫法,“郑生,这么巧?”

    昨天才见过,今天又见,对方还是锦城位高权重的郑霆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冉青是故意“偶遇”来讨好郑霆声的。

    “来这里办点事。”郑霆声很自然地开口,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临时载客点,“不巧看到林生和女友依依惜别。”

    林冉青立刻会意,郑霆声这是误会了他和南溪的关系。

    “刚才那位是我助理。”林冉青笑着解释。

    郑霆声看了他一眼,面上浮起笑意,“是位美丽的小姐。”

    林冉青注视着郑霆声漆黑的瞳孔,不卑不亢地弯弯眉眼,“她是我的得力干将,工作能力出色……长得漂亮,只是她众多优点中的一个。”

    “林生惜才。”郑霆声语气稍缓。

    不知道为什么,林冉青仿佛能感觉到郑霆声的轻松。

    路过的人们都忍不住要往他们身上瞥。

    林冉青扭头瞧了一眼站在郑霆声身后一言不发的文特助。

    文特助上前一步顺势向林冉青递了名片。

    “林先生您好,我姓文,是郑总的特别行政助理。”文特助长得其貌不扬,一副黑框眼镜和棕色妥帖的西服在锦城的cbd里是一抓一大把。

    “您好,这是我的名片。”林冉青从西装上衣内袋中取出名片。

    两人互换名片,郑霆声垂着眼帘,站在前面没有出声。

    文特助笑眯眯地收好林冉青的名片,“听说万立非的拍品与众不同,今天郑总过来,就是想亲自看看万立非下次的拍品。”

    这借口也太假了。

    林冉青笑得温柔淡然,心里却忍不住千回百转。

    锦城的上流多如牛毛,要是一个个总裁ceo全都来拍卖行亲自观赏,那拍卖行岂不是成了银行vip厅,请多少保安都没法保证各位金主的安全。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林冉青也不会驳他们的面子。

    “好巧,我就在万立非工作。”

    电梯抵达,林冉青回头问道:“需要我安排同事为两位介绍吗?”

    郑霆声缓缓抬眸,“你很忙?”

    刚结束一场拍卖会的林冉青自然有时间。

    不然也不会放南溪半天假期了。

    他眯起眼,按下按钮,笑问郑霆声:“不嫌弃的话,我来为郑生引路?”

    青年笑得很温和,粉色的嘴唇晶莹柔嫩,抿起的弧度也恰到好处。

    那双桃花眼更是顾盼生辉,过于艳丽的脸庞和他淡雅的气质莫名中和,让人想不答应都难。

    郑霆声脸上的冷意忽然如春风化雨,脸上难得带了点笑。

    “有劳。”

    万立非拍卖行占据大厦八九十共三层,八八发发,十数圆满,锦城人就喜欢讨这个好兆头,尤其是拍卖行,来往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多少有些迷信,房租再贵,那也是当仁不让的。

    八层是拍卖礼堂、拍前展厅和贵宾室,九层是办公区域,十层是仓库。

    来的人是郑霆声,林冉青要把他带去八层的贵宾室。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知会一声方董。

    电梯门缓缓开启,硕大的万立非三个字挂在墙上,再往下,是长达五米的异形前台。

    三个曼妙少女端庄地坐在电脑前,见是林冉青,高兴地挥手打招呼——

    “林哥,你没事吧?听南溪说那死老鼠都臭了……”

    “都怪楼下的,下次让快递送来我们这,保证什么牛鬼蛇神都进不来!”

    “林哥,你可别害怕,这里没人敢欺负你的!”

    公司里没什么秘密,南溪叫的那一声,一早就传遍了公司。

    郑霆声就站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小女孩叽叽喳喳地和林冉青闲聊。

    林冉青年轻有为,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实在让人很难不喜欢他。

    “没事的,都已经解决了。”林冉青眼中含笑,“我带客人去贵宾室,帮我给方董去个电话,就说至晖的郑总过来了。”

    “好的,稍等一下,是哪位公司的郑总?”

    几人似乎没听清楚林冉青的话,又问了一遍具体的信息。

    “至晖资产,郑霆声。”

    林冉青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男人倒是很迅速地回答了问话。

    “至……至晖?!”前台姑娘们顿时反应过来,望着林冉青和郑霆声并肩而走的背影,在心里无声尖叫。

    居然真是那个郑霆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锦城的财神爷居然屈尊降贵来他们公司了!

    “不对劲,不对劲!”

    三个小姑娘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怎么林哥没讲话,郑总先讲了?”

    毕竟她们没听清林冉青的介绍,对于郑霆声来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其中一个人立刻紧张起来,担心地问:“咱们该不会是得罪郑总了吧?”

    郑霆声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一个冷面煞星,也难怪她们忧心忡忡。

    “想什么呢!”站在中间的少女自信笃定,“他分明是怕林哥尴尬嘛!”

    几个人的声音吵吵嚷嚷,即便林冉青没去注意,也流入了他的耳中。

    “不好意思。”林冉青眼含歉意,“几个小姑娘,第一次见到您,可能比较紧张。”

    “没事。”郑霆声看着心情舒畅。

    他扫了一眼身形挺拔的林冉青,淡淡道:“她们说的,也没错。”

    “您说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