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桥一进小厨房就闻到了香甜的味道,他压下被香气勾起的食欲,看到桌上摆着的食盒,“东家是这食盒吗?”

    云怀瑾点头,“是的,里面有汤还请张叔小心些。”

    “小人晓得了。”张木桥拎起食盒就出了小厨房的门,留下梅兰,竹菊还有笔墨三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东家和张管事在打什么哑谜。

    而梅兰和竹菊脸上也有些惊讶,本来笔墨悄悄和她们说东家对张管事态度很好,还喊张管事为张叔。

    她们先头还不信呢,东家是什么样的人她们能不晓得?怎么可能会对张管事态度好啊?更不可能喊张管事张叔。

    如今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真是开了眼了。

    东家这一场病发的,醒来后人都像变了个样子。

    云怀瑾没管三人小心翼翼的眉眼官司,左右不过是因为惊讶和好奇。

    见他要拿碗装汤,梅兰又第一时间过来了。

    云怀瑾怀疑梅兰装了什么感应装置,明明人刚刚还在发呆,结果他一动就立马感应到了。

    “一碗南瓜粥,一碗肉丸汤,五块南瓜饼。”云怀瑾再次无奈交碗。

    他用的碗比给云初用的碗要大一倍。

    这具身体也才二十二岁,与他灵魂同岁,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在吃多少都觉得饿的时候。

    原身觉得自己是个哥儿,这么大的体格本就不好看,所以每次吃饭都刻意压着。

    云怀瑾穿进来都觉得身体发虚,他没原身那些顾忌,只知道饿了就得吃饱。

    好好吃饭,才能健康嘛。

    等云怀瑾喝一口西红柿肉丸汤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怎么这么好喝?

    汤咸香味美,入口微有回甘,喝的人欲罢不能。他前世也做过,没这么好喝啊!

    又试试那南瓜粥,南瓜香气与米香结合,香甜软糯,光是闻着味道,就能勾的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马喝两大碗。

    南瓜粥也好好喝!

    梅兰做的南瓜饼虽也好吃,但那种好吃比起肉汤与南瓜粥的好吃,要差个档次。

    云怀瑾细想一下,他在肉汤和粥里添加了些灵泉水,面饼里面没有。

    看来汤与粥的味道升级,和灵泉水有关。

    想明白原因后,云怀瑾高兴的喝完一碗南瓜粥。回味着粥的香甜软糯,觉得自己以后有口福了。

    ……

    丰水县位置不南不北,将入十月,此地虽没有北方那么冷,早晚时也足够叫人哆嗦着加衣。

    宅院里修建的长廊,为防潮挑高,下面有悬空的地方。此地稍微背光一些的位置,因常年照不到阳光,会十分阴冷。

    云初所在的廊下,正是背阴之处。

    张木桥提着食盒快步走到廊下,看到那破旧的狗窝时,心里也不太好受。

    而那与狗窝格格不入的毛毯,想来是东家给的。不然这院子里没人会敢将这样好的羊毛毯子,放到狗窝里。

    “小东家。”

    张木桥将食盒搁地上,轻声唤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孩。

    云初早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本以为是有人经过,没想到是张管事喊他。

    瘦小的手臂小幅度的挪动,露出一双黝黑的双眸。那双眼眸中,透着怯懦惊慌,随时都会再次缩回去。

    张木桥见人愿意搭理他,第一时间打开了食盒。

    食物香甜的味道被风一送,云初嗅着香气,没忍住吞咽着口水。

    咕噜噜———

    腹中肠鸣声如鼓,云初皱着眉很不好意思的用手捂着肚子,企图降低肠鸣声。

    只是那食物香气实在勾人,云初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闻到这样好闻的味道。

    他的身体在竭力的叫嚣着,是如何也挡不住的。

    “小东家快吃,这些都是你的。”张木桥把瓷勺取出递给云初。

    给我的?

    云初瘦的有些凸出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这么多,这么香的好东西,竟然是给我的?

    在一阵疯狂吞咽口水后,云初还是缩了回去。他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不吃,打。”

    云初自幼没有怎么被教说话,平时也很少张口说话,如今四岁了,话说的也不利索。

    张木桥能猜到小孩的意思,怕吃了会被打。

    “不会挨打的,小东家快吃吧。”

    张木桥把瓷勺直接塞云初手里,洁白的瓷勺衬的云初那黑乎乎的手更黑了。

    小小的云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干净的瓷勺,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弄脏了。”

    “没事,脏了洗洗就干净了。”张木桥把食盒往前推推,轻声哄道:“小东家别怕,这就是东家叫小人送来的,快吃吧。东家不会打人的。”

    云初听到“东家”,明白张木桥说的人是谁。小小的人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捏着瓷勺的小黑手都用了力。

    等他弄明白张木桥那一长串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惊恐消散许多,小脑袋又开始疑惑了。

    阿父给他吃的?不打他?

    南瓜粥的甜香与西红柿肉丸汤的咸香,无时无刻的都在刺激着小孩的味蕾,对于食物的向往暂时压住了对阿父的恐惧。

    “阿父给,不打?”云初抬头看向张木桥,眼眸中全是期盼。

    小孩软乎乎的,饱含期盼的目光,叫张木桥心下一软,连连点头,“不打不打,不会打小东家的。”

    得到了张木桥的肯定后,云初再也压不住身体对食物的渴望,当香甜软糯的南瓜粥入口的一瞬间,云初就瞪圆了眼睛。

    甜甜!好喝!

    身体对食物的渴望超越了一切,甫一入口,云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上一口还没彻底吞咽,下一口就入口要咽下。

    细小的喉管被食物划过,撑的发疼,也没能让云初的动作慢下半分。

    张木桥怕他噎着呛着,一直在边上守着。

    一碗南瓜粥,一碗西红柿肉丸汤,还有小半块松软香甜的南瓜饼。

    云初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也是他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

    他摸着微微鼓涨起来的肚皮,好好吃啊,他吃的好饱呀。

    张木桥看向云初手里的饼,问他,“还有大半块饼怎么不吃了?”

    云初双手捧着饼,闻着饼香,忍不住吞咽口水,声音软软的,“饿吃。”

    对于云初来说,这样多的食物,只会有这一次。粥和肉丸汤他没办法藏起来,饼却可以藏。

    本来想一整块饼都藏起来的,但云初没忍住饼的诱惑,还是吃了小半块。

    不过还能有大半块可以藏起来,已经很好啦。这些他省着点吃的话,可以吃三天的。

    张木桥猜到云初是想留着后面吃,他想说不必留,后面每天都能吃饱饭。

    最终他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东家的改变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他无法得知。只能有一天是一天的过,这孩子有忧患意识也是好的。

    张木桥没有在这里多呆,提着食盒去了小厨房。

    云怀瑾这会也吃完了,凑过来问张木桥情况怎样。

    张木桥从头到尾的和云怀瑾说了一遍,听到孩子接受他送去的食物,没有什么排斥后,云怀瑾松一口气。

    他顺手从桌上又提起一个竹编食盒,“张叔,这是给你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吧。”

    庄子里虽然不缺吃穿,但大米,白面还有肉也是吃的少。

    张木桥因为是管事,拿的银钱终会是比旁人多。加上一家老小都在做活,一家子一天能吃三顿饭,隔三差五的能吃顿肉,主食里掺的粗粮也会少些。

    其他的小厮长工,一天只能吃两顿。每七日可以吃一顿肉,一顿白米饭。

    要是村户人家,一日两顿,一月能吃两次肉,一顿白米饭的那都是好家境了。

    东家给的是白米配着南瓜精熬的粥,外域来的稀罕的西红柿和肉一起弄成的肉汤,还有白面烙的饼。

    这哪一个都是值钱的,张木桥收着烫手,不敢收。

    “拿着吧张叔,我不喜欢吃热第二遍的饭菜,正好分了不浪费。”云怀瑾找了个理由把食盒塞了过去,在他看来,请人帮忙哪里好什么也不给的。

    张木桥想到云初吃饭的时候,闻到的那香味。就算是他,也没忍住悄悄的吞咽口水。

    怕云怀瑾真的把这精贵的吃食给浪费了,张木桥不再推脱,接了过来,“小人谢东家的赏。”

    等张木桥走后,云怀瑾又将剩下的那些让梅兰竹菊,笔墨纸砚四人分了。

    把四人高兴的直接给跪下谢赏,云怀瑾好悬没跳起来躲。

    按理说主家人打赏下面的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下面的人衷心说句谢,好好办事也就成了。

    偏偏原身一次都没打赏过,头一回往下赏东西,哪怕是简单的吃食,也让手下人要么不敢要,要么在确定有赏后,激动谢赏。

    云怀瑾让四人起来,想到云初那破旧的狗窝,又对四人道:“吃完饭后,将院子里的的东厢房收拾一下吧。

    寝具就拿我屋里洗干净的那些,床铺上的褥子要铺的厚实柔软些,枕头要棉花塞的软枕,被子也拿床好的棉被去。”

    主院里,原身住的是正房,东厢房原来是云初住的,西厢房空着没人住。

    如今说要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还要从正房里拿套好的寝具铺盖,为的是什么,梅兰四人心里也有数。

    四人应声后,云怀瑾没有再多留,先回去了。他在这里待着,四人也吃不好饭。

    等云怀瑾走后,梅兰四人将剩下的粥,肉汤还有南瓜饼给均分了。

    吃的是满口生香,赞叹声此起彼伏,就没下去过。

    笔墨和纸砚在晓得南瓜粥和南瓜饼是东家指点着做出来时,已经足够惊讶,而听到那肉丸汤是东家亲手做的时候,脑袋都空白了一瞬。

    他们竟然喝上了东家亲手做的汤!

    这一顿又是肉又是大米白面的,四人吃的心满意足。吃完后还不忘咂咂嘴回味一番,随后才收拾干净小厨房,又是烧水又是找打扫的工具,去收拾东厢房去了。

    这厢房虽然平日里不住人,但隔三差五的也会打扫,因此并不脏。

    梅兰大概清扫了一遍后,就去正房外间柜子那抱干净的寝具。

    没费多少功夫,东厢房的床就被铺好,里里外外也都收拾干净。

    都整理好后,梅兰过来请示云怀瑾,“东家,东厢房弄好了。”

    云怀瑾跟着梅兰去了东厢房,手按一按床铺,柔软舒适,屋里干净整洁,满意的点头。

    “待会让云初来这里喝药,让他睡在床上。那狗窝,就叫笔墨扔了吧。”

    这些事,云怀瑾不敢自己去做。怕适得其反,再吓着云初了。

    迂回一下,也好让小孩能有个接受适应的过程。

    梅兰认真听着,什么也没问,听完了就点头,“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