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艺淼低头看着他的手，他的手掌比自己的大了许多，能将她的手完全覆盖住。
她的指甲又重新掐到他手臂的肌肉上。
江艺淼咬着唇，明明脑子已经在劝导自己不要再看了，但她还是扭头看着那一个个摆在货架上的毛绒娃娃，被抱在怀里的宝宝是个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稀疏的刘海还用一个粉色的小发夹夹住。因为头发有些短，小揪揪的很小一撮，像两个小角角。
她扭头貌似看见了江艺淼的目光，对着她咯咯笑了起来。
江艺淼看了眼宝宝圆碌碌的眼睛又看了一眼娃娃的眼珠子，都很可爱……很想一口吃掉。
“小狗娃娃，很可爱诶，你喜欢吗？”赵书铭弯下腰靠近她的耳旁问。
他整个人就像一个热源靠了过来，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脸颊上弄得她有些痒痒的。
江艺淼咬着唇，急促的呼吸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她想掐一把那个娃娃，更想狠狠地咬一口。
她低下头扯着赵书铭的手臂走上了手扶梯，“可爱，但我们快点走开吧。”
她没法调节自己面对可爱物件时奇怪的情绪，所以很多时候她只能慢慢等自己冷静下来，或者对着咬胶狠狠地咬一顿。
不过现在她在外面，周围都是人，她也没有把咬胶放到包里，也没法直接找个什么东西咬。江艺淼只好死死地掐着赵书铭的手。
“喜欢的话可以买一个回家，反正在家里可以随便捏。”
电梯已经快把江艺淼送到二楼，她遥遥看了一眼那堆娃娃，视线中只能看清娃娃的颜色，她又默默把眼睛闭了起来。
那么多年来她应对这个怪病的方法就是彻底斩断所有接触到可爱物件的可能性。
她咬咬唇，有些无奈道：“算了吧……”
“淼淼，你这个怪病，还是有些严重呢。”怕她闭着眼在扶梯会摔倒，赵书铭空出一只手虚空落在她的腰后。
直到自己的嘴唇感觉到牙齿碾过的疼痛感，江艺淼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撇撇嘴点头，“是有点吧，不过应该没小时候那么严重了吧。”
江艺淼低下头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赵书铭的手臂上已经落下了几个清晰的指甲印，她低头看着自己已经修剪过的短甲，没想到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用手指头想她都知道自己刚刚掐他的劲肯定不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掐得那么用力。”她捧起他的手臂，那几个混乱的印子在他的手上红得分明。
她用着掌心抚摸刚刚被她抓过的部位，心理安慰自己这样摸摸红痕就会消失，“疼吗？”
“没事的淼淼。”赵书铭语气平缓道，“你又不是没这样抓过我。”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小时候不懂事。”江艺淼小声嘀咕着。
“长大了也可以不懂事。”他笑道。
江艺淼抬头蹙眉看着他，有些不理解，“嗯？”
赵书铭低头看着她，“如果突然发病了，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对我，如果这样能让你的病症得到缓解并且感到稍微舒服一些的话，我不介意。”
她放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的手臂又慢慢放了下去，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诶那边好像是卖厨房小家电的，你不是说想买个新的微波炉吗？”
江艺淼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到别处去，全然忘记刚刚见到可爱小狗娃娃发病这件事。
“好，我们去看看吧。”
赵书铭双手重新握住购物车的把手上，淼淼这样总是让他有些难下手呢。
赵书铭家里的家电其实很齐全，但因为太久没用，而且南城天气潮湿，有的家电老化严重，表面看起来和新的一样，结果电都通不了。
前一阵赵书铭已经陆陆续续购置了一些，不过最近几天做起饭来他才发现厨房也有很多要换的工具。
当初江艺淼一心想着要搬家，所以他也没想着他会一直住在这处。
现在她不走了，他又真真切切把这当做了家。
江艺淼很少买家电，哪怕是小家电，所以她对这方面不甚了解。
她基本就只认品牌和听导购员的话，但看着那陈列了好几排的厨房家电，江艺淼选择恐惧症还是犯了。
她戳了戳赵书铭的手，“我不怎么用微波炉，都是你用，还是你来挑吧。”
“好。”赵书铭前一天有提前做过功课，想买的东西也记在了心里。
其实这些物件在网上购买更方便，但他就是想和江艺淼出门走一走。
不过因为准备做得太足，赵书铭和江艺淼很快就选好了要购买的必备品。
她便和赵书铭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走。
江艺淼其实很喜欢逛商场，因为她讨厌夏天，讨厌那种被猛烈日光照耀时黏腻到快要窒息的感觉。
每当她坐了一整天办公室腰酸背痛计划着周末去爬爬山运动一下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天气预报，她又直挺挺地倒在开着空调的卧室，然后暗下决心等天气凉快些时，她一定要去户外运动。
而商场里足够凉快，又不失人气，又可以走一大圈。
江艺淼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瞧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想看一看，可以摸的还会摸一摸。
谁小时候没有把手插到米堆和豆子堆里的经历。
“这是什么？”江艺淼摸了摸抬头看才发现是围裙，“围裙？”
“突然想起来我也该买件新的围裙了。”赵书铭驻足在她背后，“顺手买一件吧。”
江艺淼翻了翻挂在货架上的围裙，“但这里的围裙怎么都那么可爱。”
她看着围裙上的蕾丝边和花纹，在她的印象中，家里那件围裙是纯亚麻色。
蕾丝边总感觉和赵书铭这样的成熟男性不是很搭。她抬头看了眼赵书铭。
“我觉得挺好看的。”
赵书铭留意到她刚刚是用“可爱”来形容这个围裙，所以她是喜欢的。
“好看是好看，但你合适吗？”她看了眼围裙又看了眼赵书铭，“这上面还印着粉色草莓诶。”
赵书铭看着尺码拿下一件，“反正都是我穿着给你看的，好看就足够了。”
江艺淼瞧着他把围裙安好地放到了他们的购物车里。
赵书铭这话说得不错，平日里他都没让她进过厨房，更别说穿围裙了。
但江艺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话说出口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余光里路过的一对情侣似乎看了他俩好几眼。
江艺淼摸了摸鼻尖，又推着购物车赶紧往前走。
不过她发现她还真错了，赵书铭穿这个围裙看起来莫名地和谐，和之前看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连着加了四天班的江艺淼像一滩水一样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沙发上的抱枕，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着在里头洗水果的赵书铭。
最近组里有新项目，江艺淼忙得整个人晕头转向的，赵书铭最近赋闲在家反而让她轻松不少。
江艺淼感觉自己又过上了小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赵书铭透过厨房门朝外和她对视了一眼。
江艺淼抬起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她突然觉得如果赵书铭头发上再夹着一个粉色的发夹，看起来好像会更和谐。
赵书铭看着她在比划些什么，虽然没看懂但看着江艺淼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便也没打断她，他继续低下头沥干葡萄上的水，随后将果盘端了出来。
“葡萄洗好了。”他将葡萄摆在江艺淼面前的茶几上，当她以为赵书铭要坐到沙发上时，他又去把洗干净的拖把拿出客厅。
江艺淼坐起身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地上脏了吗，我来拖吧。”
饭是他做的，碗是他洗的，就连衣服都是赵书铭分好类放到洗衣机里洗。
如果连卫生都全是他做的话，江艺淼感觉自己再这样躺下去她就要变成一条米虫，把赵书铭这颗大米啃个精光。
“不用，淼淼你上班够累了，休息一下吧，你追的那个剧，不是要大结局了吗？”他轻拍着她的肩示意她继续歇着。
赵书铭有很轻微很轻微的强迫症，算不上病理性，但他每天都会忍不住收拾屋子，厨房的瓶瓶罐罐必须按照高矮胖瘦摆好，地上只要看见了肉眼可见的灰尘团他就要拖地，抽屉里的物件也必须按照他的规则摆好。
而且他有义务要整理好他和淼淼的家，所以每次搞卫生他都很有精力。
见她还杵在原地，他朝她笑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江艺淼抿唇，“我前两天买了个扫地机器人，明天应该能到，就不用辛苦你了。”
见赵书铭笑得温和，她才慢吞吞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赵书铭弯下腰开始拖地。
他身上的那件围裙还没来得及解开，哪怕是穿着稍微宽松的睡衣，但围裙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际，显得他的腰比平时还要细。
但随着俯身的动作，睡衣领口将他锁骨以下的部位若隐若现地显现出来。
她不禁想起上周末和赵书铭逛商场时看见的美乐蒂发夹，和他身上这件印着草莓的蕾丝边围裙还挺搭的。
江艺淼抬头看着他，他额前的头发因为沐浴过后微微湿润。
有些可爱……是赵书铭看起来可爱还是他身上的围裙看起来可爱，亦或者是她幻视里他夹着发夹的模样可爱，江艺淼自己也分不清。
她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牙酸，身体缩在沙发的角落，手脚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赵书铭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江艺淼，却发现她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她的双手在紧紧地攥着自己。
他抛下手里的东西跑到沙发前。
“淼淼，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赵书铭扶着她的肩蹲在沙发前，把睡衣的衣袖蜷起，又将手臂伸到她的面前。
就像在商场时那样，一副任由她怎么弄都无所谓的神态。
江艺淼的胸口因为呼吸起起伏伏，因为呼吸过于急促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对于可爱的定义是什么，虽然从小到大对于大众普遍认为可爱的东西她会发病，但她也意识到有时候她发病的对象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可爱。
比如她那软乎乎的纯色被子其实一点也不可爱，但她也会想抱着被子捏一顿；比如她的妈妈其实一点也不可爱，但闻到妈妈身上温馨香味以及见到妈妈白皙的手臂时，她也想咬一口妈妈的手臂。
又比如现在见到赵书铭……
江艺淼低头看着他的手臂，他手臂上冒着清晰的青筋，刚沐浴过后的香味信息占据了她整个大脑。赵书铭的手也很好看，手指修长但不失有力。
她舔了舔下唇，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捧到他的手臂上。
江艺淼看见了他手臂上一个很模糊的疤痕，不是那种被刀锋切割留下明显且因为增生的疤痕，而是皮肤经过一次次创伤累积留下的疤痕。
她知道，这个疤痕是她弄的，她咬过他很多次。
江艺淼的指尖忍不住再次抓到他的手臂上，指甲很浅地嵌到他的皮肤上。
“淼淼，要是不舒服，可以抓，也可以咬。”赵书铭压着眉，蹲在沙发边的他抬起头，语气里是建议的语气，但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她看着他，又是那副放纵她随意来的温和表情，是赵书铭在诱惑她这样做的……
江艺淼咽了咽，微张着唇朝赵书铭手臂疤痕的方位埋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