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正文至此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 景初一直在琢磨应该如何求婚,以她对慕意清的了解,求婚这种极具私人意义的事, 对方肯定不希望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
于是,昨天提前一天回国, 未经允许将慕意清家中的毛毛虫全部偷走了, 连同她随身携带的那只, 也伙同时真拿走了。
因为求婚地点定在了这家电玩城。
幸运的是,数年过去,她们初遇的酒吧没有迁址,电玩城所在的商场也还存在,就像她们之间的缘分一样。
为了这场求婚仪式, 景初事先与商场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 将电玩城内部的陈设布局恢复成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慕意清问她。
景初又干咳了两声,跑到附近取来了一个最大号的收纳袋, 走到慕意清身后,双手慢慢环绕住她的身体。
接着, 伸出左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娃娃机的操控杆上,“过会儿再说,先把毛毛虫全部夹出来。”
与多年前不同的是,二人之间距离更近了些,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低柔的嗓音传入耳际, 伴随着略带凉意的掌心触感传来, 所有的一切都让慕意清有一种直觉, 景初一定是想起了些什么, 至少在电玩城的这段记忆已经恢复。
慕意清微微侧头,凝视着景初眼眸中散发自信的光芒, 像是回到了那个夜晚。
这是景初第二次夹娃娃,与初次的年少轻狂相比,其实她少了几分自信。
今天放置毛毛虫的时候,还干了件她最不屑做的事情,将概率机的成功概率调高。
交叠的双手由她主导操控着,夹娃娃似乎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每夹上一只毛毛虫,慕意清都半蹲下,将掉落的毛毛虫收进袋子里,接着又投入两枚游戏币,继续下一轮抓取。
没过多久,娃娃机中的毛毛虫只剩下最后一个,景初忽然停止操作,收回手搂紧慕意清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低声问她:“我厉害吗?”
慕意清嘴角微微上扬,回忆起美好的往事,声线变得愈发柔和:“嗯,比十六岁的景初厉害。”
景初并没有满足,带着点醋意和较真追问道:“那你更喜欢十六岁的景初还是现在的景初?”
一缕发丝不经意间拂过慕意清的锁骨,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如同羽毛轻触般撩人心弦。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说出了一句以往都不会说出的情话:“每个阶段的你,都是独一无二的,慕意清都会喜欢,不需要去比较。”
景初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松开手,往旁边退了一小步,单手撑在娃娃机上,眼神温柔地示意道:“最后一个自己抓吧。”
没等慕意清作出回应,已经投进了两个游戏币,伴随着游戏币掉落的声音,娃娃机进入倒数计时模式,紧张的氛围弥漫四周。
慕意清也是第二次夹娃娃,确切地说,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操控娃娃机。
她的目光锁在最后一只毛毛虫身上,因为只剩下一个目标物,操纵摇杆不敢有丝毫大意,直到最后几秒钟才按下按钮。
然而……事与愿违。
在许多其他领域里,慕意清都能够游刃有余,唯独要用到手的事情做不好,比如手工DIY、烹饪等等。
此刻正在进行的夹娃娃挑战也是如此。
景初站在一旁,看着爱人操控着这台成功抓取概率调到最高的娃娃机。
当慕意清按下按钮后,可怜巴巴的毛毛虫先是被机械爪子抓了起来,仅仅过了两秒钟不到的时间,便开始摇摇晃晃地滑落下去……
景初紧张到吞咽了一下口水,还好,这个结果她有预料到。
慕意清失落地望着空荡荡的机械爪,嘴唇轻动,低声呢喃:“我做不好。”
就在这时,娃娃机内部机箱突然间出现了故障,紧接着传出一阵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
这阵声响与普通毛绒玩具所产生的声音截然不同,更像是某个质地坚硬的物品掉落。
“触发隐藏剧情了,明明做得很好。”景初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慕意清皱起眉头,疑惑地嘀咕着:“难道不是娃娃机出了问题,掉了一些零件吗?”
“……这个嘛,我也不太确定……” 景初摇了摇头,狡黠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故作神秘地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先闭上眼睛,我带你去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零件掉下来了。”
“为什么要闭眼?”慕意清的心跳陡然加快,预感到景初好像要做一些她不知晓的事情。
“闭上眼睛,如果机器坏了就是我搞坏的,和你无关。”景初晃晃她的手,催促她:“快点嘛!”
慕意清难得听话,配合闭上双眼。
黑暗中,景初牵着她的手探进了取物箱,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指尖触碰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
通过触摸,慕意清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装着重要物品的盒子。
景初察觉到了她的发现,引导着她将那个神秘的方盒取了出来。
当慕意清握住盒子时,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手中的盒子应该是专门用来放置戒指的。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要一探究竟,景初另一只手迅速遮住了她的双眼,同时拉着她向前走去。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慕意清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或恐惧,她对景初有着绝对的信任。
走了一小段距离,她们停了下来。
覆盖在眼帘上的冰凉手指落下,慕意清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一台陈旧而古朴的黑白游戏机悄然伫立在前方,游戏机的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一张张精美的画纸。
这些画纸上描绘的主角竟然无一例外全都是她,角落标准的日期是十年前。
景初按下暂停键,让画面定格最后一张画纸上,用那双深邃而炽热的眼眸凝视她,嗓音略带沙哑地说:“对不起,那段时间我忘记了最爱的人。”
“从来都不是喜欢清儿,一直都是慕意清,从十年前初遇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慕意清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轻声回应道:“嗯,我相信你。”
一张张栩栩如生的画像,无一不是十年前自己青涩的模样,她知道,景初并没有说谎。
她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只有真正深爱过一个人,才能如此用心地去描绘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景初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像在抚摸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样。
“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也不明白什么是爱,出国后才渐渐明白……”
“最初的那一年,我不断地用画笔描绘出你的容颜,心里想着,等成年了一定回国去找到你。后来发生了意外,竟然忘记了你……”
游戏厅响起了她们知晓的小众音乐。
“愛することの意味さえ まだ 知らぬまま 誰でもない誰かと どこかで繋がろうとしてる……”
(还不明白爱上一个人的意义的我,试图与某人在某处连接在一起……)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景初的思绪飘回多年以前。
十六岁的她不懂什么是喜欢,十八岁的她不懂是什么是爱,她所渴望的,仅仅是将慕意清据为己有,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要与之紧密相连。
即便慕意清知道真相后,会怨恨她,她还是做了,但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即便失去了记忆,她也会再一次爱上慕意清,这仿佛是一种本能。
“傻不傻?万一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交往对象了怎么办?”慕意清攥紧了手中的戒指盒,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竟然有一丝后怕。
怕会错过她,怕不会没有再遇见她。
“不傻,你只会爱上我,就像我只会爱上你一样。”景初说得很自信,眼眸中却又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信:“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拉起慕意清攥着戒指盒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盒打开。
那是一枚造型极为独特且夸张的蝴蝶钻戒,在电玩城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慕意清凝视着眼前这枚华丽夺目的戒指,久久未做出反应。
景初的内心开始慌乱起来。
这场求婚并不盛大,对于慕意清来说,可能还会有些突然。
“不愿意吗?”她的声音中明显夹杂紧张。
慕意清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不是,我愿意。”
她曾经最不切实际的、对完整爱情的憧憬,如今都在眼前深爱之人的身上得到了实现。
“要保证以后不许丢下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景初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她知道数次丢下慕意清,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而现在,终于有机会弥补这个错误。
她紧紧拥抱住慕意清,语气坚定地承诺:“好,我答应你。”
幸福的时刻,二人相拥而泣,哭够了才戴上那个夸张的戒指。
慕意清喂她吃下爱情的草莓糖,含着糖果,感受甜蜜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用手轻抚着慕意清的脸颊,然后慢慢地、深情地吻上了她的唇。
慕意清回应着带着浓浓草莓味、迟到了十年的、唯属于她的、炽热的吻。
那天晚上,景初许久未更新的朋友圈和微博同时发布了一篇长文。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我时常把人生当做一场游戏。
而这场人生游戏所遵循的理念,正如同我曾在动漫中看到的那句话一样。
记忆中不存在的事,就是没有发生过的事,记忆只是一份记录,改写删除掉就好了。
从十六岁青涩懵懂的年纪开始,到如今已经二十六岁,游戏的进程一直卡在了同一个位置——找寻爱人。
我曾经数次试图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改变故事的走向,以期缔造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美满结局。
后来我的爱人,说我入戏太深。
我没有否认,游戏又或是戏剧。
直到不久前,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记忆是一个狡黠的骗子,时常会编织出各种虚假的、不曾发生的故事,也会欺骗我、让我忘记刻骨铭心的故事。
世间万物似乎都充斥着欺骗与谎言,但唯独爱她这件事情,永远真实不虚。
未来的日子里,我将会倾尽全力去偿还、弥补那些失去的时光。
我还想重复无数遍地告诉我的爱人:记忆会说谎,爱你这件事不会。]
次日中午,她未提及姓名的爱人转发:[你最好是。]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慕意清依偎在她的肩头,柔声地在她耳畔低语:“要用余生来偿还。”
她回答她:“好,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