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季楹开车到自己别墅楼下, 倒车入库，下来的时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天呐, 太累了，老实说, 策划一场杀人行动, 着实费劲。
这两天他在办身份证明，阿芙洛狄忒37号游轮上，他要和黄齐颜扮做夫妻, 相关证件必须得齐全, 还有易容的行头。
季楹到底是个顶爱美的人，就算是装扮成“黄夫人”, 也必得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妞。
紧锣密鼓的行动部署中，他还花了足有十分钟来挑选易容之后的模型照片。
这周四当他出现在那艘游轮上时，就会是照片里的那个样子。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回家, 初春的天气还没有完全脱离冬日的梁寒, 春风刮着，仍然带着冷意以及几分干燥，所以一推开门，室内恰到好处的恒温以及有加湿器加持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给本就疲惫的人弄得五感舒适，然后就更疲惫了。
哦对了, 家里本来是没有加湿器的，上个季度的时候原来的那个坏了, 一直没来得及再买。
是牧防发消息来, 说自己想给家里添置一台加湿器，问他是否介意。季楹当然没什么好介意的, 便这么着了。
有意思的是alpha添置加湿器的理由，可不是为了自己借住得舒服，而是考虑到季楹这从头到脚的精致人生，到了春天，天气干燥，他细嫩的皮肤能不能受得了呢。
于是就自己花钱买了一台新的加湿器，还为了配合当季主题，特意挑了樱粉色。
很显然，季楹是受用的，甚至在这会子打哈欠的时候，舒服得眼角泛红，流下眼泪来。
看到皮粉色的沙发和上面的空调毯，omega几乎想直接趴到沙发上，团成一团睡一觉。
牧防就在这个时候从客房里出来。
其实从季楹倒车入库的时候alpha就听到了动静，他先是关了电脑，然后检查自己两天来购买的所有速递的痕迹是否清理干净。
临时所做的工人制服和易容改装的人.皮.面具也第一时间收好。
出来的时候看见季楹没有察觉到异样。
顺便季楹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没有黄少，alpha心中泛腾起一阵轻松的快意。
牧防本人应该都没有发觉，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是这么无聊的人。
他走近窝在沙发上的人，脚步放得很轻，尽管知道人并没有睡着，但疲倦是能感觉到的，他一点都不想给人造成打扰。
走到沙发背的背后，发现omega没有闭目养神，反而大睁着眼睛，手里划着手机屏幕。
季楹在看乔森刚才发给他的酒吧上个月和这个月上旬的财务报表，表格严谨而工整，其实不需要季楹再过目什么了，只是走个形式。
老赵和戴安娜过于靠谱，让他这个甩手掌柜有当得从容的资本。
但顺便还要夸一嘴自己，“多么认真负责的老板呀，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还是抽空努力看报表。”
说着，给乔森回了一个“OK”的手势，再附赠一个“猫猫感谢”.gif。
牧防不经意地笑出来，双臂杵在皮粉沙发背的边缘：“怎么这么累呀？”不久前的一张一寸照片，给牧防的震惊不可谓不大，其实他现在很想试探一下omega的身份，但看人困倦成一团的样子，哪还想得起什么试探。
只有心疼。
“黄少一定是很会照顾人的呀，跟他在一块儿，不是应该舒心妥帖？”牧防在情商这一块，怎么都不属于占领高地的。
用楚兰的话说，就是小牧什么都好，就是感情方面迟钝了点，否则也说不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傻话。
正如现在，alpha不是有意酸溜溜的，他甚至没觉得自己在吃醋，只是一开口就无意间把吃醋的本质暴露无遗了。
季楹又是什么人，情商高地上的珠穆朗玛峰，alpha的小心思流露出来，又怎么逃得过他的耳朵。
把手机拿开，整张脸露出来，季楹此刻困倦的眼睛里泛起一点欣喜的光，看吧，alpha就是喜欢他。
“他照顾什么呀，都是我照顾他好不好！”这倒也是实话，黄少看起来主导风云，但其实是个不爱管事的。
尤其季楹在，他就更乐得清闲地把所有事交给季楹操心了，反正季楹是个凡事亲力亲为的操心命，每一个细节都要亲自安排、核对到位，主动权永远要捏在自己手中。
加上黄少又是个玻璃胃，吃穿用度都得精细，两个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搭档，还真是季楹照顾的更多。
omega呈大字型摊在沙发上，带着一点鼻音，似是控诉又似是撒娇：“我想吃火锅他那个玻璃胃，为了迁就他，我已经吃了一个多星期的咸粥白菜了。”
要是黄齐颜在场，一定会无情吐槽：说批话！还不是你自己偷懒，为了节省时间做计划，非要跟我用同一份菜单。动动手指点外卖都不乐意。现在拿我旗号卖惨，真不要脸。
你泡男人能不能别给我甩锅？
季楹才不在意黄齐颜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反正这货自己在外面浪的时候，也没少给他泼脏水，都泼成默契了。
omega此时此刻满脑子想着的，还真就是吃一顿火锅。两天后他们就要上船了，为了杀人而上的宴席，不会有胃口吃东西的。
但是一看alpha的身体，他又有些犹豫：“但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也不适合去火锅店呀？油烟太重了。”
牧防当然一门心思只想让季楹得到满足呀，“没关系，我可以去买食材，在家里煮。”
季楹觉得很有道理，要避开油烟重这个问题，在家里煮就好了。
他点点头，表示逛超市好呀，他也是时候逛一趟超市了。
牧防发现omega的两边眼角处都泛着血丝，眼下的乌青也很明显，虽然这张脸能把疲惫也加持成一种倦态的美，可心爱他的人见了，无法当做美来欣赏。
alpha走到沙发的这一侧，距离季楹更近了，“我给你按摩一下吧，脸部spa，缓解疲劳。”
这是在翼组织里学到的技艺。
教他们活体解剖的老师同时也是马杀鸡的专业高手，老师说过，人体的每一个穴位每一道神经都融会贯通后，谁都能成为高手的。
季楹没有拒绝，闭上眼睛准备享受，一边调侃：“小保洁还不够，你还要当按摩师。”
alpha笑得发自内心，只要是能为季楹做点什么，他都是高兴的，“干活儿抵人情，做什么不是做。”
牧防的手指虽然没有季楹的那么纤细，但足够修长有型，脸部按摩这种事像季楹这种柔软的手或许更适合做，成年alpha的手劲怕是会把人弄疼了，可牧防的手指触到季楹脸上时，轻柔得难以和他平时的形象关联在一起。
指腹有些粗糙，轻柔的触碰会让人脸部的皮肤有些麻麻的。
而牧防也像对待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对待此刻闭着眼的omega，他平时抚摸肚皮怕都没有这般小心翼翼。
从太阳穴到眉心，又从眉心到脸窝，再到耳后，不知不觉间牧防竟是把自己这个按摩师按得脸发烫了。
要是季楹在这个时候睁眼，就会看到一个对着他闭目养神的脸暗自羞涩的alpha。
但季楹的眼皮还是闭得很紧，他不得不承认，他年轻的按摩师手法确实不赖。
难怪楚兰会说牧防才是最适合在过家家的时候扮演“妈妈”的，此言非虚。牧防，一款心灵手巧会照顾人的超贴心男妈妈。
28
买食材的地点很近, 就在大街正对面的，上次季楹遭遇兽人袭击牧防及时出现的那个地方。
还记得那一天晚上alpha就是在超市买了盒饭和日用品。
季楹是真的倦了，这么近的距离都懒得走路, 从车库里把爱车又开了出来，让alpha坐在副驾驶。
直到走进超市, 看到货架上丰富的零食和瓜果蔬菜, omega才来了精神头，疲倦一下子打消了七成，推着购物车脚步轻盈地闲逛。
他和牧防一起来的, 从年纪上说, alpha小他8岁，可此刻兴奋得像个孩子的却是季楹本人。
他似乎忘记了逛超市的最初目的, 直奔零食区而去，三下五除二装满了一推车。
alpha静静跟在人身后，一开始想出声提醒“你还记得刚才自己说想吃火锅么”, 可一看omega挑选零食时表情灵动的样子,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季楹如此开朗的模样不常见，尽管他平时也基本没有负面情绪，可灵动得像个小孩子却还是稀有的。
尤其是在爱他的人眼中。
牧防也拉来一张推车，想说他这张来放食材不就行了，一边跟季楹并肩齐平着走，omega要比他矮上6公分, 一抬眼甚至能看到人可爱的发旋。
牧防问道：“你逛街从来都这么兴奋的吗？”
这似乎是alpha对人感到好奇，包括过往在内。因为从牧防视角出发, 其实他不是很能想象季楹为什么逛个超市都这么兴奋。
以季楹的财力, 是花天酒地惯了的。
难道是小时候日子不好过，都逛不上几次超市么？
所以说这让alpha多少有点难以想象嘛, 他从小跟着妈妈过单亲的生活，褥日子不说拮据，却也得贷款才能过得更好一点。
季楹不像是他在这方面的同道中人呀
omega抓起一包大薯片，也没多想地顺口答道：“没什么时间。”
糟糕！顺口一说，话音落下，季楹反应过来不对头。
果然，alpha已经开始思考了，他此刻一定在想，他明面上的职业不过就是拥有一间地下酒吧的老板，再加个星电台头部主播，但这又不是从小就有的身份，再忙能忙到哪里去呢？
至于连日常逛超市的时间都没有？
很显然，季楹一定还有第三个身份，而正是这隐藏的第三重身份大量的、长时间的挤占了他的时间。
而什么样的事情能“忙”到这种地步，牧防再清楚不过。
季楹的神色凝敛了一些，不过大体上还是保持刚才轻松的状态，alpha在试探他，这是他没想到的，也是一时不察，说错了话。
但更有趣的，难道不是alpha为什么突然这么上心么？
季楹也试探过的，牧防都是选择避开，怎么现在又忽然主动好奇起来了，一般来说应该是掌握了一些信息吧。
那他不介意把事情弄得更有趣一点。
omega靠近旁边的男人，让自己薰衣草味道的信息素盈满对方的鼻息，同时自己也清楚嗅到性感的烈日味，“那阿防你的时间应该也不多吧，楚兰跟我说了你以前在咖啡店打工的事。”
“至少这件事情上，你没撒谎骗我。”
omega一凑过来，牧防就不敢直视他，明明自己才是占优势的性别，可在季楹面前，他便一副被占便宜的样子，“可是其他事情，你有没有骗我呢？或者说，隐瞒我？”
“如果被我知道了的话我可是会不高兴的哟。”
这时，一个婴幼儿区负责推销奶粉的销售员小姐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先生，要给太太和宝宝买点什么东西吗？我们这边应有尽有的。”
一抬头两人才发现刚才尽顾着注意力集中于彼此，都没看路，这零食区和婴幼儿用品区就一墙之隔。
销售员小姐的话显然是对季楹说的，人家把他俩看成打情骂俏一心调情没羞没臊的准爹妈了。
季楹就还好，牧防脸皮薄，一句“太太”又把他弄得莫名羞涩起来，甚至都有点不好意思让人家再看到他高隆着的肚子，小幅度地往季楹身后躲。
季楹作为爱护员工的老板还是很够意思的，体贴地站在alpha身前，把旁人的目光隔绝得更完全，然后微笑着化解，“算了，咱们有什么话还是回家说吧，亲爱的，家丑不可外扬，就别在这儿闹别扭了。”说着，omega一手环在身边人如今已经粗壮了许多的腰上。
销售员小姐见状，便知趣地走开，都不好意思再推销了。
牧防感觉自己腰身上被季楹触碰着的那一圈都在发麻，一时分不清这是解围还是更调戏了他。
季楹则在女士走后手臂抽了回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之后两人提了一大袋食材和两大包零食回家，牧防支起了小电锅，季楹则拿出精心珍藏的火锅底料，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个人坐在餐桌的两边等水煮沸。
隔着滚滚升腾的水蒸气，两个人眼中的彼此估计都变得不太真切了，大概也是这层“不真切”做隔，让alpha找到再度开口的勇气。
如果是直接面对季楹的脸，他大概是没办法再试探了。
“假设那天晚上我没有正巧经过，被那群流氓围攻，你会怎么样呢？”会这么问，表示alpha认为即使自己不出现，季楹也能摆平那个麻烦的，否则omega还能怎么样，被打个半死不活呗。
季楹挽了挽衣袖，夹了一片薄切的牛肉卷放进锅里轻盈的涮着，隔着那一层缭绕烟雾般的水蒸气，人的表情都不是很能看得清，只听到季楹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们随便哪一个的胳膊都比我大腿还粗，你说我会怎么样？”
“我说你会安然无恙。”当然，牧防这话没有任何根据。
“这么说的话，如果不是为了帮我挡一刀，阿防，你以一当十砍瓜切菜，才真是叫人意外吧。但你告诉我这都是打黑拳学的。”
季楹一点儿都不慌，他说了，不妨让事情更有趣，“而且你的房子，究竟为什么会租在我家附近？而我却是那天晚上头一次知道。阿防，你逃掉的那些问题，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应该是第一次，两个人把对彼此的试探一起摆到明面上来。
29
SWORD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当下应该没有人能答得出来了。
只知道大概在十年前, SWORD被称为“末时代星际的传说”，也算是个传奇，尽管它的中文名字“剑”听上去有那么点中二。
据说SWORD诞生于民间, 没人知道最初的发起和组织者是谁，只晓得十年前SWORD顶着草根的名头横空出世, 与海盗激战, 破获各类大案要案，在城市中炒买经济股票，一度要超越中心地带那帮大富巨富的身价。
然后他们开始收购武器、药品, 扩大组织成员的范围, 最鼎盛时期，整个蓝星最顶级的怪盗、海贼, 以及杀手刺客，全都收容在了SWORD的旗下。
它就像是纷乱末世纪野蛮生长出的红色希望，劫富济贫, 收容流浪的奇人异士, 以微弱的星火之能，与笼罩辽原的黑暗做渺小的抵抗。
但这种抵抗最能打动人心。
很快，SWORD获得了越来越多的人气和支持，毫不夸张的说，当时SWORD里如果能派出一个成员作为代表参与蓝星的党争，会以压倒性的优势轻易获胜。
甚至有人认为, 这个组织可以在当下开创一个新的局面。
却也正因如此，它又怎能不成为中心地带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强大老派势力们的眼中钉呢？
针对SWORD的诬陷栽赃和围剿, 那个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进行。
可是这个组织也实在神秘, 它似乎真的没有首脑和组织者，亦或是藏得太好了, 怎么都揭不开神秘面纱。
直到七年前的3月，新年刚刚开春，SWORD的“疑似首脑”就在一次大范围的药品爆炸中，和他们的专属药品基地一同葬身火海。
自那之后SWORD迅速陨落，分解，覆灭，没有人知道其中的那些成员后来都去了哪里，葬身火海中的那个“首脑”被找到时，已经烧成了枯骨，谁知道生前是人是鬼。
传奇终究成了传说。
后来就再也没有SWORD的痕迹了，不过也有传言，他们遗留下来的一部分人从没停止过活动，只是从明面转为暗地了。
近期的一些大事件，甚至有传言与SWORD有关。
只是传言终究是传言，找不到任何实证。
季楹的一寸照片下为什么标有“SWORD”的字样，究竟是不是表那个意思，还是另有所指？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当中。
而两个人相互的试探，也和预计的那般一样没有结果。
时间来到两天后，阿芙洛狄忒37号游轮入港，两天一夜的豪华之旅启动，陆续从码头登船的都是港城各界身份崇高的要员，可容纳500游客的渡轮这次只发出了120份请帖。
毕竟一个城市的各界要员，也凑不到那么多。
在邀者多为男士，三分之一为女士，但基本都携带了陪同的女伴或男伴，季楹已经乔装打扮成了金发碧眼的美艳女郎，挽着黄齐颜的胳膊，而黄少则穿了一身宝石绿的高定男士礼服，手里持邀请函，在排队登船入场。
要说这各路要员排队登场的画面里，谁是那一道最醒目的风景，当然要数黄少和他身边女伴这一对。
黄少的未婚妻，一头浅亚麻色的大波浪卷，眼睛像布偶猫那样漂亮的蓝，前凸后翘，一袭白底起红玫瑰刺绣的纱制长款小礼服，头上戴一顶长檐的同色太阳帽，美得令人心惊。
经过邀请函的核对检查，两人可以进入客舱，这时候旁边没有人，便听得黄齐颜在自己女伴的耳边道：“你可太出风头了，刚才所有人都在看你。”
如此美丽的尤物，人们目光汇聚也是人之常情。
季楹用另一个极少有人听过的女腔道：“没办法，我就是爱做人群瞩目的焦点。”
“出了纰漏送了命可别连累我。”黄齐颜无情吐槽。
他们扮过那么多次的情侣夫妻，他的“女伴”喜欢怎样的出场方式从十多年前就一直没变过。
可事实上，给人以高调、张扬的优质气场的黄少，在执行任务的风格上，却是出乎大家意料的保守派。
搭档的理念不合，黄齐颜每一次都吐槽，而他的搭档也每一次都不改。
“你是大红人，我们不引人注目，周里也还是会盯着我们看的。刚才的‘焦点’你也有出力，谁让你那么帅呢我亲爱的黄少爷。”
“呵。”黄齐颜轻轻翻了个白眼，他的搭档总有歪理可供自圆其说，每每进行到这一步，也都是黄齐颜负责“懒得掰扯下去”。
二人身披自成的□□，美美走入游轮的内仓。
可这途中季楹却隐隐感受到一股视线跟在他的身上，时有时无，断断续续，从他走上码头的第一步好像就这样了。
好奇怪的一股视线呀不过季楹倒并不觉得反感。
不会是周里在看他的，周里要找的是“季楹”，季楹压根就没上船，上船的是黄少的未婚妻安颖霁小姐。
会盯着安颖霁看的，是什么人呢？或者说，看的是“黄齐颜的未婚妻”？
季楹的乔装是非常成功的，这门手艺和他的黑客技术一样专业到连周里这种人都难以想象，所以光是安颖霁小姐一个人站在码头，牧防是认不出来的，可是黄齐颜也在，他的未婚妻牧防就不得不多想了。
嗯？要问牧防为什么也在？当然是来杀周里的呀。
刺杀周里是组织交代给他的任务，牧防这次实行的伪装，是易容成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调酒师波恩，因为波恩本人就是微胖有啤酒肚的身形，让怀孕的alpha的乔装难度降低了许多。
至少束缚带不用打得那么紧了。
牧防是在接到刺杀指令的同一天拿到身份信息的，阿芙洛狄忒37号游轮的盛会提前半个月征集了厨师、调酒师、男女服务生等一系列工作人员。
波恩就是其中一员，只是后来老家又有别的事情冲突，要辞去临时的职务，被翼组织截了下来，身份信息直接移植给牧防，乔装成那个样子就可以直接去了。这种事情，组织一直以来都经常做。
游轮内部的工作人员比参与盛会的各界要员要提前两个小时登船做准备。
牧防穿着黑白相间的调酒师制服，拎一个中等大小的背包，进入船舱，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工作人员的休息间当然不和要员们的高级套间同一档次，但好在都是单人的，条件也不差。
整理行头的前十分钟过后便要集合准备干活儿，以图给客人们最好的旅途体验。
alpha在靠窗边的吧台整理酒杯，这里便是他接下来两天一夜的工作台了，窗外有海鸟飞过，alpha转过头去，视线只是不经意间一扫，就这么看到了站在码头上的黄少身边那个叫人移不开视线的人。
那是季楹！吗？
老实说，牧防根本都没去设想过季楹会不会出现在阿芙洛狄忒37号的路程中，他又不知道季楹也有必须杀周里的理由，又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
可在看到签名为安颖霁女士的一瞬间，他几乎就是凭着本能和直觉认出那就是季楹！
老实说，两者在外型上，除了身高和相同颜色的眼眸，皆是完全不同的，alpha也还不敢完全确认。
而且话说回来，季楹上这艘游轮来干嘛呢？还以黄齐颜未婚妻的名义。
这不便佐证了他是有不可告人身份的么，就连黄齐颜应该也有。
alpha看着两人并肩挽臂金童玉女的样子，心里怎么能好受，但那两人还在一步一步的走近，越过游轮内仓的大门，紧接着就是窗边吧台的位置，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季楹恰好也在往窗外看。
和调酒师的视线，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交汇。
30
牧防是带了美瞳的, 原本狼一般金黄的瞳仁被大直径的黑色美瞳覆盖，所以视线两相交汇的瞬间，内心山呼海啸的, 只有alpha一人。
季楹扫过一眼窗外，便与黄齐颜相携走入大厅, 在一张小桌的两边坐下。
而alpha这边不夸张地说, 刚才呼吸都几乎一滞，明明戴着伪装，明明也还不能百分百确认对方就是他猜测的那个人, 可碧蓝色的眼眸望过来, 牧防发现，爱情真的是伪装不了的。
WING的精英杀手, 特别有资格做这个对比。
黄少和未婚妻安颖霁小姐落座，服务生送上例行的矿泉水，颖霁小姐轻轻抿了一口, 在玻璃杯上留下一点粉调的唇印。
她冷白皮的肤色仿佛自带闪光灯, 涂粉调的口红正好。
打量四周，要员们还没有入场完毕，整个游轮的内部倒也平平常常，普通的为盛宴装扮布置的样子，周里也还没有现身，想来盛宴的主角是要压轴登场的。
季楹将椅子又往黄齐颜那边挪了挪, 物理距离贴得极尽，几乎就差直接坐人怀里了。
黄少倒也心领神会, 伸手揽住未婚妻不盈一握又柔软的腰肢, 恩爱如神仙眷侣。
他们扮演的是黄少和黄太太，工夫自然是要做细一点的, 而且十多年的情侣戏搭档，哪里该营造恩爱的氛围感，尺度分寸该如何拿捏，两人皆是得心应手。这不，所有人都当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了，连黄少万年不变的钻石单身汉怎么突然多了个未婚妻都不值得疑惑了。
只有断断续续跟随着季楹的那股视线还在继续。
omega四周张望，想说到底是谁呀，一直这么看着他。
这种视线他熟悉，铁定是暗恋者的目光。
季楹转了转左手中指上的钻戒，理论上，这是安颖霁的未婚夫为她戴上的订婚戒指，在omega细白莹润的手上，相连成一件艺术品。
但美丽的背后却也是致命的代价。
这是季楹计划好要取周里性命的工具。
钻石的底座中暗嵌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有规律地按动钻石，就会有一根细如纤维、正常社交距离绝对看不出来的牛毛针弹出。
针尖上萃了致命的毒药。
季楹是打算找机会接近周里，趁人不注意刺他一针。
牛毛针不仅是视觉上极不显眼，就连扎在皮肤里，触感也是极轻微的，可能就像蚊子叮咬了一口，但见血封喉，毒发极快。
这种杀人手法，在十年到七年之前，“末时代的星际传说”SWORD活跃时十分常见，只有那帮人才会没事儿去研究制作轻于鸿毛的细针，还想各种办法镶嵌在微小的首饰和装饰物中。
而且牛毛针极易降解，使用之后往空气中一甩，没有机关中的特殊气体的养护，很快就被空气分解吞没。
警方查都查不出来。
还有一代一代更新的见血封喉的药物，配合细针使用，杀人于无形。
跟这钻戒类似的内嵌了机关的胸针，黄齐颜身前也戴了一个，两个人见机行事，总有接近周里而杀之的机会。
相比之下牧防的计划就简洁得多，最简单的药杀。得益于调酒师的身份，他也能接触到游轮上各位的食物。
找准机会，在周里的饮食里下毒就行了。
刺杀的任务一点不难，作为刺杀部的杀手，击杀蓝星高层要员的事儿牧防也不是第一次干，只是这次给他的心境上了难度。
心上人与别人金童玉女相濡以沫的情景，再迟钝的金刚心也禁不住这种拷打。
这时候，邀请函核查完毕了，所有在邀要员都上了船，男人女人们也自然的分成了两个圈子。
男士们聚在一起讨论当下的政治和金融局面，女士们则围成另外一圈，在酒水吧台开启临时的沙龙。
安颖霁小姐和未婚夫也随大流而分开，各去一边，女士圈给颖霁小姐留的空位就在调酒师的正前方。
“从来没听说过黄少还有个未婚妻，太突然了，不过你们很般配，真是令人羡慕。”说话的是其中一位李姓要员的妹妹。
年轻的姑娘最近刚失恋，被渣男甩了，哥哥带她来游轮盛宴散散心，转移注意力。
貌似这姑娘曾经还对黄齐颜动过心思，但黄少实在是只不依枝的鸟，恋爱没谈成，如今看见人忽然就带了个未婚妻来，难免感触。
季楹用惟妙惟肖的女腔跟一圈姐妹聊天，也顺便秀秀“恩爱”：“我和小颜认识很久了，从小学开始就同路上学，因为太熟悉，从来没想过有爱情的，可是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莫名其妙就发生了。”
“他跟我表白的时候说，这么多年维持单身，就是为了看清自己的心，也等我同样看清自己的心。看清了，就在一起了。也并不算‘突然’呢。”
omega尽情地给搭档制造谣言。
黄齐颜若是在旁边，肯定要气得频频大翻白眼，恨不能把胡说八道的家伙掐死。
可围聚一圈的姐妹们倒是听得动情，纷纷表示，原来是青梅竹马呀，怪不得以前没听说，人家这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
安颖霁小姐笑得一脸甜蜜灿烂，殊不知一吧台之隔的对面就有人正因她甜蜜的叙述而备受煎熬。
omega话里真假参半，总的来说可算谣言，但牧防又不知这些内情，只看到人中指璀璨的钻戒感觉刺眼，想到黄齐颜是如何精心地向omega表白，烛光鲜花必不能少吧，alpha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得胸口发闷。
“他们俩应该是真的在一起了吧。”牧防心说。
毕竟无论他们乔装上船有什么目的，也并不妨碍表白和爱情呀，否则omega怎么能说得这般柔情蜜意活灵活现。
不知不觉地，调酒师调制酒水的手劲都大了一倍，冰块“砰”的砸进杯子里，旁边的女士吓了一跳。
年轻的姑娘对别人“美满”的爱情表示动容和由衷的羡慕。
联想到自己刚被渣男甩掉的经历，有几分无奈的感慨：“十多年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永不背叛，真好。”
姑娘刚结束的倒霉恋情，是前男友冲着她“要员亲妹”的身份故意接近，想窃取一些信息，以图谋自己所在党派的利益。
因此她才有感而发。
知根知底，永不背叛，尤其是后四个字，比全世界的真金加在一起更重。
重到季楹都收起了荡漾的态度，语气转为几分深沉：“‘永不背叛’？不太可能吧。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一个人永远会坚定地选择另一个人的。”瞧这话说的，好像曾经就被人排除在选项之外过。
或者一个没有价值的选项，傻子才永远选你。
“可你跟黄少不就十多年都走过来了吗？”女士们继续闲聊。
嘻嘻，所以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呀。季楹心里这般回答。
换句话说，在他看来，如果两个人之间是爱情的关系，相随而来的往往就不是永远的坚定选择，而该是永恒的背叛了。
季楹这种级别的海王，爱情观却是这般消极，应该挺叫人难以置信的吧。这或许和他过往的经历有关。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正对面的胸前名牌印着“波恩”的调酒师在说话，“为什么不可能有呢？想选择自然就选了。”
因为牧防也有便于易容伪装而专门训练成的另一个腔调，omega没听出来他的声音，只觉得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调酒师说了一句大话。
扮做安颖霁的季楹托住半边脸，冲面前的调酒师微笑：“男人就是爱骗人，你也是个骗子么？”
调酒师漆黑的眼睛直视他，“我说的是真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牧防确实不曾骗人，他认定的人，就永远坚定选择。哪怕再前进一步就会死，alpha也走过去，跟他一起等待终点来临，没有背叛，不会抛弃。
不是顶级的alpha么，连喜欢的人都不敢选，也太可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