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达成一致
远坂时臣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事到如今,就算他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Caster所说的,应该全部都是事实。
——对方根本没必要为了骗他把大圣杯解体,就编造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每一处细节都有迹可循、环环相扣,极难被造假的故事。
可即便如此……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远坂时臣不死心地问。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将大圣杯就此解体。
不仅是因为大圣杯是整个圣杯战争系统的核心,它被解体就意味着持续了近两个半世纪的圣杯战争将被彻底终止,合御三家之力所构筑出的这个通往“根源”的仪式将不复存在。
更因为现在的这个大圣杯被解体以后,无论是远坂家还是另外两家,都不可能再有能力去创造出第二个大圣杯了。
——冬之圣女只有一个。
除了羽斯缇萨以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如此适合成为大圣杯炉心的存在了。
故此,一旦大圣杯被解体,就等同于通过圣杯战争这场仪式打通通往“根源”道路的这一构想彻底宣告失败。
这也就意味着,远坂家世代延续的夙愿不仅无法在远坂时臣这一代得到实现,甚至反过来,会正式在他这一代迎来终结。
这是远坂时臣所不愿看到的。
“被此世之恶污染的圣杯是无法以人力净化的。”
在远坂时臣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与不甘的目光中,埃尔梅罗二世无奈摊手。
“既然无法净化,为了不让其中浸染的此世之恶通过圣杯侵入人间,那将大圣杯解体,就成了当下最为明智,也最为可行的做法。”
远坂时臣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是啊。
远坂时臣苦笑。
他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
只是……
“你是Caster吧?难道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这可是以魔术师为职介的从者,是升华为英灵的存在啊!
“劝你不要把我看作是英灵比较好。”埃尔梅罗二世毫不在意地掀自己的老底,“我只是承载了某位英灵灵基的拟似从者罢了,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伟大存在。”
“……唔。”远坂时臣哽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追问了一句:“那您的真名是?”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埃尔梅罗二世坦言,“你可以叫我诸葛孔明,也可以叫我埃尔梅罗二世。我是未来继承了在此次圣杯战争之中身殒的时钟塔君主肯尼斯·埃尔梅罗的君主之位,并因某些奇遇而融合了那位三国时大军师的灵基,正可谓万里挑一的那一个‘幸运儿’。”
“…………”不知为什么,阿纲总觉得埃尔梅罗二世说出“幸运儿”这个词的时候,好像带着那么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嘲讽味儿。
远坂时臣看来也和阿纲有着同样的想法。
而且从埃尔梅罗二世的言辞之间,他察觉出了某些更为关键的信息——
“难怪你会知道大圣杯被污染之事。”他失神地喃喃低语,“你……是从未来而来?”“英灵座位于世界外侧,没有时间上的先后概念。”埃尔梅罗二世回答,“严格来说,我并非来自‘未来’。但对你而言,就当作如此也未尝不可——顺便一说,你的另一个女儿凛,在某个世界的未来,会成为我的学生之一。”
“……是吗。”远坂时臣突然理解了一切。
难怪Caster会主动提出救助小樱。
除了想与他做个交换,换取身为冬木地脉管理者的他同意对大圣杯进行解体,同时应该也有看在凛这个学生的面子上,出手帮助她的亲人的缘故。
而凛在未来会成为时钟塔君主的学生,就说明……
“在你说的那个世界的‘未来’里,我死在了这一次圣杯战争中?”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的死,远坂时臣看上去却比之前说到要解体大圣杯时平静得多。
看来他的确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打从一开始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参加的第四次圣杯战争。
埃尔梅罗二世颔首,“是。被你的弟子言峰绮礼偷袭,用你赠送给他的Azoth剑从背后刺穿了心脏。”
远坂时臣:?????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平静地说出这段话的埃尔梅罗二世:
“什么?!不可能!”
埃尔梅罗二世:“…………”
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我说,‘不可能’这三个字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说出口了吧?你真觉得这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被噎得哑口无言的远坂时臣:“…………”
他无言半晌,才呐呐开口:
“可是这怎么会……绮礼他为什么……”
“那就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了。”埃尔梅罗二世神色冷淡。
他没兴趣给某人科普对方所看好的弟子在那副虔诚圣职者的外衣下究竟隐藏着一匹怎样的恶兽。
而且说实在的,言峰绮礼会变成怎么样他也一点都不关心。
——说到底,比起远坂时臣,言峰绮礼这个和吉尔伽美什一拍即合的家伙对埃尔梅罗二世来说,才是更加令人厌恶的那个。
如果没有言峰绮礼在中间搞事,Rider根本不会在与Archer对战前因与Saber交手而失去神威车轮!
若以更完满的姿态应战Archer的话,那个征服笨蛋未必会输。
——埃尔梅罗二世发自内心地这么相信着。
所以,就当他这是在迁怒吧。
总之对于“拯救”言峰绮礼的心也好,将他“拉回正道”也好,埃尔梅罗二世全部都不感兴趣。
甚至他也懒得提醒远坂时臣他弟子的本性究竟是什么样。
之所以如此直白地说出对方在圣杯战争中的死因,也不过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勉强可以称之为盟友的家伙因为毫不设防,以同样的方式被人背刺。
“至少在我完成对大圣杯的解体之前,你得好好活着。”埃尔梅罗二世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近乎冷酷地对远坂时臣直言道,“至于在那之后你想怎么样,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到时候大圣杯都已经被解体了,圣杯战争也打不起来了,他们这群师徒主从的爱怎么折腾都随他们高兴好了。
埃尔梅罗二世和他的小救世主Master既管不住也不想管。
这过于直白的发言让远坂时臣听在耳中,唯有苦笑。
“请您放心,我会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命的。”他苦笑着说。
将生死置之度外是建立在赢得圣杯战争、能够前往“根源”的前提下的,如今这一目标既然已经注定无法实现,那他当然得好好活着,要将凛教导成能独当一面的继承人,还要保护好因自己的错误决断而受苦的小樱——两个女儿一个都不能不管,身为父亲他也只能从夙愿破灭的幻梦之中清醒过来,坚强地支撑下去了。
看他振奋起了精神,埃尔梅罗二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等对方催促,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对小樱的治疗之上——
“某个平行世界的我曾经遇到过和你女儿相似的案例,我共享了这份记忆,所以……”
……
……
埃尔梅罗二世和远坂时臣讨论着小樱的治疗方案的时候,阿纲乖巧地坐在房间另一角,和系统进行着加密通话——
【真要将大圣杯解体吗?】系统趴在阿纲头顶,语气里带着迟疑,【宿主可以将大圣杯回收,兑换给救委会啊!】
就算它家宿主没办法净化大圣杯,但救委会有啊!
大圣杯对这个世界的人既然已经没用了,与其让埃尔梅罗二世将之解体,不如让阿纲回收了还能派上点用场——之前它和宿主不是都已经设想好了吗?
阿纲摸了摸系统垂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毛绒绒尾巴:
【别着急。暂时还不是和二世老师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阿纲不是不相信埃尔梅罗二世的演技——就算本人说只是承载了对方的灵基,但那可是那位在敌方大军压境之下还能谈笑风生、面不改色地唱空城计的诸葛孔明!
这演技能差吗?
只是,阿纲认为无论什么样的演技,都比不上发自内心的认同。
就让埃尔梅罗二世一直认为他们解决灭世危机的办法是解体大圣杯不好么?
他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表现在外就不会有任何破绽。
阿纲已经想好了,等下就留远坂时臣在家里照料小樱,他和埃尔梅罗二世则在取得对方这个地脉管理者的同意后即刻前往柳洞寺,去对大圣杯进行“解体”。
虽说机会难得,远坂时臣可能会暂缓对女儿的治疗,想要在旁边参观大圣杯是如何被解体的,但这种可能很低,而且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总之只要确保到时候出现在地下空洞中的只有自己和埃尔梅罗二世,阿纲难道还没办法说服后者让自己带走大圣杯吗?
【救委会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吧。】
系统毫不犹豫地点头:【宿主放心,救委会在诸天万界风评很好的,几乎没有□□。】
【那就没问题了。】
一人一统达成了一致,恰好那边也已经传达好了治疗方案。
阿纲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埃尔梅罗二世,心里琢磨着——
要不要把大圣杯解体的时间稍微延后一点呢?
来都来了,不让二世老师见见大帝,这多说不过去啊?
一抬头正好看见他脸上表情的埃尔梅罗二世:“……?”
“你……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他充满怀疑道。
☆、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酬劳”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阿纲十分无辜。
埃尔梅罗二世板着张脸, 丝毫不为所动。
两人无声对视。
半晌过后,阿纲无奈摊手:
“我就是想着,机会难得, 我们要不要晚点再过去大圣杯那边?”
“什么机会难得……”埃尔梅罗二世话问到一半, 反应过来阿纲在暗示什么, 倏然止下话音,有些怔神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纲看他有些犹豫不决,就想着推他一把。
“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比较好哦, 二世老师。”阿纲故意让自己的神态和语气都显得有那么点老气横秋, “反正圣杯战争也打不起来了, 不如就当开忘年会了。”
“说什么忘年会的……”埃尔梅罗二世刚想说你这孩子把圣杯战争当什么了啊,但又想到阿纲刚刚也说了, 这圣杯战争反正也打不起来了, 一时不禁哭笑不得。
“你不懂。”他轻叹一声, 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怅惘和怀念, “明知不会有圣杯战争了, 还放任那个人被召唤出来, 这无论对我还是他,都不见得会是件好事。”
比起和谐友爱的忘年会,埃尔梅罗二世觉得, 征服王果然还是会更想参与圣杯战争吧?
毕竟此时此刻的那个人, 还梦想着征服世界不是吗?
“二世老师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阿纲实在没忍住吐了个槽, “你自己都说了如果知道圣杯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征服王一定是第一个放弃圣杯的那个。”
怎么这会儿又觉得对方会如此执着于圣杯战争本身了?
他难道不是个豁达到既知不可为就可以干脆利落第一时间放弃圣杯的男人吗?
“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即使不能和不同时代、有着不同伟绩的英灵交战, 对征服王来说, 借这个机会现世这个经历本身, 也已经足够有趣了不是吗?”
阿纲认真望进埃尔梅罗二世眼底。
“二世老师你比我更了解征服王,你才是那个和征服王真正朝夕相处过,被他影响过、保护过、引导过,为他所折服过的人。”
“抛开圣杯战争不谈,只是降临于这个时代这件事本身,你认为,能为征服王带去快乐吗?”
“…………”埃尔梅罗二世沉默了。
他比阿纲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算这么说,你也应该明白的吧?借圣杯之力现世的从者,一旦圣杯被解体,只靠御主自身的魔力,是无法支持他们在现世停留多久的。”
他最后似是妥协,又似是垂死挣扎般,如此说道。
阿纲闻言自信一笑:“关于这一点,等我们到了大圣杯旁,再来谈论不迟。”
……
……
午夜时分。
埃尔梅罗二世怀揣着满心好奇,和阿纲一起走出了远坂家。
身后的大宅灯火通明。
二楼那间属于如今又重新变回了“远坂樱”的女孩的房间里,已经不只有远坂时臣一人。
接受了阿纲的建议,在这天早些时候将被送往别处暂避风头的妻子和长女接回家中的远坂时臣,在迎回两人后,将发生在小女儿身上的灾难毫不避讳、原原本本讲给了她们。
“抱歉,如果我当初能更谨慎一点,在小樱被过继给间桐家后,能多关心一点……”
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在妻女面前向来优雅从容,帅气沉稳的男人第一次在两个人面前深深低下了头,露出了“无能”的一面来。
然而,出乎意料地,无论是远坂葵还是远坂凛,谁都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抬起头来吧,时臣。”
妻子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颤。
远坂时臣依言抬起头,动作却只进行到中途,就被对方张开双手,温柔地拥抱住了。
“不是时臣的错哦。”
明明声音里带着全然无法掩饰的颤抖,妻子却温柔又坚定地安慰了他。
“谁也不知道间桐家主会堕落成那副样子。”远坂葵声音颤抖地说,“一定要说的话,我也有错啊……”
如果她当初能对雁夜离开间桐家的缘由更深究一点,如果她能在丈夫决定将小女儿过继给间桐家的时候主动联系雁夜,从他那里打听些间桐家的消息……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彼此责怪、自我责怪,都是没有意义的。
丈夫的初衷也并非想要伤害小女儿,而是正相反,是想要守护她、想要让她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这是身为魔术师的这个人当时能够找到的,对小樱最有益的一条路。
——他已经尽力了。
“所以,不要为无法提前预知结果而责怪自己。”
远坂葵抬手,轻轻抚摸着怀中男人的头发。
“你不是说已经找到治愈小樱的办法了吗?放心吧,我和凛会一直陪着小樱,也会一直陪着时臣你的。”
“等治好小樱之后,你要亲口对她说上一句对不起,还要履行之前的承诺,带我们三个一起去度假,要玩到小樱尽兴为止——好吗?”
男人没有答话。
只是抬手,用力地环抱住了她。
远坂葵轻叹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目光却落向床铺之中,脸色苍白地沉睡在那里的小女儿,和眼含泪光,握着她的手守在她身边的大女儿——
身体上的伤能够被治愈的确是万幸。
可是心灵上的创伤,又要如何治愈?
光是听时臣的描述,她就已经不寒而栗,根本无法想象身处其中的小樱,这一年来又是怎么过的。
明明两家距离如此之近,是步行就能达到的程度。
小樱每天每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待在那栋房子里的呢?是否有怨恨过将她送到那里的父亲,和对此不闻不问的母亲和姐姐?
……不。
小樱是不会那么想的。
可是不能通过憎恨什么、怨怼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那孩子又是怎样熬过那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的每日每夜的?
远坂葵不敢再深思下去。
无论如何。
她想。
她也是,时臣也是,凛也是,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去疗愈小樱。
不管要付出什么。
……
……
“那位夫人看上去温柔亲切,内里说不定比远坂时臣更为坚韧呢。”
去往柳洞寺的路上,阿纲跟埃尔梅罗二世感叹。
“在遭遇人生低谷时,女性往往会爆发出更甚男性的不屈与韧性。”埃尔梅罗二世表示赞同。
“说起来,快要到这个时代的二世老师你召唤从者的时候了吧?”
阿纲看了眼天上的星辰。
埃尔梅罗二世不防他忽然转移话题,愣了一下才回答:
“嗯,是啊。”
“这么说的话,爱因兹贝伦那边应该也已经完成了对Saber的召唤?”
“或许吧。”
“但Berserker这次是不会出现了。”
毕竟小樱已经被救出来了,间桐脏砚也被连同间桐家大宅一起轰杀成渣,间桐雁夜实在没有继续参加圣杯战争的理由。
“远坂时臣应该有把话和他说清楚吧。”
“应该……话说,老师你觉得时臣先生他真的把言峰绮礼瞒过去了吗?”
“未必。”
不过也都无所谓了,没有了此世之恶,没有了圣杯,言峰绮礼就算想作什么恶,也远远达不到曾经的程度。
那便不足为虑。
“嗯,说的也是。”
……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很快就来到了柳洞寺地下,存放着大圣杯的巨大空洞之中。
这里当然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不过有了远坂时臣这个地脉管理者的认可,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说吧,你之前提到过的,要等来到这里才能说的那个‘提案’,是什么?”
埃尔梅罗二世问道。
阿纲微微一笑,不答反问:
“二世老师你既然在迦勒底工作过,那应该也就知道,圣杯这东西某种意义来说,并不算难得,对吧?”
“……特定情况下,的确如此。”埃尔梅罗二世谨慎地回答。
阿纲笑容愈发灿烂:
“那救委会和迦勒底有合作的事,老师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他耐心告罄,阿纲也不卖关子,直白坦言:
“救委会会从平行世界回收一些对平行世界无益,但救委会却能利用起来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各个圣杯战争相关世界出产的圣杯。”
“你是说,救委会有办法净化圣杯?”埃尔梅罗二世一脸惊奇。
阿纲点了点头,“具体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通过我的系统和救委会那边的总系统——也被称之为‘主系统’——之间的特殊传输,可以将大圣杯直接传送到救委会那边,由他们进行净化。”
“这种净化当然不可能是无偿的,对吧?”埃尔梅罗二世立刻想通了其中的某些关节。
阿纲颔首,“圣杯本身就是一种报酬——将被污染的大圣杯解体,和将它传送给救委会由那边进行净化,净化后另作他用,对平行世界而言本质都是一样的——将被污染的圣杯‘处理’干净,不让它成为灭世之源。”
话虽然是这么说……
“其实圣杯对救委会也没什么用,拿到后多半都是给了各个平行世界的迦勒底,拿去换取特殊的资源或者技术了。”
阿纲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埃尔梅罗二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不高兴的,才继续说道:
“这次的情况特殊,我的系统说它可以向救委会申请,即使将圣杯传送到那边以后,也暂时不切断它与本世界小圣杯之间的联系,继续由它提供从者现世的魔力,直到我们这边叫停为止。”
“——就当作是二世老师你帮忙完成这次救世任务的报酬。”
阿纲说着,笑吟吟看向一脸惊愕的埃尔梅罗二世:
“如何,老师你……愿意接受这份酬劳吗?”
☆、第123章 第 123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永绝后患
埃尔梅罗二世无力扶额。
“这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了吧……”他声音里透着阵阵虚弱,“就算我点头同意,你又要怎么向远坂时臣解释,已经被解体的大圣杯居然还能持续为从者们供应魔力?”
“就说二世老师你因为好不容易现世一次,不想那么快就回英灵座,所以就想了点办法?”
阿纲说着,冲人乖巧一笑。
“你是Caster嘛,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埃尔梅罗二世:“…………”
“……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他捂着抽痛的额角,满是无奈地低语。
“所以,二世老师你同意了?”
阿纲才不理会他的口是心非呢。
埃尔梅罗二世闻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有别的办法吧。”
阿纲嘿嘿一笑,并不否认。
他哪里不知道埃尔梅罗二世不过是在找借口,实际上他们哪还需要向远坂时臣解释什么?
想必远坂时臣本人也心知肚明,在他同意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在没有自己陪同的情况下接触大圣杯的那一刻,就已经等同于是默认这两个人可以对大圣杯做任何事了。
“只不过在他看来,我们除了将大圣杯如约解体,也不可能做出其他什么事来。”
——这又不是Fate/Apocrypha故事所在的那个平行世界,在这个“历史”未曾发生过改变的世界,大圣杯至今还没有被人从圆藏山大空洞转移到别处的记录。
“就算是远坂时臣,也不会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吧。”
阿纲说着,转头对埃尔梅罗二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那我就不客气了!之后就麻烦二世老师您啦。”
埃尔梅罗二世黑着张脸,却没说拒绝的话。
接下来收取大圣杯的过程异常顺利。
在埃尔梅罗二世和阿纲屏息凝神的注视中,大圣杯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这就是传说中的超时空传输?原理是什么?”埃尔梅罗二世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了他身为魔术师的一面。
他目光灼灼盯视着阿纲……的头顶。
尽管明知他无法真正看见自己,系统在那灼热过头的注视之下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两下,紧紧抱住了阿纲的脑袋。
阿纲失笑。
他倒不意外埃尔梅罗二世察觉到系统现在正被他顶在头上。
安抚地抬手拍了拍系统的小脑袋,见埃尔梅罗二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的手,阿纲坏心眼地将那只手举了起来,逗猫棒一样在对方眼前来回晃动——
“别看了老师,传输原理我和系统都不清楚。”
只有救委会那边的科学家才能解释得清这其中应用到的种种科学原理。
埃尔梅罗二世闻言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回去吧。”他意兴阑珊。
阿纲环顾四周,唐突提议:“不如我们把这里炸了再走?”
埃尔梅罗二世:“……炸?”
“咳,不是,我是说,封?”阿纲换了个说法。
见埃尔梅罗二世眉头微皱,明显是不太赞成的样子,他解释说:
“老师你想,冬木市作为灵地如此优质,就算我们带走了大圣杯,难保今后不会有人利用这块灵地,再创造出类似圣杯战争这样的仪式。”
虽说羽斯缇萨只有一个,但谁知道魔术师们“天才”的小脑瓜里装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奇思妙想?
万一就有人这么天才,利用冬木市的地脉和御三家残留下来的资料,在数十乃至数百年后,又复刻出了一套圣杯战争体系呢?
这可都是没准的事。
“既然不能破坏地脉,那不如将这个最适合被设置成大圣杯所在地的灵脉点封印起来,让人无法再利用它对圣杯战争进行复刻。”
“任何封印手段都是有局限的,”埃尔梅罗二世提醒阿纲,“就算像你说的那样真的将这里‘炸’掉,以魔术师的手段,想要将这处空洞复原,也不过是多花上一点时间和心思罢了。”
除非用上连魔术也无法破除的手段,比如……
“你准备向救委会求援?”埃尔梅罗二世挑眉。
“那倒用不着。”阿纲摇了摇头。
他活动了两下手腕,对身边正好奇看着自己的埃尔梅罗二世笑了笑:
“接下来我的动作可能会有点大,二世老师您能退后一点……嗯,最好是到洞口外面去么?”
埃尔梅罗二世爽快地后退几步,退入了通往这座地下空洞的通路之中。
他似乎对阿纲接下来将要施展的手段十分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啦……”阿纲啼笑皆非,“您昨晚在梦里应该见到过的吧?”
“我可没做过那样的梦。”埃尔梅罗二世轻哼,“你不知道吗?像你这样的救世主,跟随在你身边的系统会通过你们之间的契约,对你的灵魂和梦境进行守护。”
御主和从者的确会在梦境中梦见彼此的某些过往经历不假,但若其中一方有意防护,另一方自然无法通过梦境窥见对方的过去。
“诶?是这样吗?”阿纲惊讶道,“我昨晚也没梦到二世老师你,还以为是我的睡眠质量太好了……”
原来是因为系统的防护作用在生效?
埃尔梅罗二世:“…………”
不是,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天然?
怎么说呢,这点也和立香有那么点像——话说你们救世主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个什么通用模版啊?怎么哪里都能让人找到共通之处的?
埃尔梅罗二世心累地捏了捏眉心。
“行了,别耍宝了,要做什么就快点做,我还想在天亮之前赶回酒店补个眠。”
他充满疲惫地说。
“好勒~~”阿纲似模似样地吆喝了一声,接着便发动了彭格列传统艺能(×)——
“死气零地点突破——”
无尽的火焰从阿纲手中涌出,几乎眨眼之间,便席卷了整个巨大的地下空洞……
“初代版!”
燃烧的火焰化作凝固的坚冰,冻结了山洞内的一切。
——不,不止如此。
在肉眼无法得见的山体内部,火焰凝结而成的冰晶正无声而迅速蔓延……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除了山体表层,整座圆藏山都被冰晶所冻结,埃尔梅罗二世甚至能感觉到,就连原本流通在山体中的魔力,也跟着一起被冻结在了那一层层的细密冰晶之中!
其造成的后果,就是这个曾经冬木市的灵脉之一,已经处于半废止的状态。
除非有人能打破这层冰晶“封印”,将这处灵脉从中解放出来,不然从今往后,这里都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流通、凝聚和吸收魔力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埃尔梅罗二世竟一时失语。
他沉默地看着收起火焰,转身朝自己走来的少年,直到对方脸上挂着如常的笑容走到近前,才发自内心地感叹:
“这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阿纲秒回:“当然是啦!”
死气之火可是凭借人类的觉悟点燃的火焰!可以说根本就是为人类量身定做的力量!
“只是视觉效果比较夸张,其实并没有二世老师你想的那么厉害啦……”
阿纲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
埃尔梅罗二世才不信他。
他深深看了阿纲一眼,并不出言反驳。
黑发从者转身,先一步朝洞外走去:
“快点搞定最后这一段路,回去睡觉了。”
阿纲脚步顿了顿,接着欢快地追了上去:
“被老师你发现了?”
“……我是多迟钝才会发现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不愧是传说中的大军师!”
“我说过我不是诸葛孔明本尊的吧?”
“夸夸也不行吗?老师你好难讨好哦。”
“……没人让你讨好我。”
“老师你又来了。听我一言——傲娇已经退环境了!”
“住口!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啊你这臭小子!”
……
漫天星光洒落,今夜的Caster组,也是一如既往地和谐友爱呢!【确信】
……
……
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回到了临时下榻的冬木大饭店。
至于为什么回的不是远坂宅……
“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一直待在那里的话,无论是他还是我们都无法全然安心的吧。”
埃尔梅罗二世理所当然地说。
就算作为英灵他无需在意来自他人魔术工房的环境压制,但身为魔术师的本能也让他很排斥进入另外一个魔术师的工房。
而有他们两个外人在,远坂时臣即使在自己的工房里,也不得不时刻绷紧神经,就怕一言不合直接被人拆家……
如此搞得两边都紧张兮兮又何必?
不如各回各家,各自安好。
再说远坂家这会儿估计正乱着呢——远坂时臣不仅要想办法治愈小女儿,保护归来的大女儿和妻子,还要烦恼该怎么跟吉尔伽美什解释他不过就是出去玩了一天一夜,回来却发现圣杯战争突然就不打了。
加上还有一个暂时还没背叛,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他背后捅上一刀的定时炸弹言峰绮礼……
现在的远坂时臣想来正一个头两个大。
“能想着通知他一声大圣杯已经解体完成,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远坂家的这趟混水埃尔梅罗二世可不准备蹚。
就在埃尔梅罗二世准备和他恼人的小御主打声招呼,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就听对方欢快地说道:
“也就是说,之后远坂家那边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拜访这个时代的二世老师你吧!”
埃尔梅罗二世:“……哈?”
☆、第124章 第 124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感天动地重逢日【×
——等一下。
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跳转到这个方向?
阿纲一脸“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圣杯战争已经完全终止这件事,总得有人去通知其他人吧?”
按照埃尔梅罗二世刚刚的说法,远坂时臣大概是抽不出这个心力了。
思来想去,这个差事除了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也没别的人可以接下了。
既然总要去见那些对埃尔梅罗二世而言的“老朋友”,那为什么不从最想见的那一个开始见起?
他们此去又不是像曾经计划的那样,想要说服对方和自己联手去阻止某人的胜利,而是去向对方传达“圣杯战争已经压根儿打不起来了”这个事实,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应该不会像之前设想的那么困难了吧?
“再不济还可以要求远坂时臣为我们备书。”
——人不能到场,手书一封,再盖上远坂家主的印戳,这总能做到吧?
有了远坂时臣的印证,要说服其他几人应该会容易很多。
阿纲把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看上去的的确确是在准备为这次救世行动收尾,最大程度避免任何一场悲剧的发生。
可埃尔梅罗二世就是觉得对方另有目的。
比如说——
“你果然是想看我的笑话吧?臭小子!”
或许是在走出圆藏山地下空洞的那段通路上暴露了太多本性,如今的埃尔梅罗二世在阿纲面前已经维持不住最初那文质彬彬、沉稳可靠的teacher形象了。
但同时,他和阿纲之间的相处似乎也变得更加亲近了。
阿纲对此接受良好。
面对埃尔梅罗二世的“质问”,他丝毫也不心虚。
“怎么会呢?”他弯起眼睛,笑容天真又纯稚,“我只是想帮二世老师实现心愿而已——这是不需要圣杯也能完成的、最容易实现的一个心愿了,不是吗?”
……的确。
埃尔梅罗二世根本无从反驳。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随便你。不过,不管要去拜访谁,都等休息过再说。”
阿纲知道作为英灵其实埃尔梅罗二世根本没那么需要休息,也并不真的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疲惫。
之所以一直催着说要休息,实际上都是为了阿纲。
阿纲也没打算辜负这份好意。
“好的。我这就去休息了,您今晚也辛苦了,晚安,二世老师。”
道过晚安,阿纲回去了套间中属于自己的房间。
黑发的从者则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到另一个房间传来人类少年安稳而规律的呼吸,才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推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
……
韦伯·维尔维特从这天一大早开始,心情就不甚美妙。
不久之前召唤出的从者大出他的所料,与他认知中“使魔”一类的东西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存在。
对方的强大、自说自话和带给他的那种极具压迫感和威胁感的前所未有的体验,还有面对他所想要实现的愿望所抱持的那种“太渺小了!”的轻慢态度,都让韦伯发自内心感到不安又不满。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自己召唤出来的从者,就算他为了将几本书带出图书馆就踢烂了图书馆的大门,就算他不喜欢穿裤子(?),就算他像个宅男一样窝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边吃仙贝边看碟片,就算……
不行了!!
就算不下去了!!
为什么他要召唤出这样任性又傲慢,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不仅不听他的话还反过来把他当成手下使唤的从者啊?!
为什么他这么倒霉啊?!
走在回去“寄居”中的那个家的路上,手上拎着从便利店新买来的仙贝和新租来的碟片的少年大声叹着气,瘦弱的肩膀好像都要被手上沉重的购物袋压垮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友善的问候:
“上午好。”
韦伯最开始并没有发觉这声问候是针对自己的——毕竟他在几天之前才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除了那对被他用魔术下了暗示,将他当作自己孙子的老夫妇,在这座名为冬木的远东小镇,不应该再有其他人“认识”韦伯·维尔维特这个人。
所以韦伯全然没理会那声友善的问候声,自顾自地边叹息着自己的命运悲惨,边拖着慢吞吞的步子往回走。
直到对方又道了一声问候,这一次,连同问候声一起,还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韦伯才忽地打了个激灵,转身朝问候声传来的方向回望过去。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正带着礼貌又温和的笑容站在那里,用一种让韦伯直觉哪里怪怪的目光注视着他——
“上午好,韦伯·维尔维特先生。”
韦伯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并不因为对方的年龄和态度而放下本能的防备。
“你是谁?”他一脸警惕,“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少年笑容不变:
“失礼了,还未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泽田纲吉,是此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之一……”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坨白色迎面飞来,下意识伸手挡开那坨被扔向自己的东西,再抬起头时,就见对面的黑发少年已经扔下了手上的另一个购物袋,转身拔腿就跑——
从他扔东西到自己这边抬头,尽管他已经非常努力了,但好像……也就跑出了不到五十米……
少年,也正是我们可爱的主角阿纲同学:“…………”
灵子化隐身在一旁的埃尔梅罗二世:“…………”
怎么回事啊韦伯君!你逃跑得也太快了吧!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吗?
而且无论如何,你跑得会不会也太慢了一点……
曾经也因为身体原因跑不快的阿纲,此刻的感受分外复杂。
怎么办。
有点想笑,但想起曾经那个同样努力过很多次,最终却得不到应有结果的自己,一时又笑不出来。
——他才不会说不能笑出来的真正原因,是身旁那个即使灵子化都能让他感觉到喷涌而出的怒意的埃尔梅罗二世。
“最初的尝试果然如您预料的一般,失败了呢。”
阿纲叹了口气,弯腰捡起被拿来当作“武器”阻拦自己的购物袋。
“看来只有实行PnB了。”他不无遗憾地说。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憋笑。”隐身中的埃尔梅罗二世看不见表情,声音却冷冰冰的,“你最好记得克制一点。我可不想自己的御主也那么让人丢脸。”
“……别这么说嘛。”阿纲不由为韦伯说了句公道话,“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御主,路遇能叫出自己名字、明显有备而来的竞争者,能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反应,这个时代的二世老师已经很了不起了。”
有的时候,逃跑比迎战更加明智。
打不过就逃可不是谁都有能力和魄力做出的决断。
“……别一直故意称呼那家伙为‘这个时代的我’。”
明明得到了夸奖,埃尔梅罗二世的声音听起来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要叫就直接叫名字。叫得这么复杂,是生怕我忘记我和那个丢人的小鬼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吗?”
“别这么敏感嘛……”阿纲干笑,“老师你在参与圣杯战争的时候又没遇见过我,这说明这根本就不是老师你的世界,此韦伯非彼二世,不要什么事都代入自己啦……”
“…………”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是吧?
埃尔梅罗二世冷哼。
“还走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
阿纲被催促着迈开脚步,路过被扔下的另一个购物袋时顺手也帮忙捡了起来。
“哇……好沉!”
不同于第一个购物袋只是有些分量,第二个购物袋的重量是如今的阿纲也要惊叹一句“好沉”的程度。
“二世老师……不,韦伯到底买了些什么啊,怎么会这么沉……”
“……多半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埃尔梅罗二世下意识地回答。
见阿纲闻言隔空投来好奇的目光,尽管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他还是啧了一声以后,为对方解惑:
“零食、衣物、碟片……或许还有一些书本吧?比较沉的那个袋子装的应该就是书本和碟片了。”
“给那位买的?”阿纲明知故问。
“…………”埃尔梅罗二世也因为明知他是明知故问而懒得答话。
阿纲也不在意。
“嘴上说什么大笨蛋,一直抱怨着那位,结果也还是乖乖买来了对方想要的东西啊……”
有一说一,这真的是教科书般的傲娇了啊,二世老师!
“……不管你在想什么,给我住脑,并且立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清除掉!”埃尔梅罗二世冷冷地道。
“……哦。”阿纲应声是乖乖应了声,但无论埃尔梅罗二世还是他自己,都知道这不过是阳奉阴违罢了。
该想还是想,该皮还是皮——尽管这对主从只相处了短短数天时间,但对彼此的了解却意外地深刻呢!
两人也不急着去追人,就这么慢悠悠走在一段长长的坡道上。
“……他果然还是不了解那个人。”
默默无言地走了一会儿,埃尔梅罗二世终于没能忍住,主动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就算他哭喊着跑回去说有敌人找上门,以那个人的性格,也不会带着他逃跑的。”
——不如说正相反。
“这小子哭嚎着跑回来说遇到了同为御主的人,说的就是你么?”
伴随着一个几乎能从根底撼动大地的粗犷声音,阿纲微微抬首,就见不远处的坡道尽头,正缓缓走来一个红发红瞳的彪形大汉。
啊……
阿纲心里刚升起“是征服王啊……”的想法,随着视线稍稍下移——
嗯??
和他的疑惑几乎同时出现的,是不远处少年虚弱而崩溃的大吼——
“Rider!!!把裤子穿上再给我出门啊你这家伙!!”
☆、第125章 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我与我自己的修罗场
阿纲:“…………”
埃尔梅罗二世:“…………”
坡道顶端的征服王:“…………”
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个捧着裤子跌跌撞撞追出来的黑发少年身上。
莫名成为被瞩目焦点的韦伯·维尔维特:“…………”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有了自家从者在场, 即便看到阿纲身边已经解除灵子化,现出身形的埃尔梅罗二世,韦伯·维尔维特也没再像之前初见时那样慌不择路、转身就逃。
他保持着一脸戒备的模样, 快步跑到征服王身边, 边努力将手上的裤子递向对方, 示意对方快点接过去穿上,边借地势之便, 颇有些居高临下意味地俯视着坡道下方的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找到我的?”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圣杯战争不是还没正式开始打响么?为什么会有人一上来就精准狙击到他这个小角色啊!!
“不要一上来就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来啊!你这蠢材!”
无视身旁恼人的小御主那“诶?这就开始发火啦?”的故作惊奇目光, 埃尔梅罗二世一脸恼火地冲对面那个自以为姿态摆得十分沉着高傲,既不输人也不输阵的笨蛋小鬼呵斥道。
“都已经被对手找上门来了, 这个时候你以为只要你问了, 人家就会老老实实回答你吗?!”
“别天真了小蠢货!”
“如果你是想要拖延时间,给自己的从者争取一点发动宝具的读条时间的话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但看这样子,你在这之前, 根本没跟你的从者有效沟通过吧?”
“什么计划都没有,只会哭喊着‘有敌人来了!’,狼狈地跑回去向从者求助,你这样也算是御主吗?!到底是把圣杯战争看作是什么了啊你这小屁孩!你以为‘七名魔术师与七名从者相互残杀’所描述的, 是只凭你这过家家一样的觉悟就能参与其中,甚至妄想赢得胜利的那种玩闹般的仪式吗?在做什么美梦啊你!”
韦伯·维尔维特:“…………”
少年被噼里啪啦迎面飞来的一连串数落直接砸懵了!
他的脸色从白到红, 从红转青, 最后又重新变白。
‘——嗯,感觉最后变回白应该是被二世老师气得白了脸吧?’——阿纲默默想。
总之, 终于从这一连串狂风骤雨般劈头盖脸迎面袭来的呵斥声中醒回神来的韦伯, 第一时间就白着脸反呛了回来:
“你、你算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要被初次见面的你斥责啊?!”
“因为你思虑不周、行事莽撞这是不争的事实!”埃尔梅罗二世声音愈发严厉, “给我记好了你这笨蛋, 不是每一次你都能靠自己的好运气度过难关的!就算这一次你幸运地从残酷的圣杯战争之中存活了下来,就算之后你也能幸运地每每从致命险境之中侥幸逃生,但这不代表你就能从此高枕无忧了!”
“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绝非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要把运气带来的好结果当成是自己的实力啊大白痴!!”
“什……!”韦伯原本苍白的脸色再一次因羞耻和气愤而涨得通红,“给我住口啦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为什么我一定要被陌生人的你说教不可啊!!”
“因为你这家伙总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需要有个人来把你骂醒!”埃尔梅罗二世与他针锋相对,“快点给我意识到这一点啊你这个迟钝的笨蛋!”
“从刚刚起就一直‘笨蛋’、‘蠢材’地吵死了!别以为你是英灵就可以随便看不起人!说到底就算我真的迟钝又没有长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就轮到这个混蛋从者来教训他了啊?!
韦伯简直要气死了!
“因为你太笨了!笨到我这个英灵都看不下去的程度!啧,真是让人受不了,你这个笨蛋!给我吃鳗鱼盖饭吃到撑死吧!!”
“……连诅咒都出现了啊!说什么我笨到让人看不下去根本就是借口吧!你就是想骂我吧?”韦伯气鼓鼓地回瞪过来,憋红了脸大声回怼,“而且为什么是鳗鱼盖饭啊!我可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就算要撑死也不该是吃远东小国的特产吧!!”
阿纲:“…………”
征服王:“…………”
你认真的?要吐槽的是这个?
就连埃尔梅罗二世,一时也被韦伯歪掉的重点给噎住了。
原本因两人的唇枪舌剑(或者该说是埃尔梅罗二世的单方面毒舌输出)而躁动不已的空气,意外地重新平静下来。
而两个直到现在都没能插上话的人——阿纲和征服王——趁着这个空档隔空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竟然莫名有了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说,找上门的是你们,一见面就莫名其妙数落别人家御主的也是你们。”
征服王手上拿着韦伯之前硬塞给他的裤子,却没有当场穿上的意思。
即使只在上半身穿了件上面有着奇奇怪怪印花的白色T恤,看上去像极了可疑分子,这个男人却对此毫无自觉,一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到不行的模样。
他的目光扫视过因他的话语而僵在原地的埃尔梅罗二世,着重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又若无其事地转向他身边的阿纲:
“说说看吧,不知名英灵的不知名御主,你们主动上门,究竟意欲何为?”
阿纲:???
为什么要问他?
是舍不得质问跳得最凶的那个人吗?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身边的某人一眼,只见刚刚还气势汹汹地和韦伯对线的人,如今面对征服王看过来的目光,却眼神闪烁,视线闪躲,一副不敢和人四目相对的别扭样。
阿纲:“…………”
二世老师,你就快把“我早就认识征服王和他御主!我有问题!”这句话打在脸上了。
明明面对远坂时臣甚至吉尔伽美什的时候都能做到沉着冷静、摒除掉多余的情绪专注思考,并且一击致命。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关心则乱?
那也没有乱到你这种程度的啊……
阿纲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扬起一个无害又绵软的笑容:
“我们是受冬木市的地脉管理者,圣杯战争创始御三家之一远坂家的本代家主,同时也是圣杯战争参与者之一的远坂时臣先生的委托,来通知Rider组一件事的。”
“哦?是什么事?”征服王明显被勾起了兴趣。
阿纲看了看身边完全不在状态的埃尔梅罗二世,无奈地再次接过解说的重任:
“本次圣杯战争已经宣布中止,希望各位参与其中的御主和从者认清这个事实,不要再进行无谓的对战和彼此厮杀。”
此言一出,征服王和韦伯都愣住了。
……
片刻之后。
韦伯和征服王“借住”的那对老夫妇家。
被当成是“韦伯的朋友”介绍给老夫妇的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从老奶奶那里得到了一壶凉凉的大麦茶和几碟看上去卖相还不错的小点心,和征服王主从二人一起,坐在了老夫妇家院子里摆放着的一张小圆桌旁,相顾无言。
在将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带回“家”之前,已经从两人这里将圣杯战争中止的缘由——大圣杯被此世之恶污染,如今已经被完全解体,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圣杯战争了——听了个清楚明白的韦伯和征服王,尽管最初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震惊,但是很快,在征服王表示姑且相信两人,不过想要请他们回去再进行一番详谈之后,韦伯也浑浑噩噩地跟着初步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赞同了征服王的邀请,将两人带回了自己最重要的“据点”。
“……什么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参加这什么圣杯战争了!”
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接受圣杯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个事实的韦伯,在一口凉沁沁的大麦茶下肚以后,撇着嘴小声吐槽。
“害我做了那么多事先准备,结果却是这样……”
“住嘴吧小蠢货!”埃尔梅罗二世实在没能忍住,出声怼了他一句,“你做的那叫什么事前准备?挑灯夜读在图书馆查了几天圣杯战争和英灵相关资料?偷了导师的圣遗物从时钟塔悄悄逃跑?用半吊子的暗示魔术糊弄老人家,被人家破除了暗示效果还对此一无所觉?”
“……!”完全不知道埃尔梅罗二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韦伯随着他一句句的犀利点评,差点没从椅子上直接跳起来!
“你、你……”他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神色淡定地坐在那里开始喝茶的埃尔梅罗二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难不成这家伙有【千里眼】吗?!
埃尔梅罗二世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哼一声,刚要接话,就听征服王那厚重而粗犷的声音先一步响起,细听之下,其中似乎还带着股莫名的笑意:
“这位愁眉苦脸的人。”
“嗯……嗯?”是、是在说我吗?——埃尔梅罗二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行大字。
征服王笑着点头。
“从刚刚开始,你好像就在找我家这个小子的茬啊?”
“那、那是……”
“虽然你说的那些话并非毫无道理,但是……”
“但是?”
“既然当着余的面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你已经做好与余一战的觉悟了吧?”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来啊?!”埃尔梅罗二世一脸震惊。
“为什么呢?”
征服王先是哈哈大笑,接着笑容猛地一收,露出了相当严肃的神色来:
“你真的不明白吗?”
埃尔梅罗二世:“…………”
不,他明白的。
——比谁都明白。
就算“他”再不成器。
“就算这个小子再不成器。”
就算“他”再缺点一大堆。
“就算他身上有一大堆的缺点。”
但是……
“但是。”
“他”也是征服王的……
“他也是余的御主。”
——几乎是与埃尔梅罗二世心中响起的声音一字不差地,征服王像是在读着他的心声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些话来。
“你找余御主的茬,身为从者,余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那么,在这里,余以征服王之名向汝提问——”
红发红瞳,甚至就连眉毛和胡须也都如烈火一般鲜红的男人端着一张无比严肃的脸,声音和用词也都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同为英灵的汝,真名为何?”
☆、第126章 第 126 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察觉
面对征服王相当郑重其事的询问, 埃尔梅罗二世一时怔在原处。
他沉默少顷,似乎内心经过了相当激烈的天人交战,最后终于有了决断, 缓缓吐出一个答案:
“在下……诸葛孔明。”
这明显缺乏底气的声音刚一响起, 就在征服王“嗯?!”的严肃目光之中,心虚气短地减弱下去。
“好吧!我承认!我是拟似从者,只是承载了那位大军师的灵基而已!真名是埃尔梅罗二世!这总行了吧!”
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又莫名给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慨然赴死(???)感,埃尔梅罗二世紧紧闭上眼睛,大声且悲愤道。
……不是,二世老师你说真名就说真名,干什么要用这种有点像是闹别扭,又有点像是在撒娇,但是尽管如此,其中的亲昵抱怨意味却得是聋子才听不出来的语气啊……
且不论征服王和韦伯·维尔维特对此会作何反应,总之阿纲是叹为观止。
只可惜,这里还真的就有一个聋子(非贬义)——
“埃尔梅罗二世……埃尔梅罗?!”
相比于征服王,对某个名字更具敏感性的韦伯·维尔维特无视了埃尔梅罗二世明显带着许许多多复杂感情的神情和语气,第一时间紧紧抓住了对方话中对他而言的唯一一个重点, 瞪大眼睛看向对方:
“你是肯尼斯的继承人?”
“……即使只是听讲生, 与那位肯尼斯卿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师生关系,对于曾经的讲师不加敬称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埃尔梅罗二世先是习惯性斥责了一句。
不过, 看着征服王闻言微微挑起的眉头, 他小小地“啧”了一声,按捺下心中翻涌而起的烦躁, 生硬地试图缓和下语气:
“就算你心中对他有再多不满, 认为他不配得到你的尊敬, 可也别忘记你之所以能召唤出征服王这般强大可靠的从者,是因为你私自盗取了肯尼斯卿的圣遗物。”
“那是……”韦伯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在埃尔梅罗二世扫视而来的冷淡目光中呐呐止住话头。
“不问而取视为偷。”
自从两人见面起,这是埃尔梅罗二世面对韦伯·维尔维特时,态度最冷静也是最非情绪化的一次。
可他在这样的状态下说出的话语,却比之前的任何一句情绪化的,或者说在韦伯看来“毫无道理”、“莫名其妙”的斥责都更让后者感到难堪。
“就算你认为这是一种‘报复’——对他看不起你、把你当作笨蛋,将你自认为‘杰作’的论文视如笑柄的报复,”埃尔梅罗二世语带叹息,“但你偷走了原本属于肯尼斯卿的圣遗物,这是以任何理由作为借口,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韦伯沉默着低下了头。
阿纲感觉他都快哭了。
……也是。
韦伯虽然比这一世的阿纲年纪要大上一点,但如今也不过就只有十九岁而已,正是一个男孩子最敏感最爱面子的年纪。
埃尔梅罗二世就这样当着阿纲和征服王的面,毫不客气地指出韦伯所作所为的不正当性,换成是任何一个与韦伯同龄、十九岁的少年人在这里,都会感到窘迫不堪。
阿纲看着对面低低垂着脑袋,双手几乎要把紧紧揪在其间的裤料拧破一般,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的少年,无声叹了口气,刚想站出来打个圆场,就听埃尔梅罗二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竟出乎意料,变得温和而语重心长起来: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指责你什么。”
——韦伯就是曾经的他自己。
他知道同为“自己”,韦伯早晚会意识到自己在这次圣杯战争中所犯的错,所做过的一切错误选择。
他也知道,即使日后会意识到自己偷走肯尼斯圣遗物的行为有多么不正当,【韦伯·维尔维特】对于偷走圣遗物这件事,都绝对、绝对不会后悔。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他就无法与征服王相遇。
为了能够遇见这个人,为了能够成为他的“御主”,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韦伯·维尔维特是这样。
埃尔梅罗二世也是这样。
所以,他绝不想要责备此时此刻的这个“自己”。
他只是想对他说——
“如果你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当,那就不要逃避,像个男子汉一样承担起这份责任,在未来的某个恰当的时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或者说,补偿。
想到对方以后会遇到的那位难缠程度比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高上不知多少的大小姐,埃尔梅罗二世一时间只觉得心累不已,甚至不由自主抬手揉了揉隐隐有些幻痛的额角。
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本能地明白对方真的不是在责备自己或者想要给自己难堪,而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在劝导自己的韦伯:“…………”
原本已经因羞耻和恼恨而在眼眶里不住打转的泪水霍然而止。
他紧紧抿起了嘴唇——
怎么回事啊这个家伙!
刚刚不是还和他针锋相对、对他大肆斥责的吗?
为什么在给了他这么大个难堪之后,突然又说这并非他的本意、突然变得这么友善,还给了他这样充满善意的忠告?!
这样一来,他不是都没办法鼓足气势和对方对掐了吗!
这莫非也是一种策略?
好狡猾啊这个人!!
根本不可能坦诚自己此时此刻真正想法和心情的少年急于摆脱这份涌上心头的莫名情绪,下意识转头,看向从刚刚起就没了话音的自家从者:
“Rider!你不是说了要为我的尊严而战吗?”
那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是不是在看戏啊你这个恶趣味的肌肉白痴!!
“余可没说过那种话。”征服王悠然否认,“余只说了如果那位愁眉苦脸的人继续找你麻烦的话,余身为你的从者不会坐视不理而已。”
韦伯·维尔维特:“…………”
首先,那位愁眉苦脸的人有个名字,叫做埃尔梅罗二世。
虽然他严重怀疑Rider不肯好好叫人家的名字而一定要用“那位愁眉苦脸的人”形容对方是又一种恶趣味,按理说他这个被对方怼了一早上的受害者(×)应该为此感到开心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爽!
其次,“对你来说刚刚那样不算是找我麻烦?!”
你对“找麻烦”这个行为的判定标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善意的劝诫可算不上是‘找麻烦’。”
征服王说。
“自从余发出那份警告以后,他不是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肆意找茬,对你横眉竖目了么?这在余看来,就已经不算是在刻意找麻烦了。”
“你……”韦伯气恼地用力捶打了一下从者粗壮的手臂。
从后者的反应来看,韦伯这份拼尽全力,对他来说显然不痛不痒。
倒是韦伯自己,捶完人后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明显是不觉得自己和征服王之间是可以随意做出这种突破了一定亲密界限举动的关系。
好在征服王对此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老实说,余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全相信你们的说辞。”
无视了韦伯的举动,征服王笑容爽朗地扔出了一颗超重磅炸.弹。
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闻言都是一怔——要知道,对面两人之中,可是征服王最先表示了相信他们所言非虚的。
“接受,不代表全盘信任。”征服王说,“毕竟就算有那个远坂时臣的印信为证,但他也是这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之一吧?若这是一场骗局,是你们和他联手排除其他竞争对手的手段……这样的假设,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成立的吧?”
“我们没……”
“——停。”面对急切想要解释什么的埃尔梅罗二世,征服王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的发言,“先别急着否认,我也只是提出一种可能罢了。”
不知不觉间,原本过于正式的自称已经重新又变回了更为日常的“我”,征服王身上那种凛然的气势也随之消逝。
“若这当真是骗术,只能说单枪匹马便敢第一个找上我和这小子的你们,过于勇气可嘉了。”
征服王双手撑在桌面上,凑近过来观察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的第一反应:
“毕竟,看上去你们像是早知道我的真名,也对这小子有所了解啊。”
“——我们确实知道。”
在埃尔梅罗二世嘴唇微动,想要找出什么借口之前,阿纲已经抢先一步出声,坦然肯定了征服王的猜测。
他悄悄在桌下按住了埃尔梅罗二世的手臂——虽然在对面那位感官过于敏锐的从者的感知里,这或许也算不得“悄悄”。
“真是坏心眼啊,大帝。”阿纲叫出了比起征服王,对他而言更为熟悉的,对方在他前世的网友之间广为流传的那个绰号,“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在这里用这种恶趣味的方式来试探我们。”
——不,应该说,征服王想要试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阿纲感觉到埃尔梅罗二世被自己按住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看来就算是从者,有些下意识的身体反应,也难以控制。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再怎么紧张也已经没用啦!
阿纲叹息着,充满怜惜地侧头看向脸色僵硬的埃尔梅罗二世:
二世老师,没办法了,你的表现从一开始就太过明显了……
如果说最开始的那些斥责,还能说是teacher面对不成器学子的本能反应,后面说到肯尼斯和圣遗物的那一段,就有些过于直白了。
韦伯是震惊太过,没能立时反应过来。
给他些时间仔细复盘,相信他也会察觉出不对来。
更何况是从最开始就心存怀疑的某位大帝。
正因几乎已经可以确信对方对埃尔梅罗二世的真正身份已然有所猜测,阿纲才制止了埃尔梅罗二世扯出什么谎言,做出在对方心中减分的欺瞒举动。
……不,从征服王刚刚的表现来看,或许就算埃尔梅罗二世在这里对他说了谎,也未必会减分的吧?
不是单相思真是太好了呢,二世老师!
阿纲边发自内心地为埃尔梅罗二世感到开心,边在对方愈发僵硬的脸色中,和声开口:
“正如大帝你所猜想的那样,对于我的这位从者来说,这一切不是什么‘未来’,而是‘过去’。”
——纠缠他一生,让他从未忘却过的,过去。
☆、第127章 第 127 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他的愿望
“什么意思?时间旅行者吗?”
从征服王发出疑问起就一头雾水地坐在那里听着他和阿纲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韦伯·维尔维特反应迅速, 即使还搞不太懂这两人话中的部分暗指,却听懂了阿纲最后的话语中所蕴含的意义。
他皱起眉头,看着对面同样眉头紧锁, 看上去的确就像Rider所说,是个“愁眉苦脸的人”的埃尔梅罗二世:
“也对。肯尼斯……我是说君主埃尔梅罗正值壮年,时钟塔也没传出他已经找到继任者的消息……”
可这个人却自称埃尔梅罗“二世”。
韦伯·维尔维特之前对“埃尔梅罗”这个名字过于敏感, 只震惊于对方竟然是那个肯尼斯的继任者,现在想想,在君主埃尔梅罗一世还活蹦乱跳, 甚至有心思将参加圣杯战争当成是自己光辉履历中“不起眼的一笔”的现在, 哪儿会有什么埃尔梅罗二世啊!
尤其这个人看上去年纪比肯尼斯还要大!这也就排除了他是肯尼斯瞒着所有人暗地里培养出的继承人的可能。
所以, 这人如果没对自己的身份抱以谎言——作为他以英灵之身报上的真名, 韦伯倾向于认定这大概率不是谎言。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显而易见了——
这是个时间旅行者, 所以他御主才会说现在的未来是对他而言的过去!
“你之所以会知道大圣杯被污染这件事, 就是因为你是从未来回到现在这个时点的?”韦伯·维尔维特紧接着发问,“在你的认知中, 大圣杯被污染并没有及时被人发现,所以才需要你这个来自未来的人,来做这个提醒者?”
虽然被埃尔梅罗二世吐槽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但韦伯·维尔维特无疑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他对圣杯战争这一体系虽然缺乏足够的了解,对于其本质更是一无所知, 但只凭借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透露出的这一鳞半爪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他推测出部分的事实真相——
“原来如此……远坂时臣原本也不知道大圣杯被污染了, 是你和你御主想办法让他相信的?”
不等埃尔梅罗二世回答, 韦伯又自言自语般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你们拿出了相当确凿的证据, 由不得他不信么……我没猜错的话, 圣杯被污染一事是不是在后续导致了相当不妙的结果, 所以远坂时臣才会在被告知这一结果以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第一时间去确认了大圣杯的状况,并在确认大圣杯的确如你们所言,受到了污染的结果后,爽快同意了将大圣杯进行解体?”
“毕竟远坂时臣才是冬木市地脉的管理者,没有他的首肯,你们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轻易触碰到大圣杯。”
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闻言对视一眼——
阿纲用眼神示意:‘不愧是你自己!二世老师!这小脑瓜儿,转得可真够快的啊~’
埃尔梅罗二世:‘……住脑吧臭小子!’
抛开某个恼人的小混蛋御主调侃意味过于明显的赞赏不谈,韦伯·维尔维特的机敏和反应神速,是埃尔梅罗二世也必须得承认的。
况且韦伯所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埃尔梅罗二世这样想着,也就点点头,承认了韦伯的推断:
“正是如此。”
不过,“时间旅行者这个说法不太恰当。”
说着,埃尔梅罗二世飞快瞥了征服王一眼,“首先,我是作为从者被御主召唤到这个时代的,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从未来回到过去’。”
其次——
“英灵座位于世界外侧,与世界之内存在的时间轴之间是切离的。”
即是说,时间这一概念无法束缚已然升入英灵座的英灵。
“对我而言,无所谓过去与未来。所有的这一切,对于本体在座上的我来说,可以是过去,可以是未来,也可以是现在。”
无数平行世界无数的“诸葛孔明(埃尔梅罗二世)”,他们最后都将回归于英灵座上的本体,共享铭刻在灵基中的每一份记忆。
——啊,当然,得要本体有兴趣去翻看这一本本铭刻了各个诸葛孔明(埃尔梅罗二世)记忆的“书”才行。
“也就是说,对于你来说,这里的确是你的过去不假,但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你,未必就会是这个世界的‘你’的未来?”
虽然有点绕,但韦伯自认为听懂了埃尔梅罗二世话中的暗示。
埃尔梅罗二世:“…………”
……不,他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算了。
就让这傻小子认为是这样好了。
而且,对方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他引开了话题。
埃尔梅罗二世悄悄松了口气,正想顺势彻底将话题转移,就听刚刚还让他产生了一种“总算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欣慰之感的韦伯·维尔维特,突然又出声说道:
“所以你刚刚所说的拟似从者是什么意思?承载了诸葛孔明的灵基又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英灵?”
埃尔梅罗二世:“…………”
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被呛在喉咙里!
“咳、咳咳!”
面对发出一连串无法抑制咳嗽声的埃尔梅罗二世,阿纲表示爱莫能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对方又添了一杯麦茶,体贴地放到对方手边。
埃尔梅罗二世举起被阿纲放在手边的麦茶一饮而尽,总算压下了那股咳意。
可咳意是压下去了,面对对面那双闪闪发亮,满眼都写着好奇与探究的眼睛,和坐在那双眼睛的主人身边,从表情和眼神之中看不出此时究竟抱着怎样心情的征服王,埃尔梅罗二世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躲不过……
“所谓拟似从者,是指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英灵,而是由英灵将相性高的人类作为‘容器’,凭依于其身,从而产生的类似从者的存在。”
埃尔梅罗二世沉声说道。
“被英灵附身后会拥有与英灵同等的力量,并且在此过程中,占据主导的是英灵的意志,被附身的人类通常会陷入沉睡,思想和身体都被英灵所支配。”
“……可你刚刚报上真名的时候,最开始说的是诸葛孔明,可是被Rider一瞪,立刻就改口说是埃尔梅罗二世了!”韦伯立时反驳,“既然能将‘埃尔梅罗二世’作为真名,说明你是作为‘埃尔梅罗二世’也被承认为英灵的存在吧?这又是什么原因?”
埃尔梅罗二世:“…………”
阿纲:“…………”
不愧是你!
一下就找到重点了呢。
阿纲看了看身旁二世老师愈发阴沉的脸色,到底不忍心看到他受迫害太过,心软地接过话头:
“二世老师的情况和一般的拟似从者不太一样。”
见埃尔梅罗二世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阿纲继续说道:
“凭依在他身上的诸葛孔明认可了二世老师。或者说,这位大军师本人认为二世老师能够十全十美地使用自己的计策,并且他们两个当时拥有着相同的目标,可以视作利害一致,于是孔明便将自己的能力交付给二世老师,自己选择陷入了沉睡——他觉得有了二世老师,自己没有现身的必要。”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某位高瞻远瞩的军师大人预见到了未来的加班“盛况”,于是想着“能把责任扔给别人为什么要自己承担”而选择摸鱼。【不是】
“总之,就像你们所看到的那样,二世老师以拟似从者的姿态成功现世,并且掌握了某种固定灵基的方法,因为最大的心愿不需要圣杯也能实现,所以……唔……唔唔!”
——阿纲被人捂住了嘴。
“……够了!你说得太多了!”埃尔梅罗二世黑着脸放下捂在小混蛋御主嘴上的手。
阿纲眼神无辜:
他怎么就说太多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埃尔梅罗二世懒得理会他。
他抿了抿嘴唇。
“总之,就像我御主说的那样。”
再多的就不要问了!
有点眼色好不好!
大概是他表现得太明显了,韦伯虽然有点蠢蠢欲动(毕竟两人刚见面时埃尔梅罗二世怼他怼得太狠,少年实在很想报复回来),但不知为什么,他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追究太过,不然到最后后悔的恐怕会是他自己,决定相信一次直觉的韦伯于是按下了心底蠢蠢欲动的小恶魔,放弃了继续追问。
可惜,埃尔梅罗二世阻止得了韦伯,却阻止不了另一个人。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征服王问。
“…………”埃尔梅罗二世抿紧了嘴唇。
征服王脸上是全然的好奇,并不带其他意味。
见埃尔梅罗二世抿着嘴唇不肯出声,他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你这人,不仅看上去愁眉苦脸的,性子也如此别扭么?”
——圣杯战争既然已经注定无法开幕,参战者彼此之间交流一下想要实现的心愿,这又有何不可?
不如说就算圣杯战争没有被中止,与其他从者见了面,征服王也会有此一问。
虽说从者各自所抱的愿望并不会影响圣杯最后的归属,但既然会回应御主的召唤,那一定是有愿望想要实现。
别管这愿望是否一定要依靠圣杯才能实现,同为英灵,哪怕之后就要打生打死,在开架之前,能友好地彼此交流一番又有什么不好?
终归也只是一次圣杯战争而已。
大家又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当然能像征服王想得这样豁达的从者不多。
但怎么说呢,单看他的这个想法,阿纲就觉得埃尔梅罗二世终其一生,都对这个人念念不忘果然不是没理由的。
甚至即使见识过藤丸立香作为御主的魅力,他也依然能说出“除了那个人外我不打算侍奉任何人”这样的话来。
可见在埃尔梅罗二世心中,征服王的地位始终独一无二,是即使像藤丸立香这样魅力Ex级别的Master都无法将之撼动的。
阿纲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但总归是不能让埃尔梅罗二世察觉的想法,嘴却闭得牢牢的——这可和刚刚不一样,不是他能为埃尔梅罗二世代言的场合。
而就在这样有些微妙的气氛之下,埃尔梅罗二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了——
“我……有一个想见的人。”
他说着,抬起头,自从见面之时起,第一次直视了征服王的眼睛:
“那个人……是我终其一生,都在追逐他的背影的存在。”
“是我发誓要为其所用、为其而终的——”
“——我的王。”
☆、第128章 第 128 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独处时间与另一边的进展
……哇哦!
阿纲无声惊叹。
系统也在两人的加密频道里表示惊奇:
【哇……这么直白的吗!】
【感觉直白得不像是二世老师做得出来的, 是不是?】
阿纲对系统的惊奇表示理解。
系统闻言用力点头:
【嗯!因为那个人真的很别扭啊……】
阿纲失笑。
【越是别扭的人,面对自己最在意的人的时候,就越是难以坦诚心意。】
他轻声说。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埃尔梅罗二世不一样。
征服王是他用尽一生追逐着的对象。
那是影响了他未来的人生选择、就像埃尔梅罗二世说的——让他之所以成为了现在这个自己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分别的方式还那样刻骨铭心。
要说埃尔梅罗二世心中没有丝毫遗憾, 那绝对是骗人的。
尽管远在成为拟似从者之前, 他曾因在梦中与“征服王”的相见而对此有了些许释怀,但只看他在迦勒底与FZ联动那个特异点中的表现, 就知道纵使有了那么一点释怀, 他对此也不是就不在意了。
就像阿尔托莉雅始终对故国的覆灭心怀悔恨与执念, 埃尔梅罗二世对第四次圣杯战争虽说没到阿尔托莉雅那样的程度,可若给他个机会重新来过,他恐怕也是想要改变什么的。
所以他在偶然间通过迦勒底的力量“回到”四战战场时, 才会选择第一时间与肯尼斯“结盟”, 与Lancer组联手排除掉Caster组,抢先一步干掉最具威胁也最不可控的吉尔伽美什……
——这都是他有意识地想要去改变什么的证明。
【这一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这次事情进展得远要比埃尔梅罗二世所想的更加顺利, 甚至圣杯战争都还没正式开幕, 最麻烦的受到此世之恶污染的大圣杯,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而解决掉了被污染的大圣杯这一根本上的麻烦来源, 埃尔梅罗二世唯一还没有在这一次重回四战的经历中达成的愿望,也唯有“与征服王再次相见”了。
【尤其这个二世老师还是来自于一个未能召唤出征服王的迦勒底。】
他想要与曾经那个“属于”过自己的征服王相见的念头, 来得绝对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加强烈。
【所以之前他才会表现得那么矛盾,既想要见到征服王,事到临头,又有一点想要逃避。】
也所以今天与征服王真正见面以后,他的表现从最开始就显得那么别扭——不敢和人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紧张到只能靠毒舌“自己”来分散注意力、缓解压力。
可等到意识到征服王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等到被对方亲口问出他的愿望……
【二世老师内心自从被我召唤出来开始, 不,应该说自从在不知多少年前,与征服王分别时开始,一直积攒并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情绪爆发的结果,就是埃尔梅罗二世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情,将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地坦诚在跨越了无数时间与空间之后,他终于得以再次与之相见的那个人面前。
【我们走吧,】阿纲虽然是在脑海中对系统这么说着,行动上却是站起身来,伸手拉起了一脸茫然,显然对埃尔梅罗二世突如其来的“告白”全然不知所谓的韦伯·维尔维特,【接下来无论是二世老师想对征服王说的话,还是征服王给出的回应,都不是我们应该听到的。】
私心里,阿纲想把如此重要的时刻留给埃尔梅罗二世和征服王两人。
——单独地,没有任何其他人打扰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们先聊,我对这附近的建筑很感兴趣,劳烦韦伯君带我去参观一下。”
阿纲说着不走心的、谁也不可能会相信的借口,顶着韦伯“诶?可是我也不了解啊??”的抗议声,轻轻松松把人拉走了。
途中他无意间回首,只见征服王不知对埃尔梅罗二世说了什么,黑发从者闻言先是满脸惊诧,紧接着,以阿纲的目力,似乎看到某个瞬间,对方脸上有晶莹的亮光闪烁而过。
之后,那个人用力点了点头,似哭似笑,似喜似悲,不知道回答了一句什么,征服王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愉快而豪爽的笑声,即使已经走出了很远,阿纲依然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太好了。
他转回头来,忍不住弯起嘴角。
恭喜了啊,二世老师。
……
……
等到强拉着韦伯走出了那对老夫妇家的小院,一直沿着街道走出了老远,阿纲才放开对方的手,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少年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抱歉了,韦伯君,没弄疼你吧?”
韦伯·维尔维特象征性地甩了甩手,轻哼一声,“你以为我有多脆弱啊?”
实际上,这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上许多的少年在拉着他走时相当注意,尽管韦伯也不知道对方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但对方所用的力气再大,也被严格控制在了一个完全不会弄疼韦伯的程度。
韦伯还不至于察觉不到这一点。
“话说,那家伙……不会就是未来的我吧……”
韦伯轻揉着完全不疼的手腕,借着这个动作掩饰着脸上一瞬间复杂到极点的表情,轻声地,如同自语般说道。
阿纲并不意外韦伯能够猜到这点。
都说了,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就算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经过埃尔梅罗二世那份极具冲击性的“告白”,和阿纲之后刻意拉走人的举动,也会慢慢觉出什么。
“什么呀,我未来竟然会变成那种严肃又古板的大人吗?”
韦伯一脸“真受不了”地吐槽。
“我以为你会最先怀疑身高?”
阿纲轻笑。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坏心眼。”韦伯气鼓鼓地瞪阿纲,“身高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只是还没发育完全!”
“即使你已经十九岁了?”
“……住口啦!反正看那个人就知道我以后绝对还会再长高的啦!”
“是是~~”
“……为什么感觉你在敷衍我?”
“是你的错觉吧。”
“才不是!你这小孩性格还真是恶劣啊!”
“多谢夸奖。”
“……并没有在夸奖你!”
韦伯崩溃般低吼一声,然而下一秒,在与阿纲眼神相交的瞬间,他弯起嘴角,接着两个少年齐齐捂着肚子,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韦伯边笑边说,“以相性而言,你的确很可能召唤到‘我’啦——如果我以后真的能成为英灵的话。”
尽管性格并不相同,但只是短短几段对话,韦伯已经可以肯定,他和阿纲相处起来,一定会非常愉快——愉快到他自己都会被吓一跳的程度。
阿纲笑着行了个优雅的环胸礼:
“我的荣幸,未来的君主埃尔梅罗二世。”
说到这个话题,韦伯不禁好奇:
“未来的我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成为那个肯尼斯……我是说,君主埃尔梅罗的继承人?”
“这就要从第四次圣杯战争开始说起了,”阿纲想了想,觉得埃尔梅罗二世和征服王那边恐怕没那么快结束,便决定和韦伯也找个能谈上不短时间的话题,“韦伯君你有兴趣吗?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听。”
尽管知道阿纲此举恐怕也有拖住自己,不让自己那么快就回到那两人那边的意图,韦伯却意外地没有感觉到不愉快。
或许是埃尔梅罗二世言及他想见的那个人时,脸上的表情过于郑重,其中还有着韦伯暂时读不懂,也不是很想读懂的喜悦、惆怅、怀念、伤感……这让韦伯一点都没有自己重要的从者可能会被人抢走的不安或紧张。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未来的自己的话……
“我很有兴趣。”韦伯轻声说,“不过,不是因为好奇什么的。”
——他想更了解“自己”。
也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羁绊,能让那个未来的自己有了那样的觉悟,将Rider那家伙视作自己所要追随的王。
“这样啊。”阿纲看着眼神坚定中又透出几分迷惘的少年,笑了笑,在街边找了张长椅,邀请韦伯一起坐下,清了清嗓子,讲起了他所知晓的第四次圣杯战争——
“那是一个残酷又美丽,集结了诸多英雄与魔术师,可以说是圣杯战争历史上,最为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
……
……
就在阿纲与韦伯愉快交流的同时。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正在候机厅里等待着登机的某位魔术师杀手,这一刻不知为何,心血来潮地取出了笔记本电脑,查看起了近期邮件。
漫不经心浏览着邮箱内容的男人有着一双沉淀着过重暗色,因而显得有些失神的黑色眼睛,只有目光映着电脑屏幕反射出的光亮时,才会有显出那么一点模糊的高光。
忽然,他原本漫不经心翻阅邮件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他双眉紧皱,点击进入某封邮件,目光死死盯视在屏幕之上,手中的鼠标不停地来回滑动起来。
“切嗣……?”
察觉到了男人的异常,白衣白帽,就连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是如雪般的白色,却有着一双鲜红眼眸,样貌如同宝石般高贵而美丽的女性凑近过来,有些担心地呼唤了他的名字。
男人——卫宫切嗣闻声,从震惊之中回神过来,扭头回望过来的目光中有着让爱丽丝菲尔心惊的震惊与脆弱、不可置信与迷惘失落……
无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这个男人眼底,最终化作了某种沉沉的、爱丽丝菲尔无法看懂,却让她的心脏瞬间变得滚烫的坚定决然——
“爱丽,Saber,我们回城堡去。”
“……诶?”爱丽丝菲尔睁大眼睛,“可是我们不是……”
——不是马上就要登上飞机,去往远东那座命定的城市,开启早已注定好的那一场战争了么?
“之后再对你们解释。”卫宫切嗣一旦做出决定,便毫不犹豫地为之展开了行动。
他站起身,拎起手边的黑色手提箱,想了想,又突然压下想要跟着自己起身的女性的肩膀——
“不,爱丽你不要回去。”
“……诶?”
“就近找个酒店先将你安置好,我和Saber单独回城堡一趟。”
“可是,为什么?”爱丽丝菲尔茫然地问。
为什么把她单独留下,为什么……要回城堡?
卫宫切嗣的动作顿了顿。
接着,他回答了妻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
“以防万一。以及……”
“——去接伊莉雅。”
☆、第129章 第 129 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改变和不变
爱丽丝菲尔直到被卫宫切嗣送进酒店房间, 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她来不及问更多的事情,卫宫切嗣似乎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对她解释什么。
他只是在四周布置好了结界,交代她在自己回来之前千万不要离开房间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便带着灵体化的Saber匆匆离开了。
留下爱丽丝菲尔一个人等待在酒店的房间里, 心情格外焦灼。
好在卫宫切嗣没有让她等上太久。
钟表上时针转动了不到两圈, 门外便传来了属于卫宫切嗣的声音:
“爱丽,是我。”
提前打过招呼让房间里的爱丽丝菲尔不必紧张,推开房门走进房间的,正是怀中抱着正一脸好奇地左右张望着的伊莉雅丝菲尔,嘴角罕见地带着一丝笑意的卫宫切嗣, 和站在他身后,神色不知为什么有些茫然,又有些沉重的Saber。
爱丽丝菲尔没想到卫宫切嗣竟然真的能把两人的女儿伊莉雅丝菲尔从爱因兹贝伦的城堡里带出来, 面对着看到自己以后笑着张开手,边叫着“妈妈~”边飞扑过来的伊莉雅丝菲尔,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女儿将她抱在怀里, 眼带询问地看向在Saber也走进房间以后,反手将房门关合上的黑发男人:
“切嗣……?”
卫宫切嗣长长出了口气。
“没时间解释了, 爱丽。”他沉声道,“我们现在就出发, 去火车站。”
“……火车站?”爱丽丝菲尔讶然。
卫宫切嗣则边环顾房间一圈, 确认没有遗漏下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边对她点头, “对, 我们先乘火车去最近的城市, 从那里转乘飞机, 去冬木。”
……结果还是要去冬木市吗?
爱丽丝菲尔动作僵了僵, 不过很快,她就扬起一个如常的笑脸:
“我知道了。”
卫宫切嗣察觉到妻子似乎误解了什么,但眼下并不是做出解释的好时机,他只是深深注视着带着笑容回望向自己的爱丽丝菲尔,如同承诺般低声说道:
“或许……结果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总之,路上我会为你解释这一切的,爱丽。”
所以,先不要露出那样的笑容来。
伊莉雅也在我们身边。
就算只有此刻也好。
高兴一点吧,爱丽。
——男人的眼神仿佛在这样恳求着。
爱丽丝菲尔愣了愣。
随即,她嘴角的笑容变得生动了许多。
“好。”
白发红眸的女性笑应着,抱起了怀中明明已经到了八岁,体重却还未满十五千克的,有着几乎与她像是由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的白发红眸和高贵美丽容颜的女儿。
——不管等在前方的会是什么,就像切嗣说的,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只要想到这一点,爱丽丝菲尔就什么都不怕了。
而跟在这一家三口的身后走出酒店房间,径直奔向不远处的电梯,金发碧眼、有着十五岁左右少女样貌的剑士职介的英灵,脸上的神情却愈发难以捉摸——
卫宫切嗣……她的御主在两人单独前往爱因兹贝伦城堡的路上,对她所说的那番话,真的……会是事实吗?
大圣杯真的被所谓的“此世之恶”污染,因而遭到解体,圣杯战争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不再具备原本的意义了?
作为与世界的抑制力签订了契约,为了实现自己唯一仅有的愿望,始终都在追逐着圣杯的英灵,Saber并不愿意,也无法轻易相信这一结果。
所以,她和自从召唤出自己开始,便拒绝与自己有一切形式的直接交流,对自己表现出了相当强烈的抗拒之意的Master在这件事上,罕见地达成了一致——
他们会先甩掉身后可能的来自爱因兹贝伦的追踪——考虑到两人带走卫宫切嗣女儿伊莉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的方式对爱因兹贝伦家来说绝对算不上友善,被反应过来的对方在这之后紧紧盯梢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在甩脱明面上的追踪之后,保险起见,他们会经过几次不同的交通方式之间的转换,虽然时间上而言会晚上一点,但依然会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圣杯战争的举办地点——冬木市。
“我听爱丽说,你也有一定要依靠圣杯才能实现的愿望。”移动中的汽车车厢里,开着车的卫宫切嗣声音冷淡地与Saber说着话,目光未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正巧我也是如此。”
他们主从二人相性虽然差到了极点,但在对于圣杯这一目标的执着程度这一点上,却可以说是相当统一、不分轩轾。
“即使我从某位神秘人那里收到的邮件内容记载详实,其中甚至包括有大圣杯被解体后,从原本的保存地消失的画面,但我想,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想要亲自去确认这一结果的真伪。”
——说得没错。
Saber静静垂下眼帘。
在亲眼确认过结果之前,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圣杯已经被人为解体。
若真是那样,那她一直以来所追寻的又是什么?某种注定不可能被切实收入掌心的幻影么?
不,不可能。
心中骤起的迷茫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个瞬间,便被Saber亲手挥刀斩断。
——无论如何,她都得去到冬木市,亲自去确认一番才行。
在此之前,她不能,也不该怀有任何动摇。
……
……
在大洋彼岸正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胜利大逃亡的同时。
被某对主从视作目的地的远东小城冬木市。
“……原来如此。”
从阿纲口中听说了第四次圣杯战争全过程的韦伯·维尔维特沉默了一会儿,才怔怔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之前果然把圣杯战争想得太简单了吗……”
难怪那个家伙——韦伯才不想承认那个人会是未来的自己——一上来会那样劈头盖脸地斥责自己。
如果他切实经历了那样一场残酷的战争,并在这场战争里失去了一直并肩作战的从者的话……
“不对,什么并肩作战啊!那家伙不是一直躲在Rider背后,什么也没做吗!!”
韦伯恶狠狠吐槽。
阿纲失笑。
这孩子是不是忘了,他口中的“那家伙”,根本就是他自己啊!
之前被阿纲和埃尔梅罗二世找上门的时候,拔腿就跑、逃回家里去找征服王求救的是谁啊?
这就不算是“躲在Rider背后”啦?
韦伯这个时候显然不会想起自己都做过什么。
他只觉得胸口盘亘着一股恶气,不吐不快——
“就算到最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Rider所获,对他献上了自己的忠诚,可在这整个过程里,那家伙却一直哭哭啼啼的!”
他说到这里,很是不忿地撇了下嘴,“什么嘛!也太缺乏男子气概了吧!!”
“哭泣不代表就是缺乏男子气概吧?”阿纲对此有着不同的见解,“二世老师那时的泪水,是为已经可以预见到的、马上就要到来的自己与征服王之间不可避免的分别,或者说诀别而流。”
那之中饱含了埃尔梅罗二世——或者这个时候该称呼他为“韦伯·维尔维特”比较合适——那时那刻心中所有的不甘、眷恋、悔恨、思念……
是凝聚着浓烈到极点的情感的泪水,并不能单纯以男子气概论之。
韦伯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
他只是……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想哭着和Rider道别。”
他低声说着,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因为,他是要去赴一场他最期待,也最盛大的决战去的不是吗?”
至少在那样的一个时刻,他想笑着为那个人送行。
“……是吗。”阿纲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韦伯的脑袋,换来少年愤愤的瞪视,和“住手啦!你比我年纪小吧?怎么可以随便摸年长者的头啦!”的大力抗议。
阿纲情不自禁,笑得开怀不已:
“二世老师的确是努力想要笑着为征服王送行的哦。”
只是可惜,他最后失败了。
混着眼泪的笑容映在从者眼中,那时的征服王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阿纲不知道。
但至少有一件事,阿纲十分清楚,那就是——
“二世老师的这份觉悟,可是连那位英雄王都认可了的。”
所以埃尔梅罗二世最后才能从吉尔伽美什手中生还,成为了第四次圣杯中唯一得以善终的御主。
“就这点而言,已经十分了不起了。”阿纲温声说着,转头认真看向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显得有些呆怔的韦伯少年:“二世老师自己将之评价为‘运气’,但我觉得,只用运气来形容未免对他不够公平。”
这其中或许的确有运气的因素在里面,但韦伯·维尔维特这个人的存在本身,才是在其中起到最决定性作用的那个因素。
“不要被二世老师过于贬低自己的话所误导。在我看来,韦伯君你真的非常了不起哦!”
看着少年人微微泛红的脸颊,阿纲笑着放过了这个再深入探讨下去,一定会让某人再次开始做出傲娇发言的话题。
他拍了拍手,“好了!‘故事’讲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阿纲说着,仰头看了眼头顶不知何时已经正挂当空的太阳——
“希望二世老师和大帝那边,也进展顺利。”
……
……
埃尔梅罗二世与征服王之间的进展岂止是顺利,简直是顺利过头了!
阿纲和韦伯一起回到小院的时候,就发现这两人正十分和谐地坐在一起聊着天。
聊天的内容是埃尔梅罗二世在迦勒底的一些经历——虽然随着韦伯·维尔维特的到来,为了在他这个不知情人面前保密迦勒底这个“特务机构”的存在,埃尔梅罗二世变得十分注意用辞,但阿纲只听几个简单的描述,就猜到他在对征服王讲述什么了。
埃尔梅罗二世以极快的语速在阿纲和韦伯落座之前,对征服王讲完了这段经历的最后一小部分。
显然韦伯·维尔维特的归来还是让他心存顾虑,接下来恐怕也不会再说更多。
意识到这一点的征服王面上不禁露出了有些意犹未尽的神色来。
尽管如此,这位英灵的注意力也并非全部放在了埃尔梅罗二世身上。
见归来的自家小御主脸上带着几分来不及隐藏的别扭和不自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发飘,不再向之前一样即使发着抖,也敢于直面自己,甚至冲自己大吼大叫,征服王略一思忖,便猜到了造就此番变化的缘由。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出了送客的决定。
“随时欢迎你们过来,不过今天就到这里吧,毕竟我的小御主看上去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对这一切进行消化。”
无视了韦伯“谁说的!我接受得可好了!”的怒声辩驳,征服王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的埃尔梅罗二世:
“既然你说我们还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再待上几天,那之后总还有碰面的机会。期待下次见面。”
“我也是。期待下次与你见面。”
埃尔梅罗二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站起身,和阿纲一起告辞离开。
阿纲在这件事上完全尊重他和征服王两个人的意见。
直到两人一路走下了那段上午经过的坡道,阿纲才打破了从离开那座小院起,就一直持续着的沉默:
“看样子二世老师你和征服王聊得还不错?”
“……算是吧。”
“那……”
“你想问什么?”
“二世老师你……已经不再遗憾了,是吗?”
埃尔梅罗二世闻言慢慢停下脚步。
阿纲转头看向对方,就见那人脸上浮起了一个释然而放松的笑容:
“是啊。”
他已经……不再遗憾了。
因为,就在阿纲拉着这个时代的他自己离开,他向那人坦白了自己身份的时候,那个人问他的第一个问题,竟是——
“至今为止的人生,过得开心吗?”
这熟悉的问题仿佛将他拉回了曾经的那场幻梦里,只不过不同的是,曾经那个出现在梦里的征服王,他明确知道是由自己对对方的认知构成的、“虚假”的征服王。
而眼前这一个,却是真实存在在这里,是若非意外,会像他记忆中一样,与他携手度过这如梦似幻的七天的征服王。
而两个征服王,却都问了他相同的问题。
“这足以证明,我对他的认知从未出现偏差。”
——他从未将自己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期待加诸于那个人身上,虚构出他对自己的温柔以待。
而那个人也的确像他所期待的那样,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这对埃尔梅罗二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第130章 第 130 章
第一百三十章、被遗忘的肯主任和遇袭的Caster组
“说起来,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自韦伯和征服王暂时借住的那对老夫妇家返回冬木大饭店后,阿纲窝在酒店套间客厅的长沙发里,边吃着客房服务刚刚送来的点心, 边有些苦恼似地说。
接受了他的邀请,坐在旁边和他一起分享这顿下午茶的埃尔梅罗二世闻言拾取点心的动作顿了顿。
他努力思索半晌, 最终一无所获——
“大圣杯已经处理完毕, Rider……我是说征服王那里也已经通知到了。”
以他这位小御主的性格, 拯救间桐樱恐怕是在拯救世界之外,他个人想要达成的目标之一,而这件事也已经做到了。
除此之外, 埃尔梅罗二世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遗漏的。
再加上,“卫宫切嗣那边由你的系统帮忙,向他的常用邮箱发送了说明圣杯战争中止的邮件。”
虽然以那位魔术师杀手的多疑, 他恐怕还是会亲自来到冬木, 来确认那封邮件内容的真伪。
但有了这样一个提醒, 至少能让那个人别从一开始就使出太过偏激的手段, 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咦?
埃尔梅罗二世拾取点心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我说,”他声音有些发沉, “我们是不是……忘了通知肯尼斯卿?”
阿纲:“…………”
系统:“…………”
阿纲差点被喉咙里的半块点心噎住。
他坐起身,接过埃尔梅罗二世及时递来的红茶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才终于将哽在喉口的点心送下食道。
“咳咳咳!!”成功避免了被点心噎死这一相当喜剧的死法, 阿纲不可抑止地咳嗽了几声, 等到那股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的异物感渐渐消退,才坐直身体, 一脸严肃:“我觉得……这责任不在我们。”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说, 请开始你的表演。
阿纲撇嘴角抽了抽, “肯主任是那种非常典型的魔术师吧?就算我们想要联系他, 也得能联系得到才行啊!”
在不暴露埃尔梅罗二世身份的前提下,怎么想像肯尼斯这种时钟塔君主都不可能轻易被阿纲这样的外行人联系到。
最开始选择暂不联系肯尼斯是为阿纲自身的安全着想。
后来嘛……
说实话,忙着忙着,对于不是很重要的人(肯尼斯:???),阿纲也好,埃尔梅罗二世也好,在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的时候,都下意识把他给遗忘了……
于是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在剩余的几名四战令咒持有者中,截至到目前为止,或许只有肯尼斯一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记得通知他圣杯战争打不成了。
“……别用那个绰号称呼他。”和训斥韦伯·维尔维特时的严厉语气截然不同,面对阿纲“肯主任”的戏称,埃尔梅罗二世只是不痛不痒地轻斥了一声,根本就没有很较真的意思。
阿纲就也不怎么走心地“哦”了一声,和埃尔梅罗二世大眼瞪小眼——
所以,他们通知人的时候把肯尼斯落下了。
咋办?
【也无所谓吧,】系统趴在阿纲腿上,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反正和卫宫切嗣一样,就算和他说了他估计也不会当场就相信,还不是得自己跑来冬木确认一趟?】
那就算忘记说了又怎么样,等他抵达冬木市以后再找机会当面告知不就行了?
“不,我觉得你对肯主任……好吧,肯尼斯怕是有点误解。”
因为埃尔梅罗二世知道系统的存在,阿纲索性将系统的话转述了一遍以后,也不加密交流了,直接开口说道。
“他选择参加圣杯战争本来就只是想丰富一下自己的履历。”
对于圣杯,肯尼斯完全没有其他人那么势在必得。
要说四战里谁是那个把圣杯战争看得太简单的人,肯尼斯还要在韦伯·维尔维特之上。
不合时宜的傲慢让他在轻视所有对手的同时,也轻视着圣杯战争本身。
当然,以他的身份而论,肯尼斯会有这份傲慢,会对“蜗居”于远东小国的远坂家,改名换姓的间桐家,已经退出时代舞台、一代不如一代的爱因兹贝伦家都不怎么看得上眼,同样地,对他们三家联合创造出的圣杯战争也没那么上心,这也并不值得奇怪。
因为肯尼斯并不知晓圣杯战争的真相,不知道这是被创造出来试图抵达“根源”的仪式。
在这样的前提下,若对肯尼斯说明因某种缘故圣杯战争临时取消,即使来参战也不会有任何“战功”产生,那说不定本就对参与这种偏远乡下的魔术仪式并没有特别执着的这位时钟塔君主,会干脆利落地放弃前来参战。
“也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阿纲说。
埃尔梅罗二世:“…………”
虽然但是,首先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其次,别把肯尼斯想得那么弱智啊!!
“或许你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无论如何,在已经召唤出从者的情况下,肯尼斯卿就算不为别的,只为让索拉小姐对自己刮目相看,恐怕也会不远万里,来冬木市一趟。”
因为心爱的未婚妻的心神已经被名为迪卢木多的从者吸引去了,为了夺回未婚妻的关注,肯尼斯需要做出更漂亮的成绩。
——这就是来自直男新手的恋爱思维。
如同开屏的公孔雀般,只想尽情将自己认为自己最华丽最完美的一面,全数展现在对方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有点惨。”
阿纲诚实地评价。
埃尔梅罗二世对此同样无话可说。
毕竟,那位君主还干过给未婚妻写肉麻兮兮,光是回想都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情诗这种只有情窦初开的愣头青才会干出来的蠢事。
“总之,我想说,既然忘记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埃尔梅罗二世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肉麻情诗拉回到正经事上,“好在肯尼斯卿来到冬木以后,也会入住这家酒店,到时候想办法联络他,给他看过远坂时臣的印信之后,应该就能取得他的信任。”
“……他这么容易取信的吗?”阿纲和系统都惊了。
“与其说是容易取信,不如说是自信像是远坂时臣这样只能在当地算是魔术世家,但和阿其波卢德家的传承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的魔术家族的家主,根本不敢欺瞒他这个时钟塔君主吧。”
埃尔梅罗二世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语气说。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肯尼斯卿大概会是征服王之外,最容易相信我们的一个。”
阿纲聪明地没有问为什么征服王会是第一容易相信他们的那个。
“这件事更妙的地方在于,因为那封邮件的关系,卫宫切嗣很可能会比原定时间更晚抵达冬木——鉴于你提醒了他他女儿在这之后可能遭遇的一切。”
如此一来,肯尼斯和卫宫切嗣初见的时间就被蝴蝶掉了。
他们这边完全可以打个时间差,在卫宫切嗣抵达冬木市之前,就先一步将最好说服的肯尼斯一行说服并直接将人送走。
“避免两人见面的话,这一次肯尼斯卿也不会再遭遇那种事了吧。”
——有一说一,韦伯·维尔维特讨厌肯尼斯归讨厌,但他也没有那种兴趣,一定要看着这位魔术天才以那样一种凄惨至极的方式殒落。
“不过这样一来,这个世界的‘我’也就没法成为‘埃尔梅罗二世’了吧。”
但也无所谓了。
“这样真的好吗?”阿纲问。
“有什么不好的。不用还债不是很好吗。”
也不用应付那群问题学生了。
埃尔梅罗二世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
“作为补偿,这些天我在空闲时默出来的那部分魔术典籍就交给他好了。”
“至于能学多少,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看着一脸镇定的埃尔梅罗二世,阿纲到底没有揭穿那根本不是什么空闲时随手默出来的东西,而是埃尔梅罗二世争分夺秒,特意为韦伯准备的,十分适合他的一些珍贵魔术知识。
“接下来在肯尼斯卿和卫宫切嗣到来之前,我们应该能过得比较悠闲了,要继续游览冬木市的话也随你。”
商讨好了对肯尼斯的应付之法,埃尔梅罗二世终于捏起了一块点心,心满意足地塞进了嘴里。
说起来,远坂时臣那边倒是一直没什么消息。
大概是忙于治疗小女儿,还没抽出空来联系他们?
埃尔梅罗二世倒也不是期待着来自对方的联络。
只是作为冬木市地脉的管理者,对方一直对他们这边的进展不闻不问,总感觉有那么点奇怪。
正想着要不要和自家小御主提上一嘴,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埃尔梅罗二世和阿纲对视一眼——
他们并没有叫客房服务。
所以,会是谁呢?
埃尔梅罗二世对阿纲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灵子化隐去了身形。
阿纲见状会意点了点头,起身走向房门——
“是谁?”
他扬声问。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阿纲眉心微动,抬手按上了房门把手。
不过他没急着开门,而是攀上房门,透过猫眼,看向门外——
就在阿纲凑近过去的一瞬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实木房门被几把寒光凛凛的利刃从中捅穿,如果不是阿纲反应及时,迅速后撤,那刺穿房门的利刃说不得就要在他身上开出几个血洞!
而下一秒,房门轰然倒塌,露出了门口站着的,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
“日安。”
男人用沉冷的声音做出问候。
“搅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