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低垂着眼眸,视线之内俱是江念归清冷俊逸的脸。
对方身上的青衣略微松散,露出来了大片惨白的肌肤,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玉兰香。
“嗯?”江念归甚至主动往前凑了些许,两个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了,只要他再往前一寸就能够吻上十一的唇。
十一哪怕在如此近的距离也没有向后躲,他的手还是老老实实地盖在江念归纤细的腰肢上,灰色的眼眸毫无感情。
“主子的一切都是好的。”他如此回答道。
江念归听到之后却是笑了起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但唇是嫣红的,如饮血般。
“是吗?”他尾音上挑,仿佛每个字都从舌尖打了一个转儿才被吐出来似的。
十一微微扬眸,但还是克制地不去看江念归大开的衣襟:“是。”
外面的寒风如同鬼泣,屋子里甚至还有些漏风。床略有些窄,十一只能紧紧地和身形消瘦的主子肌肤相亲。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哪怕他现在所做出的动作是逾越的,哪怕他现在怀里抱着一位冰肌玉骨的人。
怦!
怦!怦!
是心跳声,沉稳如擂鼓。
江念归自然听到了,刚才冰冷的身子在如同火炉般的怀抱中逐渐地回温。或许是相拥侧卧,他清晰地听到了十一的心跳声,一声声地在耳畔响着,一听就充满了生命力。
月光越过床沿洒在了两人之间,江念归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银似的。
他垂眸,卷翘的眼睫顺势垂下遮挡住了他眼底的神情。
漆黑的衣服上猛地多了一只手,惨白堪比月光,和墨色的衣服对比鲜明。
十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并没有躲,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他是前任家主江向流培养的最好的暗卫,自从出了暗卫营之后就一直跟在江念归的身边,平常干的都是杀人的事情,像如此亲近的姿势他平常是绝不会去做的。
江念归把手放在了对方的腹部,分明是寒冬,但对方穿的衣衫并不厚,隔着几层衣料便清晰地摸到了对方形状姣好块块隆起的腹肌。
他抬眸,浅色的眼眸映着月光,如同陈酿一般醉人。他在观察着十一的反应,柔弱无骨的手掌逐渐地往上滑,最终停在了对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领处。
十一似乎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是线条凌厉的唇紧抿了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他浑身肌肉紧绷,哪怕之前执行任务以一敌百时都没有这么警惕。
江念归指尖轻勾,漫不经心地挑开了十一层层叠叠的交领。玄色的衣衫胸口大开,露出来了里面的苍白肌肤。
和他惨白的身体不同,十一只是露出来的胸膛上就遍布着之前执行任务的伤疤,横纵在紧实充满力量的胸口。
“哼。”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随后便收回了手,抽离之前,圆润的指尖还轻刮过对方胸口处的一道伤疤。
十一抬眸,野性如狼的脸死寂如水。
“睡觉。”江念归推开了十一,他半坐起身抬手脱下了身上的青色外衫,只着一件雪白的里衣再次躺下。
他侧卧着,乌发如云般堆积在身侧:“抱紧我,嗯?”
这时十一才明白,看来主子只是把他当成了取暖的工具罢了。他低垂着眼眸听话地伸出胳膊环抱住了身侧的人,肌肉结实的胳膊看似松垮,实则稳当地揽着对方。
两个人身上的体温逐渐地趋同,江念归身体病弱,强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勉强了,几乎是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夜色之中,一双灰色的眼眸许久未闭,他像是一把早已开了刃的古剑,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就能散发出来浓厚的杀气。
江念归斯文俊逸的脸上带着病气,眉宇之间都萦绕着一股久病不已的感觉。
十一眉头稍蹙,他总觉得自家主子好似变了一个人。之前的主子缠.绵病榻,稍有不顺心就会横眉冷竖,但现在……
他低眸看着怀里的人,对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惨白的脸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显得毫无气色了。
对方安静下来之后更显清冷,眉眼如水墨画般,就连眼尾的一颗鲜红的痣都是毫无温度的。
“不要……不要死……”
就当十一准备闭上双眼的时候,原本躺在他怀里安静睡觉的人神情痛苦慌张了起来,朱唇轻启,难以控制地低声喊出了一些根本听不清楚的话。
“主子?”
十一犹豫了片刻,还是收紧了搭在江念归腰间的胳膊,放在对方后背的大手轻轻地拍着,动作略显生疏。
但没想到他不熟练的安慰并没有让梦魇的江念归安静下来,甚至是适得其反。
对方不止没有停下来梦话,甚至已经开始面露痛苦与怨恨,就连紧闭着的眼角都开始湿润。
十一一直平淡无波的眼中总算是流露出来了除了杀意以外的情绪,他右肘撑起上半身,关切地注视着已经开始浑身冒冷汗的江念归。
“好痛……好痛……”江念归垂放在十一胸口的手十指紧握着,细腻微凉的掌心紧紧地攥住了对方的衣衫。
十一终于皱起了眉,低头喊着陷入梦魇惊恐不已的江念归:“主子,主子!”
他的声音微哑,此时难得带上了几分焦灼。
一声声的呼喊下,满脸无措惊慌的江念归终于睁开了双眼,湿润的眼角在睁开双眼的一刹那猝然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
十一心里一惊,但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自己就猝不及防地被眼底含着潋滟水光的江念归伸出胳膊抱住。
“我要他们死。”江念归声音多少有些哽咽,一遍遍地说道,“我要他们死!”
随着他一句句的话,语气也变得怨恨和坚定。
十一被对方紧紧地抱着,微凉的胳膊环绕在自己的脖颈处,温软的身子略显伶仃,在自己怀里一遍遍地痛喊着:“杀了他们!”
“主子要杀谁?”
尽管十一不知道自己主子想要杀谁,但还是忠心耿耿地开口询问。
即使他心里有些疑惑,毕竟他一直藏在暗处与主子寸步不离,对方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
江念归听到了十一的声音,他从对方的宽肩上猛地抬起头,散落的漆黑长发丝丝缕缕地遮挡在眼前,一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可怕模样。
“江行寂,我要杀了他!”
他刚从噩梦之中惊醒,尚未分清梦境和现实,修长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十一的衣服:“杀了他!杀了他!”
十一抬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声音略显沙哑:“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除掉江行寂。”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还颇为撕心裂肺的江念归猛地惊醒:“等一下。”
江念归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就松开了紧握在十一胸口衣服上的手。他喉结上下微动,眼中的悲恸的怨恨逐渐被冷静所取代。
“现在还不是时候。”
雪色的里衣因为他刚才稍显剧烈的动作而散开了些许,从伶仃的肩膀上滑落。
月光比刚才亮了几分,将江念归惨白的脸和嫣红的唇照得一清二楚。散落在额前的长发遮挡着微冷的目光,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十一莫名地心头一跳,竟然觉得眼前日日夜夜看守着的人很是陌生。
“属下谨遵主子吩咐。”
江念归缓慢地吐出一口气,随后便再次躺下:“休息吧。”
“是。”十一看着侧卧着的江念归,对方清隽如画,单薄的里衣和并不厚重的被子搭在对方身上时也如同一座大山般。
没有察觉到温暖,被寒冷不断侵袭着的江念归眼睛都没睁开:“还不躺下?”
半坐着的十一听到这句吩咐之后才躺了回去,然后抬起结实有力的胳膊将比自己瘦弱了一圈不止的江念归揽在了怀里。
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将自己笼罩,江念归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透进房间里的月光,随后便再次闭上双眸如水。
十一的手很老实,手背朝里地轻搭在江念归的腰后,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明显的腰椎。
*
翌日。
江念归睁开双眼的时候十一早已清醒,正维持着昨晚睡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灰色的眼眸背着光的时候显现出了几分幽深,就连野性的五官都多了几分攻击力。
“一直是这个姿势?”江念归问道,刚睡醒时的嗓音微哑,听上去倒是增添了几分成熟。
十一低垂着眼眸,俨然一副恭敬的模样:“主子正在熟睡,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江念归听到这句话之后闷笑了几声,病弱的脸上都带了一瞬的笑意:“好一个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可以了,我准许你起来。”
“是。”
十一闻言先是回应江念归,随后才掀开被子下床。宽肩窄腰,犹如一座山峦般遮挡住了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
江念归咳着,骨骼感很强的手上沾了些许的血迹。他被赶出江家的时候有些猝不及防,因此不少东西都没有收拾,如今也只有一件单薄的秋装。
他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玉佩上,目光停顿:“把这个拿去变卖了吧。”
十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从一旁漆层斑驳的木柜里拿出来了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装满了地契和银票。
“怎么在你这里?”江念归半坐在床上,嘴角微勾。
十一站在床边,低垂着头,乍一看还有几分像被主人训斥之后可怜的小狗:“前几天翻进江家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