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吗?”陆浑又问一遍。
“行,我让林榭预约,你别管。”祝清道。
祝清愿意去医院就行,但他这样说,陆浑心里感到失落,就连眼神也带上一点情绪。
作为演员,祝清很容易就发现陆浑的眼神变化,他别过视线,心想一定是看错了。
“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陆浑问。
“不用。”祝清又点开一局游戏,“等我饿了再说吧。”
手机连了音响,游戏音乐瞬间在整间房回荡。
祝清疑惑看向陆浑:“你还不去吃饭吗,下午上班要迟到了。”
“我下午请假了。”
“啊?”
陆浑坐在祝清身边:“本来打算下午带你去医院。”
祝清操纵角色放了个大招:“不是不去吗,你还是回公司吧,那里更需要你。”
陆浑摇摇头:“我想在家陪着你。”
他越来越有种感觉,祝清像是想斩断线的风筝,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飞去他看不见的地方。
“陆先生,我今年二十八岁,不是两岁,也不是八岁。”祝清没躲开对面大招攻击,惨遭二杀,被迫回到出生点。
从前每次两人在家聊天,都是祝清负责找话题。
陆浑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先说什么好。
“以前都没见你在家打游戏。”
在陆浑印象里,祝清在家只会做很安静的事情,看书、写字或者画画,听的也都是轻音乐。
可现在,耳边的死亡金属摇滚乐震耳欲聋。
祝清皱眉吐槽完队友:“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不在你面前打。”
“为什么?”
祝清指着自己:“你看我现在这样,还符合你心中完美联姻omega的形象吗?”
陆浑想,祝清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这几年在自己面前,他都只是表演。
他记忆里的祝清并非真实的祝清,只是他演出的角色。
现在,祝清不想演了……
陆浑还记得初见祝清时的场景,那天是他的二十五岁生日。
父母突然回国说要送他惊喜,结果还是和往年一样的生日宴会,蛋糕都是同款,只有上面的蜡烛变成了二十五根。
直到宴会宾客出现,他才知道惊喜是什么。
赵荣跟陆浑吐槽,整个a市家世还过得去的适龄omega是不是都被邀请来了。
陆浑终于明白,今天表面是生日宴,实为相亲宴。
那些omega中,有些表现了对陆浑的不屑一顾,也有些表现出对陆浑很大的兴趣。
祝清……
祝清两者都不是,他很正常地同陆浑打招呼,就像只是被父亲带来参加宴会的宾客,跟所谓相亲无关。
陆浑听说过祝清,一是因为祝家一些狗血离奇的事情,二是因为他是明星,广告牌在a市随处可见。
之前他还有朋友扬言追求祝清,结果第二天就铩羽而归。
宴会结束,父母问陆浑有什么想法。
其实陆浑并不反抗结婚生子,他只是不希望私人事情占据太多时间,会影响他工作。
宴会上那些omega的脸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对他不屑一顾的先pass,强扭的瓜不甜,争吵还浪费时间。
对他感兴趣的也pass,陆浑不希望未来伴侣过于黏人,情情爱爱的事情也太浪费时间。
陆浑最理想的婚姻状态是相敬如宾,两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跟生活。
思来想去,只有祝清最合适。
可是……
陆浑不觉得祝清会答应,他来参加宴会明显只是走过场,给陆家一个面子。
他才二十五岁,事业上升期的大明星,怎么会愿意困在婚姻中。
他告诉父母祝清不错,其实是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如果按照祝清为标准挑选,应该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合适的。
陆浑没想到,祝清答应了。
那是个晴天,咖啡厅里,刚切换一首新的大提琴曲,祝清一步步朝陆浑走过来。
他刚收工,脸上妆都还没卸干净,简单穿了件白衬衫,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晃眼。
陆浑精密运转的大脑罕见地停滞片刻,他回过神:“你要喝什么?”
祝清摇摇头:“不用了,我喝咖啡晚上会睡不着,明天还要早起拍摄。”
陆浑以为这句话是祝清委婉的拒绝:“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为什么,因为你没看上我吗?”祝清问陆浑。
陆浑忘记当时点了头还是摇了头,他说:“你目前应该不想结婚吧。”
“谁告诉你的。”祝清又笑了一下,“如果我不想结婚,肯定不会来跟你相亲。”
陆浑放咖啡杯的手顿了下,有一滴溅在桌上。
他不知别人相亲都是什么心情,他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紧张。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陆浑问。
祝清点了下头:“愿意啊。”
陆浑没有发现,桌子下,祝清的手紧握,掌心全是清晰的指甲印。
临走之前,祝清问陆浑:“你等下还会见其他人吗,昨晚那些?”
“不会了,我未来的人生只需要一个omega。”陆浑说。
二十五岁的第一天,陆浑和祝清相亲。
第二天,两家开始商量联姻事宜。
第三天,陆浑带祝清去领了结婚证。
婚后每一天,似乎都向陆浑证明他选择的正确。
两人没有过一次争吵,祝清也从未有过让他觉得超出接受能力的行为。
三年眨眼间结束,陆浑才惊然发觉,这个他心中幸福安稳的婚姻,原来只是假象。
陆浑看着眼前的祝清,脑海中又闪过两人初见时的场景,从前和现在的祝清在他眼前来回切换。
赢了游戏,祝清抬头朝陆浑笑了下:“你怎么还在这啊?”
祝清的笑容和以前很相似,又大不相同,陆浑找了很久形容词,终于想明白,是疲惫。
祝清看起来很累,很不开心,哪怕他在笑着。
陆浑按了按胸口,沉闷发酸,有翻滚汹涌的情绪堵在那儿。
他想,祝清就是个小骗子,以前表演骗他,现在还在表演骗他。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答应离婚。
他牵起祝清的手:“看太久手机对眼睛不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祝清不明白,为什么陆浑忽然看起来那么难过。
“你怎么了?”
“没事。”陆浑牵着祝清往外走,“出去散散步,说不定就恢复食欲了。”
两人走进花园,虽是深秋,这里仍随处可见盛开的鲜花。
鲜活的绿意会让人心情舒畅,祝清不自觉露出个笑容。
陆浑想,祝清喜欢鲜花。
可结婚这几年,他几乎没见祝清进花园几次。
除了偶尔发发来家里玩,他会陪着一起。
没走两步,祝清就停下:“我累了,想歇会。”
旁边就是凉亭,坐下后,陆浑才说出疑问:“以前都没怎么见你来花园,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这花园也不知道谁设计的,修得像迷宫一样。”祝清忽然眨了下眼睛,语气活泼轻快,“我是超级路痴,你没发现吧。”
“迷宫”设计者陆浑抿了下唇,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我以后会多陪你。”陆浑道,“花园也可以重新修。”
“陆浑,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挽回这段婚姻还是为了挽回我?”
祝清声音很慢很轻,不像提问,更像呢喃自语。
被问这样的问题,陆浑感到茫然:“这有什么区别吗?”
“没错。”祝清对陆浑笑了下,“有什么区别呢,一点都没有。”
“祝清……”
祝清走出亭子:“外面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陆浑垂着脑袋自责,他又做错事让祝清不开心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现在比陆浑还着急。
“对不起,我收回上午的话,不该说老婆作。”
“确信,陆总的智商和赚钱能力是用情商换的。”
“说句跑题的话,祝清不拿影帝谁拿影帝,刚才的眼神跟笑容,我眼泪差点飙出来。”
“从老婆很多采访都能看出来,他本质是很缺爱的人,大概能猜出他为什么要离婚。”
“祝清,你回头看看陆总吧,他只是嘴笨!”
“老婆,要不你看看我吧,我可以一天跟你说三万遍爱你。”
“陆总,你听我的,现在冲上去,抱住祝清说我爱你!”
“我真怀疑,就陆总的性格,估计这辈子没说过我爱你这仨字。”
……
不管直播间观众如何着急,先导片拍摄也接近尾声,直播很快就要关闭。
直播最后两个小时,祝清躺在沙发刷视频,陆浑在书房处理工作。
明明身处同一空间,镜头里看着却像两个世界。
直播关闭后,林榭打来电话。
还没听见林榭的声音,祝清就说:“如果没有好消息就别说话,我不想再听见任何网友嗑cp的细节。”
“好消息确实有。”林榭道,“你的粉丝以及一些网友开始劝离了。”
但cp超话开始贷款嗑破镜重圆,这种东西林榭没打算跟祝清说。
“真好,我就说网友眼睛是雪亮的。”心情轻松一些,身体的不适却没减轻。
林榭想到什么:“需要我帮你预约体检吗?”
“给你竹马拉生意呢?”祝清玩笑道。
“滚啊,我跟你说正经事。”
祝清按了按后颈不适的腺体:“帮我预约吧。”
林榭翻了翻祝清的行程:“那先定两天后,等杂志拍完过去。”
挂断电话,祝清关了灯,在黑暗中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