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是…没关系,直接说就好了。”
禅院晴御左手拿着手机,轻盈的凌空一跃,躲过眼前咒灵的扑杀,声音平稳的对着那边的人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含笑声音,冥冥的声线颇有辨识度:“打扰到你了吗?好吧,只是想问问,你现在还在国吗。”
禅院晴御右手随意挥动,身后的咒灵瞬间被凝成标枪状的景刺入墙中,面上一个飞踹,瞬间将眼前咒灵庞大的身躯摧毁:
“是,还在。”
“那真是太好了。”电话那头的冥冥低笑一声,“你知道,九十九由基吗?”
禅院晴御侧身躲过攻击,有些心不在焉的祓除着眼前的咒灵,挑眉回复:“知道,怎么了。”似乎也发觉现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方式,她忽然对手机那头的人低声道:“稍微等我一下。”
随后,她将手机揣进怀里,凌空一个后空翻,跳到身后倒塌的建筑上,面对着眼前朝着自己大面积侵袭而来的咒灵,左手握着右臂上,斑驳的黑色纹路倏然间蹿升充斥着整个手臂——
她缓缓抬起右手,对准眼前的咒灵,中指与大拇指相触。
下一刻,清脆的响指声响起。
随着撕裂的声音响起,所有咒灵的前进脚步停了下来,骤然间,尽数被从内部撕裂开来,无数黑绿色的景挣脱而出,嚣张跋扈,阵阵恶鬼般的狞笑声在漫天咒灵的残肢断臂中响起。
左手的小黑在禅院晴御发动术式的那一刻,立刻从身上涌现出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来,在右臂无力垂落的那一刻,瞬间将黑色纹路逼退,右手再次恢复了正常。
她背对着身后渐渐消散于空中的咒灵,重新拿起手机,放在了耳边,低哑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有些失真的传入那边站在窗边的冥冥耳中:
“结束了。”
高挑的女人站在窗边,她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听见那头传来的冷静的声音,脸色微微一顿,下一刻红唇扬起,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来,温柔的嗓音再度响起:
“是这样的,晴御小姐,九十九由基现在正在国,她对于您似乎十分好奇呢”
站在废墟中央,禅院晴御单眉挑起,似乎没明白冥冥话中的意思,片刻后,她眼角一抽:“你的意思是说,她想托你和我见一面?”
冥冥很会办事,她知道谁才能给她更大的利益,因此没有选择直接将自己的号码交给九十九由基,而是事先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做什么。打架还是怎样。”禅院晴御大步走到禅院一野的车边,直接上了车,随手关上车门,直接明了的询问着冥冥。
冥冥早就已经习惯了禅院晴御的坦然,她轻笑一声:“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怎么样,要见吗。”
禅院晴御靠在椅背上,对于这个只在旁人嘴里听闻过的自由咒术师,应声道:
“见,为什么不见。”
她挂断电话,将冥冥发来的地址转发给禅院一野,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将灰色西装披在肩膀上,靠着椅背懒懒的眯着眼睛,嘴里吩咐道:
“去这个地方。”
————
对于禅院晴御而言,九十九由基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甚至就算是对于其他咒术师,她给人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毕竟从禅院晴御听说过她的名号开始,对方似乎就一直在国外游荡,不过从西原的情报来看,对方似乎自认为和高专“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所以一直会在国外游荡,似乎一直在寻找着能够彻底消灭世界上所有咒灵的方法。
禅院晴御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形容还是相当震撼的,不过细想之后倒也没有那么多的感触了,毕竟对方的想法就禅院晴御来言过于“宏大”,她
从没想过这么深邃的问题,当时和西原聊天的时候,她也曾自嘲过没有对方那么宽大的抱负。
她就是个普通到彻底的俗人罢了。
而如今,这个“伟人”想要见自己,禅院晴御其实从心讲多少还是有些抗拒的,她内心还是会有种猜想对方想要让自己承认她的理念的想法,而她明白。
自己无法被任何人说服。
因此,自认为这会是一场没有任何结果的见面,如果不是抱着想见一见九十九由基的想法,她恐怕会直接回绝冥冥。
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禅院晴御面色平静,那张柔美的小脸已经不像几年前充满戾气,现在似乎更多的是沉思的情绪。她伸出手缓缓触向车窗,上面缓缓印出自己的印记。
又随手抹去。
——“晴御小姐,已经快到了。”
站在路边,禅院晴御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看着人迹罕至的郊外,她站在路边,靠着一旁的大桥,风吹过她的脸颊,黑色长发被吹动的快速飘动着,片刻后,眼前的车子驶走,她听见了耳边传来的脚步声。
没有转头,禅院晴御转过身来,而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江面,望着被风吹动的江面,她手肘拄在大桥上,呼出一口浊气,然而不等她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开口,她的脸色猛然一黑。
如果不是不合适,禅院晴御现在就想捂住对方的眼睛。
对方站在自己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身形,似乎要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观察一边一般。
……那种强烈的窥视感,如果不是禅院晴御明白九十九由基的术式和透视无关,她现在可能要立刻转身就跑!
终于忍无可忍,她黑着脸转过身来,不自觉的背对着她,将自己的后半身对着桥边,正面对上眼前的女人——
金发被风吹动,露出下方那张姣好的面容。棕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禅院晴御,脸上写满了感兴趣,眼睛在对方神色的衬衫和上方露出来的锁骨上停留了片刻,扯了扯嘴角,对禅院晴御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
“你好!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喔,你是女人对吧?”
禅院晴御嘴角一抽,连带着黑痣都表现出对对方的嫌弃情绪,她扯了扯嘴角,发出无意义的笑声:“是啊,我居然是个女人呢,这事情还真的是值得好好提一下呢。”
是不是还该开个专家研讨会啊。
九十九由基感受到禅院晴御的情绪,她朗笑一声,也不在意,来到禅院晴御的身边,双手放在大桥栏杆上,望着眼前的江面,久久的出神。
禅院晴御也没说话,她也转过身来,与对方一同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江面。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道似乎经历了深思熟虑的声音响起:
“我可能比较偏爱可爱类型的女孩子。”她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身边的九十九由基,对方愕然的转过头来,随后失笑摇头,“你这家伙,还真的仔细思考了啊,难道真的喜欢女孩子?”
禅院晴御眉眼一眯,哼笑一声,“你问了我就回答,至于你说的是哪方面的喜欢,抱歉,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九十九由基表情一顿,下一刻古怪的看着禅院晴御,这家伙,干嘛和自己道歉?果然还是在顺便嘲一下我吗。
她低笑一声,任由金发被风吹乱,若有所思的看着身边的禅院晴御,毫不掩饰自己意外的目光:
“说实话,你和我听闻的那个凶悍的‘最强咒术师’有着不小的出入。”她直接明了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相比凶悍,我倒是觉得你更加爽利。”
禅院晴御摆摆手,“别这么想,就按传闻看我就好,毕竟他们说的也没什么错。”她仰头放松了一下脖子上的肌肉,长吟一声,恢
复了过来,半开玩笑一般开口:
“要不然哪天你又听到了我屠杀的消息,又要认为看错我了。”
九十九由基讶然,随后好奇的歪了歪头:“你在烦心什么吗。”
“没有。”禅院晴御即答,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我从不为自己不愿接触的人或事而烦心。”
旁白:此乃谎言。
九十九由基越接触禅院晴御,越发现对方和传闻中似乎表现的偏差越来越大,她露出一抹笑容:“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从不会强求别人认同我的想法。”
“我只是想听听你对……伏黑甚尔的看法。”
禅院晴御从对方嘴中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原本漠不关心的表情瞬间不攻自破,她讶然的看着对方,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在意伏黑甚尔这个“术师杀手”。
九十九由基轻笑一声,她不再看禅院晴御,反而大剌剌的靠在桥上,望着眼前的天空,简洁明了的开口:
“我想创造一个不会产生咒灵的世界。”
禅院晴御瞳仁微缩。虽然早就听说过,不过和从本人听到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的。
真正在耳边听到这“理想主义者”一般的话语,禅院晴御面色复杂,毕竟这种理想化的世界,可是与她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她从不认为这个世界会存在非黑即白的事情,时间的一切人或者事物都是灰色的,至于那些“纯色的人”,估计早就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而眼前就存在这么个人,她告诉自己,她要将眼前这件事彻彻底底变成“白色”的。
九十九由基没有去看禅院晴御的表情,自然不会知道对方一瞬间变得复杂和略带抗拒的神情,她只是自顾自的开口道: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曾经想出了两个办法。”
“第一种是去除人类的咒力,第二种则是让全人类都能控制咒力。”她转眸看向身边的禅院晴御,注意到对方不为所动的表情,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她扬了扬唇角,望着禅院晴御,缓缓道:
“而伏黑甚尔已经做到了第一种,对吗。”
“不对。”禅院晴御即答。
她在对方有些怔然的目光下,缓缓直起了身子,两个身高同样一米八左右的女人瞬间身高平齐,她望着那双墨绿色双眼,那眼中的清醒让她微微一愣,泛白的唇一张一合,吐出来平静的话语:
“第一种没有让这个世界有丝毫的变好。”
“它让人很痛苦。”
“除非你能一瞬间消除全部人的咒力,否则免谈。”
脑海中浮现出那已然久远的记忆中,仅仅因为“没有咒力”,就被欺凌数年的“自己”,她眼神一点点的冷漠下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样的境界。”
“对于占据了大多数的某类人而言,没有咒力,那就是异端,那就是弱者。”
禅院晴御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在禅院家,听到那两个虫豸对两姐妹的谈话,表情更加臭起来。她挥挥手,直接明了的对九十九由基开口:
“我没兴趣继续研究这个问题。”她从栏杆上离开,双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在九十九由基茫然的目光下,似乎一下子心情糟糕了起来,留下一个背影,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祝你早日成功。”
临走前,她侧眸看向身后面色复杂的九十九由基,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但是拜托,请在执行你的‘理想乡计划’时,别太草率。”
“某些时候,全人类的幸福,无法抵消少数人的痛苦。”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却忽然复杂起来,似乎在低头嘀咕着“自己在说什么”一类的话,她再度转过头
来,对着身后的九十九由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
“抱歉啦,我是一个胆子小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情,没什么远见,你可能找错人了。”
她对身后的人露出一抹微笑来,摇了摇手机,“冥冥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可以来找我。”
“虽然不懂有关世界的大事,但是如果是有关生存的琐碎小事,我还是很可靠的。”
她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黑色柔顺长发随风而动,步伐轻快的离开。
——“那就,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