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大家都非常好奇,日常的三餐都是你负责吗?”
“哦,那不是,我跟声声一起。我负责做,他打下手。”
林暮声慢吞吞抬头,他嚼着饭菜,心想这个打下手,会不会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打”下手。
“林哥,没想到你也是会下厨的人啊。”
林暮声嗯了一声,把餐盘里最后一口饼子吃掉,轻声道:“没有几个山里出来的孩子不会做饭的。”
主持人乐呵呵的应了一声,生怕自己那句话不对踩在林暮声的敏感点上。
谁都知道林暮声是山沟沟里选秀出来的,他当时是跳级上的大学,成绩很好,按部就班毕业不出道也能找个好工作。
对于他参加选秀的原因,所有人都一知半解,林暮声早年说他是为了钱,后来也确实如此,接连上了好几个综艺节目,爱钱如命的黑料就是这个时期来的。
没人知道,其实节目组找上他的时候说四期节目淘汰,录下来给他两万块。两万块,现在想想有些可笑的两万块,却是他当时的救命钱。
只是他拿了钱,他妈妈的命还是没能救回来。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最常见的肺炎,没钱治,一直拖着,等一病不起去了医院已经晚了。
林暮声记得那会住院报销下来就花了三千七百二十块,不到四千块钱,他妈妈没了。
她的身后事全是林暮声一手操办的,那个赌鬼爹心疼她住院花了三千多,连一副棺材都舍不得给她定,更遑论是让她好好安葬。
林暮声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风风光光送走了他最后一个亲人,自此孑然一身,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让人窒息的家。
时间久了,林暮声甚至有些想不起她妈妈的样子,只记得她最爱穿条纹格子的妮子大衣,粗长的辫子用红头绳扎着,总是笑意盈盈的。
她妈妈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穆婉青。她上过大专,很有文化,总是跟林暮声讲外面的世界,让他努力学习,考出去就再也别回去了。
也是穆婉青去世时,林暮声才知道她妈妈原本是城里姑娘,被林国华哄骗到了林家庄,几年后生了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林暮声手指狠狠揉捏着中指的指腹,情绪骤然低落下来。也许,没有他,他妈妈就能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繁杂的思绪被手指上温热的触感打断,叶汀洲捏着他的指尖,大拇指的指腹就贴在他掐红的手指上。
“声声,你掌心里好像嵌了根头发。”
林暮声嘴巴紧抿着,微微湿润的眼睛眨了眨,把涌上来的泪意压下去,平生第一次没有甩开叶汀洲的手指。
“你帮我弄一下吧。”
叶汀洲掰着林暮声的手装模作样看了看,在放开的瞬间,指尖捏在一起朝叶汀洲比了个心。
“骗你的,是我的心落你掌心里了。林声声,你怎么能偷我的心,罚你去阳台把花浇一浇。”
明知道叶汀洲是变着法安慰他,林暮声还是被他这个话土到了。
“你快去厨房拿洗洁精洗洗,要不然中午炒菜都不用放油。”
林暮声调整好情绪起身就往阳台走,他拿着水壶把花仔仔细细浇了一遍,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叶汀洲握上他手指的场景。
其实,叶汀洲也不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他有那么多粉丝也可以理解。不过么,跟他比起来还差的远,勉勉强强凑活吧。
[不是,我就去隔壁直播间逛了一圈,这俩真冷战了啊。就那个水仙花,来来回回浇三遍了,人家叫水仙,也不用这么浇吧。]
[别问,问就是林林被叶汀洲给油到了,土味情话虽好,也得看场合用。]
[不是,就我自己嗑死了吗?咱们都没发现林暮声情绪低落,可叶汀洲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故意调侃逗他,我嗑死。]
[我也,你们是没看见叶汀洲那个眼神,心疼的要死,恨不得林暮声有什么伤心事他都替了。]
叶汀洲还真就是这样想的,林暮声很少提起之前的事情,现在骤然难过,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他心疼坏了。
林暮声好不容易开心一点,可不能又缩回厚厚的软壳里。
“叶哥,你们按照平常的习惯来就好,咱们先导片的直播就两个半小时,距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不用这么……拘谨。”
说拘谨都轻了,这俩人一个坐在沙发这头,另一个在那头,全程没有眼神交流,跟演哑剧一样。
“要按照平常,现在我俩都应该去公司了。”
林暮声纯粹是不敢动,他又不是四年后的林暮声,哪里知道他俩平常怎么相处的。只能是,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
更何况他可是手拿情感危机剧本的人,作为一个敬业的好演员,绝对不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出差错。
“要不然,咱们和观众朋友互动一下吧。”
“我们这个节目呢,除了先导片是直播外,以后每一期节目都是拍一期播一期,基本上制作周期都是五天左右。大家可以关注我们的官方账号,积极互动,所有建设性的留言都会被看到,有机会在下一期的节目中出现哦。”
[什么,我刚上头你告诉我就一期直播?]
[会不会是因为叶汀洲和林暮声这俩人矛盾太大,直播不能剪辑啊。]
“节目录制都是很灵活的事情,说不定可以不定时直播,大家及时关注官方消息。”
“叶哥林哥,你们愿意和粉丝一起互动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同意显得他俩多不近人情似的。
“可以。”
主持人笑眯眯道:“那麻烦二位往中间靠一靠,咱们摄像机好离得近一点。”
[嘶,之前没觉得林暮声有这么好看啊,怼脸拍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好像理解为什么《最佳歌手》他站在最后,还是靠美貌杀出来了,这个黑不了。]
[这倒是,听说综艺里有好几个人都对林暮声表达过好感,见色起意也好,单纯欣赏他也罢,仔细想想也很正常。我突然看见这样的高颜值,也忍不住心动。]
林暮声面无表情地跟叶汀洲挨在一起,面对压过来的摄像机,他本能地瑟缩一下,视线和摄像机错开。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什么时候他这样最会在人群里找镜头的人,开始害怕镜头了。
心跳不住地加快,咚咚咚的敲在骨膜上,这么近的距离,他生怕一旁的叶汀洲察觉出异样。
叶汀洲腰身一侧,把林暮声半挡在身后,刚好把压迫感极强的镜头挡住。
“叶汀洲你起来,怎么把林林挡住了。”叶汀洲念出这条评论,他故作差异地扭了下头,视线刚好和林暮声四处闪躲的目光对上。
因为叶汀洲忽然回头,林暮声没有准备,他俩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三根手指那么宽。
叶汀洲高挺的鼻子几乎要擦过他的侧脸,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林暮声闻到了熟悉的薄荷香。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脖颈有丝丝缕缕的热意冒出来。
近,太近了。
就好像,只要他俩任意一个人偏一下头,半张的唇就能贴上。
“声声,我看评论太认真了,没有注意,你别生我气哦。”
林暮声嘴巴张了张,脖颈梗着,到底是没有避开。只是自然下垂的手指蜷起来,心脏颤动。他抬起眼皮狐疑地瞥了眼叶汀洲,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在紧张,也知道他现在情绪不高,更知道他不想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镜头。
半晌,林暮声听到自己的声音:“没事,你念,我听。”
[谁说他俩是真爱啊,笑死,还是直播呢,叶汀洲装都不装了,抢这个镜头有什么意义,无语。]
[黎述:不对,叶汀洲我了解,他应该是怕大家看他老婆。叶汀洲可小气了,谁都不能多看他老婆,上节目正好治治他这个毛病。]
[黎述,是我想的那个吗?]
[黎述:昂,是我。]
好家伙啊,把投资商炸出来了。
那些正在骂叶汀洲的立马换了风向,一水的夸夸,比水军下场了还要可怕。
叶汀洲也看见了顶着榜一两个大字的黎述,当即就给他打了电话。
“黎述,你很闲吗,没事去公司帮我处理处理工作。”
“忙啊,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嘛。嫂子好久不见啊,快把叶汀洲推开,大家都是来看你的,你多露露脸直播在线人数就高。”
“好久不见。”
黎述话都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他满意地看着后台数据,就这一会儿,好几个广告商联系他了。
还得是林暮声啊,把节目的期待值直接拉满了。
林暮声缓了一阵儿,抬手把横在自己面前的叶汀洲推开,傲娇道:“看见没,都是来看我的。”
“唔,声声比我有魅力。”
叶汀洲委屈巴巴的声音一出来,林暮声杵在沙发上的手指就不着痕迹扫过叶汀洲的手背。
这个动作叶汀洲最清楚了,林暮声是想掐他,又碍于直播,只能用摸手背提醒他。大概是注意剧本,保持人设之类的。
“声声,有人问咱俩什么时候离婚,你说,咱俩什么时候离婚啊。”
林暮声看了眼发这条那人的名字,小林子,是关于他的黑称,暗讽他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
就是要离婚也得到节目结束后了,现在离,又不是疯了。
“你觉得呢?”
话转了一圈又抛回到叶汀洲这边,他一改刚刚不正经的模样,一字一顿道:“永远不会和林暮声离婚。”
林暮声,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听到叶汀洲规规矩矩喊他的名字,带着缱绻的意味,满是爱意的眼神看过来,林暮声直接避开了。
叶汀洲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已经……不是“林暮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