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方淑静眉头紧皱。
林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况且还坐在玄京的车子上。
她正想再看一眼,看看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那边玄京已经十分利索地关上车窗走人,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车子很快消失在马路尽头。
蓝瑶坐在副驾驶,见方淑静一直望着玄京离去的车子发呆,不由问道:“妈,怎么了?”
方淑静回过神,下意识摇头:“没什么。”
她堆起笑容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点事情,既然大师们都已经走了,那我们也回家吧,过几天就能搬回来住了。”
她不想在蓝瑶面前提起林芋。
自从接了林芋回来,他们家的气氛就变了。
虽然蓝瑶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们一家子都知道蓝瑶的心里不好受。
想想也是,安安稳稳做了这么多年他们家的宝贝女儿,结果突然得知自己不是他们家亲生女儿,她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另一个女孩的,是人都觉得难以接受。
方淑静一想就心疼的不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一家都不在意血缘关系这种东西,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句不是我们家亲生女儿就能抵消的。
更何况,现在一切错误的源头已经离家出走,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是也不打算回来了。
方淑静乐见其成,她已经和丈夫商量过,居然人家不回来那就不回来吧,他们就当从来没有将她接回来过,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也不错。
虽然先前在玄京的车子里看到林芋的事情让她有些惊疑不定,但是现在这么一想,方淑静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直接驾车离去。
另一边,玄京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将玄清送回了太清观所在的山脚下。
下车前,玄清也不忘叮嘱他,让他跟着林芋,必定要小心看管女鬼,一旦女鬼心愿了却,尽早将她送走,千万不能让她逃脱,否则唯他是问。
玄京苦着脸。
这归他管吗?这鬼又不在他手里,什么时候送她走,不都是林芋一句话的事情吗?
可是他又不能反驳,只能老实应声。
林芋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听着玄清的絮絮叨叨,有些想笑。
她心里清楚,玄清的这些话就是说给她听的,毕竟女鬼是在她手上。
她想说玄清的担心没什么必要,对她来说,养鬼是最最最最不入流的术法,操作麻烦且低效,她有那个时间,不如多花几张符。
可惜就算她真这么说了玄清估计也不会信,她无法左右他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随他去了。
好不容易玄清终于叮嘱完下车,玄京悄悄松口气,马不停蹄掉头离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林芋的住处。
车子堪堪停稳,忽然,一阵风裹挟着淡淡阴气,瞬间飘至车旁。
玄京的阴阳眼还未失效,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车门边就多了一个人影。
那身影呈半透明,就扒在后车门上,半个身体穿过车窗玻璃探进车内。
玄京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太像是人吧?
看了一眼一脸淡定的林芋,玄京心里更咯噔了。
这大师住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大白天的就有鬼在外游荡,而且这鬼还这么嚣张,直往人脸上扑,她不是有阴阳眼吗?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该怎么办,他该出手把这只鬼收了吗?可他要是打不过怎么办?那会不会很丢脸?
可惜还没等他想好对策,那扒车窗的鬼猛然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哭嚎声:“大师,快!救命啊!”
玄京:……
坏了,原来是认识的,玄京默默松开捏着驱鬼符的手。
还好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动手。
不过一只鬼来找天师求助……这合理吗?他就不怕林芋反手把他给抓了?
哦不对,林芋可能还真不会动手,毕竟她手里还有一只女鬼呢。
她的行事作风根本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而且这鬼眼无血色,清白鬼一枚,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恶鬼。
虽然鬼向天师求助这一幕很离奇,但是如果求助对象是林芋的话,又好像说的过去了。
玄京扫了后排一人一鬼一眼,默默闭上嘴巴开启吃瓜按钮。
林芋没有注意到玄京异样的表情。
这扒着车窗的就是住在对门的徐康,短短几天不见,徐康的身体比之以前透明了许多,鬼雾也散去不少,明显有些不对劲。
林芋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徐康正眼巴巴地盯着林芋,听她这么一问,嚎的更大声了:“大师,我…我今天差点就让人给抓了!”
*
徐康是一只性格开朗,交友广泛的鬼,还经常带朋友来家聚会。
可是这都是林芋搬进来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林芋在此住下,徐康就再没提过聚会的事情。
一是怕打扰到林芋,二是他的鬼友们知道对门是个天师,说什么也不肯来,生怕自己被收了,徐康也因此安分了一段时间。
昨天晚上,他一位认识多年的鬼友邀请他去城东一处烂尾楼玩。
徐康原本就爱好交际,这段时间憋了这么久,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自然求之不得,立刻就答应了。
一夜疯玩,到了凌晨,太阳即将升起,众鬼宾主尽欢,自然也该散场归家了。
可谁知道门外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满脸横肉身穿大褂背着一个黑布包的中年男子,声称自己是一名天师,途径此地,见阴气汇聚,特来查看,这才发现他们一群鬼物在此聚集。
能和徐康交朋友的,自然不是什么凶残的恶鬼。
一个个都是些胆小怕事、从未害过人的清白鬼,充其量也就小小的恶作剧吓吓人。
大家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听到那人自称天师,那可把他们都给吓坏了,纷纷求饶说自己从未害过人,他们只是单纯的聚会而已,而且他们还特地选在这烂尾楼,八百年都没一个活人出现在这里。
可那天师说他们这些鬼死了不去投胎,在人间逗留是异端,要替天行道。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反手抄起桃木剑和一面黑底红字的小旗子就对着他们念起咒语来。
随后烂尾楼中狂风大作,一股莫名的吸力从旗子中涌现,一群小鬼根本无法逃脱,纷纷被纳入旗子中。
徐康因为家离得远,打算早点走,那会正站在门口,而且他比较警觉,眼见那天师掏出桃木剑和旗子,他下意识便化作鬼雾逃了出去,这才逃过一劫。
但是他也亲眼看见了自己的鬼友们被那天师一网打尽。
徐康害怕的不行,一刻也不敢停留,直接回了家。
可是他又放心不下那些被收走的鬼,想到对门的林芋,徐康想去碰碰运气,看她能不能救下自己的朋友们。
可谁曾想林芋居然不在家。
徐康又不知道林芋去了哪里,只好在楼下找了块阴影处守株待兔。
这会都等了一个上午了,太阳蒸腾下,他的鬼雾受了不小影响,身体虚弱了许多,可是为了朋友们,他只能咬牙坚持。
这会终于感知到林芋的气息,便立刻冲了出来。
第52章
徐康不知道那个天师抓鬼要做什么。
如果他只是单纯把他们抓了,将他们送去投胎也就算了,大家十八年后又都是一条好汉。
可要是那个天师比较凶残,直接将他们都打散的话,那可就完蛋了,他们就算苦也无地诉说。
虽说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那个天师是个好人,会将他们送去投胎,可徐康根本不敢冒这个险,这可是攸关下辈子的事情。
更何况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善茬,一句话也不听他们解释,还说出替天行道的话,让徐康有种不详的预感。
虽说他和那些鬼也都是刚认识,但是他真的做不到置身事外,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林芋。
等了一个早上,这会好不容易才等到林芋,徐康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直在她面前絮絮叨叨。
“大师,求您帮帮忙吧,他们不该沦落至此啊!”说完他眼巴巴地看着林芋,等待她的回答。
林芋眉头微皱。
虽然她对人鬼共存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平时遇到的,只要不是什么大凶大恶的鬼,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天师也是这么想的。
只能说徐康他们的运气不好,遇到这么一个天师。
徐康见林芋不说话,还以为林芋不肯帮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林芋被他吵得脑瓜子疼,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行了,别哭了,带路,先去那烂尾楼看看再说。”
徐康一听,抹了把没有眼泪的脸,飘到副驾驶上兴奋道:“那烂尾楼就在城东,用手机一搜就可以搜出来了。”
说完,他看着林芋,等着她发话,告诉司机他们要去哪。
林芋看向驾驶座的玄京,还未说话,玄京已然意会。
吃瓜吃全套,好不容易可以现场吃瓜,怎么可以错过,更何况,他的任务就是跟紧林芋,任她差遣,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走。
玄京:“城东的烂尾楼啊,我知道在哪,我送你们过去吧。”
你们?
徐康愣了一下,后知后觉,驾驶座这个人看得到他?
再一看,嚯,装束有些醒目,这不是个道士吗?
再看他的脸,更眼熟了!
这不是网上的网红道长吗?
徐康迟疑道:“你……是玄京道长?”
可是他怎么会和林芋一起的。
而且看这架势,还是他把林芋送回来的!
徐康相当震惊。
玄京见徐康道出自己名号,有些好奇:“你认识我?”
居然连鬼都认识他,原来他这么出名的吗?
徐康尴尬地笑了一下。
何止是认识。
身为一只鬼,他想要逗留人间最害怕的就是遇到道士和尚天师之类的人。
普通天师的着装不固定,他无从分辨,但是道士和和尚就很好认了。
所以像玄京这些这些比较出名相关人士,徐康都有去认过脸,以免自己哪天不小心撞上。
可是不对啊。
徐康转念一想。
上次他遇到玄京的数据明明在他面前晃了几次,还往他脑门上吹了一口气,玄京除了摸摸脑门,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怎么突然就能看见鬼了?
徐康十分好奇:“你能看得到我?之前你明明看不到我的!”
玄京:……
难怪这鬼会认得他,原来早就见过了。
他勉为其难解释了一下:“我以秘术开了阴阳眼,暂时可以看到你们。”
徐康恍然大悟,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记错了。
林芋打断二人的对话:“还聊呢,不急着回烂尾楼救你的朋友们了?”
这怎么可能不急!
徐康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快走快走。”
玄京也赶紧坐好,重新启动车辆。
*
徐康所说的烂尾楼是一栋未完工的商场,就在一片荒芜的空地上,由于常年无人到访,外围都是半人高的杂草,车子根本无法靠近。
林芋在远处下车,远远地看了一眼。
只见那烂尾楼的上空氤氲着浓烈的阴气,遮天蔽日。
这可不像是没有鬼的样子。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转头问徐康:“那个天师没走?”
徐康愣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那会好多鬼都被他的旗子吸走,我怕我也被抓,就直接溜了。”
林芋点了下头,往前走了几步。
她正前方的草丛已经被人踩出了一条小路,行迹还很新鲜,想来是徐康所说的那个天师弄出来的。
徐康很心急:“那我们快点进去吧。”
“不急。”林芋挥了下手,“你们两个退后一点。”
徐康:!!!
这怎么能不急!
可是他根本不敢反驳林芋,听话地往后飘了一点。
随后就见她摸出一张黄符扔了出去。
黄符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落到草丛中,“噗”地一下窜出一道火苗。
盛夏的杂草还是翠绿翠绿的,应该很难烧着,可那火苗一点都没有变小,反而像撒了油一样,在杂草丛中燃烧出一条笔直的火路。
徐康这才后知后觉,他是一只鬼,可以直接越过这些杂草飘进去,但是林芋和玄京不行,他们不好进去。
玄京的反应比徐康大了许多,他震惊地看着林芋,只见她面色淡淡,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微动,明显是在控制灵气,引导着火焰燃烧的方向。
玄京被她这一手彻底唬住了。
他看得出来,林芋扔出去的符就是普通的火符,但是她这一手灵气控制,可就不那么普通了。
灵气控制其实很简单,像他们这些入道的,谁都可以做到,可学会容易学精很难。
像林芋这样轻松而又精准就很少了,至少他的师父不能像林芋这样游刃有余。
玄京暗中咋舌,这不会是哪里跑出来的童颜老妖怪吧?
要不然没法解释啊。
几分钟后,火焰逐渐灭去,而原本茂盛的杂草丛已经被烧出一条一米多宽的小路,笔直地从他们面前通向烂尾楼大门。
看着小路上残余的草灰,林芋摸出第二张符扔出去。
玄京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她的动作,只见那符纸落到空中,白光一闪,随后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将小路上的灰烬尽数吹走,露出底下平整的土地。
玄京:……
看多了以后,就感觉什么都惊不到他了呢。
至于一旁的徐康,将玄京的神情尽收眼底,对林芋也越发的崇拜起来,连声音都谄媚了许多:“大师,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林芋点点头:“这里阴气汇聚,要么是又有鬼来了,要么就是那个天师没有带那些鬼走。”
鉴于徐康离开这里也才半天时间,而且还是白天,所以更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个天师没有走,而且他还把收走的鬼都放出来了。
这下林芋也有些好奇起来,那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徐康松了口气。
他回来之前,一是担心那天师直接将收走的鬼打的魂飞魄散,二是怕那天师走了,他们扑了个空,还找不到他的踪迹。
既然他还在这里,那就是好消息了。
这么一想,徐康就有些着急起来,催促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吧。”
林芋点头,带头走上小路。
走近了以后她才发现这烂尾楼只建成了一个框架,窗户都是空的,低层的墙面上爬满了爬藤植物,衬的窗户越发的空洞阴森,而且越靠近这烂尾楼的,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感就越强烈。
林芋还没什么感觉,玄京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这得有多少鬼在这里聚集,才能造出这样的动静。
看来他们平时还是太放松了一点,这里居然躲着这么多鬼。
察觉到玄京的视线,徐康不明所以,扭头笑了一下。
林芋没有理会一人一鬼的互动,一步踏入烂尾楼,眉头随机皱起,转头看向角落的一个小房间。
可以看到那浓如实质的阴气正源源不断从房间中溢出。
而且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小房间的门口密密麻麻贴满了符纸,直接将小房间围成铁桶。
先前她在外面看到的阴气,都是从门缝中渗透出来的,看那结界符的数量就知道渗透出来的远不如屋内的百分之一。
这个数量,就算是她也觉得有些惊人了。
林芋的神色凝陡然重起来。
至于像玄京这样平时碰到的少的,此时已经屏住呼吸,默默挪动两步,往林芋身后躲了躲。
第53章
玄京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这么惊险的场面下,面子什么的都是虚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幸好先前他下车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把自己的装备都带上了。
他承认自己本事是没多少,但是装备什么的还是很齐全的。
玄京反手抽出背上的桃木剑紧紧抓在手中,内心十分安定。
林芋面色沉静,定定地看了一会布满结界符的木门,回头道:“桃木剑借我一用。”
说完也不等玄京回答,探手一扣,指尖敲在玄京手腕上。
玄京只觉得右手手腕一麻,桃木剑也随之脱手,落入林芋手中。
玄京:……
林芋点头:“谢了。”
玄京:……
他抓着手腕龇牙咧嘴地摇头:“没事,不用谢,您放心用。”
*
木门后。
狭小的窗户透不进多少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只面容扭曲的八臂恶鬼正绕着房间无意识地游荡。
他的身体和面部有无数张狰狞的面容扭曲挣扎。
孙健端坐在房间的一角看着这一幕,心情万分激动。
终于成功了!
这是他一年前从一个老术士手中抢来的炼鬼秘术。
据那卷轴中记载,只要将一百零一鬼投放至炼魂幡中,这些鬼会在炼魂幡的压制下逐渐失去神智,只剩下吞噬同类的本能。
就如同养蛊一般,待到炼魂幡中的鬼被吞噬殆尽,只余那最后一只,就是这炼鬼术大成之时。
炼魂幡炼出的鬼王虽然没有神智,但他力量强大,而他可以依靠炼魂幡轻易地操控这鬼王。
当时他从那老术士手中抢来的,除了记载这炼鬼术的卷轴之外,还有三面炼魂幡。
孙健谁都没有告诉,一直在偷偷抓鬼,用于炼魂。
但是前段时间由于贺章莫名身亡,组织在这边的很多任务一直都没有人接手,他只好亲身上阵。
一直到上周,郑极被分派到这边,孙健这才终于闲了下来。
今天早上他途经这烂尾楼,意外发现上空阴气汇聚,猜测有鬼在此聚集,进来一看,果不其然。
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没想到这里足足躲了几十只鬼,而且还是个废弃的烂尾楼,不会有人出现。
孙健大为放心,直接掏出炼魂幡抓鬼。
他数了一下,今天早上在这里一口气抓了三十多只。
这样他的最后一面炼魂幡里的百鬼也算是集齐了。
现在游荡在房间中的,是他最早集齐的那面炼魂幡,现在已然大成,鬼王已现。
孙健手握炼魂幡,可以感知到自己与鬼王之间的联系,只要他心念一动,这鬼王就会听他命令行事。
孙健十分满意,这对他的战力是一个显著提升。
他面带微笑,起身想要将鬼王收回炼魂幡,忽然“砰”地一声巨响,虚掩在门口的木门就被人踢得粉碎,木屑翻飞。
“谁?”
孙健心头一跳,手腕微动,鬼王瞬间被他收回炼魂幡内。
他抬头看向门外,只见那儿站着一个陌生女孩,长发披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着林芋,孙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女孩。
不过看她手握桃木剑,八成是同行。
也许是被这里先前残余的阴气吸引过来的。
也不知道她刚刚有没有看见鬼王。
如果没看见的话还好,要是看见了的话,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将人留下来做他鬼王大成的祭品了!
不过这人看着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孙健眼珠子一转,反手将炼魂幡插在腰间,笑眯眯道:“小妹妹来这儿做什么?”
林芋的视线掠过他腰间的炼魂幡,唇角微勾:“我来这儿做什么并不重要,不如说说你在这儿做什么吧?”
林芋抬起头,四处打量房间里的布置。
就如同被她踢飞的木门一样,墙面上贴满了与门上相同的结界符,只可惜这画符之人的技术不过关,这些结界符并不能完全阻隔阴气的外泄。
孙健跟着看了一眼墙壁:“我今早路过此地,发觉这里阴气汇聚,想来应该有鬼,便进来看看,谁知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这一屋的符纸,也不知道那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转头紧紧盯着林芋:“你怎么看?”
林芋笑了一下:“兴许在布置什么邪术吧。”
孙健扯了一下嘴角:“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都皮笑肉不笑。
孙健暗中打量了一番林芋。
不行,还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他不能冒险!
既然她这么不巧地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那就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要被用来试验他新到手的鬼王力量到底如何了!
孙健的手缓缓摸上腰间的炼魂幡。
正要动手之际,忽然有人跑了过来,在林芋身后站定。
孙健心里一惊,权衡了一下,又将手放了下来。
玄京原本在楼梯口等林芋,可是门被林芋踢碎之后,阴气外泄,他在那里越站越冷,再加上林芋一直好好地跟人在说话,玄京按捺不住好奇心,跑了过来。
孙健抬头看向来人,这才发现,这人他居然认得,就是网上盛名在外的网红道长玄京。
当然,孙健不是因为他是网红而认得他,而是因为玄京是太清观的人。
每一个被外派到这里的组织成员都会被告知,哪些人是不能惹的。
不是打不过,而是这些人背后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比如太清观的道士,比如崇光寺的和尚。
像他的炼鬼术,在这些名门正派人士眼中可不就是邪魔外道。
万一被他们知道他在这里偷偷炼鬼,怕是要被他们联合通缉。
那看来更不能放他们走了!
孙健暗自盘算。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有两个,以一敌二,不过对方有一员过于年轻,而且他手握鬼王,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样想,孙健就放松了许多,堆起笑容打招呼道:“玄京道长,久仰。”
玄京大为惊讶:“你认识我?”
孙健点头:“网红道长。”
玄京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他这水平,哄哄那些普通人就算了。
孙健佯装好奇:“不知道道长为何要来这里?”
“额……”玄京卡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说他一个道士专门跑到这地方来救鬼,也太奇怪了吧。
诶,不对,不是说那个收鬼的人可能还没走吗?
那不就是说明,这个人可能就是那个抓鬼的人?
看他满脸横肉的模样,还挺像徐康描述的那个天师。
玄京咽了下口水,他可能发现真相了。
可是为什么林大师还不动手?
难道是林大师把握不住这个人的水平,要斟酌行事?
那不是完蛋了?
玄京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不敢说话了。
孙健见玄京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嗯?”
玄京干笑两声,还在犹豫自己该如何找借口,忽然,他的脑袋边上冒出一个脑袋,指着孙健小声道:“就是他,抓了我朋友们的,就是他!”
第54章
徐康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沉默了。
玄京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徐康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见他还在和人打机锋吗?
他抬头看一眼门内的孙健,果不其然,他的神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死死盯着他们几个不放。
孙健也没料到这里居然还有一只小鬼,想来是阴气太重,掩盖了他的存在。
而且这鬼还怪眼熟的。
孙健想了一下。
对了,先前早上他刚来这里的时候确实逃走了一只小鬼,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见这里鬼还很多,想来应该够了,就没管他。
只是一只小鬼而已,无伤大雅。
现在想来,这玄京就是跟着这小鬼来的。
孙健现在万分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有追出去把这只小鬼也抓住,要不然他也不会暴露。
他眼神中的恶意过于明显,就算徐康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不敢再冒头,躲回玄京的身后。
孙健没有说话,视线落到玄京捏着符纸的手上,右手缓缓探向自己腰间。
玄京也看到了他腰间插着的小旗子,顿时想到了徐康先前说的话,看来这就是他收鬼的法器了,看着倒是平常。
不过这种关键时刻,拿这收鬼的法器做什么。
玄京心中警铃大作,上前一步。
孙健心中警觉,担心玄京有什么动作,后撤两步,死死地盯着他。
随后他就看见玄京停在林芋侧后方,问道:“大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孙健:……???
如果他没有瞎的话,玄京这是在询问这个年纪估计比他小了至少两轮的年轻女孩的意见?
而且他称呼她什么?
大师?
开什么玩笑呢,看着十多岁的年纪,都不知道出师没有。
孙健有些想笑,亏他先前还如临大敌,原来这两人是来搞笑的。
孙健心中放松许多,掏出炼魂幡挥手将鬼王放了出来。
在孙健的控制下,鬼王平稳地挡在他面前,无神的双眸与身体上扭曲的面孔看的人心头发慌。
玄京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意识缩在林芋身后。
孙健看着玄京的反应十分满意,冷笑着道:“既然你们发现了我的秘密,那就留在这里别走了吧,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运气不好,跟着这小鬼回来凑热闹!”
玄京心中慌乱至极。
他对林芋的本事没有把握,这恶鬼看着就万分恐怖,林芋不一定处理的了。
果然他不应该跟着来凑热闹!
玄京当即掏出手机想要求援。
孙健看出他的打算,却并不阻拦。
下一秒玄京就知道他为什么不阻拦自己了。
这里的信号居然是空的,他根本无法联系到外面。
玄京急的满头是汗,他还想好好活着!
他点了点自己口袋里的各式驱鬼符,可是那些驱鬼符用来应付普通小鬼都够呛,这孙健敢这么嚣张地将这鬼放出来,这些驱鬼符八成也不顶事。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林芋了。
玄京急切道:“大师,您有办法吗?”
林芋没有回答,抬头看向孙健的鬼王。
这鬼王体型巨大,身有八臂,身上鬼雾弥漫,有无数张脸在拼命挣扎。
林芋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只融合了无数只鬼的鬼王。
只是不知道孙健是如何做到的。
她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玄京:???
他问的是如何解决,不是如何做到的。
孙健也愣了一下,随后差点笑出声来。
这叫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玄京都怕的要死了,她还在问这些。
孙健冷笑道:“既然你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在他眼中,玄京和林芋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孙健将自己如何得到的炼魂幡,以及如何使用统统都告诉了他们,顺便还炫耀了一下自己还有两面炼魂幡的鬼王未曾大成。
谁知林芋听完,却是眉头微皱:“那那个老术士呢?”
孙健笑道:“死了。”
杀人夺宝,怎么可能斩草不除根。
林芋有些失望:“所以你也不知道这炼魂幡是从哪里来的?”
毕竟孙健需要做的,只是收集足够多的鬼放进这现成的炼魂幡而已。
孙健:……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像这样的鬼王,他马上就要有三只了吗?他为什么要知道这炼魂幡是从哪里来的。
孙健呛了一下:“这不重要!”
林芋摇头:“这很重要。”
这炼魂幡与她曾经听过的一件法宝很像,只是那是在她第二世的时候……
林芋:“所以,你知道那老术士从哪里得来的吗?”
孙健没好气道:“我只听说那老术士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人,在山里的窝了一段时间,这旗子是他在那山里的时候得到的。”
林芋:“什么山?”
孙健憋着口气:“好像是南塘山。”
林芋:“南塘山在哪?”
孙健:“?你拿我当十万个为什么呢?”
林芋:“那我自己找吧。”
她转头问玄京:“听说过南塘山吗?”
玄京:……
孙健差点让她给气笑了:“知道了我这么多事情还想走?别做梦了,你们就都给我留在这里做鬼王祭品吧!”
说完,他一挥手,鬼王向前逼近,屋内平地起风,墙上的符纸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林芋反应很快,直接飞身后撤,来到空旷的大厅中央。
鬼是阴物,最怕的就是雷火,而她不才,最擅长的就是画符了。
她身上藏着大把大把的雷符和火符,以备不时之需。
这雷符和火符使起来,万一不了心燎到她自己的头发就不好了。
林芋一退,玄京下意识也跟着跑了。
大师不地道,跑路居然不喊他!
徐康心里一惊,虽然仍然担心自己鬼友,但是也实在没脸让林芋他们以性命相助,只能也跟着逃跑。
孙健见他们两人一鬼飞一样退去,还以为他们怕了要逃,得意笑道:“跑吧,快跑,我看是你们快还是我的鬼王快!”
说着便驱使着鬼王跟了出来。
转眼的功夫,玄京已经逃到了楼梯口,徐康比他更快,瞬间飘至楼梯。
跑到一半,一人一鬼后知后觉,林芋居然没走。
他们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敢回去,躲在虚掩的楼道门后面观察情况。
孙健跟出来才发现林芋并没有走,闲庭信步走到她面前道:“怎么,不跑了?是不是发现自己跑不掉?”
林芋摸出口袋的符纸点了点,头也不抬道:“你就这一只鬼?”
孙健:“收拾你们,这一只就够了。”
林芋:“不是说三面炼魂幡吗?”
孙健:“你以为炼鬼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吗?需要时间的!”
他甩了甩手上的炼魂幡道:“我这是第一面集齐一百零一只鬼的炼魂幡,至今已经超过一年了!”
“哦。”林芋点点头:“那就好。”
孙健的笑容一顿。
好什么?
只见林芋点了点,数出十多张的符纸拿在手中,剩下的重新揣回口袋里。
孙健:……
他有些好笑:“你不会以为你这些破符就可以打的过我的鬼王吧?”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林芋十分好心地劝他:“我要扔了,你小心。”
孙健:……
这人在羞辱他!
他咬牙,干脆没有操控鬼王。
他要让林芋知道,她的这些举动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到时候他要让她在绝望中死去!
林芋看出他好像不打算有所动作,有些诧异。
当然也只是诧异一点点,毕竟他自己主动找死,不关她的事。
林芋手腕一甩,十几张雷符犹如天女散花,飞向鬼王。
孙健看着那些与自己平时用的别无二致的符纸笑容得意。
等下她就会知道鬼王是何等的厉害了!
她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孙健还沉浸在自己的没好幻想中,下一秒,一阵电闪雷鸣。
林芋早有准备,背过身,不去看雷符燃爆的场面。
孙健和玄京却毫无准备,实实在在地看到了这一幕,两个人嗷地一下,眼睛都被闪花了,泪水直流。
好在玄京离这里够远,只是眼前泛着茫茫白光。
孙健就不一样了,他离那鬼王太近,完完全全被笼罩在了雷符的攻击范围之内,整个人都是焦黑的状态,头发也被雷火燎着了,一股焦糊味弥散开来。
林芋心有成算,对于这个场面不太意外。
两张雷符一起使用和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她手中可是有着十几张,而且她画的符,可不是那些人画的普通符可以比拟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意外。
这鬼王比她想象的要抗揍许多。
先前十几张符下去,他的八臂只是少了两臂,鬼雾也散去不少,更重要的是,部分融合在他身体中的鬼魂残片也被炸了出来,但是他们大多不完整,无意识地在厅中游荡。
林芋皱了下眉,反手掏出几张结界符将楼层出口全都封了一张。
孙健捂着眼睛和被抓上的脸痛苦嚎叫,好半晌,他的眼睛终于缓了过来。
再看眼前的鬼王,已经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小了许多。
更醒目的是,连手臂都少了两只。
孙健脑袋发懵,抬头看向远处的林芋,怒道:“你……”
刚才是他大意了,没想到林芋手中的雷符功效如此强大。
这么想着,孙健都有些眼馋起来。
如此威力的雷符,拿出去卖的话,一张也值不少钱了。
真是个败家子,一次性用了这么多雷符。
孙健有些后悔,刚才如果他早些动手的话,那那些雷符可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算了,他有这鬼王已经很不错了。
孙健见林芋一直背对着他,还以为她已经没招了,不由得意道:“怎么,就只有这点水平吗?”
林芋恰巧封好门窗转了回来,见孙健和鬼王都还好好站着,嘀咕道:“没想到你们还挺抗揍。”
孙健:……
他咬咬牙正要说话,只见林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符纸点了点,数出几张拿在手上道:“不知道这几张够不够了。”
孙健心里一紧,待他看到林芋手中那几张和之前别无二致的雷符时,忍不住憋了口气。
这哪里来的二代,她当这种威力的雷符是批发的大路货吗?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第55章
孙健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要是让林芋再炸一次,他的鬼王可就要不好了。
孙健立刻操控鬼王升空,警惕地看着林芋。
不同于孙健的如临大敌,林芋的反应倒是闲适许多,瞟了一眼空中的残魂,见他们都离不开这个大厅,这才放下心来。
回头见孙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她随口道:“你准备好了?”
孙健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面色涨得通红。
这人在羞辱他!
这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居然敢羞辱他!
要不是他先前轻敌,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让她得手。
她是真的对自己的水平没有一点认知吗?要不是她手里那些威力奇高的雷符,她能打得过他的鬼王?
想来是什么家族出来的小辈,拿几张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孙健越想越气,额头的青筋都在直蹦跶。
玄京在楼道门后听的真切,不由暗暗赞叹,林大师年纪不大,气人的本事倒是的不小。
偷偷看一眼孙健,果然快气疯了,没见他的手都开始抖了吗?
孙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对,他有什么好气的,等会她就死了,不过就是临死前的狂妄而已!
他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之前是我大意了才会让你得逞,劝你还是想想该如何保住你的小命吧。”
说着他笑了一下:“不过如果你现在跪下来求我,那我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
当然,他只是说说而已的。
他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林芋的身份存疑,如此多威力巨大的符纸表明了她背后有靠山。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万一哪天替她报仇的人找上门可怎么办?
她今天必死无疑!
林芋听完却是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人是神志不清了吗?他凭什么觉得区区一个小鬼可以钳制她的。
而且观他神色,他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林芋:……
她正色道:“那我将这句话送还给你吧,如果你现在跪下来求我,那我可以考虑一下留你一条活路。”
孙健早有预料,这种世家子弟,向来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殊不知他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要多。
先前他轻敌这才着了道,现在他准备周全,怎么可能让她得手。
孙健冷笑一声:“多说无益,你动手吧,看看谁才是活下来的那个!”
林芋甩甩手中雷符:“那我开始了哦。”
孙健一听,不由站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林芋的动作。
雷符威力巨大,不能让它们落到鬼王的身上,他得想办法,在符纸落下之前让鬼王近林芋的身。
如果她像先前那样撒下来的话,他可以操控鬼王从她头顶进攻。
只要鬼王能挟持了她,那她口袋里剩下的符可都是他的了!
孙健还在打着小算盘,随后只见林芋手腕一抖,手中一沓符纸凌空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一秒后,排成一列朝孙健激射而出。
孙健心中一喜,连忙意念控制鬼王往高处飞。
可惜林芋早已看出他的打算,鬼王一升高,她的手也跟着动了一下,随后符也跟着转移了方向。
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不算远,转瞬之间,符纸再次落到鬼王身上,并且瞄准了他剩余的六臂。
孙健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不由气急:“你!”
话还未说完,电闪雷鸣,数十张雷符燃爆,整栋大楼都在簌簌落灰。
孙健无法,只能抱头蹲下。
待他起身,他心爱的鬼王已经只剩一臂,惨不忍睹,半空中的残魂更是数不胜数。
心血就这么被林芋毁掉,孙健的手都在发抖:“你……”
林芋拍拍手:“你什么你,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动手的。”
孙健:……
他怎么知道林芋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明明第一次的时候,那符纸只是堪堪毁掉两臂而已。
孙健看着鬼王,满眼都是心疼。
再看林芋,恨得咬牙切齿。
这人绝对不能留!
可是鬼王不是她的对手,他的符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先前看到林芋手中还有不下几十张雷符。
孙健双眼猩红,又恨又嫉妒。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败家子!
可是他现在该操心的不是这个!
眼看玄京已经小跑着回到林芋身边,孙健握紧双拳,微微垂下脑袋,眼角到处乱瞟,寻找可能的逃脱之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他这次能活着回去,迟早有一天,他会回来报仇的!
玄京欣喜异常,顺便为自己先前对林芋的不信任表示抱歉:“大师大师,您也太厉害了!”
徐康也跟着飘了回来:“大佬大佬,您也太厉害了!”
林芋谦虚道:“一般一般。”
玄京好奇道:“您这雷符,威力似乎格外强大。”
先前在蓝家的时候虽然林芋也用了,但是好像也没这么厉害。
难道她手中还有很多不同威力的雷符?
说着他忍不住瞟了一眼林芋的口袋。
林芋看他这样,笑了一下,摸出两张递过去:“算是吧。”
玄京:??
什么意思?
玄京不敢相信:“这……这给我的?”
林芋点头,晃了一下手道:“恩,拿着吧。”
玄京心潮澎湃,激动地在衣摆上擦了下手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慢,这种符在关键时刻可是保命的宝贝,由不得他不激动。
玄京小心地将两张雷符收在锦囊,贴身存放,小心翼翼道:“大师,这符很贵重吧。”
经此一役,玄京的态度比之前可恭敬了不少。
他承认自己之前在年龄的蒙蔽下,对林芋有些不以为意。
现在一想,师兄真是先见之明。
林芋摇头道:“不贵。”
玄京点点头,果然大户人家,大气!
“反正都是我画的,你放心拿着吧。”
“哦哦,您画的。”
玄京随意点头,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林芋说了什么。
他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您画的?”
林芋:“对啊,不过这符纸的品质不太高,威力也有限。”
玄京:……
孙健:……
呵呵,这要是威力不高,那他们的符都该拿去埋了,不要带出来丢人现眼。
玄京比孙健的感触更深一下,他回味了一下刚才接过的雷符的手感,确实有些粗糙,想来林芋的意思可能是这空白符纸的品质不高。
这可不就限制了她的发挥嘛!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师,等回去了,我找师兄申请一批高品质空白符纸给您!”
林芋诧异地看他一眼:“这可以吗?”
玄京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必须可以啊!
虽然觉得她画符水平这么高却找不到高品质的空白符纸很奇怪,但这可是和她这个画符大师打好关系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林芋随意地点点头。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些符也够用了,不过看在玄京这么激动的份上,那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孙健在一旁听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羡慕地牙都快咬碎了。
试问谁不想和这样的画符大师打好关系,不说别的,有个买符的优先权都不错了。
更何况林芋还这么大方,转手就送出去两张。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孙健绝对不会和林芋作对。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刚刚估算了一下,右侧有一个救生楼梯,就是先前玄京躲的那个,离他估计就二十多米远,只要他用这残缺的鬼王牵制一下林芋,说不准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说做就做!
可惜他才动了一下,林芋就发现了他的动向,直接手腕一抖,一张定身符脱手而出。
孙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心头一跳:“你做什么?”
林芋:“谁说你可以走了?”
孙健咬牙。
这人小小年纪,为何如此难缠!
可惜他技不如人,没有丝毫办法!
如今之际,只有最后的办法了。
虽然这具身体他用了才一年,十分满意,但是现在如果再不走的话,那就可能永远也走不了了!
孙健转了下眼珠,忽然道:“我用钱买我的命!”
林芋:“?”
孙健:“只要你放我走,等我回去,就给你转两千万!”
林芋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你觉得两千万就够买你的命了?”
孙健被噎了一下,暗道这人未免也太贪心了一点,他咬牙道:“五千万,再多没有了!”
孙健见林芋低头不说话,心中冷笑,心动了吧!
可惜了,他是骗人的!
孙健抓住机会,直接催动颈间的项链,只听见一声脆响,项链上的玉坠应声而碎,一股黑烟飘起,随后一个满脸皱纹和老人斑的枯朽老头魂魄从孙健的脑袋上飘出,他一刻不停,直接穿墙而出。
玄京被这一幕惊呆了:“这……这什么?”
林芋看着孙健消失的墙壁,眉头微蹙:“借尸还魂。”
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这人明明是个壮年男子,却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原来是个借尸还魂的老头。
玄京疑惑:“借尸还魂?”
林芋点头:“他魂火未灭,明显是个生魂,明显是个拿活人身体续命的邪道,也不知道活多久了。”
看他那枯朽如老树皮的脸,至少百年了吧。
怪她,没有想到这一茬,居然让他给跑了。
玄京惊道:“这还能用活人的身体借尸还魂的吗?”
林芋点头:“死人的身体就算他借尸还魂了也还会腐败,而且不便行动,先前看他行为举止很正常,这应该不是死人的躯壳。”
玄京暗自咋舌,今天跟着林芋真是长见识了。
第56章
玄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听完林芋的叙述,整张脸皱成一团。
这人不仅祸害鬼,居然还敢动手杀人。
可恨的是,他们让他给跑了。
玄京咬牙切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芋摇头:“他被迫生魂离体,现在又是一天之中阳气最重的正午时分,他这样跑出去,不可能毫发无损,暂且留他一条小命。”
玄京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必定不会让他逃掉。
从那孙健穿墙离去的一瞬间开始,他们就很难抓到他了。
“先别管他了。”林芋仰头看向半空中的残魂,“我们先处理一下他们吧。”
玄京跟着抬头,不由有些头大。
半空中的残魂密密麻麻,这些都是孙健曾经放在炼魂幡中的鬼,被吞噬融合又被炸开,现在大多残缺不全,就算马上送去投胎,至少也要好几辈子才能调养回来。
除非将他们送到寺庙诵经蕴养。
玄京提议道:“我们把他们都收集起来送到太清观吧,我会跟师兄禀报此事,他会帮忙联系寺庙的。”
林芋欣然点头,正好她手里还有一块空白玉牌,忙活了一会,可算是把残魂全都装进去了。
徐康飘在一旁。
那些鬼魂残缺不全,大多数都看不清面容,他也找不到他的朋友们在哪。
林芋将玉牌递给玄京,转头就看见徐康一脸忧伤地望着玉牌发呆,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徐康回过神:“我的朋友……”
林芋还记得徐康为什么要来找她,就是为了救他朋友,她皱了下眉:“你朋友又不在这里面。”
徐康:“啊?”
林芋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先前人家说话你没听见吗?他说这第一面炼魂幡是他一年多以前集齐的,你的朋友当然不可能在这里面。”
徐康:“……好像是哦。”他刚刚光顾着躲了,没仔细听。
另一边,玄京十分上道,林芋话刚说完,他便伸手将孙健身上的三面炼魂幡都取了下来递给林芋。
林芋顺手接过,将剩下两面旗子中存放的鬼魂全都放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又充满了鬼魂,全都抱在一起呜呜渣渣地怪叫。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啊?这是哪儿?”
“我们好像被放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得救了吗?得救了!”
“救命救命救命,谁知道怎么去投胎,我要投胎,我不要留在人间了!”
“那里面好恐怖啊!天师什么的果然最可怕了!”
徐康飘在天花板,瞅准里面一只鬼激动大喊:“小丁!”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鬼转头,看到徐康后立刻也激动地飘了过来:“徐康你怎么在这里?”
他就是昨晚和徐康一起在此聚会的众鬼之一,他被那天师抓进去之前明明看到徐康已经跑掉了,怎么又会在这里看到的。
扭头看了一眼被淹没在鬼群中的林芋和玄京,徐康拍着胸脯说话很大声:“我当然在这里了,是我去找大师把你们救下来的!”
小丁:“大师?”
其他鬼也都安静下来,一起警惕地看过来。
经过先前的孙健,他们现在对大师这两个字有点ptsd。
徐康点头,指着林芋道:“是啊,大师就在这呢。”
他又指指地上的孙健:“你们看,坏人也被大师就地正法了,放心吧,我们都安全了。”
众鬼这才发现地上还躺了一个人。
看到眼熟的孙健,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一个个挤到玄京面前道谢。
没办法,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总比穿着常服的年轻女孩让人信服一点。
玄京有些尴尬:“你们谢错人了,救了你们的不是我,是她。”他指着身旁的林芋。
众鬼:……
这么年轻的吗?
不过既然徐康和这道士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是假的。
于是众鬼很快又一窝蜂挤到林芋面前道谢,要不是鬼不会流眼泪,就差热泪盈眶了。
林芋:……
倒也不必如此,孙健明明是自行离魂而去的。
不过……
在一众鬼魂的道谢声中,林芋忽然道:“你们要去投胎?”
众鬼面面相觑,小丁带头道:“是。”
以前没遇到过的时候从来没觉得天师有这么可怕。
这次运气还好,有人救他们,下次没人救,可就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还不如趁此机会,早点下去排队。
他们这群原本因为不愿意投胎而滞留人间的鬼,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期待投胎。
林芋点头。
一只两只也就算了,这么多鬼放着不管也不太好。
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玄京插嘴道:“大师,要不也将他们装起来,和那些残魂一并送回太清观?我们观里每逢初九召阴差接引鬼魂。”
林芋摇头:“没事,不用麻烦。”
玄京愣了一下,就见林芋伸出右手,指尖聚灵,在空中描绘繁复的图纹。
随着金光隐现,她又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往生咒。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但大概应该也是在召阴差吧。
玄京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们观里都是午夜子时才召阴差的,这大中午的阳气最重的时候把人家叫来,可别惹了那些大老爷不高兴。
但是林芋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玄京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向林芋解释一下这个忌讳,那边林芋面前已经拔地而起一座雕花石门,惊得众鬼包括忍不住集体后退三步。
玄京目瞪口呆,这下也顾不得思考会不会引得阴差大老爷不高兴了,这是个什么操作?
他在观里的时候有幸也观摩过几次召阴差,但他们都是燃了香,表达诉求之后就只能安安静静等待阴差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了。
半个小时他等过,两个小时他也等过。
但是像林芋这样凭空拉出一道门来的,闻所未闻。
不过玄京也只是惊讶了两分钟,便释怀了,安然站在原地等待。
大佬果然就是大佬,怎能以常理来判断,就连召唤阴差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等回去了,高低得给他的师兄弟们全都炫耀一遍自己的所见所闻。
鬼魂们安安静静的,他们大致能猜到林芋在做什么,全都在默默等待。
几分钟后,鬼门完全显形,林芋睁开眼睛。
雾气弥漫间,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锁链声,有人一步从门内跨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和鬼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雕花石门看。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兜帽,手持小臂粗锁链的人,安静矗立。
林芋眨眨眼,还是个熟人呢。
算起来,她总共召了三次鬼门,每次都是这个阴差,这个世界的阴差管辖范围这么大的吗?
林芋挥手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了。”
阴差的脸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清楚,只轻轻点了点头。
林芋:“嗯,那他们就麻烦你带走了。”她指着身后的一大群鬼道。
阴差再次点头,锁链一震就开始干活了。
而鬼魂也自发地走到门前,任由锁链将自己扣住。
玄京:???
这么随意的吗?
要上供的呀,要不然就这样让人家白干活吗?
而且怎么说他也是见过几次阴差的人,怎么,大佬召过来的阴差也跟普通阴差不一样?就连勾魂索都比人家的粗一点?
玄京内心翻江倒海,林芋一概不知,站在一旁安静等待阴差扣人。
不多时,炼魂幡中放出的鬼已经全部都被阴差送进门内,只剩躲在林芋身后的徐康了。
阴差回首,静静地看过来。
徐康被他目光吓到,哆哆嗦嗦道:“大……大师,您能不能和阴差求求情,我暂时还不想走,我保证不干坏事!”
玄京:???想什么呢!
都在阴差的面前了,还不想去地府?
林芋想到刚认识徐康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有心愿未了,所以滞留人间,想来事情还没办完。
她便提议道:“那徐康就先留在我这里吧,等下次他心愿了结,我再送他去地府。”
阴差看她一眼,点点头表示允许。
玄京:???
阴差有这么好说话吗?
他怎么不知道?
肯定是今天接的鬼太多,阴差也觉得累,所以他觉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对,一定是这样!
玄京拼命说服自己。
旁边的徐康想法就简单许多了。
他选的大腿果然足够牛逼,连阴差都能搭上关系,让他走后门,晚点投胎。
只恨鬼生没有早点认识大佬啊!
阴差步入鬼门,随着白雾散去,雕花石门也消失无踪,烂尾楼重归寂静。
林芋拍拍手:“那我们也走吧。”
离开烂尾楼上了车,玄京心潮澎湃。
才跟着大师半天,就见识到了这么多以前从没见识过的东西,想想都有点刺激呢。
驱车半小时,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林芋推门下车,玄京坐在车里开心地与她挥手道别。
林芋想了一下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玄京随口道:“先找个住的地方吧。”
至少要离大师近一点,先去找个中介问问这个小区有没有房子出租的。
林芋瞟了一眼还龟缩在车里躲太阳的徐康道:“那你介意和徐康一起住吗?”
“谁?”玄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徐康欣喜点头:“对啊对啊,你和我一起住吧!”
反正他昼伏夜出天天躲在洗手间,403基本上是空的。
林芋:“我对门的房子只有徐康在住,如果你要住的话,我可以现在帮你联系中介。”
对门的房子她实在很少用,但是陈岑又不肯收她房租,总觉得有些不好。
如果玄京住在那里,让他接手了去也不错。
对门!
玄京大为惊喜:“大师您有办法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住哪都可以的。”
林芋点头,摸出手机将陈岑的联系方式推送给玄京,让他自己处理便离开了。
玄京联系了陈岑之后坐在车里拨通了玄清的电话。
先前玄清回到太清观也没闲着,四处询问关于林芋的来历。
可是他问了诸多好友,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而且圈内姓林的天师虽然不少,但是叫林芋的,还真没听说过。
玄清一阵头大。
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用的是假名?
他正头疼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玄京的电话。
玄清按下接通:“怎么了?”
“师兄,你一定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玄京这会还激动着,声情并茂热情洋溢地花了半个小时将自己这两个小时的所见所闻所经历全都给玄清说了一遍。
玄清听完完全就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但是玄京应该没有理由骗他。
玄清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说有邪道炼鬼,还以生魂借尸还魂续命?”
玄京:“嗯啊嗯啊,是个皮都皱在一起的老头子,不过他已经被大佬赶跑,大佬说他应该暂时翻不了风浪了。”
玄清:……怎么就一口一个大佬了。
他又问:“你说你以为她要召阴差,结果召出来一个雕花石门?而且出来的那个阴差的锁链也特别粗一点?”
玄京:“对啊对啊,这阴差看着比咱观里以前召来的厉害多了。”
玄清:……
越来越不可信了。
玄京继续道:“那邪道炼成的第一个鬼王被大佬给拆了,现在成了一大群残魂,投胎也不好投,大佬说要找个寺庙找人诵经蕴养,我就接过来了,师兄你给联系一下吧,好歹是一群可怜人。”
玄清对此无异议,点头道:“晚点我让人给你送东西,你把残魂交与他带回来。”
玄京嗯了一下。
玄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或者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
“没……啊,有的有的!”玄京忽然想起来了。
“要什么?”
“给我来点空白符纸,要最好的!”
玄清皱眉:“你要这个做什么,你又不会画符。”
玄京老神在在:“你不懂,我不会画符,但是大佬会啊,大佬的符是我见过威力最大的,你还记得她在蓝家用的雷符吗?那些全都是她自己画的。”
玄清:……
得,越来越不可信了。
又会画符又会精准控符还会召阴差,年纪还又这么小,所以好事全让她一个人占了呗。
玄清私心还是觉得林芋大约是什么隐世家族出来历练的小辈。
都能用得上这么好的雷符了,还用得着他们小门小户的空白符纸吗?
他随口敷衍:“行,我去安排一下,你自己在那边小心一点,不要让那女鬼跑了。”
玄京嘀咕了两下,到底是没说话。
要是让师兄知道,大佬身边除了那女鬼,还有一只鬼该有多惊讶。
而且大佬居然可以在阴差手下保住一个小鬼!
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了,万一吓到他了可不好。
第57章
就这样,将烂尾楼那边的残局托付给师兄之后,玄京在林芋对门安顿了下来。
平日里他也不开阴阳眼,看不到徐康,所以除了感觉屋子里有些凉快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甚至住久了之后还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夏天还能省一点电费。
另一边,郑极回到家之后, 第一时间给孙健打了电话。
他初来乍到江城,这才第一单生意就遇到了棘手的人,他倒要看看这林芋是何方神圣。
孙健不同于他,已经在江城呆了十多年,有什么不知道的问他必定可以。
可是他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孙健那头都没人回应。
孙健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他。
生魂离体,现在又是正午,他又不敢呆在离那烂尾楼太近的地方,飘了好远才找到一个阴暗的下水道,暂时躲在里边。
家是不能回了,谁知道凭借那具尸身,林芋会不会找到他家住址。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夜色,回组织里找人帮忙给他弄一具新的身体来。
顺便还要向上头汇报一下江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天师的事情。
郑极等了一会,手机还是没有响动,不由啐了一口。
身为组织在江城的联络员,孙健是要随时待命的。
这种关键时候联系不上他,等回去了,一定要跟上头举报!
他才刚将手机放下,铃声突兀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是孙健打回来了?郑极赶紧接通。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陌生中年男人急切的声音:“郑大师,那姓蒋的发现坟地的事情了!”
郑极微微皱眉:“什么坟地?”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才道:“是我啊,蒋震祥,您忘了吗?”
郑极这才想起,他来江城之前,曾经帮这个姓蒋的做过一宗破坏风水外加转运的生意。
说来也好笑,这蒋振祥要害的那个人还是他同族不同支的兄弟,只不过人家命比他好,祖上庇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就连他这个下手的人都觉得蒋振祥狠毒,不仅要人家的钱,还要人家的命。
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生意人,蒋振祥出钱他出力罢了。
既然是自己的客户,郑极堆起笑容,态度友好:“噢,是蒋先生啊,坟地怎么了吗?”
蒋振祥压低了声音快速道:“前段时间我们这不是下了几天的暴雨吗?暴雨把那坟给冲垮了,那些毒虫也都跑出来了,这样还有效果吗?”
郑极皱眉,不会是想来退钱的吧,他板着脸道:“当然有效果了,只要他一天不迁坟,那里就是这些毒虫的家,它们会回去的。”
听到想要的答案,蒋振祥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蒋震钟活蹦乱跳在那里组织修坟的模样,他又有些不快。
蒋振祥:“不对啊郑大师,当初我找您帮忙的时候您可是说坏了风水之后,不仅他的生意不复从前,就连他的小命也会不保,可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为什么还活着。”
郑极在沙发上坐下的,点了支烟悠然道:“影响他命数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的生意会败落,他的小命会不保,不过早晚而已。”
蒋振祥咬牙:“我想要他现在就死!大师有办法吗?”
郑极弹了弹烟灰:“办法当然是有的。”
蒋振祥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郑极:“再给他动一次手脚呗。”
多简单的道理啊。
蒋振祥一想也是,立刻兴奋道:“那您能来帮我们吗?”
郑极吧嗒吧嗒抽烟,没有说话。
帮他倒是简单,但是自己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白白帮他?
大家都是生意人,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蒋振祥听不见那头的回应,这才意识到郑极的意思。
他暗自啐了一口,但是嘴巴上还是恭敬地道:“您放心,不会让您白跑一趟的,还是上次的数,只要您能帮我……”弄死他。
郑极这才“呵呵”笑了一下道:“好的,那我明天过来。”
反正他在这边打入市场失败,而且也联系不上孙健,短期内应该是没什么心情了,不如出去散散心,顺便赚笔钱也不错。
*
蒋震钟还不知道有人要害自己,此刻他正站在自家爷奶的坟前。
在老家忙活了大半个月,这坟可算是修好了。
今天是验收的日子,一大群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看着气派又敞亮的祖坟,蒋震钟十分满意,陈丽芬站在他身侧,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她也没回江城,一直在老家陪着蒋震钟。
之前林芋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
虽然蒋震钟不信,但是她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一直都很小心。
好在这大半个月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惦记着林芋说的话,打算回去以后第一时间去找她一趟。
约莫半个小时后,蒋震钟终于验收完毕,顺手给施工队每个人都包了大红包,这才转身对陈丽芬道:“好了,我们下山吧。”
陈丽芬点点头,顺势道:“震钟,我们都在老家呆这么久了,现在坟也修好了,该回去了吧。”
蒋震钟摸出手机看了眼日子:“哎哟,都月底了,是该回去了。”
头发花白的表叔闻言道:“震钟,别急着走嘛,这几天咱爷俩都没好好喝一杯,明天再走吧。”
一旁的蒋振祥也道:“对啊嫂子,急什么啊,现在天都晚了,明天早上再走呗,这样,今天我做东,咱们去听海轩吃一顿,就当给你们践行了。”
蒋振祥是蒋震钟他表叔的儿子,平时也是在外做生意,这几天听说家里祖坟出了事情,顺便回来看看。
蒋震钟跟这个堂弟不是很熟。
蒋震钟盛情难却,为难地看着陈丽芬。
陈丽芬虽然不满,但表叔是长辈,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只能应下。
下了山,蒋振祥借口去洗手间打了个电话。
“大师,他们已经下山,您可以上去了。”
第二天中午,陈丽芬和宿醉刚醒的蒋震钟终于踏上了归途。
蒋振祥带着郑极站在门后的阴影处。
蒋振祥:“大师,如何?”
郑极:“自然万无一失,你就等他的好消息吧,至多不过明天,他们家的祖坟里就要多一个骨灰盒了。”
听到这句话,蒋振祥满意地笑了。
他对郑极的本事毫无怀疑。
当初他请了郑极来看风水,才知道蒋震钟他们家的祖坟是一块风水宝地,保他荣华富贵。
蒋振祥嫉妒地不行,怎么这么好的运气轮不到他。
郑极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提出自己可以破了他家的风水,顺便将蒋震钟现有的气运和财运都转移到他蒋振祥身上。
蒋振祥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原理,他只知道郑极这么做之后,他的生意确实好了许多。
而且他偷偷在网上搜索过蒋震钟那公司的现状,这才确认郑极是真的有本事。
蒋振祥十分庆幸自己认识了这样一个高人。
目送蒋震钟夫妻俩的车子消失在远处,蒋振祥提议道:“怎么样大师,有没有兴趣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
“乐意之至。”
车里。
陈丽芬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
从老家回江城的车程只有三个小时,今天的时间还很充足,正好回去就可以去找林芋。
陈丽芬摸出手机,打算先和林芋联系一下,约个时间。
忽然,司机发出一声变调的惊叫。
后排座的蒋震钟和陈丽芬一起抬头。
只见正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辆逆行的大货车,正歪歪扭扭地开在他们的车道上,车速飞快地朝着他们的车开过来。
车里三个人的魂都快吓飞了,好在蒋震钟的司机是一个开了二十多年车的老司机,及时反应过来,狂打方向盘。
可惜他们的车速偏快,才刚一转向,车轮打滑,整个车子便横着滑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撞在路边的防护栏上。
陈丽芬的脑袋撞在车窗上,瞬间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丽芬睁开双眼,入目是雪白的墙壁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这是医院吗?
床边守着陈丽芬的人发现她醒了,一个赶紧跑出去找护士,另一个则起身关切道:“丽芬,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陈丽芬看了她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老家的一个堂姐。
自己不是回家了吗?
哦不对,她出车祸了!
糟了!
老蒋呢!
她转了下眼珠,想看看蒋震钟怎么样了,可是才动了一下,脑袋就是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堂姐见状赶紧拦住她:“没事没事,痛就好好躺着,别想了,先好好歇一会,医生马上就来啊。”
很快医生带着人赶到,给陈丽芬细致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没有什么大问题,让她好好休息便带着人走了。
医生一离开,陈丽芬便强忍疼痛嘶哑着声音道:“震钟呢,他怎么样了?”
堂姐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看她这幅表现,陈丽芬立刻意识到蒋震钟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挣扎着起身:“他在哪?我要去看看。”
堂姐赶紧拦住她:“你自己都还没有好全,急什么!”
陈丽芬不听,拼命挣扎,堂姐无法,只能将当时的情况全部告知她。
原来他们遇到了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开车的时候睡着了,直接偏移了车道往他们这对向的车道开过来。
车子里面三个人。
司机在前排还好,有安全气囊,他受伤最轻。
陈丽芬坐在左手边,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脑袋撞到了车玻璃,轻微脑震荡。
最严重的是蒋震钟,他坐在右手边,车子滑出去的时候,车门撞到了防护栏,整个扭曲变形,蒋震钟被卡在了车里,消防员到的时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门撬开将他救出来。
他不仅腿部骨折,还伴随大出血和脑震荡,这会还昏迷不醒在急救室抢救中。
陈丽芬一听,感觉天都要塌了。
堂姐赶紧安慰她:“你别想了,医生还在抢救,肯定会没事的,你先好好休息知道吗?”
忽然,陈丽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道:“我的手机呢?”
堂姐以为她要联系儿子,立刻道:“海峰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现在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不是,我要找别人。”陈丽芬挣扎着起身。
“谁啊。”
“手机!”
堂姐无法,只得把手机递过去。
陈丽芬这会头还痛着,看手机屏幕都有重影,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林芋的联系方式拨打出去。
林芋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书房里画符。
玄京给的空白符纸,虽说品质不是顶顶好的,但总比她自己随意在白事铺子买的好一些。
正好最近也闲着没事,她便窝在房间里画符,反正迟早都是要用的。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林芋稳如泰山,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符纸,知道最后一笔画完,她才提笔放下,拿起手机。
陈丽芬焦急万分。
林芋那边一接通,她便急切地道:“我家老蒋又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您看您能不能过来看一下?”
因着有堂姐在,陈丽芬没有说她是想让林芋来看祖坟的,堂姐还以为陈丽芬是让人来探病。
林芋皱了下眉。
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蒋震钟短期内不会出事。
这才多久,又出了车祸,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是陈丽芬如此紧张的话,应该不会太好。
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林芋点头应下,陈丽芬这才松了口气,将老家地址发给林芋。
林芋看了一眼,起身收拾桌子上画好的符。
离开前,她也不忘去对面叫上玄京。
玄京得知林芋要出门,整个人十分激动。
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自从上次从烂尾楼回来以后,除了吃饭以外,林芋就没出过门,他自然也没机会出门,天天窝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玄京回身关好门,兴奋道:“我们去哪?”
林芋将陈丽芬给的地址发给玄京:“有人找我看一下他们家祖坟。”
“哦哦。”玄京看了一眼地址,提议道:“离我们这里不远,直接开车过去吧,方便一点。”
林芋欣然同意。
两人到达陈丽芬所在的医院时,已经是傍晚了。
此时蒋震钟的手术已经做完,只是人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
陈丽芬坐在门口伤心垂泪,她的身体还没好,但是执意要守在这里,蒋海峰也没有办法,只能陪护在旁边。
陈丽芬收到林芋的信息,整个人为之一振,赶紧拍拍蒋海峰的肩膀道:“儿子快,帮妈去楼下接个人。”
她现在头还晕着,走不快,亲自下去怕耽误时间。
蒋海峰有些疑惑:“是谁来探望你们了吗?”
“不是。”陈丽芬催促道:“你先别问了,先把人接上来再说,她叫林芋,看着十多岁的模样,是个女孩子,说已经在医院门口了,你快去把人接上来,直接带到这里来。”
蒋海峰一头雾水。
林芋?
他怎么不知道家里还认识这么个人,而且还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子。
但是陈丽芬说的认真,蒋海峰也顾不得疑惑,赶忙下楼去了。
等到他将林芋和玄京带上来,陈丽芬第一时间冲上来,急切道:“大师,快救救我们家震钟吧!”
大师?
蒋海峰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个什么操作?
他看看玄京又看看亲妈,脑袋里是大大的问号。
虽然今天玄京没有穿道袍,但是年轻女孩和中年男人比起来,还是中年男人比较像大师一点。
见陈丽芬站不稳,林芋伸手搀了她一把,问道:“人呢?”
陈丽芬指着紧闭的房门道:“在里面。”
林芋上前两步,隔着玻璃看了蒋震钟一眼。
面色青灰,印堂发黑,生机流逝,命不久矣。
蒋海峰这才后知后觉,他妈说的大师,好像是这个年轻女孩,不是后面那个中年大叔。
脑袋里的问号更大了。
林芋:“你们家祖坟在哪,带我过去看看。”
蒋海峰:???怎么又关祖坟的事情了?
陈丽芬:“让我儿子带你们去吧,我现在这样,山也爬不了。”
他扭头对蒋海峰道:“海峰,还不快点把大师带到祖坟那边去看一看。”
蒋海峰有些不想去。
他爸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妈居然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就算是封建迷信,不能去找个寺庙道观找个高僧或者道长吗?
哪有找这些年轻人的。
看着就像是骗人的。
而且祖坟跟他爸的车祸能有什么关系?
蒋海峰委婉道:“妈……”
这种关键时刻,就别整这些幺蛾子了吧。
陈丽芬和蒋海峰做了这么多年母子,他嘴皮子一掀,陈丽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陈丽芬直接打断他:“你要是不是去话,那我亲自带她去。”
说着就作势要往外走。
蒋海峰见状,赶紧拦住她:“别别别,我带他们去,我带他们,您好好休息。”
陈丽芬这才满意点头:“那你们快去快回,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蒋海峰满口答应,打电话请老家的表婶表姨过来才带着林芋和玄京离开。
三人才下电梯,蒋海峰忽然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我妈的,但是我劝你们不要在这里骗人,我妈可能会被你们蒙骗,但是我不会,如果你们不想被我送进派出所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玄京:……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往找他做法事的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
林芋扫了他一眼:“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毕竟躺在病房里的是你爸不是我爸,马上要死的也是他不是我的。”
“你……”
这小年轻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死不死的,人还只是躺在病房里而已。
蒋海峰气得不行,杀人的心都有了。
玄京赶紧把林芋挡在身后。
林芋好像不知道自己惹怒了蒋海峰一样,继续道:“还是你想让我现在回去找你妈要地址?”
说完作势要回电梯里。
蒋海峰:……
现在让她回去找他妈,他妈肯定要闹起来。
蒋海峰咬牙道:“带你们去可以,可你们要是在祖坟看不出名堂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芋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带我去,怎么知道我能不能看出名堂来?”
蒋海峰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情绪平复下来,带头往停车场走。
车上,林芋接到了苏锦的电话。
蒋震钟出车祸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的事情,没多久就传遍了他的好友圈,苏锦从父亲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想到了林芋,立刻就给她打了电话。
林芋按下接通:“苏锦?”
苏锦:“大师,我听说蒋伯伯在老家出车祸了。”
“陈丽芬已经通知我了,我现在就在这边。”
苏锦也没想到林芋的动作这么迅速,听完立刻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不打扰您了,您忙。”
林芋“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蒋海峰坐在驾驶座上听的真切。
苏锦?
他父亲和苏顺康是多年好友,他自然也认识苏锦。
这人居然还和苏锦认识?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苏锦离奇昏迷又离奇苏醒的事情。
怪事。
之前就隐约听说苏锦的怪病好了是因为找了个大师。
坏了,他妈不会就是在苏家的介绍下认识这个人的吧。
蒋海峰暗暗记下这件事情,想着等回到江城以后,一定要和他爸一起去找苏顺康算账。
半个小时后,三人站在蒋家崭新的坟前。
林芋抽了抽鼻子道:“有一股腥味。”
“有吗?”玄京立刻跟着抽了抽鼻子,“没啊,我怎么闻不到。”
蒋海峰没有说话,但是也偷偷吸了吸。
林芋没有理他们,凝视着脚下的土忽然道:“砸了。”
玄京愣了一下:“啊?”
砸什么?
也许是怕他听不懂,林芋又说了一遍:“把这坟起了。”
玄京:……
人家这坟簇新簇新的,这不才刚修好吗?
而且人家子孙后代都还在这里呢,大佬居然让他把人家祖坟拆了,这合适吗?她就不怕他们两个一起被人打出去?
蒋海峰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林芋眉头微蹙:“我之前就和你父亲说过,你们家祖坟风水已破,已是大凶之地,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迁坟,否则会危害性命,可惜他不信。”
蒋海峰:……
这种事情搁谁谁会信啊?
林芋继续道:“如果你相信我,砸开的话,就会发现底下已经爬满了毒虫。”
蒋海峰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虽然他才刚刚赶过来,但是他知道他爸妈回来就是为了修缮祖坟。
之前祖坟里面挖出一堆蛇虫鼠蚁的事情,他爸妈也跟他说过。
可是修坟的时候,他爸已经找了专业人士放了药粉驱散这些毒虫,墓坑封回去的时候也已经确认过什么都没有,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可能会又有。
第58章
玄京犹豫不决,挖人祖坟他实在是下不去手,况且还有个蒋海峰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他,大有他敢动手,他就敢拼命的架势。
林芋扫了僵持的二人一眼,上前两步。
蒋海峰下意识道:“等会,你要做什么?”
林芋没理会他,轻轻一跃就跳上了蒋家的坟头,随后瞄准方位,抬起右腿,轻轻一跺脚。
只听见咔啦一声响。
蒋家祖坟这新修的台面,裂开了。
玄京:……
完了完了完了,真当人家面把人家祖坟拆了!
看着那道裂缝,蒋海峰目眦欲裂。
这人居然真的敢!
自家祖坟就在他面前被人拆了,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蒋海峰气血上涌,上前两步想将林芋拽下来。
“你给我下来!”
林芋侧身躲开他的手,紧接着又是一脚跺在先前的裂缝上,这下整个台面裂的更加彻底,一个大洞凭空出现。
蒋海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人居然一脚还嫌不够,还要补一脚!
果然他拼着被他妈骂,也不能任由这群人胡闹!
蒋海峰翻身想要爬上坟头抓住林芋,忽然,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从裂缝里游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黑白相间、三指粗细的银环蛇,这还不算完,紧接着还有无数奇形怪的蛇虫鼠蚁从裂缝中爬出。
这些毒虫一出来便四散奔逃,有些还慌不择路,逃到了蒋海峰面前,吓得他一声怪叫,赶紧松手退出两米外。
虽然这个毒虫四散逃跑的场面他听他妈说过,但是远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大拇指粗细的彩色蜈蚣,看着就让人害怕。
蒋海峰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盯着裂缝看的林芋,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下他是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等了一会,见那裂缝中不再爬出毒虫,蒋海峰小声道:“大师,对不起,刚才是我冒犯了,那个,我们家祖坟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他倒是心甘情愿喊大师了。
林芋没有回答,忽然将手伸进裂缝,掏出一个红色的东西来。
玄京心里一惊,大师也太虎了吧,就不怕里面还躲着只虫子?
蒋海峰比较好奇林芋在他太爷的坟里掏出什么东西,赶紧围了上来。
林芋跳下坟头,蒋海峰这才看清,她手里捧着的是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两个巴掌大。
红布倒是挺新的,颜色都还很鲜艳。
“这什么东西?”蒋海峰一脸纳闷。
难道是他爸妈放的?
因为是自家祖坟里掏出来的东西,蒋海峰大着胆子掀开看了一眼。
里头是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一掀开就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顶上放着一张黄底红字的符纸和一撮黑发,符纸被血染红,看着怪邪门的。
蒋海峰吓了一跳,都没敢仔细看就松了手。
“大……大师,这什么东西,我家祖坟里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林芋没有回答蒋海峰的疑问,神色淡定地拢了拢红布,轻轻放到一边。
这红布里面的东西有灵又有怨,虽然团成一团看不清楚长相,但应该是一只黑猫无疑。
猫一直都是灵性比较强的动物,尤其是黑猫,在各种传说中时常作为幽冥使者出现。
这黑猫死的凄惨,死后化灵自然身负怨气,将这样的东西放到蒋家祖坟里面,这其中的恶意显而易见了。
至于上面的黄符和头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属于蒋震钟的。
为了验证,林芋将上面的生辰八字换算成年月日询问蒋海峰,很快也得到了证实,那确实是蒋震钟的。
那就没错了。
猫灵含冤而亡,无处寻仇,下意识将蒋震钟当做自己的仇人,这也是他在那场车祸中伤势最重的原因。
不过现在还好。
虽说蒋家祖坟的风水已经被破坏,但是还有一点祖辈的余荫,要不然按照这猫灵的怨气,蒋震钟怕是会当场死在车祸中。
而且蒋家的风水,似乎还有一点其他的问题。
林芋起身,遥望山下,闭目感受了一番。
山风呼啸之间,一股气流缓缓的传向他处。
林芋睁开眼,指着蒋家祖坟下方二十多米的一处也是相当豪华的坟墓问道:“那是谁的墓?”
蒋海峰迟疑道:“只要是在这座山头的,都是我们家的坟吧。”
林芋:“哦,那你知道是你们家哪个亲戚的坟吗?”
蒋海峰很少回老家,连亲戚都认不全,更别提这些坟墓了,不过看林芋神情肃穆,他知道情况严重,赶紧道:“我去看看。”
好在这墓碑上的立碑人署名他还真的认识。
蒋海峰跑回来道:“那是我一个远房表叔他爷爷的坟。”
说完,他觑着林芋的神色,小心翼翼问:“怎么了,那个坟有什么问题吗?”
林芋点了下头,蹲下身小心收拾红布包,随口道:“没什么,只是你们家的气运都转到那家去了,我有些好奇那是谁而已。”
林芋的话说的简练,但是内容却匪夷所思,蒋海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林芋起身:“走吧,下山。”
“等等!”蒋海峰终于反应过来,急切道:“什么叫我们家的气运都转到他们家去了?”
林芋奇怪地看他一眼:“字面上的意思啊,你不会以为这些毒虫出现在你们家祖坟是巧合吧。”
蒋海峰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是巧合的话,那就只能是人为了,再加上先前林芋说他们家的气运都流转到这个表叔家的祖坟上,合理怀疑这表叔与他们家出的事情有关系。
其实这个表叔蒋海峰不是很熟,但他偶尔听到他爸念叨过几次,说表叔最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新公司进军新产业也的十分顺利,说他是不是应该去借人家的东风也掺一脚之类的。
现在一看,人家的气运都是他们家过去的咯。
见蒋海峰还在原地发呆,林芋催促道:“快点走了,你爸还等着救命呢。”
这猫灵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里,但是如果让它发现蒋震钟没死的话,它一定还会回来的。
蒋海峰一听,也顾不得问为什么,飞速下山带着玄京和林芋回医院。
陈丽芬此时还守在重症监护室。
他们三个上山的这当口,蒋震钟已经被抢救了好几回,期间还下了病危通知,每一次医生出来都是摇头,陈丽芬的眼睛都快哭肿了,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林芋。
蒋海峰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他妈被一群亲戚围在一起,这其中还有那个表叔的妻子。
蒋海峰来到陈丽芬面前。
陈丽芬见到儿子回来,心情激动万分。
蒋海峰不动声色道:“妈,别哭了,你伤还没好,我送你回病房休息一下吧。”
旁边的亲戚们也劝道:“对啊丽芬,这里有我们守着,你放心休息。”
“别哭了,震钟一定会好好的,要相信医生。”
“快回去吧,睡一觉就好了。”
陈丽芬连连点头,跟着蒋海峰走了。
回到病房,看到等在里面的林芋,陈丽芬赶紧迎上去问:“大师,情况如何?”
林芋轻抚手边的红布包道:“有人下咒要害你们。”
下咒?
陈丽芬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之前林芋和她说他们家祖坟有问题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是他们家自己倒霉,现在林芋居然说有人下咒害他们,这怎么能不让她气愤。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陈丽芬擦干泪水:“大师,是谁要害我们您知道吗?”
林芋问她:“你们家有谁知道蒋震钟的生辰八字?”
陈丽芬愣了一下:“老家的亲戚应该都知道。”
林芋:??
也许是林芋的眼神过于直白,陈丽芬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之前祭祖,震钟有事回不来,于是表叔说让他把生辰八字送过来,他们做个纸人,就当震钟亲身到了,我们就发过去了。”
林芋:……
她无奈道:“人的生辰八字很重要的,最好不要随意泄露,厉害的术士只要有你们的生辰八字就可以千里外置你们于死地。”
陈丽芬一听就急了,现在蒋震钟不就是这个情况吗?
她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奔涌而出。
半晌,她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大师,您的意思是,害我们家震钟的,是老家的人?”
林芋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蒋海峰。
陈丽芬也跟着看过去。
被母亲这么盯着,蒋海峰闭了闭眼道:“妈,大师说,我们家的气运都流向蒋振祥家了。”
他现在已经不想称呼其为表叔了。
虽说只是远房亲戚,但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居然如此狠心。
陈丽芬愣了一下。
蒋振祥的面容逐渐浮现在眼前。
更重要的是,她口中的表叔,就是蒋振祥的亲生父亲,所以这都是他们家算计好的咯?
想到先前那蒋振祥的老婆还坐在她身边怪模怪样地安慰她,陈丽芬气得牙根子疼,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把他们全家都砍了。
但是不行,蒋震钟还躺在病房里生死不知。
陈丽芬压抑怒火,转头问林芋:“大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林芋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桌子上的红布包,轻柔地抚摸着它。
陈丽芬焦急的不行。
这怎么能等呢?
他们家震钟的时间不多了啊!
陈丽芬正要说话,忽然一阵阴寒的气息逼近,她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一直搀扶着她的蒋海峰立刻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躺一下?”
陈丽芬摇摇头:“没,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冷。”
蒋海峰仰头看看空调口:“我也觉得,是不是空调低了点,你去病床上躺着吧,我把空调温度调一下。”
陈丽芬并不想休息,她现在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情。
她看向林芋,却发现林芋一直盯着桌子的另一端不放。
她跟着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林芋的眼神十分的专注,好像……好像那里真的有东西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陈丽芬忽然想到了先前那股莫名其妙的冷意。
她看了眼四周,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大……大师,这里,有东西吗?”
林芋点头:“嗯,你们靠边。”
陈丽芬心情一阵紧张,赶紧拉着儿子去了墙角站着。
在林芋的视线中,一只全身乌黑油光发亮的黑猫正在桌子上来回踱步,血红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林芋手下的红布包。
它想靠近,却又忌惮于林芋,不敢靠近。
它总觉得林芋有些奇怪。
林芋笑了一下,轻拍手下的红布包。
她带着黑猫的尸体回来就是为了引它过来,要不然它如果一直躲着的话,都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黑猫看到林芋的动作,视线终于舍得离开红布包,抬头看向她。
“想报仇吗?”林芋忽然说道。
黑猫一听,尾巴毛瞬间炸起,前腿微微曲起,一副进攻的姿态,警觉地看着林芋。
这人果然看的到它。
“别紧张啊,我没有恶意的。”
林芋轻抚红布包:“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真正的仇人怎么样?”
真正的仇人?
黑猫愣了一下,歪起脑袋。
它的仇人不是在那个房间躺着的吗?
它原本一直守在里边马上就要成功复仇了的,只是先前忽然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也来了医院,它忍不住好奇,想要过来看看。
林芋像在诱拐小孩子,轻声道:“我说的是真的啊,你真的确定杀你的是蒋震钟吗?你确定你有看到过他对你动手吗?”
黑猫咧了下嘴。
当然确定了,它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仇人!
气息是不会错的!
林芋轻笑:“那你确定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黑猫正要咧嘴,神情忽然一顿。
不对。
它好像真的没有看到过他的脸。
它只感知到一股气息,它变成猫灵之后,下意识就将那道气息当成了自己的仇人,一路寻过来报仇。
林芋看它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笑着道:“看吧,你被人蒙骗了吧,怎么样,我带你去找真正的仇人怎么样?”
黑猫狐疑地看着林芋。
它为什么要相信她,她不也是人类吗?
可是她身上的气息好温暖,看着她的手一直在抚摸红布包,它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手抚摸在它背上的感觉。
黑猫无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林芋眼疾手快一张清心符贴在黑猫额心。
黑猫一惊,正要逃窜,一股清凉的气息荡涤全身。
好舒服!
黑猫下意识喵了一下,随后它眼中猩红褪去,之前盘踞在脑海中的那股气息也消散无踪,甚至它还想起了那个真正对它动手的人!
与此同时。
听海轩高级vip包厢。
蒋振祥和郑极相对而坐,举杯对饮。
原本中午的时候蒋震钟一出发两个人就要过来这里庆祝的,谁知道才十多分钟蒋震钟就出了车祸,情况还相当严重,蒋振祥作为亲戚总不能不出面,只得提前离去。
在医院装模作样跑了几圈,看蒋震钟生死不知地躺在重症监护室,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叫上郑极一起来喝一杯。
几杯酒下肚,蒋振祥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心脏一直怦怦跳。
“大师,这次真的确保万无一失吗?”
郑极笑笑,夹了口菜又抿了口酒才慢吞吞道:“你就别担心了,这次蒋震钟必死无疑,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郑极说的肯定,蒋振祥听了也开心,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端起酒杯,余光扫过郑极,心中一阵忌惮。
前些天郑极来了之后便让他找一只黑猫来,那会蒋振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以为他这么有闲情逸致,这种时候还要撸猫。
谁知道才没过去俩小时,就看到了桌子上悄无声息的黑猫和满地的鲜血。
郑极居然把猫给杀了。
说要用猫给蒋震钟下咒。
蒋振祥想想,好奇道:“大师,那猫,真的有那么凶吗?”
郑极说了,就算风水阵弄不死他,这黑猫也能把蒋震钟弄死。
郑极笑了笑:“当然,猫的心眼极小,而黑猫又是灵性最强的猫,惨死必定化为怨灵,我下手的时候用了替身咒,它会以为动手杀它的人是蒋震钟,它现在肯定在哪里守着蒋震钟等他死。”
蒋振祥点点头:“听说蒋震钟下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了。”
郑极笑道:“那应该是猫灵在动手了。”
不过有一句话郑极没说出来。
这蒋家人的气运未免也太好了一些,猫灵这么久的居然还没得手。
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给蒋振祥听为好,要不然他又得嫉妒了。
蒋振祥满脸都是笑意,给郑极倒满酒:“来大师,再来喝一杯。”
两人端起酒杯,忽然,郑极面色一变,肺腑一股郁气涌现,紧接着一口血喷出,直接喷了蒋振祥满脸。
蒋振祥都懵了:“大……大师,您怎么了?”
郑极面色煞白,捂着胸口神色惊惶。
是谁?居然有人破了他的术!
蒋振祥还想问,下一秒,他胸口一闷,竟然也呕出一口血来。
看着自己吐出的鲜血,蒋振祥吓坏了。
他才解决掉蒋震钟,他怎么可以死,蒋震钟都没死,他怎么可以死!
对,大师也吐血了!
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吐血的!
蒋振祥抬头盯着郑极:“是蒋震钟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
郑极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没办法了,他点头道:“我下的咒被破,我们被反噬了。”
蒋振祥不敢相信地看着郑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郑极:“你回去看看蒋震钟请了谁。”
能破他术法的必定也是同行。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来砸场子了。
第59章
蒋振祥不是很想去,而且他对郑极大为不满。
他请郑极来,花了大几百万,结果一次两次的,下的咒总是被别人破,他真的怀疑自己这钱花的到底值不值了。
他上下打量面如土色的郑极,不悦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郑极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自从他接了任务去江城之后就事事都不顺。
先是处理一个小小女鬼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天师截了胡,出来散散心吧,下的咒又不知道被谁破了,害得他也遭到了反噬。
现在蒋振祥还在这里唧唧歪歪,再加上肺腑的疼痛让他心情更为烦躁。
郑极沉着脸一掌拍在桌子上:“少说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蒋振祥愣了一下。
这郑极居然还敢跟他大小声。
真是给他脸了!
借着酒劲,蒋振祥拍案而起:“你他妈的装什么呢,收了我这么多钱这点事情都办不成还敢这么硬气,学艺不精就回家呆着,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我没叫你退钱都不错了!”
郑极嗤笑道:“还想让我退钱,你做梦吧,还是说你也想体验一下蒋震钟现在是什么感觉?”
蒋振祥一听,面色陡然苍白,看向郑极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惊恐。
是了,之前他施转运术的时候,说需要双方的生辰八字,所以蒋振祥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也给他了。
虽然郑极下的咒被人破了,可他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要不然蒋震钟也不能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现在人家一个不高兴,想要他的小命,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蒋振祥顿时不敢再说话,乖乖坐下。
郑极万分得意:“怎么,现在还想退钱吗?”
蒋振祥咬牙摇了摇头。
“哎,这就对了嘛。”郑极给自己倒了杯酒,“所以,还不快点去!”
蒋振祥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包厢,郑极的面色陡然阴沉,一口闷下杯中酒,压制住即将喷出的第二口血。
这破他咒的人,本事不小。
*
医院病房。
一张清心符下去,黑猫已然眉目清明。
它飘到林芋面前,亲热地蹭着她的手。
林芋拍拍它的脑袋安抚道:“再等一会,马上就可以让你报仇。”
对于救了自己的人,黑猫很有好感,它点点头,落到林芋肩膀上,乖巧地依偎在她颈间。
玄京虽然看不到黑猫,但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指着红布包道:“是它来了吗?”
林芋点头,顺便也给蒋家母子俩解释了一下。
“蒋振祥找来的人将它虐杀嫁祸于你们家,它死后化为猫灵自然要来找你们寻仇,而你们因为转运运道急转而下,猫灵一旦闹起来,你们家就是妥妥的家破人亡。”
陈丽芬面色煞白。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虽然两家不太熟,但好歹也是同一个祖宗的本家,怎么就这么狠毒呢。
蒋海峰神色凝重:“那大师我们现在就去抓他们吗?”
他恨不得现在就抓着蒋振祥将他碎尸万段。
林芋反手将黑猫取下,放在膝盖上摇头道:“不急,咒已破,施术者和承术者都受到了反噬,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蒋海峰有些好奇:“他们受到反噬难道不会躲起来吗?”
林芋笑了一下:“每一个术士都会对破了自己咒术的人产生好奇心,相信我,他肯定会来的,再不济,他肯定会派人来打听消息,而最可能,应该是你们这个亲戚了。”
蒋海峰和陈丽芬对视一眼,选择相信林芋的判断。
病房就此安静下来。
蒋家母子俩煎熬地等待着,玄京在埋头玩手机,林芋则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膝盖上的黑猫,引得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十多分钟后,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黑猫刷地一下从林芋膝盖上站起,背毛和尾巴毛全都炸开,虎视眈眈地盯着紧闭的病房门。
它的仇人来了!
感受到黑猫的焦躁不安,林芋安抚性摸摸它的脑袋:“没事,别急,一个一个来。”
敲门声还在继续,蒋海峰起身将门打开,外头站着的,果然是蒋振祥。
对于这个害了他们家的仇人,蒋海峰实在是憋不出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侧身放他进屋。
好在蒋振祥并没想太多,只当蒋海峰是在忧心父母的伤势。
一进病房,蒋振祥就看到了分坐沙发两头的玄京和林芋,一个埋头玩手机,另一个则右手抬起,虚虚放在膝盖上,一上一下,似乎在抚摸什么东西。
蒋振祥皱了下眉。
如果这两个人就是郑极所说的破了他的咒的人的话,看年龄那就应该只能是那个中年男人了吧。
他的视线暗中停留在玄京身上许久,可惜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他转身走到病床边,关切询问:“嫂子,身体怎么样了,头还晕吗?”
陈丽芬现在对他是一点好脸色也没有,板着脸道:“死不了。”
蒋振祥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陈丽芬为什么这样。
不过他多年生意做下来,脸皮可不是盖的,话题瞬间拉到林芋和玄京身上:“我都不知道你们还有朋友在,两位是?”
林芋懒得跟他在这里演戏,开门见山道:“帮你转运的人在哪。”
蒋振祥瞬间就懵了。
什么鬼,他们全都知道了?
他下意识扭头,蒋海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师问你呢,帮你转运的人在哪。”
蒋振祥强装镇定:“你……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吗?”林芋笑了一下,指着桌子上的红布包推过去道:“那你认识这个吗?”
瞬间,蒋振祥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当然认得这个东西,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只黑猫的尸体,可是这东西不应该在蒋震钟家的祖坟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猫灵站在林芋膝盖上,要不是林芋一直按着它,它已经冲上去了。
见蒋振祥不肯承认,林芋低头给黑猫顺了顺毛道:“你去吧,该你报仇的时候了。”
蒋振祥:???
什么报仇?
她在和谁说话?
他警惕地看着林芋的手,下一秒,他的脸忽然一阵刺痛,就像是有人用刀硬生生将她的脸划开一样,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可是刚刚他面前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蒋振祥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那里也什么痕迹都没有,没有血也没有伤口,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觉,除了那要人命的痛感。
黑猫看他这副样子并不解气,回身照着他的后背也来了一爪子。
蒋振祥又是一声尖叫,扭头看去,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后背是火辣辣的疼,疼到他直不起腰来。
蒋振祥惊慌失措地看着林芋:“什么东西!”
林芋笑着为他解答疑惑:“别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要承受的,还有很多。”
蒋振祥并不明白林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个病房有问题。
眼看林芋和蒋家母子都离他有些距离,蒋振祥强忍痛意,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只要离开这里,他就安全了。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离开病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林芋的眼神。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跑出去一样。
蒋振祥心中一阵颤抖,不敢再拖延,转头往电梯跑去。
可是人的速度怎么比得上猫灵。
蒋振祥才跑到一半,黑猫已经追上了他,狠狠给他的双腿也来了两爪子。
蒋振祥的神色瞬间狰狞,惨叫出声,整个人跪趴在地,滑了出去。
隐隐约约地,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第60章
黑猫不依不饶,一爪又一爪,挠得又狠又深。
蒋振祥蜷缩在地上,走廊里只有他惨叫的声音。
很快,附近的病人还有家属们都被他吸引过来,围了一圈看热闹。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都听他嚎好一会了,没看到受伤啊。”
“有人叫医生了吗?”
李玉莲来医院探望陈丽芬,路过这里,见这么热闹,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正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瘫倒在地的蒋振祥。
李玉莲都快惊呆了,这还是她那个养尊处优的丈夫吗?
“你……”李玉莲不敢相信。
看到妻子,蒋振祥的泪水瞬间奔涌而出:“玉莲,救救我!”
“你这是怎么了?”李玉莲忙将手里的果篮放下,上前蹲在蒋振祥身侧。
蒋振祥像是遇到了救星,紧紧抓着李玉莲的胳膊:“快救救我,有东西,有东西一直在挠我,我浑身都痛!”
“挠你?”李玉莲纳闷了。
她上下打量蒋振祥,可他明明好端端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李玉莲好奇道:“什么东西挠你,挠你哪了?”
“哪都有……啊——我的脸!”蒋振祥一声惨叫,捂住自己的脸。
李玉莲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死命地捂着自己的脸,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赶紧扒开他的双手查看。
谁知道蒋振祥的脸还是好好的,一点伤口也没有,只有他自己捂脸的时候过于用力而引发的红痕。
李玉莲有些无语:“你到底怎么了。”
蒋振祥整个人都在哆嗦。
他刚刚又听到了,那声宛如在耳边的猫叫。
他先前摔倒的时候就听到过。
原来这不是错觉。
几乎是瞬间,蒋振祥就想到陈丽芬病房里那个装着黑猫尸体的红布包。
一定是它!
现在回头一想,先前那个年轻女孩说的话,还有手里的动作都奇怪的很。
一定是郑极杀死的那只猫回来报仇了。
一定是!
蒋振祥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
既然郑极下的咒都被破了,那那只被他杀死的猫回来寻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蒋振祥抓着李玉莲的手神情惊慌:“玉莲,是它,是它回来了。”
“谁回来了?”李玉莲纳闷了,今天蒋振祥怎么神经兮兮的。
“那只猫啊!”蒋振祥一边说一边神经质地四处看。
“什么猫?”
李玉莲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蒋振祥在说什么了。
她身为蒋振祥的妻子,对于他对蒋震钟一家做的事情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知道那大师这次用了一只猫给他们家下咒。
只是她还不知道咒术已破,也不知道黑猫的尸体已经被带出来了。
见人群中还有蒋家母子俩的存在,李玉莲拍了蒋振祥一巴掌,挤出一个笑容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猫啊狗啊的,我怎么听不懂啊,别闹了啊,一大把年纪了,嫂子还在旁边呢,别让人家看笑话了。”
蒋振祥犹如惊弓之鸟,李玉莲一巴掌下去,他嗷地一下险些跳起来。
他觉得他冤枉极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他顶多就是抓了那只猫送去给郑极而已。
他把猫交给郑极的时候,猫可还是活着的,从头到尾动手的只有郑极一个人。
就算这猫要寻仇,也寻不到他头上啊。
蒋振祥翻身跪起,双手合十,口中不住求饶:“猫大仙,不是我啊,杀你的人不是我啊,你找错人了啊!”
围观群众:……
这闹的是哪一出?
李玉莲看着围观群众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脸都绿了,劈手将蒋振祥的手按下,沉着脸语气严肃:“你别闹了啊!”
蒋振祥根本不听她的,继续絮絮叨叨求饶:“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黑猫定定地飘在蒋振祥面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就将它抓住交给那个人,它又怎么会遭此毒手。
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是凶手,它一个都不会放过!
它果断又是一爪子下去。
蒋振祥惨叫一声,缩进李玉莲怀里,捂着脸瑟瑟发抖。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寻得它的原谅。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了还在等他消息的郑极。
对了,郑极是个天师,他一定有办法!
蒋振祥强忍疼痛,摸出手机给郑极打电话。
此时的郑极已经回到下榻的酒店。
他靠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
咒术被破遭到的反噬让他受伤颇重,连走路都有些费力。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干的好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手机铃声响起,是蒋振祥的电话,他迫不及待按下接通:“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可回应他的,是蒋振祥带着哭腔的嗓音:“大师,快,救救我,那只猫,那只猫它回来报仇了!”
郑极愣了一下:“什么猫?”
蒋振祥急了:“就是那只黑猫啊!”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忘了?
郑极心里一惊:“不可能,我施了替身术,它怎么可能会找到我们!”
“我说的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你快救救我,我快被它挠死了!”
虽然他的身体表面看不到伤口,但是蒋振祥现在就觉得身上哪哪都痛,恨不得自己当场死去。
郑极心情沉重。
猫灵心眼极小,如果真的让它知道自己才是杀害它的真凶,必定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他。
放在平时的话,郑极肯定不会怕它,但是今天他刚遭到反噬……
捂着还在泛疼的肺腑,郑极的心中萌生了一丝丝的退意。
算了,下次再报仇吧。
这次他受了伤,不一定可以斗得过这只黑猫化成的猫灵。
思及此,郑极不再说话,果断挂了电话。
蒋振祥还在满心期待郑极来救自己,陡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他居然挂了?!
“喂,大师?喂?”
“你挂我电话?”
“郑极!你给我回来!明明杀它的人是你才对,我只是负责把它抓过来而已,你才是罪魁祸首!”
“喂!”
玄京听到郑极的名字,有些诧异。
林芋也没想到居然会这里遇到郑极。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上次在蓝家不好动手,这次让她撞见他居然敢用转运这种伤天害理的术法,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栽倒在她手里了。
蒋振祥喊了半天,电话那头也没半点反应,他终于接受郑极跑了这个事实,万念俱灰,手也颓然放下。
现在他该怎么办?
陈丽芬和蒋海峰站在人群中,看着蒋振祥这幅惊慌害怕的模样,心中多了几分快意。
林芋站在陈丽芬身旁。
既然已经知晓帮蒋振祥下咒的人是郑极,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抬手招了招。
原本飘在蒋振祥面前的黑猫见状,立刻飘了回来,落在林芋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林芋摸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抚,随后对蒋振祥道:“我找你有点事情。”
蒋振祥愣了一下:“我?”
林芋点头:“关于郑极。”
蒋振祥:……
他现在大概已经猜到真正主事的人是谁,想来蒋家人也已经知道一切。
想到弃他而去的郑极,蒋振祥心中万分怨恨,既然如此,不如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一行人回到陈丽芬的病房,林芋径直问道:“郑极在哪?”
蒋振祥试图讨价还价:“我告诉你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林芋神情淡淡,示意他说。
蒋振祥瞪着眼睛:“那只猫,它不能再来找我,真的不关我的事,一切都是郑极他一手操办的,这不能怪我!”
林芋不置可否。
她可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她转头问黑猫:“你觉得呢?”
黑猫摇摇头,表示对蒋振祥不感兴趣了。
它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报仇。
蒋振祥看不到黑猫,只能期望地看着林芋。
林芋点头道:“可以。”
陈丽芬和蒋海峰有些着急。
蒋振祥把他们家害的这么惨,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他!
林芋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随后对蒋振祥道:“它说可以不追究你了。”
蒋振祥松了口气,立刻将自己安排郑极下榻的酒店地址告诉林芋,末了还强调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你们过去了他要是不在的话可不能怪我。”
林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黑猫不悦地龇了一下牙,喵了一声。
蒋振祥听到那突然的猫叫,想起先前遭受过的“酷刑”,顿时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林芋收起地址对陈丽芬道:“既然已经知道郑极的方位,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陈丽芬自然点头同意。
蒋振祥顺势也道:“那……嫂子,我和玉莲也先走了。”
陈丽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蒋振祥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大着胆子拉着李玉莲就跑。
蒋海峰十分不满,上前想拦,陈丽芬拉了他一把,就这么一耽搁,蒋振祥就跑了。
蒋海峰看着仇人逃走,一脸不高兴:“妈,你拦我做什么!爸还躺在那里呢!”
陈丽芬也怨,但是她相信林芋。
林芋看母子俩这样,安慰道:“转运的术法一破,气运自会回流,蒋振祥掠夺不属于自己的气运,属于蒙蔽天道,天道自会惩罚他,后半辈子穷困潦倒少不了他的。”
像蒋振祥这种视钱如命的人,没有钱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丽芬松了口气。
蒋海峰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但是这当口,他也做不了什么。
想到还昏迷不醒的丈夫,陈丽芬忧心忡忡:“那大师,我们震钟他什么时候能醒?”
林芋摸摸黑猫的脑袋:“没有猫灵的捣乱,应该很快就可以醒了。”
陈丽芬心中一喜:“真的吗?”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老家一个堂姐的声音:“丽芬?丽芬在吗?震钟醒了,你们母子俩快过去看看吧。”
双方就此分别。
林芋上了车,依旧还是玄京开车,她坐在后排座,只是这次车上多了一只黑猫。
林芋将地址交给玄京,让他照着导航开。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林芋忽然道:“前面右转。”
玄京愣了一下:“可是导航说左转。”
林芋:“我之前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符,他已经不在酒店了。”
可惜当时她那张符是画着玩的,只能近距离定位,离的太远,就没有效果了,所以这会才有反应。
玄京有些震惊。
她什么时候下的追踪符,他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