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定定地看着辛愿，眼底带着探究：“辛姑娘果真不知？”
辛愿无语，她知道个/鬼啊。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村子，这次逃难还是头一回出远门，所以很是孤陋寡闻，秦小姐就不用跟我打哑谜了。”
秦小姐眸光微顿，这解释听起来像真的，可眼前的少女不仅来自北地定州，且身份存疑，还跟国师有牵扯，怎么可能不知道郭氏之名。
难道是有意藏拙？
可这表情看着又不像是在撒谎。
秦小姐蹙了蹙眉：“定州以北就是西岛国边境，那里是昌王的封地襄州，昌王姓郭，辛姑娘难道从未听说过？”
辛愿听明白了，绕半天这个女人还是在怀疑她的身份？
“没听说过。”
“可我观你方才表情有异，不像是没听说过的样子。”
辛愿扯了扯嘴角，躺倒之后悠悠道：“我以为你对那位郭公子有兴趣，所以好奇了一下。”
什么面色有异，她就是想吃瓜。
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在试探自己，她干脆挑明了。
秦小姐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少女，只觉得荒谬，她对那位郭公子有兴趣？
她对昌王手里的兵权有兴趣还差不多。
沉思片刻，秦小姐状似不解道：“你为何会觉得我对那位郭公子有意？”
“错了，我是觉得他对你有意。”辛愿脱口而出道。
秦小姐再次沉默，她原本想试探一番，没想到不仅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还屡屡让自己陷入一言难尽的状态。
要么眼前的少女是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深不可测，善于伪装。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更倾向于前者。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眼前这个人只是偶然被牵连进来，是无辜的？
想到这种可能，她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辛愿见她闭目养神，也觉得困意来袭，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马车因为行驶速度快，略有些颠簸，睡着的人随着车身晃动，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突然被人搂住了腿，秦小姐平静无波的脸上浮现一丝细微的羞恼。
初春的晌午，阳光明媚，光线不时从随风摆动的车帘缝隙扫进来，落在熟睡的人身上。
秦小姐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也睡过去，她们还会在梦里遇见吗？
白日做梦，再被绑起来……
她无知无觉弯了弯唇，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没有理会那一闪而逝的念头。
天边白云片片，太阳逐渐移向了正南。
唐二驱着马靠近马车，请示道：“主子，正午了，要用膳吗？”
秦小姐看了眼天色，淡声道：“稍作休息，让大家吃饱就继续赶路吧。”
唐二抱了抱拳，命令队伍停下休整，而后便拿了一些吃的过来，恭谨地放到了马车前端。
辛愿迷迷糊糊中闻到食物的香气，睁开眼睛就看到正在小口吃卷饼的人。
秦小姐吃完手里的卷饼，又从食盒里拿出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辛愿望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吃吗？”秦小姐留意到她的动作，温声问道。
“多谢了。”辛愿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就想去接她手中的苹果。
秦小姐面色一顿，好笑地推了推食盒：“里面还有。”
这个人竟是想吃她咬过的苹果，怕不是还没有睡醒。
辛愿视线下移，看到食盒里的卷饼和苹果，心里尴尬了一下，脸上强作从容道：“哦，我还以为没有了呢？”
她这会儿也饿了，便没有矜持，大口吃完卷饼，就拿起苹果啃了起来。
口中瞬间充满酸酸甜甜的果香，她一边吃着，一边随口问道：“那位郭公子还跟着呢吗？”
秦小姐闻言没有搭话，先挪了挪腿。
辛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压住了人家的裙子，忙起了起身。
被压了一路的绯色裙摆终于得到了自由，拢了回去。
秦小姐这才回道：“还跟着，不必理会。”
辛愿喝了口水，似是来了兴致，八卦道：“如果那个郭公子一直跟着我们进京，知道了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上门提亲怎么办？你家中长辈会答应吗？”
她这么问是有目的的。
既然那位郭公子跟昌王有关系，出身肯定不差。
依古代的风俗，若是寻常人家遇到这种事，哪怕女儿不愿意，长辈也不好拒绝，说不定还会乐见其成，借此攀附权贵。
那么这个女人呢？家世到底如何？敢拒绝权贵吗？
或者说，需要攀附权贵吗？
秦小姐似是没听出她的话外音，声音平静道：“我娘亲不会答应。”
母后心里只有皇弟，她最亲的两个人，都不希望她结交权贵，她的驸马只能是寒门之子，甚至可以是贩夫走卒，唯独不能出自名门贵族。
更何况昌王还坐拥北地，手中握有几万兵马。
辛愿不露声色道：“你娘亲不怕得罪昌王吗？”
秦小姐睨了她一眼，唇角微抿：“且不说我舅父在户部当值，我爹爹虽然不在了，但也曾名扬朝堂，余威尚存。”
她乃当朝长公主，应该是别人不敢得罪她。
辛愿愣了一下，不自在道：“抱歉，是我冒昧了。”
“无碍。”秦小姐扫了她一眼，转头掀开车帘，示意唐二命令大家启程。
辛愿不小心问到了人家的伤心事，不由歇了打探的心思。
但她也确定了一点，这个女人的爹爹生前应该是京城高官，连王爷都不怕，想来是个位高权重的。
秦小姐沉默了一下，垂眸问道：“方才，做梦了吗？”
辛愿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我没梦到你。”
共梦恐怕也是需要条件的，比如她们要差不多同时睡着，又比如只有在夜里做梦才行。
等一下！辛愿猛地意识到什么，瞳孔剧震。
秦小姐点了一下头。
辛愿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得到，关键是如何去验证这些猜测，以及有没有必要去验证。
离京城还剩下两日路程，若秋月行那边一切顺利，进京之日，或许就是问题迎刃而解之时，那就没有必要验证。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万一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万一进京后仍旧夜夜为梦境所扰，就不得不验证了。
如果短时间内无法摆脱那个梦，多了解一些关于触发梦境的条件，说不定就不用次次都那么被动了。
秦小姐想到这些，抬眸去看辛愿。
辛愿也正打量着她，表情很是古怪。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秦小姐主动询问道：“辛姑娘可是有话要讲？”
辛愿拧着眉道：“如果这个梦一时半会儿，或者以后都不会中断，我们怎么办？”
她终于反应过来，被动的不只秦小姐一个人，她也同样也很被动。
万一这个梦没完没了，她总不能一辈子都梦着这个女人过吧！
秦小姐眸光微凝，会有这种如果吗，她觉得不会，但又没那么笃定……
气氛一时安静。
马车照常驶动，车帘微微飘摆，春风送来清凉，却吹不走两人心头的烦乱。
“秦小姐。”
“辛姑娘请讲。”
辛愿轻吸一口气，语速飞快道：“不如我们试一试任由梦境发展下去，说不定梦完就没有了。”
“不妥。”秦小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有过前一次的经验，她几乎可以肯定，梦里发生的事会真实地应验在自己身上。
万一梦里的荒唐，让现实中她们的身体也产生不可收拾的变化怎么办。
辛愿嗯了一声，心里想的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妥不妥。
话说，她好像完全可以单方面把梦延伸下去，她只要顺着梦里的那个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