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喧挂掉视频摸了摸自己肚子,又看了眼后座上放着的那盒还剩下两人份的炸串。
“怎么办,”俞知游问,“我好像吃不下。”
陈向喧打出并朗读:我也是,顶嗓子眼了,要不我们把车停一边跑过去?
“……开车半小时,跑过去可就不止了啊,”前方是个红灯,他停下看向陈向喧,“会饱着肚子累死的。”
陈向喧问他:吃完饭是不是还要回店里,你想和阿据聊聊吗?
“对,我表现得很明显吗,”俞知游顿了顿,“那年猜到他是我哥男朋友时就想问他了,我想知道我妈到底做过什么。”
第二个红灯时,俞知游又看向陈向喧:“当时我哥也不太好,在我面前倒是装得不错,他现在也……不怎么样。”
陈向喧抬手比画道:那我们今天早睡不了了。
“为什么?”俞知游问他。
他打出:因为你不会和他聊空的,肯定得吃点,我们晚上会撑得睡不着。
“啊——”俞知游看着红灯变成了绿灯,“早知道那块蛋糕我就喂给你吃了,不知道李老师说的那家店到底有多好吃啊……如果消化得好,我们晚上就还可以和阿据吃一顿麦当劳……”
他靠着车窗看着俞知游笑,老家的那场雨雪早已离他远去,江城没有雨雪,此刻坐在车内也吹不着外面的风。
这个场景他曾经想过很多次,只不过想象的画面是他在开车,俞知游坐在边上叽叽喳喳嘴里不停地吃喝。
看来还是得把考驾照提上日程。
李叔选的那家店离陈向喧家挺近,他从这家店门口路过无数次,反正这些年是一次都没推门进去过,也不知道李叔是什么时候来过。
反正没带他。
吃饭的位置在二楼包间,俩人推门进去就被吵得耳朵疼。
何仓和安丰就差掐一起了,安丰那头卷毛明显被薅过一把,凌乱中带着一些不羁,何仓说到急时抓过桌上的水喝上一大口继续和他争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李叔坐得离安丰他们远,他朝自己对面指了指,对着陈向喧他们说,“你们过去劝劝。”
“怎么了这是。”俞知游先问道。
陈向喧坐在何仓边上,俞知游靠着他坐下,支着脑袋听。
“我什么都没说,”何仓指着安丰,“他非得和我说个一二三出来!”
陈向喧掏出手机准备打持久战了,他啪啪打出并朗读:安丰先说,你看着好像受到了外力打击。
“外力打击?”安丰皱着眉,下一秒摸向自己的头发,“乱了吧!乱了吧!!我就让他动口别动手,一上手就抓我头发!这几年能不能有点长进!我今天也就是没带鼓棒!你信不信我现在马上叫个闪送——”
“你叫,你叫,”何仓打断他的输出,伸手又要薅头发,安丰这次有预判,一根头发丝都没让他碰到,何仓‘嘿’了声,“你让什么——”
“停,”俞知游抬起一只手做出‘暂停’的手势,“让陈老师打字。”
陈向喧投去感谢的眼神,继续打出:接下来是何仓,我们这次长话短说。
何仓瞪了安丰一眼,深吸口气看着陈向喧他们说:“上高中的时候,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
这句话刚一出来,李叔就在边上叹了口气,随后拿出手机仰靠在椅背上开始扒拉,直接不朝他们那边望。
陈向喧抬手示意他停下,快速打出:长话短说,直接说今天的事。
“我说!”安丰站起来一边薅自己头发一边快速走到俞知游边上坐下,“他的白月光看上的根本不是他,是他们以前乐队的鼓手。”
何仓瞬间蔫了,本来还浑身有劲的。
可以薅光安丰头发的那股劲一下子被抽干,现在正双手撑脸瞪着安丰:“你还真是会抓重点。”
“他那个白月光不是前段时间总和他出去吗,他以为是别人看上自己了,每天的聊天内容也都是以前高中乐队什么的,他又合计着这就是什么灵魂的共鸣啊。”安丰才懒得理何仓,朝着陈向喧他们一通说,俞知游听得都挑高了眉。
安丰说着还时不时指何仓一下,生怕这人受到的刺激还不够:“结果别人今天上午找他要了那个鼓手的联系方式,他今天一整天都看我不顺眼,要不是我今天课多,我非得把他头拧下来,用最重的那副鼓棒狠狠锤。”
“你来,你来锤!”何仓站起来就要走到安丰旁边,安丰也‘噌’一下子站起来,想要和他在半路碰一碰。
俞知游立马给安丰拽住,拽的位置也很刁钻。
他坐在那里伸手只来得及抓这人的衣服中间,偏偏包间里还开了空调,安丰脱得只剩下里面一件加绒卫衣。
他现在一边想朝前走,一边还得时不时扯一下脖子那里的衣领。
安丰现在是直接被衣服锁了喉,陈向喧坐在那里没动,因为李叔放下了手机。
“诶——”李叔坐直身子伸手给何仓半路拦截,“差不多了啊你俩,在琴行就闹,来吃饭还闹,你俩是八字不合还是缘分未到,怎么这么爱吵架?”
“我从不和他吵,我和他吵架的次数一个手指头都——”安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扭头对俞知游说,“你先松松劲……我一说话一冲动一仰头都快给我干吐了。”
“不好意思,”俞知游也站起来,松开扯衣服的手,又拉住了他的卫衣帽。
“我不过去了,别拉了,”安丰又朝陈向喧喊,“我真不过去了,让他放开我。”
陈向喧站起来拖着一把椅子走过去,椅子腿儿在地下拖拽的声音挺大,安丰站直了些:“不是,我——”
下一秒,椅子被放在了俞知游边上,陈向喧朝椅子指了指示意他坐下,安丰的后颈脖现在由陈向喧接手。
包间门被推开,进来上菜的服务员看到这个场景先是一愣,随后绕开他们将菜放上了桌,出去时都没朝他们那边瞟一眼,出门后大概是跑走的,反正听脚步声挺急。
“吃饭,”李叔拍了何仓后背一下,“吃完饭再说,别吵吵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解决这种事,向喧以前从不闹这出。”
“真的吗?”俞知游抬头问陈向喧。
他掏出手机打字给他看,拽帽子的手还是不太敢松:我小时候比画手语慢,吵不过别人。
“怪不得李老师这么说……”俞知游说,“你现在一定能碾压他们。”
他点点头,朝俞知游比出一个大拇指。
“向喧,吃饭。别逮了,”李叔轻轻推了推何仓,“吃饭去,吃饱了有力气,可以打一架。”
安丰和何仓对视一眼,何仓回到位置上坐着,安丰还在那儿没动,李叔‘啧’了声,看着安丰说:“干吗啊,回去坐着吃饭。”
李叔盯着他们坐好后开始盛饭,还是那种用饭勺压了又压感觉怎么吃都吃不完的饭。
他将碗递给陈向喧和俞知游:“来,路上辛苦,替我扛电视机呢,多吃点。”
接着是安丰和何仓:“多吃饭,等会儿打人没劲。”
他们倒是真的饿急了,从吃上第一口开始就没再吵,只剩下各种对美味的夸赞。
陈向喧则是吃一口歇一歇,俞知游还能吃,但他自己吃就算了,还非得给陈向喧夹菜。
陈向喧拿出手机打字,还偷摸着放下边儿给他看:我吃不下了,一口都不行了,你晚上给我点个可乐都不一定能喝下。
俞知游接过手机放在腿上打字:可是真的很好吃,你再吃点。
陈向喧看了眼,伸手过去在他腿上戳起来:吃完散散步,真不能再接着坐车了。
俞知游打下:好,先走个三千步。
陈向喧刚想把手机拿回来,李叔连着‘诶’了几声:“好好吃饭,在桌子底下干吗呢?”
“陈老师在教我新的吉他技巧。”俞知游吃了口菜说道。
“你瞎说的本事和向喧学的?”李叔朝桌底看了眼,“你说你俩在底下牵手都比这好。”
“我没有。”俞知游将双手都拿上来挥了挥。
陈向喧也抬起手比画道:但可以有。
俞知游看完就开始笑,李叔喝口水说了句:“俩秀恩爱的小屁孩儿。”
安丰和何仓吃得正带劲,现在还互相夹起菜来了,听到这话两人嘴里还嚼着,用疑惑又迷茫的眼神看着他们。
何仓问:“谁俩?”
“你俩?”安丰看了俞知游一眼,“你宝宝去哪儿了!”
陈向喧看着俞知游笑,俞知游立马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就开始解释。
李叔听了一会儿,和陈向喧碰上视线时指了指包间门,意思是喊他出去一下。
陈向喧点点头,朝俞知游比画着:李叔喊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就行。
“对,好好解释啊,”李叔拍了拍他肩膀,“他俩可见不得有人欺负陈老师。”
“好……”俞知游深吸口气,这次喝了大半杯水。
李叔带着陈向喧没走多远,就在洗手间附近,他点了支烟又递给陈向喧一支,抽了几口后说道:“有点感慨。”
陈向喧比画着:感慨什么?
“竟然看到你谈恋爱了,虽然以前也看见过,但你俩那时候瞒着我呢,”李叔又抽了一口,深吸口气又呼出,“竟然谈恋爱了……还是那种会谈很长时间,哎,就是谈一辈子的那种。我总觉得怪怪的,毕竟有时候看着你都觉得你还小呢。”
他比画道:我都快三十岁了,多大才不算小孩儿啊。
“你永远都是小孩儿!”李叔又问,“他妈……没找事儿啊?”
他摇摇头,比画着:没有,也没听俞知游怎么提起他妈妈,但我知道他妈一直在给他安排相亲。
“你这感情……”李叔叹口气,“算了,你俩开心就行。走吧,进去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