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洗手池里的水慢慢积累,瞬间漫出,溅了明渝一身。她像是被烫到立时松开了手里的大褂,手忙脚乱地把水龙头关上。
在长时间劳累心神后,她本应该十分困倦才是。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为什么失神了呢?
镜子中的她,眼周红肿,瞳底是根根如树枝般盘踞的红血丝,脸色苍白没有光彩。
潮湿的裤子紧紧贴在腿上,让明渝感觉很不舒服,叹了口气,垂眸看向盆里洁白无暇的衣服喃喃问道:“为什么呢?”
她找不到答案……
或者说她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而能回答她这个问题的人现在正在和家里和猫对峙。
“不可以。坐下。”夏冷手里捏着一只逗猫棒,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撒娇打滚试图骗取罐头的十五。
“喵喵喵~”十五露出柔软的肚皮,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夏冷,声音又甜又软。
要是换成一般的铲屎官,说不定已经抵抗不住它的攻势,奉上罐头,只可惜它的铲屎官是夏冷。
“你太胖了。”夏冷双手抱胸,十分冷静,慢慢地阐述事实:“成年猫每天应该是100g猫粮左右,你每天远远不止。算上罐头、零食,你的摄入已经严重超标。”
夏冷上班时间经常不在家,十五的猫粮是靠自动喂食器。机器人会在几个固定时间段开启逗猫玩具,按照计算她应该是标准体重。
可它现在严重超了它这个年龄应该有的体重。
夏冷坐在沙发上,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继续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自己放猫粮?”
“喵~”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十五翻身趴在夏冷脚边,爪子轻轻扒拉,看着乖巧极了。
“瘦到正常体重之前罐头零食统统没有了,从明天起会有阿姨来遛你。”夏冷翻开手机,给清扫阿姨发了条消息。
之所以多此一举,是因为夏冷发现十五对逗猫玩具几乎一点兴趣没有,刚才也只是开始抬爪拨弄了两下。
她调取了十五一只猫在家时的监控,发现这猫除了进食,就是趴在沙发上睡觉,几乎不动。
“嘀”。
一份邮件发到了邮箱,发件人是一个字母——x。
“喵喵喵!”十五扒住夏冷的裤脚,小爪垫完全开花,一下一下地给夏冷的小腿按摩,殷勤极了
可惜还是没能留住夏冷的脚步。
“我知道你能听懂,不要卖萌,这对我没用。乖乖跑步,我可以考虑给你把罐头加回来。”
再之后就没有了之后,因为十五被无情地关在了书房门外。
夏冷打开电脑,接收邮件附件,是一个文件夹,里面按照时间分成了6-10、11-20、21-29三份。
点开,除了一份整体的经历介绍,还整齐地罗列着许多人物照片,每一张都附着着说明。
赫然是一份调查书,而调查对象是,明渝……
在决定同明渝开启游戏之前,她给常用的侦探发了消息。
因为她不想游戏刚开始,明渝那身令她感兴趣的“外衣”就被轻易戳穿。
夏冷先点开了时间最近的文件夹,鼠标一滑到底,没有什么特别的。
明渝的生活十分规律,除了上班,和明家人在一起,唯一一个关系较好的大学室友现在在京北市。
工作转型,家庭遭受重创,身边没有一个人……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人在孤苦无依的时候脆弱,几乎一点点善意就能把那薄薄的心防溶解。
如果不是知道明渝的背景,她甚至以为是有人为她量身打造的了,太巧了……
是三年还是两年?她记不清有多久没接收到来自某位亲戚的糖果陷阱了。
让她回国之后的生活都无聊了许多,不过好在明渝出现了。
像一块夹心巧克力,让人想打碎她的外壳,看清内里的包容物。
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还是落到明渝身上。
十岁到二十岁这段时间资料最丰富,时间跨度经历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四个阶段。
从懵懂到青涩,再到成熟稳重,明渝的模样并没有经历特别大的变化,就像一个模子从小印到大,天生的美人胚子。
尤其是眼睛,夏冷拉大了那张蓝底的大头照,眸子上那层干净的亮光始终不曾消失,清透纯粹。
并且明渝的照片上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夏冷直接翻到关于情感经历的结论,“无”。
人总是要在各种关系中学会察言观色,披上一层又一层的伪装,而恋爱关系是最直接的一种
没有谈过恋爱,也就意味着明渝还是一张白纸。
喜悦忽起,轻飘飘地弥散在夏冷的心里。
那种喜悦大概是玉石雕刻家,看见一块绝美的、未经开发的石料的悸动,迫不亟待地想要根据自己的想法雕琢打磨,在作品上永远的留下她的名字……
夏冷眼底的志在必得和浓浓兴趣交织成斑驳的亮光,她遇见宝藏了。
继续翻着,所有的记录在六岁这一年戛然而止,她皱眉,给x发了一份邮件。
六岁这一年,明家一家由于明父升迁举家搬到华海市,记录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x的回复很快发了过来。
“抱歉,她六岁之前没有痕迹,没有照片留下。我去了明家老家,时间久远没有查到什么。”
没有痕迹,夏冷凝视着这几个字,人只要存在必要痕迹,除非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她哼笑了一声,二十三年前她才六岁,不可能有人为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开始做饵。
“查六岁之前的事情。把她弟弟的车祸也查一下。”
不过六岁,是二十三年前吗?夏冷靠在椅背上,眼睛没有聚焦,思绪飘散到了某个地方。
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明渝她和哪一件有关呢?夏冷的手指轻轻点在红木桌面上。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明渝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给她。
*
夏旻最近诸事不宜,不仅被老爸塞到报社,还遇上肖成漾那个疯女人。
也不知道是撞了哪门子的邪,事情没一件顺的,连选个组员都选了个破布枕头,不中看也不中用。
可那是他自己选的,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夏旻灌了一口酒,厚底马克杯“咣”的一声撞在玻璃桌面上。
“旻哥,这是怎么了?哥几个给出你想想法子。”夏旻的一个跟班很有眼色,把身边的女人推到夏明身上,自己给他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夏旻接过酒杯,哼了一声,“肖成漾那个女人在报社。”
跟班呛了一大口,剧烈地咳嗽,“什,什么?”
华海的圈子就这么大,富二代之间互相的很了解。
不,也不是都了解,有一个人他们不清楚,夏冷……
跟班看了一眼灌酒的夏旻,没吱声。
夏冷,夏家最正统的继承者,手握华海集团40%的股份,却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院当医生。
而肖成漾作为夏冷的朋友,却完全相反。肖氏集团的独女,生性开放,最大的人生宗旨是及时行乐,风流韵事一段接一段。
但是手段却和她的朋友如出一辙,大学毕业接过老肖董的担子,三年就把集团业务提升了两个档次。
然后人家转头就拍拍屁股离职了,理由是“没有挑战性,无聊。”。没想到人在夏家的报社,这背后要说没有夏冷一点手笔他都不信。
碰上这么一位主……
但是谁让夏旻是他的老大呢,他硬着头皮安慰道:“老大你放心,她很快就没兴趣了,你别担心!”
夏旻:“……”
他没有被打,夏旻听了他那话,本欲发作,可一个电话进来了。他看见夏旻脸色都变了,话也没说立马就走了。
不过,管他呢,关他什么事?
“买单!”
能让夏旻脸色大变的也只有他的父亲夏长严了,回想起电话里简短至极的内容,夏旻神情郁郁,不知道这次又会以什么理由训他……
“在哪?现在来我办公室。”永远都只有这两句话。
如果不是他妈,他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他爸亲生的了,夏冷才是他亲生女儿吧?
“听说你没去上班。”夏长严头也不抬,继续审批手下人送来的文件。
“我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请了假。”夏旻站在桌前,气势全消,甚至带着些许的怯意。
夏长严取下金丝眼镜,他年过五十,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他身居高位多年,积威甚重,眼皮一掀竟让夏旻感受到无上的压力。
夏旻:“明天我就去上班!”
“阿冷去过报社吗?”
“什,什么?”夏旻抬头对上夏长严如鹰般锐利的眼眸,很快错开。
他爸爸把他叫来问夏冷?太荒谬了!
反问道:“不知道,您不是很清楚嘛?还来问我干什么?”
“夏旻,我给过你选择,你放弃了。”夏长严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上夏旻最深的话语。
夏旻红着眼,大声道:“选择?你管我十岁说的话叫选择?为什么你不再问问我想要什么?”
把少不更事的他和夏冷拉到面前,问他要做什么就叫选择吗?
夏旻只觉得可笑,是,他选了玩乐,可夏冷呢?她选了另一条路,现在不也没回公司吗?
“阿冷比你优秀,你接不了我的担子,这个位置是她的。”夏长严早就不对自己的儿子抱什么希望了。
聪明的人从小就和那些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即使平庸的人再怎么追也没办法达到他们的高度。
而夏冷,就是聪明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