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提起这个问题,余麟简直想对天发誓：“妈，我又不是禽兽！”
当然某个人是不是，他就不能确定了。
“真的？”余母投来狐疑且不太信任的目光,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淡淡警告,“就算有,也得给我收回肚子里去。”
余麟：“……”
他比窦娥还冤呐！！
不过……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性向的？”
他自己都还不太确定的事情,是谁？是谁在他爸妈面前嚼舌根，看他不给点颜色瞧瞧！
“呵。”余母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扶着余父的手站起来,“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余麟：“……”
合着这鸿门宴就光冲着他一个人来的是吧？
信息量太大，刺激太多,余麟压根就睡不着。他愁绪满面地翻着手机,点开微信，点开王沫的聊天框,又从头像点进朋友圈,目光落在那条个性签名上：
——行事,唯无愧于心矣。
你真的无愧于心吗？学姐。
“唉！”
他抱着手机翻了个身,转而点到某江小说APP里,继续翻阅着前些天没看完的小说。
这一看可不得了。
再次有感觉的时候,是一股接一股的大力袭来,还有一阵阵凑近耳边的听不清具体内容的喊叫。
好似身处在一片看不清前方与后路的汪洋大海里，只剩他乘坐着孤零零的小舟，随海浪飘荡。
“余麟！”
一声响彻天边的呼喊,让他惊吓地睁开眼睛，就见床边围了一圈人：爸爸妈妈、大哥、小温,还有家庭医生。
“我……我又怎么了？”
余麟一脸紧张：难道真的是天妒蓝颜，他又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疾病？
正惴惴不安时，就见家庭医生慢悠悠地收回听诊器，摆摆手说：“没事，就是熬夜过度，睡着了。”
余麟：“……”
余家人：“……”
余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想给孩子留点面子，便又补充：“那怎么喊、怎么推，他都丝毫没有动静？真的没有其他问题么？比如……吃了些什么药？”
家庭医生轻描淡写：“没事。就是单纯的睡眠质量太好了。”
余麟一把将被子扯过头顶，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龇牙咧嘴。
等家庭医生告辞后，余母凉飕飕的声音响起：“起来！上班去！”
亏得一大早上没瞧见他的人，还以为他在黯然神伤，悄咪咪躲在被窝里哭泣，抑或是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着急忙慌地就来到他房间，发现他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上，怎么呼喊、推搡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当时余家人心一跳：连服安眠药这种离谱的剧情都脑补出来了。
结果这家伙……这家伙只是睡过头了！
凭白挨了一顿霉的余麟噘着嘴，闷闷不乐地坐上车去公司。
托他的福。
今天全员迟到。
好吧，他承认是他睡得太熟了。
但是……但是这班，真的非上不可吗？
外面还有人对他虎视眈眈、不怀好意，他待在家里睡大觉，难道不更安全？噢，真令人难过。
一上午又是浑浑噩噩的，他听到漫画组的组长章酱喊他：
“余麟，把这份文件送给王意总监，盖个章。”
“哈？”
余麟迷糊地接过文件，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转头，犹疑不定：“去……王意总监办公室，烧个香？”
什么香？不过确实，他最近水逆，也该烧个香去拜拜了。
去去晦气。
章酱心一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盖章！！本月我们漫画组有外出活动，这是活动方案，麻烦她签字盖章后，再交由财务部，由他们审批打款！”
“噢。”余麟揣着文件朝总监办公室走去。
总监办公室还有别的同事在商谈工作，他便掏出手机寻了个空闲的小会议室坐下，点开某购物软件，搜索“烧香”，一个个小物件看过去时觉得不对劲，又改搜索词为“电子烧香”，精心挑选了一个电熏的香炉和可以插电的仿真蜡烛。
心里这才放心一些。
对了，保平安的神是哪一尊来着？噢家宅六神，也各请一尊吧。
不只是他，余家最近也犯水逆呢。
“扑哧！”
刚加入到购物车，余麟便听到耳旁响起阵笑声，他抬眸，恍惚了两秒——啊，这个人好像阿晓。
黑色短发温顺地盖住后颈，只露出一点耳朵尖；金丝半框眼镜遮掩住略带笑意的狗狗眼。他穿着件灰色的菱格纹长袖，袖口卷起，此刻正一手撑着会议室的长桌，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桌面，展示一尊小木鱼：“我也喜欢敲电子木鱼。”
余麟迟疑两秒：“你是？”
不会吧，搞这种事。
他昨晚上刚看的小说，里面就提到了穿书主角长得酷似攻的白月光，于是一穿过去就备受攻的青睐，两人很快谈起恋爱。结果——“你居然拿我当替身！你到底有没有心啊XXX”……
开启了一些巴拉巴拉的追夫火葬场情节。
小说评论区都说了，最后肯定会有穿书受与白月光对峙的名场面。
名场面什么的，他不管。
这这这……
可阿晓也不是他的白月光呐。
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比门口的石狮子还坚硬！
呸！
怎么幕后的人，光出这种馊主意！
小说看多了吧！
正在疯狂吐槽呢，余麟就听到对面的男生笑着说：“我叫张晓，晓看天色暮看云的那个‘晓’。”
“噢，你好。”余麟连笑脸都挤不出来，抱着文件龇牙咧嘴地去敲总监办公室的门，得到回应后气势汹汹地将文件轻柔地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签字！”
王意总监笑了一下，一边翻阅文件一边打趣：“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
“这些天还适应么？”
“不适应。”余麟叹气，“只要上班就不适应。”
“人都得上班哇，不上班哪来的钱……”王意照往常开解员工，话说到一半，对上余麟清澈疑惑的双眼，又闭上了嘴，“签了，直接拿给财务去吧。”
余麟噢了一声，又指指外面：“来了一个戴金丝框眼镜穿灰衬衫的男人？实习生？”
王意点头：“策划组外聘进来的，地大新闻系的研究生。”
高材生呐！
看来这年头研究生也不吃香，业余还得去演演戏当兼职。
同为打工人的余麟一下子就原谅了对方，当然前提是对方不要再来他面前晃悠套近乎了。
不然这事情哪天被碎嘴的人传到阿晓耳朵里，朋友还要不要做了！
他都能想到阿晓哆嗦着问他：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居然——
噫！打住！-
窝进漫画组的换衣间，余麟掏出手机发了条动态：
【又菜又多余】
——世界远比小说精彩，一觉醒来变男主角了。
很快，点赞评论的回帖刷屏。
他喜滋滋地一一翻阅，略过章酱、漫画组同事发来的“上班摸鱼”消息，滑过好兄弟“那我是男几号？”的问询，目光落在王沫学姐的点赞与回复上。
【心理咨询师-王沫】：你一直都是男主角。
余麟犹豫半天，还是没回。呸，他才不信呢！
他在那本《豪权》小说里，明明是恶毒炮灰。呜，大人们都会说谎！
他继续往下翻着评论：
【傅恒】：那欠的饭，还生效吗？
余麟笑开，回复：【有效有效有效，今晚？】
【傅恒】：好，我来接你。
刚因为外出挨了一顿霉的余麟犹豫片刻，又给傅恒私发消息：
【又菜又多余】：要不寻个安全点的地方吃饭？
【傅恒】：怎么了？
【又菜又多余】：被坏人跟踪了。
接到消息的傅恒眉头紧皱，跟踪吗？
不会是什么敲-诈-勒-索吧？
他轻敲桌子，让助理帮忙联系江城最好的安保公司，聘请他们公司战斗力最强、最敏锐、反追踪能力最好的2位保镖，守护在余麟身边3个月。
再视情况而定。
被好兄弟告知这一消息的余麟：“……”
好嘞。
算一算家里的保镖，这下出门都有4个保镖保驾护航了-
余麟将情况悄咪咪地发消息说给余母听，那头很快回复“知道了”三个字。
余麟：“？？？”
这知道了，是指同意他出门去happy呢？还是不同意他出门去happy呢？
他想起网上说的问老板“yes or no”的段子，结果老板回复“or”，这特么不异曲同工么？
他再次追问：“那我今晚出去吃饭咯？”
余母：“噢。”
余麟：“……”
哼！他悄咪咪截个图，这可是证据。
“噢”就代表同意，白纸黑字，保管老妈狡辩不了！
五点半。
漫画组的同事收拾东西，大呼：“五点半啦！”
余麟提着自己的小包刚准备走，闻言回头，狐疑：“你不想干啦？”
漫画组同事：“……哥！别说这种让人心跳骤停的话好吗？我还准备在公司干一辈子呢！”
余麟双手抱拳给他道歉，嚼着口香糖往后退：“sorrysorry，有点耳背。”
然后一溜烟地跑远。
“余麟！”
好像有人呼喊他，一回头是那位扮演阿晓的cos员工，他头也不回，往董事长专用电梯跑-
张晓：“……”
刚刚余麟回头了，所以他肯定是听到了吧？
他翻着微信，找到一个备注为“boss”的联系人，点开他发过来的文档，又再次翻阅了一遍——如果他的演技没问题的话，嗯，那一定是老板的信息搜集能力有问题。
毕竟他可是在话剧社团里扮演过罗密欧的人！
他在备忘录里敲打着今日的信息：
9：00：上班
11：20：与余麟碰面，并主动微笑服务，试图用“电子烧香”拉近关系与距离，无果。
14：00-17：30：接受员工培训，并试图寻找余麟的踪迹。但他一直在办公室没出来
17：30：发现余麟身影，努力与他打招呼但未得到回应，只能无奈下班回家
yes！张晓将备忘录的消息复制过去，发给对面的boss。
然后再毕恭毕敬地发过去一张表情包：
【给点钱花花】
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他看见你的第一面，表情是什么样的？怀念？感慨？有主动与你搭话吗？】
张晓：“……”
备忘录里都写的那么清楚了。
没写上去的就是没有啊！
还要明知故问，是不是想故意拖欠他200的演技费啊！
张晓：【没有呢。他的表情都很自然。】
对面又回复：【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吗？】
张晓：【可能有一点。】
对面：【是什么表情？】
张晓：【有点看傻子的表情。】
第25章
和傅恒约饭的时候,余麟问出那句一直珍藏许久的心声：“老傅呀，你上班忙吗？”
突然被取了个亲昵称呼，傅恒接受度很高。
“不怎么忙。”
“嗯？”余麟两眼放光,凑近，“能详细说说嘛？”
他也觉得傅恒瞧着还挺轻松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小说里面白手起家每天工作到十一二点,甚至三餐都不太规律、时不时喝酒喝出胃出血的霸总。
毕竟每次找他约饭打麻将出去玩,一约就有空。
“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做些小生意，开发些小游戏。”傅恒说的很诚恳,“目前程序小游戏日活已趋于稳定,日常维护和更新都有专人负责,在这块业务上我不需要多操心。”
“有2款大型游戏正在开发中，核心编码我已经研发出来,剩余的开发工作也有技术人员和宣发人员负责。”
“我只需要最终决策就行。”
“你很喜欢游戏吗？”余麟问。
“喜欢啊。从小就喜欢。”傅恒将辣子鸡丁往他方向推推,招呼他吃。
“噢。”余麟若有所思地点头，虽在埋头干饭,脸上却被苦恼爬满,“老傅,你说我做个什么好呢？”
他周围的人,好似都有目标。
比如说老许,从小就对编导感兴趣,现在也在剧组勤勤恳恳工作。提起编导时,虽一脸埋怨“天天这事那事，累得要死”，但脸上的笑容却不是假的。
比如说阿晓,从小就对社科人文感兴趣，现在保不准在哪个旮旯角落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比如说他哥余麒,从小就热衷于跟着余父辗转在各大商业酒会上，钦定的余家未来接班人，对工作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不偷懒。
只有他，找不到具体的方向。
以前读书时吃喝玩乐挥霍时间享受快乐，现在再想这么做，却屡屡受挫。
虽然被家里人逼着进了公司，但整日也是在漫画组当一个局外人，每天捧着手机玩玩乐乐，偶尔打打杂罢了。
他觉得这种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却又没有头绪，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
只是被动地受乱七八糟的事情挟裹，快乐一天是一天。
傅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从他耷拉的嘴角和垮起的小脸上一扫而过。嗯，确实。
初见时他明艳俊秀，一句“臭弟弟”让他惊讶了好些天。
“最近遇到了很多烦心事吗？”
“算是吧。”余麟愁眉苦脸地一把掀开碳酸饮料的盖子，咚咚就是几大口，买醉似的，“这可能就是长大的烦恼吧。”
“如果工作很压抑，确实可以考虑换个方向。”傅恒语重心长，“你有喜欢的行业吗？”
“可是……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去捡垃圾吧？”余麟眨眨眼，“难道要去迪拜捡垃圾？或者自驾游捡垃圾？”
傅恒：“……”
他起身坐到余麟身旁，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喝碳酸饮料……喝醉了？”
余麟支着手肘托腮，嘟囔：“难道我又耳背了？不过这个法子我也不太喜欢，太fashion了，我还是比较爱面子的。”
“嗯，那你有其他喜欢的想去从事的事业吗？”傅恒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钢笔，两指旋开笔盖，在手心大小的便签纸上，笔尖悬空停顿，歪头，“聊聊？”
余麟兴致来了，凑近他：“我小的时候想去拯救世界！当时我特别想去当警察，能够为民除害、守护人民！”
傅恒在纸上写上“警察”两字，给他提建议：“我记得你本科读的经管系，非警校学生想要成为警察有两条路——一是考研进入警校；二是参加社会招警考试。”
“噢噢！”余麟若有所思的点头，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傅恒又说：“不过我建议你先去了解警察的日常工作，可能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高大上，也鲜少有吃喝玩乐的时间。所以你得慎重考虑，不然恐怕你说服不了家里人。”
“我知道的。”余麟继续眼睛发亮，“除了警察，还有没有别的方式拯救世界呢？”
“具体是指哪种呢？”傅恒理性分析，“如果是缉拿坏人这种，可能需要专业人士出动，普通人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但如果是行好事，普通人能做的就多着去了。”
余麟托腮：“其实我也不知道呢。”
“现在想起来，好像都过于冲动和幼稚了。”
所以家里人才会看不上吧，觉得他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些令人发笑的事。
“可是冲动和幼稚本来就是少年人的权利。”傅恒开解他，“那你上班这些天，是希望做一个世人眼中成熟稳重的大人，还是冲动幼稚的热血青年？”
“当然是热血青年！”余麟眸子发亮，“我觉得我永远也做不到一天八小时待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去处理那些机械的、零碎的消磨时间和快乐的工作！”
“对呀！很多人是无可奈何，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房贷车贷，没有办法只能去从事一份工作，先养活自己再谈那些爱好。”傅恒以前又何尝不是呢，唯一不同的是他成功了而已。
“但你又没有这些束缚，为什么要为这些困扰！”
“你说得对！”余麟一拍手，“我明天就不去上班了！”
“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我到底想干什么。”
“大不了就停了我的卡呗！反正我还有小几百万，怎么着也能活一段时间了吧！”
傅恒含笑着看他：“嗯，而且我还算有钱，也花不完。”
“嗯？”余麟歪头，可爱疑惑。
“你没钱的时候可以找我，我支援你，”傅恒说的认真，“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噢！嘿嘿！”余麟庆幸自己广交好友，所以怎么着都饿不死啦！-
等余麟吃饱喝足，轻拍肚皮心满意足时，又听到身侧人问：“对了，跟踪是怎么回事？要紧吗？报警了吗？”
余麟蹙眉：“不知道哪里来的阴沟里的老鼠。”
他简单地将当天被跟踪拍照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他家里人有多么多么生气，他被凭白挨了一顿霉有多么多么委屈。
“叔叔阿姨有头绪吗？”傅恒觉得这确实像是冲着余麟来的，但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结仇，想要余麟的命，不至于还送照片过来打草惊蛇。倒更像是一个警告，只是不知道背后的具体原因。
“或许吧。”余麟摇头又点头，没有说张大铁的事情，只猫猫叹气，“没办法，都冲着我来的。天妒蓝颜！”
傅恒笑：“嗯，这时候应该会有左右护法保护你的安全。毕竟你是主角，是世界意志。”
余麟觉得和老傅聊天，实在是太开心啦！
他都不会像其他的兄弟怼回来，反而总是给他找补！——
他一路哼着小调，身后跟着四个保镖回到了余家庄园，客厅里安静一片。他走上二楼，犹如破釜沉舟般敲响了爸妈的房间，得到准许后推门进去，掷地有声：
“明天我不去上班了！”
“后天我也不去了！”
“大后天我也不去了！”
余母正敷着面膜，闻言默默转过头看他。
余父将报纸拍在桌子上，问：“为什么？”
“这份工作压根就不是我喜欢的。”
“废话！哪有什么工作是自己喜欢的。”余父哼了一声又将报纸拾起来，“大家都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我不愿意！”余麟神色十分认真，“这一个月来我更加认识到，我讨厌这样的生活，我也不希望我的未来像这样一眼看得到头。”
余母疲惫地揉揉眉尖：“那你想去干什么？每天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我会考虑清楚我想要什么的。”余麟握拳，“但我明确知道我不想要什么。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是我们在逼你吗？如果不是我们打下的产业，你现在早就像千万普通大学生一样，忙于应聘，寄希望于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过着每□□九晚五甚至007的生活。你已经优于绝大部分人了，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那我也可以离开余家！”话一说出口，余麟就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秒那软趴趴的抱枕砸过来。
“余麟！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想气死我们吗？”
余母平复着心中的怒气：“你以为离开余家后你能过得更自由？根本不可能！你到时候只会为了一日三餐辛勤奔波，到时候你就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余麟沉默不语：“可是妈妈，人生来不是应该自由自在么？”
沉默，满室沉默。
片刻后，余母先低头。
她粗喘着气：“你可以试试。离开余家，我给你三个月，看你能不能过上你想要的更自由的生活。”
余麟蓦地抬头，眼睛红红地看着她。
余母：“今天太晚了，从明早开始。今天是几号？”
余麟：“8月20日。”
余母：“12月1日那天，你告诉我答案。”
余麟：“好。”
余母又说：“明早你出去后，两个保镖的钱你自己付。一个月两万八一个人，24小时保护，不许辞退。”
余麟：“……好。”
“……”
“那你们早点休息。”
余麟默默关上门，然后蹿回自己的房间，拖了三个32寸超大行李箱，一一摊开，跟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嗯……夏装和秋装都得带上，这样衣服就可以不用买了！鞋子带几双！帽子眼镜也要！”
“包包也可以带几个，实在没有钱的时候还能挂二手网站上回回血！”
“这个地球仪好像是金的，带上带上，到时候卖给老许。”
“呀！洗浴用品也可以带上！这套还挺贵的，先节省着用一点吧……”
“嗯……还有什么值钱的……”
装到最后，他又默默从旮旯角落找出来两个行李箱，才把这收拾出来的东西一股脑装好。
第二天一早，余麟分三趟将行李箱从四楼电梯运下来，一一摆放在客厅里。
余父余母：“……”
照这架势，他们觉得不出一个星期，这孩子就得哭着回来！
“二哥……”余温才知道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一直都处于震惊迷糊状态，这会儿那股子“二哥要离家出走”的念头才更具象清晰。
余麟熠熠生辉：“来小温，帮我拖个行李。我叫了车。”
余母淡淡开口：“车你也可以开走。”
余麟一瞬间笑开花，飞速掏出手机将订单取消。
足足要78块钱呢。
嗯……他想想家里的哪辆车，位置足够大嘞。
第26章
余麟最后决定开走GMC商务车,没别的，空间足够大。他哼哧哼哧地将行李箱一个个搬到后备箱，装不下了便往后座塞。
拍拍手,余麟心满意足，结果转头就瞧见四个身穿黑西装戴着墨镜,个高188、雄壮魁梧的保镖们正非常帅气地站那儿,默默看着他劳动。
2个保镖是妈妈说好不能辞退的。
还有2个是傅恒请的,也不好辞退。
四尊大佛啊……
余麟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让他们在后座挤一挤,还打着商量：“真的要贴身保护？”
保镖严肃点头：“是的二少。”
余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一个人坐驾驶位,打开手机导航,定位到童心花园A座。这是他昨晚在某二手租房网站上找到的三室一厅，今天需要去跟中介聊聊,看看房子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可以签约定下。
后座的四位保镖互相对视一眼,抿住嘴角一脸认真。
还未抵达童心花园时，中介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但余麟可不敢开车的时候看消息、回消息,所以抵达目的地后,透过车窗,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区门口石墩旁边的男人正一脸不耐烦地踹着石墩,嘴里还咬着烟,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余麟下车,身后的四位保镖早已准备就绪,跟随他的脚步，紧跟一米距离。
正叽叽咕咕骂客户鸽了的中介察觉到人过来，抬眸,映入眼眸的是张熠熠生辉、像电视里明星一样闪耀的俊脸。
他欣赏了几秒，才发现青年还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纳闷,左右摇头看了眼，指着自己：“……找我？”
余麟瞥了眼手机，念出他的昵称：“AAA江城租房小熊？”
男人眼睛一下子瞪大：“又菜又多余？你……你是来看房的吗？”
他目光落到青年身后四个训练有素的保镖身上，再次将目光落在青年脸上：这……是不是哪个刚出道的明星啊？哎呀，可惜他对娱乐圈不了解。
不过这哥们长这样，不当明星也确实可惜了。
“是的。”余麟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瞧见什么心里都快乐，哪怕跟着中介小熊走过垃圾溢出来的一排垃圾桶，迈进背光区的高楼，踏进贴满小广告的逼仄电梯里，也觉得很有趣。
就是可惜电梯有点小了。
四个保镖严严实实挡在他的四个方位。
衬得他好娇小。
可恶！
“嗯……这就是你昨天看中的房子，哈哈，位置是有些不便利，空间也不是很大，装修好像、好像也有点简陋。”小熊内心瀑布泪，他不想这么说的！以往他舌灿莲花，开口第一句就是夸地理位置有多么多么优越，夸设施齐全、装修简约，再夸这么好的房源只要这么低的价格，简直是太划算了！我自己都想租巴拉巴拉。
可是青年站在客厅里好奇地扒拉着，他就觉得……好吧……这个房子是有那么些简陋了。
瞧瞧，四个保镖站在这儿都显得客厅更小了呢。
余麟昨晚刚做了攻略，这会儿也装模作样地四处转悠了一圈，敲敲桌子，开开水龙头，扒拉扒拉门帘，然后目光炯炯：“一个月只要三千八吗？”
哇噢！相比起保镖的工资，三千八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照这样说，他的零花钱还可以住在这里百余年！
中介小熊点头：“是、是的。不过要押一付三才行。”
余麟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又划过这几个狭小的房间，再望向四个魁梧大汉，纠结：“这个房间左右两侧，还有其他房子出租吗？”
他租的这个小房子压根住不下四个保镖呀。
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游戏房……一个人住，空间都不太够。
“有的有的！”中介小熊尽职尽责点头，“这块是回迁房，所以这一层只有一户住进来，房源很多，您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跟这个差不多的三室户型，左右各要一户。”余麟望向四位保镖，“就麻烦你们两人住一户，可以吗？”
保镖们点头：“可以的。”
定好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地址分享给自己的几个好朋友，比如老许呀、老傅呀等。
得知这一情况的几个好朋友，纷纷给他来电咨询。
他简单回应。
彭许周：【你离家出走了？】
又菜又多余：【喂喂喂！什么叫离家出走，我只是出来找找真实的自由，想一想自己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彭许周：【所以还是离家出走了。我懂。】
又菜又多余：【呸！】
傅恒：【没事吧？我这里有几套还空着的房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住进来。】
又菜又多余：【达咩达咩！我要自己体验一番。有困难的时候我会求助你的。】
傅恒：【安全吗？】
又菜又多余：【四个保镖轮番保护，不要太安全噢！】
傅恒：【那放心了。明天一起约饭？】
又菜又多余：【好嘞！】
在余麟带着四个保镖哼哧哼哧将行李箱搬运上来时，江城富二代圈子也在悄无声息地流传一个八卦：
【余家二少被扫地出门了！】
“你们听说余家的那事没，”包厢内，有几位二代正喝着酒叽叽歪歪，“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余麟还是斗不过他大哥，现在争权失败，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了。”
“真的假的？我听到的传言是余麟喜欢他养弟，然后余家人大发雷霆，训斥他一顿，现在他离家出走了。”
“天啦！我哥哥的女朋友的前男友是余麟的同学，他跟我说余麟要去创业，誓要证明他比他哥强。现在出去打拼去了呢。”
“余麟也是不容易呀，上有掌权大哥、下有不老实的养弟，为他干一杯……”
“走一个……”
余麟可不知道，搬完行李他招呼四位保镖大哥去楼下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嗦了一顿，四位大哥估摸着是真饿了，上一盘菜空一盘，服务员收碟子都来不及。
他叹为观止地边扒饭，边看着四位大哥炫菜，弱弱出声：“干你们这行，是不是都有身高和身材要求呀？”
保镖1号点头：“180以上，能徒手撂倒8个练武的男人。”
保镖2号补充：“还要善用武器。”
这行pass！
余麟觉得自己是干不了的。
他是被撂倒的那一个。
租房入睡的第一晚，余麟倒没有强烈的不适应和想家感。
床有些小，有些硬，空气中也没有好闻的芬芳气息，推开窗也看不到美丽的夜景和花园。
但他足够亢奋，躺在床上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过去。
静音的手机不停地亮了又黑，无数个关切的电话与消息传输过来。
一整夜也没有停歇。
第二天一早，保镖1号去楼下买了一篓包子馒头，又给余麟带了两肉包子、油条和一碗甜豆腐脑。
余麟心不在焉地吃着，刷着手机回复了小温、余麒的消息。
咧着嘴接收了余麒的转账。
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干些什么。
当然，在开始新的生活时，也得不留遗憾。
他跟王沫发了条消息：
又菜又多余：【学姐，故事的最后，我只能去柬埔寨端盘子吗？除了这一条路，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余麟以为她不会再回复时。
王沫学姐发过来一条消息：
【对不起。】
又菜又多余：【为什么呢？能告诉我原因吗？】
王沫：【抱歉。】
又菜又多余：【你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吗？这些天我看了很多穿书小说，却依旧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往我脑海里编撰这样一个故事。】
又菜又多余：【只是为了让我和余麒作对吗？】
但就算一时的作对又能改变什么？
他志不在余家，也当不成余家的掌权人，难道家里人还会昏庸到把总裁的位置给他做吗。
王沫不再回消息过来。
余麟嘟嘟嘴，虽然早已有预料，但还是会伤心。
他跟以前社团的朋友发消息打听王沫学姐的事情，刚好有几个朋友也在她那里咨询过，你一言我一语的：
“前不久还和王沫学姐偶遇过，一起吃了顿饭，感觉她忧郁好多。工作真的催人老。”
“王沫学姐现在工作室的地方我也去过，是每个心理咨询师的梦中天堂，好羡慕她现在能做自己想去的事情。”
“王沫学姐的以前？不太清楚。”
“王沫学姐以前过得不怎么好呀。她父母早逝，和姐姐相依为命，我和她一个中学，当时学校还组织过捐款。所以她一毕业就能在那么豪华的地方开个心理工作室，我是十分诧异的。”
“……”
余麟眼眸微动，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条信息。
不过……如果调查到王沫学姐的伤心事，会不会让事情更糟糕呢？
余麟没有下定决心，只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他准备出门去溜达一下，谁料刚出门，就听见中介小熊的声音和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就租在这里了。”
余麟探头，表情瞬间变得无语。
是那个cos阿晓的张晓。
他翻了个白眼：“喂！我旁边可是住了四个保镖。”
四位保镖也很尽责地倚靠在门口，双手环抱，戴着墨镜酷酷地看着张晓。
张晓同手同脚，一瞬间站直，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我没那个意思。”
中介小熊眼睛一瞬间放亮，他恍然大悟：“私生饭？”
“什么？什么饭？”余麟不懂，但不妨碍他故作凶狠地看着张晓，“公司偶遇不成，现在跑这儿来了是吧？”
“谁派你来的？”
张晓不说话，只是眼神紧张地寻找着跑路的地方。
“上！皮卡丘！”
余麟一声令下，两保镖立马一手拖只肩膀，将张晓给拖进了屋子里。
“诶诶诶……”中介小熊搓着手，一边缓和气氛一边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点隐秘八卦。
“冷静点冷静点，楼下就是派出所，有什么事情咱们和缓和缓着说。千万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余麟：“……”
张晓：“……”
什么人呐这是！
“哥！我错了哥！我真的不再跟踪你了！”张晓万万没想到搞个副业还有生命危险，瞧瞧这地理位置，瞧瞧这大敞的窗台，哎哟把他往那一丢，保准死透透的。
还有这四个大保镖……
背后人怎么这么缺德啊！
两百块钱的副业，还不告诉他这么危险的事！
他找谁说理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余麟冷哼一声，“不然……”
下句怎么说来着。
不过他还没说呢，那边张晓就求饶了：“说说说……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余麟：“……”
好怂！好没有成就感！
第27章
余麟抱臂坐在小沙发上,手机就放在一侧开着录音，冷飕飕的语气：“说吧。”
张晓今天还是那身书生气的知识分子打扮，但笑眯眯的讨好模样和阿晓倒不相像。他打着商量：“我老实告诉你后,你会开除我吗？”
“我这才毕业，不能没了主业又丢了副业,没有收入来源我活不下去的。”
“开除你是公司的决定,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不会跟他们透露。”余麟威胁他,“但如果你不老实，我保管让你芝麻西瓜一起丢……”
四位保镖抱臂站在他身侧,很撑场子。
张晓将金丝边眼镜取下,揉揉干涩的眼睛,声音干哑：“老实，我可老实了。”
他说：“这眼镜是平光镜。我压根就没近视,但是老板说温顺短发+眼镜符合人设,非得让我照人设扮演。”
余麟怀疑地看着他：“这么快就出卖你的老板吗？”
张晓笑：“啊喂喂喂，这么说就难听了。一天200块钱的兼职,随时可以取消约定的好吧。我又不是古时候的死士,你只要开出三百一天,我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我今天内裤是什么颜色都告诉你。”
中介小熊缩在一边,津津有味地不错过任何一条劲爆信息。
不过说的也是,都是打工人,谁还对老板忠诚呀！
公司又不是自己家的。
“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人看中了我的演技。”张晓老实地调出自己的通讯录，点开备注为“boss”的聊天框,递交上去，“你看,聊天记录我都没删。”
“这人12号加的我，问有个赚钱活我干不干，一天200。这一月下来可就6000呢，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当然得干了。”
“对方给了我多个PDF文件，里面包含了你的基础信息，扮演人设的衣食住行与习惯，然后让我应聘到余氏集团企宣部接近你，最好成为朋友。我需要每天报备你和我的交谈内容。”
“我想了想，应聘到余氏集团这种大公司，还能再拿一份薪资，也不亏。”
“假如咱们真成为朋友，那我更不亏。”
“其他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了。因为你突然离开公司和余家，我没办法接触到你，幕后人这时又给我发来童心花园的地址，让我租到这里。”
余麟神色凝重地翻着聊天记录，蹙眉：“这一楼层也是对方告诉你的吗？”
他租下才一天时间，如果能精准到具体楼层，该多可怕啊。
幕后人离他得有多近。
“那倒没有。”张晓聪明的脑袋瓜也很快弄清事情严重性，他举手，“对方应该是私家侦探调查过你，你瞧，那PDF里面的照片很多都是偷拍的。”
“只是咱们有缘，我刚好选到了这一层。”
余麟怀疑地打量他几眼，用自己的手机拍下聊天记录和备注为boss的人的昵称、微-信-号，统一打包发到【余家五口】群里。
他又问：“你们只用微信联系吗？有对方的电话号码或其他信息吗？”
张晓老实摇头：“没有。”
“所以你们现在能放我走了吧？”
老实讲，这生意他也不想做了。
虽然现在钱不好挣，但总感觉对方跟他有时差似的，有时候消息也回复不及时，打款也不及时，要求还忒多。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觉得余氏这份工作挺好的。万一得罪了余麟，听说这种富二代很要面子的，万一被业界封杀……他说不定只能去洗盘子进流水线了。
为了200块钱，真不至于。
余麟现在也需要思考下，他挥手，保镖收回禁锢住张晓胳膊的手。
得到自由，张晓立即往门外蹿：“抱歉抱歉，房子我就不租了哈。”
中介小熊：“……”
算了，虽然房子他不租，但听了一肚子八卦，也开心了。
余麟看向中介小熊，面无表情：“你也走。”
中介小熊：“……”
溜了溜了。生气起来好吓人嘞。
等人都走完，余麟才没忍住趴在沙发上捶打着抱枕。
可恶！
他就是一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富二代，非得搞这么多阴谋诡计么。
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没捶打抱枕几分钟，余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弱弱接听：“妈。”
“出去一天，怎么样？”余母坐在办公室里，电脑上还显示着余麟发过来的聊天记录截图，她一张张翻阅，又点开PDF文件，越看眉头皱越紧，心里隐隐有个不是很美妙的猜测。
“还行。”余麟嬉皮笑脸，“四个保镖轮番保护，安全绝对是没问题的。”
被表扬的四位保镖默默挺胸，虽然电话那头的雇主瞧不见。
“我担心的不只是你的安全问题。”余母叹了口气，她对这个生来就有些奇思妙想的叛逆儿子，向来就没办法，“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对了，发到群里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余麟觉得自己可冤死了：“不知道谁找上他，觉得他长得和阿晓比较相像，所以让他来和我交朋友。”
不过想到对方也才刚研究生毕业，人还算老实，又为他说了句好话。
“他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了，现在就只想在公司当个小员工，挣一份钱。这事他知道的也不多。”
余母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赵晓吗？”
“我不同意。”
余麟：“……”
“不是妈，怎么你们都觉得我性取向为男后，就一定要有个喜欢的人才行。”
余母：“如果没有，那我道歉。但是赵晓不可以。”
余麟：“我跟他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再说了，阿晓都出国多少年了。”
傻孩子，就是因为他出国了，所以怕你一直惦记他，让自己的生活也一团糟。
余母揉揉眉尖，想起当年赵晓那孩子突然回国后发生的事情，不由更头痛了。
她只能说明利害关系：“赵晓他是家中独子，是他父母四十多岁试管才生下的孩子，是赵周两家的无限骄傲。谁要是让赵晓不开心，他父母必定会找上门去。”
“当年你和小许带着他去玩跳伞，不慎挂在大树上的事情还记得吗？赵家人特意找上门来，跟我说让我管管你，别再带着赵晓出去玩这些，说他将来是要考哈佛的人，不能被你们白白耽搁时间，尤其是在这些吃喝玩乐没营养的东西上。”
她作为一个母亲，孩子被人贬低，立马就怼了回去：
“是我家小麟非得跟着赵晓玩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赵晓依赖我们家小麟。你们做父母的不规劝自己的孩子，倒上门去指责别人家的孩子了。真是荒谬！”
但虽然怼了回去，回过头来瞧见小麟又快乐地捣鼓了些什么，兴高采烈地去找小许和赵晓，她又不好说些什么。
更何况，她对赵晓那孩子，是没有成见的。
只是他倒霉，摊上那样一双望子成龙的父母。
余麟脸一白：“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余母心一软，隔着电话服软：“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家里人并不太好惹，又担心你将朋友间的情谊误当□□情。到时候在他们眼里，便成了你引诱赵晓出柜。只怕要疯了去。”
虽然她知道……是赵晓那孩子先起的心思。
而小麟这孩子当时一门心思都在玩乐上，压根也不知道什么是恋爱，更别谈同性恋爱。
赵余两家心里都清楚。
所以在赵晓突然回国时，在赵家父母连夜赶回来揪他回去，在赵家父母搬了家、换了通讯方式时……她都一一默许。甚至不敢在孩子面前多提赵晓两句，只当没了这个人。
“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分不清什么是兄弟情什么是爱情。”余麟哼哼唧唧，“反正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我不说啦！我要去跟傅恒约饭取经去了！”
“拜拜妈妈！”
余母：“……”
等等，你喜欢的人不会是傅恒吧？
她觉得自己头又要痛了！
不过赵晓……
余母想起了那一沓小麟被跟踪的照片，突然出现的酷似赵晓的人，轻揉太阳穴，不会真是这样吧。
她呼叫助理，下吩咐：“关注一下近两月的时讯报道，重点调查高校、研究所的国外引进人才，可能是社科人文方向但也不一定，年龄在30岁内，男性。”
“如果有发现及时告诉我，算你三倍工资。”
助理喜笑颜开：“好的柳总！”-
余麟将详细地址发送给傅恒后，特意邀请他上门吃饭，来一起欣赏一下他可能短期可能长期的住宅！
虽然是租的啦。
对厨艺没有半点天赋，也极少动手的余麟果断选择酒店外送，想到四位保镖的饭量，特意点了满满当当的菜。
等外卖送上门时，傅恒也刚好发消息说他就在楼下，在停车。
这家酒店的外卖都附带精美餐具，只需要揭开盖子摆放好即可。酒店外送员贴心地铺好防水餐垫，摆好碗筷和美食，笑着跟他告别。
余麟想了想，又从行李箱里将他悄咪咪带来的一瓶葡萄酒给撬开，洗了两个酒店自带的高脚杯，倒上。
“我这样看着殷勤不？”
保镖1号和2号是余家庄园聘请的终身保镖，和余麟打过很多次照面，虽然对方可能并不记得。这次也是听余母的吩咐跟着二少，还能再额外拿到二少每月给的两万八的工资，这可是他们俩打败一众兄弟抢到的福利，喜滋滋。
这会儿两人诚实点头：“有一点。”
余麟一拍手，眉飞色舞：“瞧着殷勤就对了！这可是我的诚意！”
他初步有了些想法，这不是老傅经验丰富么，听听他的建议总没错吧。
听到要上门吃饭时，傅恒还有些小紧张。
只有他和余麟两人……在他新租的房子里一起吃饭。咳咳，傅恒让自己清醒一点，又看看两手提着的象征家宅平安、顺风顺水的食物和植物，觉得稍稍满意了点。
敲门时，他露出此刻最灿烂的微笑：“早！”
开门的保镖1号眨眼，神色藏在墨镜里：“早，傅总。”
傅恒：“……”
他愣愣地进了房，就见1、2、3、4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正围站在客厅里。
显得客厅一下子拥挤起来。
吃饭时，四位保镖很识趣地将一盘盘菜端到隔壁的房间里去，把空间腾出来给两位雇主吃饭闲聊。
“味道怎么样？”余麟眨眨眼，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我看评分还挺高。”
傅恒咀嚼几下，点头：“好吃。不过我做的也好吃，有机会做给你吃。”
“真的假的？你还会下厨哇？太厉害了吧！”余麟一脸感慨，“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
那可太多了。
傅恒在心里数了好几项。
他带着笑地环绕一圈，蹙眉：“空间有点小，装修好像也一般，真的住得惯吗？”
虽然他住过比这更差劲的环境，但是余麟怎么能一样。
他从小到大应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还行呀。我昨晚睡得还挺香的，今早吃的包子、油条也很合胃口，”余麟掰着手指一一数着自己住进来后的情况，托腮，“我觉得还挺快乐的。”
“快乐就好！快乐最重要。”傅恒立马倒戈，“不过住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们是朋友呀。”
余麟立刻犹如一只偷了腥的猫，眼睛眯起，略带试探：“老傅呀！”
“嗯？”
“我昨天思考了下，你觉得我去做义工志愿者怎么样？”余麟掰着手指头，“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些义工旅游的组织，他们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奔赴各个地方，比如捡海洋垃圾、照顾孤儿院/养老院的孩子老人、解救野生动物、支教……”
“我觉得很有趣，你觉得呢？”
第28章
义工志愿者？
说实话有些涉及到傅恒的知识盲区了。
他没有随意地下决定,而是发消息给助理，让他明早上班后整理一下国内外目前靠谱的义工自愿者组织以及开展的志愿项目。
然后郑重地问余麟：“你下定决心了吗？”
余麟无意识地用筷子搅拌着米饭，凝重：“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坚持到底,但我现在挺想去做的。”
傅恒给他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肯定他的想法：“想做就去试试,至少今后想起来不会觉得后悔。”
“为这一天的犹豫失望。”
“你说得对！”余麟又快乐起来,边扒饭边看他,“我今晚就多联系几个志愿者组织，了解情况。说不定明天我就去别的地方做义工啦！”
傅恒叹气：“那我们还能经常约饭吗？”
“能的！我还欠你90顿饭呢。”余麟嘿嘿笑着,“而且我暂时也不会去特别特别远的地方,尽量是自驾游可以抵达的地方。”
他托腮：“不然买车票也得花不少钱呢。我现在得节省一点。”
还有就是四位保镖有点扎眼,他得给他们选几身当季的休闲日常服，穿出去有那种大哥派头就行。
说做就做,吃完饭他便以逛街的名义,让四位保镖都换下了那身固定的一个模板的黑西装+黑色墨镜。
有的偏爱花花绿绿的沙滩风休闲款，也有的保镖喜欢卡通图案的可爱联名款,还有的喜欢常规款。
余麟大手一挥：“没事！买！”
反正就放纵这么一回,明天开始就跟着他吃糟糠菜去吧！
挑选完衣服傅恒想结账,愣是被余麟给阻止了。
“我的保镖,刷你的卡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刷完衣服,他卡里的余额就剩下两百八十多万。
放以前,余麟三个月就能挥霍得差不多。
但这会儿,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这笔钱。
傅恒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先搬出家，找处宅子住着。
这样余麟去周边做义工回来时，总不能还住在这临时租住的出租屋里吧,又没打扫，多不方便呀。
到时他便可以邀请余麟住几日。
住着住着,不就习惯了嘛。
对上余麟傻乎乎看过来的目光，傅恒微微勾唇，笑得稳重-
余麟当晚便联系了好几个志愿者机构，通过机构负责人了解到他们的日常志愿服务范围。
其中一个负责人说：“我们最近正在开展‘关怀老人导医服务’的项目。简单来讲，就是先通过社区接触到一些孤寡患有疾病的老人，或腿脚不方便的弱势群体，因为他们时常有就医需要，但你也知道公立医院人多，各个流程也比较复杂，年轻人都要琢磨好久，排队、挂号、就诊、拿药……各个环节对于老年群体还是过于复杂了。”
“现在市场也出现了新型的带老人看病陪诊兼职，但我们是志愿者嘛，主打的就是免费、热心！”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我们前几期的图文和视频都发给你看看。我们基本上是每周五、周六、周日三天会在各大医院充当导医陪诊志愿者。”
“你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公众号[这条小鱼在乎]，上面都是我们做过的公益项目。”
“……”
余麟果断加入！
当晚他便跟四位保镖商量了这件事，兴高采烈、喜气洋洋：“我明天要去医院当志愿者！”
四位保镖：“……”
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呗。
第二天，余麟就开着车载着四位保镖一起，前往幸福苑社区和负责人先碰面。
考虑到他是刚加入的，负责人今天便只给他分配了两位有看病就诊需要的老人。
抵达目的地后，一位穿着红色志愿者马褂，齐肩短发的中年女性拿着名单过来，挑眉：“余麟？”
余麟咧嘴笑：“您就是[这条小鱼在乎]的负责人王姐吧？请多多指教！”
王姐扫过他不远处停放着的GMC商务车，这款车落地差不多两百万，再加上这位青年……一身的名牌，瞧着就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不过她也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
只是……
“他们也是过来当志愿者的吗？”
余麟看向身后四位衣着各异，虽说取下了墨镜、换掉了西服，但往那一站就气势十足、惹人注目的保镖，迟疑两秒，紧接着摇头：“他们不算。他们是我的朋友，跟着我就行。”
王姐噢了一声，又再次追问了一句。
“冒昧问一下，你应该不是明星吧？或者即将出道的明星？”
做他们志愿工作的，也碰到不少即将出道或已经出道，想靠志愿服务来拉观众好感的明星个人或团队。
但往往他们事情没怎么做，照片倒拍了不少。
耽误不少事。
让她很是恼火，也非常排斥。
她看这位帅气青年和他的“朋友们”都没有带摄像机等专业设备，猜到他们应该不是。但也得确定一下。
“不是！”余麟摇头摇的很欢，“王姐你放心就好。”
“那行。”王姐也笑着将两张打印好的A4纸递给余麟，“这是你今天负责的两位老人的情况和他们患有的疾病、需要挂的科室、拿的药等等，号还没挂，你自己看看怎么安排。”
“挂号拿药的费用都是老人自己出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没问题！”余麟低头看着纸上的内容。
两位老人都是幸福苑社区的人，一位叫王春花的奶奶，六十五了，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等各式各样的问题，她唯一的儿子二十几年前消防出任务时不幸逝世，老伴后面也得了病早逝，现在就剩她一人。
还有一位爷爷是腿脚不好，三个多月前骑三轮车去买菜时不小心摔了，送去医院检查为髋骨骨折，虽然做了全髋关节置换手术，可以勉强下床走动，但家里没人照顾，日常的洗护也有些勉强。
社区的义工虽然隔三差五上门，但老人心里藏事，精神萎靡，恢复的也一般。
这次是到了复诊的时候，老人没办法自己去医院，社区这边暂时也抽调不出人手，便跟王姐他们联系。
余麟先在挂号系统上给两位老人分别挂了上午骨科专家号和下午心血管内科的专家号。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按照地址先去了腿脚不便的老人家里。
当然在敲门时，也不忘先将[这条小鱼在乎]的志愿者红大褂穿上。
免得让老大爷误会了-
“你们是？”大爷迟疑地看着门外的人，搀扶着拐杖，目光有些许防备。
“我们是志愿者，”余麟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这次是带您去医院复查的。您看，这是我的志愿者证。”
余麟将王姐给他的志愿者工作证呈给老人看，然后又展示手上的两张A4纸，将内容也给老人看了看，“我给您线上预约了协和医院骨科吴教授上午10：15分的诊号，还麻烦您把上次检查的报告、片子告诉我，我们一齐带了去医院。”
“您看怎么样？”
老人戒备心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看着眼前笑得甜滋滋的青年，没忍住关切地问：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对了小伙子，你多大了？在干什么工作呀？有没有找女朋友呀……”
余麟一边抽空七分真三分假的回复，一边按老人的指引拿了各种证件和上次检查报告，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搀扶着老人上车。
“余少，要不我来开车吧。”保镖1号觉得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了。
不然看着雇主开车、搀扶老人，他们在一旁抱臂看着，有点子良心不安呢。
“没事，你们看好爷爷，别让摔倒了。”余麟美滋滋地爬上驾驶位，车辆启动时超兴奋，挥手，“冲呀！美少女战士！”
后座四位人高马大的保镖：“……”
被挟裹在中间躺好的老爷爷，忍不住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缺牙——
“你们家老二怎么回事？怎么瞧着像是去当志愿者了？今天带我家老爷子去检查时，看他穿着个红马褂，推着位坐轮椅的老人去了协和骨科嘞。”
“老余……你们家老二是离家出走了吗？”
“不是我说呀老余，你们家老二确实有些随性了，前些时候还有人跟我说瞧中你们家老二了，想认识认识。但他前几天还上班，这几天又离家出走……”
“……”
上班上到一半，余父余母就收到不少朋友发来的照片或短信，在他们“关切”的问候中，不由回复：
【没事，孩子想学习雷锋做好事，做父母的也该支持。总比那些一大把年纪了还没个定性，花家里的钱飙车玩男人女人的孩子，要来的好吧。】
【反正我们家家大业大，也不缺他工作挣的那几个钱。】
消息是这么回，但瞧见照片里笑得一脸灿烂，推着不认识的老人游荡在各个窗口的余麟，又不由地叹气。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真是个叛逆小子！-
“余麒，你弟弟真被你赶出余家了？”
“猜猜我今天看到了谁？你弟弟余麟！他好像去当志愿者了，瞧的不是很清楚，给你拍了两张照。”
“说实话你弟真是有勇气，余伯父伯母没有气炸吧？”
“……”
消息不停地传过来，余麒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几眼。招呼在旁边处理会议纪要的余温看看：“小温，你知道小麟去做什么了吗？”
余温回头，一脸期待：“二哥去做什么啦？”
应该是很酷的事情！
“志愿者。”
余麒揉揉太阳穴，将手机递给余温看：“这些人还真是幸灾乐祸。”
他懒得回，反正无论回什么，他们也有一千种妄自揣测的阴暗心理。
有时候他还真的佩服小麟，能够不惧怕他人的眼光，做在豪门圈子里离经叛道的事情，还一往无前。
余温星星眼地一张张翻阅着照片，由衷感慨：“不愧是二哥。”
“不过二哥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余麒了解的多一点，摇头：“应该不会，他身旁跟着四个保镖呢。”
“而且张大铁的事情已经有些许眉目，我们又通知了平县当地的警局，他们自顾不暇，哪有心思过来江城这边。”
“至于拍照跟踪的人……”余麒觉得这件事很怪，但父母却让他不用管，说他们心里有数。
既然父母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应该暂时威胁不到小麟的生命安全。所以他也不想插手，免得好心做坏事。
“也对小麟构不成危险。”
余温放下心来，继续星星眼地看着照片：“爸妈会同意吗？”
余麒抬头，耸肩：“谁知道呢。看谁更犟吧。”——
不跑一次医院，余麟还不知道流程这么繁琐。虽然现在各大医院都推出了线上一站式挂号问诊服务，但对于那些连手机都不怎么会操作的老年群体而言，看病依旧是要忧愁好久的事情。
骨折大爷就有些激动地提起上次看病的经历：“那个小姑娘告诉我了怎么走，可是弯弯绕绕的，真搞不清楚，人又多，跑上跑下的也好麻烦……”
余麟看着大爷落寞的神色，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皱眉思考片刻，想到一个好主意，让保镖1号举起手机给他录了段就医的全模式体验vlog。
比如挂号，就录了线上挂号的各个步骤，怎么点进公众号挂号系统，怎么选择科室、选择医生、选择就医时间等等；线下挂号，就实地按照路线图走到挂号窗口。为了防止大爷不清楚，他口齿清晰、简单明了地说清楚该怎么走：
“大爷！进了医院大门您就往前走不到20米，您左手方向就是挂号窗口，哪队人少您排哪队。你拿好身份证去挂号……”
像大爷经常挂号的一些科室，比如骨科、心血管内科、内分泌专科、泌尿外科……他都一一跑遍，争取让大爷看视频也能学会。
他用手机剪辑软件将各个视频简单编辑+字幕，然后导出发给大爷。
送大爷回去的时候语重心长：“您别担心，再遇到问题您就问我、王姐或者社区的义工，保准给您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爷内心感动，顺手就往兜里翻，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钱，想给点零花钱。
这是他们老一辈表示关心的最常用方式。
余麟哪能要老人的钱，他一蹦三米高，连连推辞。最后推辞不了，拿了个十块钱。
“够了够了！您自个儿留着用哈！”
临走前，他背着手在大爷屋子里晃悠一圈，看看冰箱存货、米粮油是否还有，然后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跑去超市，给大爷买了些能存放一段时间的牛奶、酸奶、老年奶粉、钙片等等，再拎一点可以保存的水果零食。
太重了，四个保镖每人都拎了点，趁大爷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客厅一角，然后飞速蹿离案发现场。
保镖3号傻乎乎地开口：“余少，我们有必要跑这么快吗？”
“大爷腿脚不便，怎么都追不上的吧。”
余麟故作深沉：“倒不是追不追得上的问题。”
“跑慢点，我眼泪会炸出来的。”
保镖们：“……”
好的呢-
或许是感同身受，他给余父余母发了条消息：
【我今天做志愿者带老人去医院看病了。熟练掌握看诊流程和各个环节。】
【下次你们生病去医院，放心交给我，没问题的！】
余父余母：“……”
乖儿子，能不能盼你爸妈好一点！
怎么办，还是想揍他！
第29章
王春花奶奶的病不严重,但她心病难治。
或许是中年丧子、老年丧夫的影响，她像是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周身裹着层淡淡的哀愁，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瞧见余麟和几个保镖,也只是抬抬眼皮子，不爱搭理,颇有种“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随便,无所谓管你们”的平静发疯状态。
瞧得余麟一愣一愣的。
但好在她还算配合，面对医生的询问也有足够耐心回复,拿到药后也会一字一句看说明书,就是不爱理人。
尤其是年轻人。
面对这样冷漠的老太太,余麟逗乐了好几次不管用，就只好恹恹地把她送回家,照例把如何挂号、就医、拿药的详细版视频打包发给她。
然后将今天服务的情况说给负责人王姐听。
王姐对这事倒是有些了解,她有些唏嘘：“王阿姨也不是针对你，她对所有人都这样。”
王姐做义工志愿者也有二十余年,因为家就住在幸福苑,所以对王春花阿姨的事情了解颇多。
她见面前的年轻人有耐心有爱心,还颇为关心王阿姨的事情,也想多个人多个照应,便多提了几句：“你应该知道王阿姨的儿子二十多年前去世了吧,这事对王阿姨的打击颇大。”
余麟竖起耳朵,目光关切。
“我看王阿姨的儿子好像是消防员。”
“是了。那孩子如果还活着，现在也跟我差不多大。”
王姐目光带着怀念：“听说最开始，王阿姨是不同意儿子去当消防员的,觉得不安全，但拗不过,服软了。”
“他当时也才刚毕业不久，有次出任务，只是普通的居民楼起火事件，按理来说危险性不大。但有个屋主是个小姑娘，因为意外事故不慎毁容，本就心存死志，所以一直在反抗，使救援难度加大。”
“而那孩子还有一腔热血，非得把人救出去不可。结果火势变大，时间紧急，他只来得及将人从楼上窗户丢到救生气垫上，自己却窒息而亡。”
“想死的人活下来了，想活的人却没了性命。”
王姐唉了一声：“更糟糕的是，那个被救的小姑娘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好像得了抑郁症，也不能来送那孩子最后一程。她妹妹倒是过来了，全程很诚恳，这些年好像也一直有过来探望，但是见到她们就是反复揭开当年的伤疤，所以王阿姨也很排斥，她来一次就关一次门，不愿意见到她们。”
余麟唏嘘不已：“这种事情也很难走出来吧，只能靠时间和诚意了。”
“谁说不是呢。”王姐跟着附和，然后夸赞他，“你做志愿者做的挺好的，明天还有兴趣吗？”
“当然有！”余麟也很高兴，最重要的是服务得到了肯定呢，“直接把需要服务的爷爷奶奶信息发给我就好。”
两人一拍即合-
余麟到底是把王春花奶奶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当然，余麟承认很重要的一点是：这是第一个对他如此不假辞色的老太太！
从小到大，上至八十岁老太太，下至八岁小娃娃，都天然亲近他。
决不允许有人打破这定律。
第二天余麟又带了两位老人家去医院挂号、看病、拿药，照例把自己的视频vlog分享给他们一份。回家途中，他顺手买了束好看的向日葵，送到幸福苑王春花奶奶家。
听到敲门声，王春花奶奶慢慢踱步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是那五颜六色的青年。
她没开门。
过了一会儿，再踱步过去一看，青年不见了。
推门，却瞧见门把手处，别着一束正热烈盛放的向日葵-
“二少，这位奶奶有什么不一样吗？”
或许是熟悉了一些，保镖3号充分暴露出他话痨和好奇宝宝的本质，遇到他不解的问题，就会坦诚开口。
“没有。”余麟摇头，他也说不上来。
如果自己只是听到有这么回事，可能口头上关切几句就算了。
但真正见到了王春花奶奶的情况，了解到背后的故事，再那么轻飘飘地放下……对他而言有点难，必须得做点什么才算安宁。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保镖1号酷酷开口，“说到底，是余少心善。”
余麟给他点了个赞。
连做三天导医志愿者，中途和小温、傅恒分别约了个饭，第四天他就拖着行李箱，带着四个保镖自驾游去了南县，就在隔壁省——一个依山傍海的地方。
这次是另一个志愿者组织策划的“海洋净滩服务”。
简单来讲，就是清理沙滩垃圾和浅海上漂浮的垃圾，若是碰到有被垃圾缠/绕/囚/禁的海洋动物，也一并解救出来。
余麟觉得很酷。
飞速填报自己的姓名、电话，赶往南县。只来得及跟家里人、好朋友们发了个消息+定位，汇报行踪。
毕竟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从不让家里人操心——
余麟刚走，余母就听到了助理汇报的消息，不由一怔：“确定了吗？”
助理点头：“江城社会科学院研究所的确引进了2名博士后人才，今天才刚举行的欢迎仪式。”
助理将资料放在柳总桌子上，简单汇报：“其中一位与您的要求很接近，赵晓，今年刚24岁，就拿到了哈佛社会学与人类学双学位，发表过多篇国际期刊和论文，SCI也发表过3篇。”
“我查询到他的航班信息，三天前刚回的国。”
余母翻阅着资料，里面只简单记录了赵晓的留学经历和获得过的一些荣誉，左上角应该是他留学的证件照，戴着金丝眼镜，眼睛锐利地看着镜头，透着股不服输和抗拒。
倒比印象里的他，多了些叛逆。
“我知道了。”余母打发走助理，看着资料出神。
还是回国了……
她又翻出小麟给她发的信息：
【我去南县清扫海滩了，归期暂时未定，别担心！】
刚好错开……
余母松了口气。
不过这股气还没松多久呢，下班回到家就有管家禀告，说有位赵晓先生中午刚打过电话过来，是旧识，下午准备上门拜访，询问是否方便。
余母：“……”
这口气松的还是太早了。
等管家领着赵晓上门，余母脸上立刻露出如沐春风的微笑：“是阿晓吧？怎么突然回国了，你父母身体还康健吗？”
“他们身体都还好。”赵晓简单寒暄几句后，环顾四周，朝喝茶沉默寡言的余父微笑，同低头吃菜不说话的余麒问好，又跟好奇宝宝余温点头示意，这才疑惑开口，“伯母，小麟呢？”
余母脸上挂着丝笑意：“真不凑巧，这孩子刚离开江城跑去自驾游了，只说归期未定。你也知道这孩子的，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
赵晓抿嘴，露出两分失落。
“对了阿晓，你怎么突然回国了？我记得你爸妈不是很希望你能留在哈佛任教吗？”
赵晓平静道：“我想回国，可能注定要违背父母的心愿了。”
余母：“……”
看着眼前戴着眼镜都挡不住锐利目光的阿晓，余母真觉得，自家那傻孩子不是对手。
“对了伯母，”赵晓抿嘴，“当时出国后因为一些意外，丢失了小麟的联系方式，您方便把他现在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份吗？”
余母：“……”
她只好给了电话号码。
但余母不认输，又含蓄关心：“对了，这些年在外面有没有找女朋友呀？你年轻有为，婚姻大事父母肯定很关心吧？”
赵晓：“……”
“伯母，我还不急。小麟呢？这些年他有对象吗？”
余母：“……”
她疲惫地揉揉眉尖，说：“那孩子吧……”
撒谎也不太好，一查出来还显得小麟对他有什么不同似的，“心思一向不在感情上。就看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能让他陷进去了。”
赵晓垂下眼眸，没再搭话。
等送走赵晓，余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落下来。
余温小声问：“他以前和二哥玩的很好。”
余母：“……以前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他和小麟不合适。”
虽然说站在长辈的角度，阿晓这孩子是真的优秀。当年高一出国，现在才7年就拿到了哈佛双博士学位，现在人家才24岁！
就比自家逆子大一岁。
人家现在回国就被引进入职研究所，前景一片光明。
自家孩子现在去海滩捡垃圾，前路……一片“洁净”。
嗨，谁不说是拥有同等美好的未来呢。
要不是他那对神经病父母，说不准……她还真同意了——
余麟正吹着小调，保镖3号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叽叽喳喳的：“这边有山诶，我一直待在江城，还没怎么去到有山有海的地方。”
“是吧！”余麟眼睛发亮，“有机会你可以自驾游，有好几个地方的山水、大海都非常漂亮，我以前去过一个……”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手机铃声响起，余麟目视前方头也没回，只问保镖3号，“谁呀？”
保镖3号：“陌生号码。177开头的……”
“噢，”一提起177的号码余麟就想到了小温的那可恶亲生父亲，他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接起，“喂——”
“小麟，我是阿晓，我回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低哑。
“啊？”余麟非常诧异和惊喜，“你现在在哪里哇？机场吗？”
“江城。我回江城工作了，刚入职江城社会科学院研究所。”
“今天我去余家拜访伯父伯母，可惜没看见你。你出去玩了吗？”
这马上要到南县，余麟也不可能打道回府。
便非常高兴地说：“是呀，我去当志愿者了。等我回来就来找你吃饭，这次你必须得自罚三杯，对了，老许这会儿应该在江城，你可以先和他们约一波……”
“好！”阿晓站在路边，眼里柔情一片，“当志愿者好玩吗？要去多少天？”
“好玩！”余麟大力点头，“我马上要到南县了，准备去海滩捡垃圾，保护海洋动物，具体时间我还不知道呢，需要看负责人的安排。海滩上应该有不少贝壳，到时候捡回来给你当伴手礼。”
“那你好好玩，”阿晓说，“我在江城等你。”
余麟爽快答应，聊的正好好的，就瞧见保镖3号一脸八卦的神情。而后座，3位保镖纷纷歪着身子，竖起耳朵，听的一脸认真。
他朝他们龇牙咧嘴。
等挂掉电话后，后座三位保镖又立马缩回去。
只有保镖3号傻乎乎地继续问：“好朋友？”
第30章
余麟推开保镖3号转过来的脑袋,回应他的疑惑：“是好朋友，刚回国，到时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然后又好奇：“我以为你很酷的。”
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好奇宝宝的性格。
保镖3号又默默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当保镖必须得很酷才行，这样才有安全感,才能被雇主选中。”
“嘻嘻哈哈的,看着就不靠谱。”
余麟和后座的三位保镖齐声笑出来,他认错：“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但其实只要能力过关，身材过关,能够很好地保护雇主,无论什么性格都是可以接受的吧？”保镖3号叹气。
可惜他最开始入这行的时候,稍微好奇话痨一点，就会被辞退。
辞退理由都一样：“看着就不靠谱。”
他明明很靠谱的,一打十不成问题。
所以他还挺喜欢余少的,在他不经意间暴露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接受酷酷的他,也接受好奇的他-
抵达南县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这边靠海,海鲜产品非常丰富。
余麟带着几个保镖直接去了沿路人最多的一家海鲜烧烤大排档,点了满满一桌的海鲜和各式烧烤,备注特辣。
还好四位保镖都喜欢且也能吃辣,不会在吃食上打起来。
大排档里环境嘈杂、人声鼎沸,隔壁桌坐着几个光膀子的大汉，聊着兄弟义气；后座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聊着三千万的生意；还有一桌家人聚餐,可爱的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张大嘴巴接受家里人投喂的虾……
余麟觉得特别有意思，边撸串边东张西望,无意间与人对视时便会弯眼露出微笑，哪怕是脾气再不好的人，也不会生出些不好心思。
隔壁桌的大哥无意间瞧见，醉醺醺的端着酒杯过来：“来，兄弟，我看你顺眼，来干了，交个朋友。”
正撸串的四位保镖抬眸看了他一眼。
敬酒大哥背一寒，手撑在桌子上，眼神朦胧地扫视了一下他们露在外面的虬结肌肉，吞了吞口水，口齿不清：“我、我先干了。”
余麟好奇宝宝地用豆奶瓶跟他碰了一个：“我要开车，不能喝酒，跟你走一个？”
“爽快！”大哥拖着个凳子过来，“兄弟瞧着不是本地人啊？”
余麟点头，指着不远处自己的商务车，刚好露出一点车牌号：“江城的。”
大哥打了个酒嗝，又问：“是过来旅游的吗？我对这、这熟！可以带你，转转！”
摊子上好多人目光被吸引过来，竖起耳朵听得专心。
余麟谢过他的好意，打听：“我是过来做志愿者捡海洋垃圾的。”
话一出口，余麟发现摊子上不少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同情。后座原本在聊着三千万的西装男也放下手机，告诉他一个噩耗：“负责人是不是姓黄，手机尾号是不是2832？告诉你清扫海滩垃圾、解救被困的海洋动物？”
“昂……”余麟迟疑着点头，“难道是个骗子团伙？”
“算是吧。”西装男深恶痛绝，“他们把南县的名声都搞臭了。”
于是余麟呆愣着边吃海鲜，边听周围知情人说这群“志愿者组织”的骚操作，说他们其实就是一伙旅游团，但是在网上有多个宣传方向，一下子化身本地老牌旅游组织，一下子又变身为海洋志愿者组织，甚至海钓团队。
主要目的就一个——吸引游客过来，然后割韭菜。
志愿者捡垃圾？没事呀。你到了海滩会发现这片海滩格外干净，连贝壳的影子都看不见。负责人会说不要焦急，再带你去另一片“被承包的海域”捡垃圾，才捡没几分钟，便会有这片海域的承包人过来说破坏了这里的生态或寻找其他理由，需要赔钱。
负责人往往会安慰你——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人赔个几百块钱算了。
再以安慰的名头去贵的海鲜摊吃一顿AA餐，或出海解救被囚-禁的海洋动物。出海的钱到最后也会因为各种理由AA。
很多游客势单力薄，再加上当时察觉不出不对劲来，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余麟听的是叹为观止，疑惑不解：“没有人报警吗？”
“寻不到理由，警察来了也只能教育一顿，”当地人说，“而且这个招牌不管用，他们再换下一个名字就行。千变万化，根本察觉不出来。”
“南县没有正规的海洋净滩志愿者组织吗？”余麟嚼着海鲜，眨眼，“难道只有这一家？"
有人叹气：“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名声被他们破坏的差不多，其他的海洋净滩类公益组织也做不下去了。毕竟大家都有了防备心理。”
余麟谢过他们的好意，眼睛却越来越亮，甚至要笑出声来。
保镖3号撞撞身侧的保镖1号：“余少怎么这么高兴？”
保镖1号对余少熟悉得不行，闻言说：“你有过中二时期吗？做过拯救世界打倒大反派的英雄梦？”
保镖3号想了想：“不就是奥特曼打小怪兽？”
保镖1号沉稳点头：“余少现在就想做那个奥特曼。”
其他两位保镖恍然大悟地点头。
听到他们光明正大讨论的余麟：“……”
喂喂喂，能不能尊重一下雇主！
但是明知道有不平的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他怎么能不去做！吃饱喝足，他精神十足，气势汹汹地就带着四个保镖去了附近的大商场，直奔电子产品区，买了五条可以录像的电子手表和1支录音笔。
余麟沉浸在打小怪兽的喜悦中，笑得牙不见眼，接到傅恒的视频电话时也是一副兴致勃勃，恨不得立刻冲锋陷阵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傅恒也跟着笑出声，“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余麟将事情讲了一遍：“天理昭昭，我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不良事情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傅恒闷笑，问：“会有危险吗？你准备怎么做？”
“哼，我连设备也准备好了，准备全方位录下来，有证据我也有理。”余麟掰着手指头跟视频里的傅恒说话，“而且我今天在大排档里认识几位大哥，他们说明天会约不少兄弟到海滩附近，只等我一个电话，就立刻赶到！”
“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到时候直接绑了送警局，再不行就发网上曝光，反正不能再让他们干这些缺德事。”
傅恒眼里都是笑意：“嗯嗯，处理得很妥当。我会提前为你联系好南县和中央的媒体平台，只等你这边素材落实，那边就立刻刊发。”
“需要记者实地去采访吗？”
“先等等吧，”余麟歪头思考片刻，“等我先打探好实际情况再说。我还是很想去捡海洋垃圾和解救海洋动物的，实在是可恶！”
坏了他的兴致呢，嘻嘻。
傅恒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余麟目光看过来时又干咳两声，敛住笑意：“南县海滩很丰富，海洋垃圾怎么都会有。实在不行，联系一下出海的游艇，可以慢慢寻找海面上是否有漂浮的海洋垃圾？或者去潜水？”
“嗯，明天我去看看。”余麟觉得有道理，“当务之急还是得休养生息，明天还有一场大战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刚刚还想跟几位保镖对练一下，然后三招内被撂倒在地。
他怀疑这群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没有一招打倒自己。
应该是被他激起战斗欲，几位保镖还互相对打练习了一番。
看到他们鼓囊囊的腱子肉，余麟别提多羡慕了。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手机铃声又响起，余麟凑近看，显示是阿晓。
“怎么了？”傅恒好奇问。
“朋友电话打过来了。”余麟面无异色地回复。
“那我先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傅恒微微挑眉，好奇他这个朋友是哪个朋友。
挂掉视频电话，电话已经中断。
他拨了回去：“喂，阿晓，怎么了？”
阿晓在那头抠着书：“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到哪了。刚刚在休息吗？”
“不是呀，刚跟一位朋友视频聊天嘞。”余麟老实回复，“已经到南县了，跟你说哦，明天有一场超刺激的打小怪兽行动……”
电话那头的阿晓嗯嗯啊啊地点头，时不时地给予一两声肯定的回复。
到最后余麟都打着哈欠想要睡觉时，才听到那边压低声音问：“小麟。”
余麟：“嗯？”
阿晓：“你说的那位打视频电话的朋友，我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