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是个不讨喜的剑修,在剑阁也不能说是被排挤,只是大家无视了他而已,他也不会主动讨好人。
他就是那种往人群里一站,大家都自行绕开没人会搭理的人,天生不讨人喜欢,寡言少语还嘴笨,整个人有种木讷的土气,加上他师父的一些遗留问题,和飘渺仙气的剑阁格格不入,但遇见边关月以后最笨的情况得到了很少的改善。
边关月是沈璧君第一个朋友,还是他死皮赖脸要和比他修为低的边关月切磋来的朋友,有了边关月这一个朋友以后,他就继承了边关月的一大串朋友。
她的朋友都是一群形状古怪的家伙,根本不会觉得沈璧君蹲在剑上有什么问题,不会觉得他不像剑阁弟子,不会以什么剑阁荣誉束缚他。
就是觉得他蹲的姿势过于销魂而已。
所以沈璧君很珍惜边关月这个朋友。
现在有人欺负了他的朋友,那他就打死谁。
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沈璧君用他那把多功能本命剑在边关月的防御阵法外画了一道线,过者死!
一个黑衣面具人沉默地走了过来,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神识都看不透这人长了什么样子。
化神后期的刀修在无极山脉的山脚想要袭杀边关月,说得就像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无极道宗早在全修真界丢了个大人,想要迫害自家的天才还没迫害成功,要不是边关月想还清无极道宗和青玉仙尊的养育之恩,真以为边关月走不掉啊?
陆求败的一剑把无极道宗夷为平地不成问题。
现在修真界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这场闹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看边关月这位天才会不会中途陨落、剑仙的传承又将花落谁家。
所以有化神后期的刀修来杀边关月,是正常且在规矩之内的事,毕竟多来几个或者来个练虚期也不是难事。
从前边关月是无极道宗的凤凰蛋,可散修边关月可没有了靠山。
但修真界正道还是要点脸的,或者说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特别是在幕后推动一切的人。
沈璧君抬头傲视黑衣面具人,嘴上学着边关月放垃圾话,“藏头露尾的鼠辈,别说你要改修剑道,怎么?觉得自己练刀没有未来,打算改换门庭?”
他心里暗自咂舌,怎么感觉说着没有边关月说得效果好,根本不能挑动敌人的情绪。
黑衣面具人沉默地攻上来,打法虽然大开大合,但有些放不开,束手束脚哦。
沈璧君见状哈哈大笑,嘴上极尽挖苦,和璧玉君子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啧啧啧,藏头露尾也就罢了,这是怕我认出来你是哪家的打手?怎么了,怕身份暴露,你身后的主子不给你收尸?怎么想的,堂堂化神后期给人当狗,还是个蒙面狗。”
有人羡慕嫉妒恨边关月、有人想打败边关月、有人想对边关月取而代之……还有人想把边关月放嘴炮的本事学到手。
而沈璧君就是这个奇葩,别说,他还真学到了边关月的三分精髓,知道这个黑衣面具人不是无名之辈,或许都不是用刀的,那就在这方面可了劲地挖苦对方。
沈璧君修为是元婴后期,但剑修的战力不靠境界,而是靠手中的剑,借着嘴炮的功力,他越打越上头,一时之间竟压着对方打。
黑衣面具人正如沈璧君猜测得那样,并不用刀,但谁叫他接了那么个活,不想暴露身份还得在无极山脉杀了边关月,哪能那么容易,和沈璧君对战的时候束手束脚,根本不能放开,只能被动挨打。
沈璧君以身挡在边关月身前,越打越凶,还有工夫继续放垃圾话,“看你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就知道是老前辈了,你说要是我今天弄死你,再给你揭掉面具往路上一扔,哈哈哈哈哈,你岂不是要出个大名了。”
他的本命剑就叫璧玉剑,和其主人一样是个面上光的剑,内里却和沈璧君一样是个阴险狡诈的剑,随沈璧君的心意而动,直往黑衣面具人脸上刺,想要挑开脸上的银制面具,看看面具后面是人是鬼。
黑衣面具人一边闪躲,一边想拉近和边关月的距离,虽然无法直接打死沈璧君这个嘴贱的家伙,但想要杀死此时的边关月并不是难事。
沈璧君瞬间明悟这老乌龟的意图,眼中的凶光大盛,璧玉剑上白芒刺眼,他要拼命了。
“我本来是不想拼命的,因为后面还有一段路要走,但是前辈,你给脸不要脸啊。”沈璧君叹息一声,在心里默念,君子不器。
嘴里大喊的是“君子慎独”。
从前他都是把自家绝学直接大喊出来,不过边关月觉得这样很傻,天天大喊大叫,都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招式,这是等着人家破解克制你用的招式吗?
她还教给沈璧君一招,喊的时候可以故意喊一些具有误导性的名字,比如君子不器完全可以喊成天火燎原剑嘛,所以现在沈璧君学精了。
璧玉剑化作长虹,白光凛然,直奔着黑衣面具人而来。
黑衣面具人横劈出一刀,直接和沈璧君硬碰硬,刚才被翻来覆去地嘲讽,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他。
他躲过了第一剑却没有躲过紧接着而来的第二剑,剑光照亮了黑衣面具人的缩小的瞳孔,眼睁睁看着自己躲无可躲,脸上面具轰然破碎。
黑衣面具人也很果断,见任务不可能完成,自己再打下去不一定是个阴险小儿的对手,如果动真格的就会暴露身份,于是直接转身就跑。
化神后期的遁走速度哪怕是沈璧君也要望尘莫及。
沈璧君把璧玉剑抗在肩上,嘎嘎嘲笑道:“藏头露尾,自以为是的老不死,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一脉最是君子了,活该挨我一剑。”
为什么沈璧君那么不讨剑阁的喜欢?还不是因为他的师父、师公、太师祖……都把路走窄了。
都说剑修是惹祸精,那他这一脉就是惹祸精中的惹祸精,不仅如此,他们祖祖辈辈都特别阴险,都说自己是君子剑,可是除了贱,哪哪都沾不上边。
剑招君子不器,多好的名字啊,在他们这里就是剑中藏剑,先是光明正大的一剑,紧接着再来一招黯淡无光但杀伤力极强的剑招。
经过边关月的熏陶,沈璧君进化了,他以前是木讷没有开窍的阴险,现在是贱兮兮的阴险,打架前先喊君子慎独到君子不器再到剑中剑,就是那么阴险。
这时候边关月已经炼化完护脉丹,经脉和丹田还是破碎状态,但至少不用担心走一下,经脉会在身体里晃来晃去了。
现在她的身体处于静止的状态,再用天材地宝治愈,想来恢复身体不是难事,难的是去哪搞可以修复经脉和丹田的天材地宝。
边关月给沈璧君竖起大拇指,“强,有我三分风范。”
她现在能布置的五行防御阵其实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对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静心打坐摒弃了沈璧君的垃圾话。
沈璧君吹了吹额前的头发,矜持地笑了笑:“那是,跟着老大你学了那么久,总得学你几分才气。”
边关月皱着眉去看沈璧君,这家伙现在已经精明到反讽她了吗?
看着沈璧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边关月又暗暗压下这个猜测。
“走吧,上路。”边关月肩上扛着浮光剑,笑得比沈璧君放肆极了,“去看看荒漠女王长得有多美艳动人。”
沈璧君放出璧玉剑,整个人侧躺在上面,就在边关月身边漂浮着。
边关月往前走一步,他往前飘一步,边关月往前走两步,他就往前飘两步的距离,脑袋还用手肘撑着,贱不嗖嗖的。
握紧了拳头,边关月直接给沈璧君肩膀一拳,磨了磨牙,阴恻恻地问道:“是你飘得太厉害了,还是我提不起剑了?哪有老大在地上走,你在天上得瑟飞的,对老大的敬重呢!”
沈璧君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小声嘟嘟囔囔,“可是照你这个走法,明年都不一定走到荒漠,女王早就比完找到夫婿,没你什么事了。”
“第一,我只是去看看荒漠女王长得有多美,单纯好奇而已,不要说得像我要对荒漠女王图谋不轨一样。”
“第二,你不是飞得起来吗?也帮我御剑飞行吧。”
沈璧君傻眼:“我怎么帮你飞起来?”
“我站在浮光剑上,你御我的剑不就行了。”边关月看着沈璧君傻了的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多简单的事,放心,我会让浮光剑不那么排斥你的。”
“要是我摔着了,呵呵。”
沈璧君苦着脸:“我尽量。”
操控两把剑一起御剑飞行,他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要是摔了边关月,他铁定会被嘲讽,只能小心再小心,还不敢飞得太高。
边关月坐在浮光剑的一边,一路往西行,目光难免带上几分怅然,却没有回头看,任由浮光剑飞出无极道宗的地盘。
她把手搭在浮光剑的剑柄上,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浮光剑是她唯一从无极道宗带走的东西,是她刚踏上修行、走上剑道之时,傅清梧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时时蕴养的本命剑,哪怕弃了从前所修行的剑道,她也不能弃了浮光剑。
她不是念旧的人,相反,她很喜新厌旧。
只是浮光剑从她六岁时就配到她现在,对她的含义早就不是本命剑那么简单,这也是她唯一放纵自己恋旧的物件。
旁的,她不会回头看了。
浮光掠影……浮光剑,掠影剑,这本是一对神兵利器,可惜不管是剑还是人以后都要形同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