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得知情况后,立即通知龙舌兰过来。
“我们需要第三个人作为见证。为了防止被凭空污蔑,必须让第三人亲眼看见尸体。”
诸伏景光有些不忍,还是默认了这个举措。
他想替社长收敛尸体,好好安葬,然后再去看一看被社长托付给他的小室友江。
降谷零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无声安慰。
赶在龙舌兰抵达之前,两人把实验室仔细检查了一遍。
电脑里的资料与银色优盘中的一致,完整版仅存于蓝色优盘中。
诸伏景光:“我会找机会与联络人碰头,将资料交给他。”
降谷零颔首:“一切小心。”
没有说把资料给他,由他交给公安这种话。
两人虽然同为卧底,隶属的机关却不同。在日本,警视厅和警察厅的关系很微妙,两者的资料有时甚至不互通。
龙舌兰很快赶到,表情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
但在看到电脑中的资料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差。
两人一眼就察觉到,龙舌兰的情绪变化明显不对。在看到任务目标后,他不该高兴么?
接着,他们就想起龙舌兰刚到时的表情。
降谷零当即问道:“龙舌兰,你看过这份资料?”
龙舌兰兴致缺缺:“是啊,我在长谷佑贵的卧室里找到了研究资料,当场就找了台电脑,发回给组织。”
诸伏景光:“我和波本在三天前搜过一次,没有任何发现。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难道是社长在这三天内,把资料藏在了卧室?
“就在柜子上的手提箱里!他把优盘芯片藏在游戏手柄的夹层里了。”
龙舌兰一边翻阅电脑上的资料,一边嘲笑:“哈,波本,亏你还是个情报贩子,结果还不是……”
龙舌兰面色一僵:“等一下,这台电脑上的资料,怎么比我找到的那份多?!
原来如此。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心下了然。
——长谷社长狡兔三窟,将研究资料分成不同部分,藏在不同地方。他猜到卧室的资料必然会被发现,组织会派人前来抓他,于是心怀死志,临死前把剩下两个优盘都给了诸伏景光。
为的,就是让诸伏景光凭借手中完整度更高的资料,免受组织处罚!
只是没想到,那份资料竟然藏在手柄里。
龙舌兰操纵着键盘和鼠标,想要把资料传给自己,资料传输进度很快,转眼就到了百分之三十。
诸伏景光抬手便是一枪,将电脑的主机打爆。爆炸险些波及龙舌兰,好在他躲得快,才没受伤。
“苏格兰!!”龙舌兰怒目而视。
诸伏景光摊开手掌,让他看见掌心的银色优盘:“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是我找到的,当然属于我。怎么,你想抢功?”
龙舌兰咬牙切齿:“什么都被你们占去,那还叫我来做什么?!”
降谷零抬了抬下巴,示意:“喊你来收尸啊。”
龙舌兰冷笑:“想让我给你们打下手?做梦!”
“任务已经完毕,波本,我也不用再听你指挥了!”
龙舌兰说完这句话,怒气冲冲地甩袖而走。
等人彻底离开,诸伏景光转头道:“多谢。”
降谷零摇摇头:“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谢?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于是,在降谷零的协助下,诸伏景光帮长谷社长收敛好了尸身。他要再见小室友江一面,将社长的遗言和遗体都交给他。
**
长谷医药公司。
33层的高塔之上,最深处的房间里。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从床上坐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
自己杀了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久野弥生将手掌放在胸膛上,静静地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心跳。
“扑通……扑通……”
弥生恍惚了一瞬。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以及子弹击中、钻入血肉中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还有“滴答、滴答”,似血珠坠落地面的声音。
明明撕卡的是没有任何灵魂的sr,就像一张普通卡片不小心被折断一样,只需去控制台补办即可。
但弥生就是感到了莫名的哀伤和阵阵钝痛。
就像他曾经……曾经……
曾经、后面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直觉他有这种“曾经”?
就像一层厚厚的雾霾,将他笼罩在内,在那层雾后,似乎是更加鲜血淋漓的场景。
弥生无视了脑海中的不安和警告,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想看得更仔细一点。
“宿主!”
2333号系统欢呼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弥生陡然清醒,眼神清明。
“怎么了?”弥生问道。
他慢吞吞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侧坐在床边,东张西望地找着被摸鱼哥胡乱踢飞的拖鞋。
表现得宛如不曾陷入幻觉之中。
系统没有察觉,兴高采烈地说:“我是来报喜的噢!”
“嗯?”
弥生在床边找到了一只拖鞋,又艰难地半趴在地毯上,从床底下抠出了另一只,总算凑上了对。
他嫌弃手指沾到了灰尘,起身去洗手。
系统喜气洋洋地:“就在刚才,建设马甲的任务有了新进度噢。”
弥生的动作一顿,他推开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懒洋洋地说:“把屏幕调出来,我看看。”
“好哒!”系统飞快执行。
半空中的半透明电子屏幕展示着:
【目标:构建[长谷社长]马甲】
【进度:30%】
弥生望着屏幕,勾了勾唇。
他认真洗着手,淡定道:“就这点事……知道了,关掉屏幕。”
屏幕的光应声而灭,飞快从两侧卷起,合成一条细线后被收起。
系统好奇:“宿主,你好像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早就猜到啦。”弥生答道。
比起惊讶,倒不如说早有预料。
他正是为了试出这个进度条,才精心策划了今天的撕卡。
弥生从抽到【长谷社长】开始,就在思考:如何才能让马甲取得“不可取代之人”的成就。
他疯狂给社长卡练级,把社长的公司从负债扭转为全国闻名的大公司,进度条却一丁点都没涨过。
他还在想是不是公司做的还不够大、不够强,还没有成为大家心中不可取代的公司。
直到在摸鱼哥的记忆中,看见了降谷零的脸。他才恍然大悟,是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该尝试着用马甲和他们接触,否则,弥生很怀疑,就算自己把公司开成世界500强,他也拿不到成就称号。
没想到,系统的判定真就跟他猜的一样。
只有与原著人物有交际,马甲才算是开始被【认知】。
要提高马甲的【认知度】,完善马甲的【人设】,让马甲在众人心里成为【不可取代之人】。
至于是哪方面的不可取代,弥生认为还有待商榷,其中的可操作性很高。
唯一注意的是,无论是在角落里阴暗生长的小蘑菇,还是阳光下的参天大树,只要没舞到原著角色的面前,统统不算数。
难道路人甲就不算人吗!
可恶!
弥生恶狠狠地扯过干手巾,把湿漉漉的手在毛巾上蹭干。
但他无法否认,在确认了心中所想的那一刻。
弥生心中涌起的,并非逃避和不情愿,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和隐秘的渴望。
弥生打开了系统空间中的相册。
系统谨遵他的指令,卡点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实验室门前,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另一张是脱离卡片的最后一秒拍摄下来的,苏格兰持枪伫立,长谷社长低垂着头,斜斜歪靠着墙,胸前一片血色。
久野弥生把这两张照片品了又品,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又一次实现了四年前的梦想。
——打卡喜欢的动漫角色,与他们合影。
……也好。
弥生把两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存放好,终于彻底接受了与系统的绑定。
“仅限马甲。”
弥生对着镜中人,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世界太危险,本体还是不要参与进来了。”
镜子映出他现在的脸——戴着黑框眼镜,被养得一脸滋润,就连平平无奇的路人脸都透着几分幸福和傻气的脸蛋。
看着这张脸,根本深沉不下去。
弥生沉默几秒,咬牙切齿:“……摸鱼哥果然还是活的太舒服了!!”
他气势汹汹地拉开房门,准备好前去接收长谷社长的遗产。辛辛苦苦开的公司,绝对不能便宜别人。
刚走出两步,走道尽头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难道是组织派人来灭口?!
这不对啊,小室友江现在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朵无辜小白花,没有灭口的必要。
弥生谨慎地停下了脚步,退回房间,把门锁死。
一分钟后,脚步声逼近,房门被敲响。
外面的人在喊:“有人在里面吗?快回答我!”
弥生故意等了几秒,才扬声道:“有人的!你们是谁?”
外头的人用严厉又不失温和的语气,说:“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这里有人被非法囚禁,请你立刻把门打开。”
弥生:??
他缓缓拉开一条门缝,从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往外看。
门外的过道站着一群人,为首的几人都穿着警察制服,一脸严肃,满身正气。
弥生的确在演戏,但没想到会把警察招来。
看来是演过头,守门的保安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选择了报警。
等看清来人的脸,弥生更加窒息。
站在最前面的胖胖警官、戴着一顶帽子的那位,不就是目暮十三吗!
还有跟随在目暮警部身后的人……佐藤美和子、高木涉,还有你,伊达航班长,你怎么也来了!
都是老熟人啊救命!
警察们自然没有错过打开的门缝,以及,从缝隙中露出的年轻男人面上的错愕和忐忑。
看来这个就是受害人。
目暮警部很细心,当即命令道:“所有人都后退,别给他压力。佐藤——”
佐藤美和子了然点头:“我来。”
队友们连忙为她让出路,佐藤挂上温柔亲切的笑容,走到最前方。
她用手掌撑着膝盖,半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受害者的视线平齐。
她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是隔着门扉,耐心劝道:“你好,我叫佐藤美和子。我们是警察,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可以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吗?”
被佐藤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待的弥生:“……”
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佐藤,以及她身后,乌泱泱的警察们。
佐藤一秒误会,偏头对同事们低喝道:“再退!他在害怕!”
男人们对着弥生挤出“和善”的笑脸,齐刷刷连退好几步。
目暮警部正在用对讲机:“让女警过来,受害者恐男!”
佐藤扭头,依旧带笑:“你看,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弥生:“……”
这就是警视厅一直倡导的微笑服务吗,谢谢,果然很贴心。
但不必了!他不恐男啊!
弥生立刻大开房门,大大方方地邀请警察们进入房间,以此表示自己完全不害怕。
“警察小姐,请进。还有后面的几位警官先生,你们——”
佐藤安抚:“他们不会靠近你的,别担心。”
弥生:“……”
我真的不恐男啊!
佐藤训练有素,很快把“受害人”带到客厅角落的小沙发上。
片刻后,弥生抱着一杯热茶,围着毯子,被女警小姐姐们团团围住。
佐藤负责问,弥生负责答,女警姐姐们负责用身体挡住弥生的视线——给他安全感,也免得他看到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警官。
佐藤已经问到了:“小室先生,长谷社长是不是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非法囚禁你?”
弥生的脚趾微微蜷起,心里的社死感越发强烈。
但戏还得演下去。
他摇了摇头:“不是,他没有囚禁我。”
佐藤美和子和女警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往下问:“哦?可是所有保安都说,你被长谷社长关在门内,禁止外出。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弥生就等她这句话。
紧接着,佐藤美和子就得到了一个与传言不符的故事。
据小室友江所说,他和长谷社长相识于微末之际,当时社长的公司濒临倒闭,是自己收留了他。
小室友江陪着社长奋斗、打拼,从负数开始,一步步把公司做成今天的规模。
但是,发达之后,长谷社长就表露出了暴躁、不安的一面。
“因为过去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长谷桑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安全感,他担心我遇到危险。再加上公司刚起步那会儿,的确有很多商业间谍想着窃取研究机密……”
“长谷桑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我在认真考虑后,答应了他,会留在33层闭门不出。一方面欺骗对手公司,藏住真正的研究室;另一方面,留在保护圈内,也是一种安抚手段。”
黑发青年抿了口热茶,无视所有人的复杂目光,接着往下说:“我和他是挚友。长谷桑提出了恳求,我就答应了。”
所有人大受震撼。
佐藤不可置信道:“他要将你软禁在这里,你也答应?”
青年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一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只会打打游戏,在商业上帮不了他太多。如果闭门不出能治愈长谷桑的童年阴影,我是愿意的。”
目暮警部忍不住问:“请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挚友,我们是关系亲密的挚友。”
弥生说完,连忙道:“对了,还有个误会要解释清楚。谢谢你们的贴心举措,但我真的不恐男的。”
不知为何,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大家看他的目光愈发复杂,还掺杂了几分奇怪的叹息和同情。
搜查房间的伊达航和高木涉,找了一圈后,回来向目暮警部汇报:“报告警部,房间一切正常,没有危险物品……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居住痕迹。”
最后一句话,伊达航把声音压得很低。
可惜房间太过安静,久野弥生还是听到了。
弥生顺势道:“长谷桑的卧室在楼下,他每天都会过来和我一起坐一会儿,但不会留下过夜。”
高木涉脱口而出:“你们不是情侣么?都这样了,竟然还不同居?”
弥生:?!
弥生强调道:“我们不是情侣,是挚友!”
有人犹豫着,小声地说:“现代社会很开放的,我们警察不歧视同性恋……”
弥生:麻了。
他看了看警察们的神情,麻木道:“这样吗,那就好。其实我跟他搞柏拉图。”
大家这才露出“我就说嘛”的释然神情。
弥生:“……”
算了算了,反正被自愿强制爱的是小室友江,不是他久野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