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稻子果然没去店里,生意也没和俞知游说的一样会比昨天差,今天帮忙的人换成了郝迁的男朋友,陈向喧也没闲着。
他被安排在收银处待着,郝迁在边上‘啧啧’两声,朝着俞知游说:“前几年我都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这才重新认识几天,你竟然让他去收银!”
“你自己的数学怎么样,心里没点一二三吗?”俞知游反问他,“那你说,让他去做什么才好。”
郝迁还真认真去考虑了,他列出三个选项供俞知游参考,一是去打扫卫生,二是去喂喂鱼,端端小吃果盘,三是去小舞台上炫技。
“他不是琴行老师吗,三选项多符合他,简直量身定做。”郝迁说完还看陈向喧一眼,陈向喧又看向俞知游,带着些无辜。
“你怎么像对他有意见呢,”俞知游瞥郝迁一眼,“哪根筋又不对劲?”
“你说我数学不好,可我刚还听见你给他说用不上数学那些的,因为客人买单几乎不用现金,”郝迁一只手撑着吧台说,“偏心,你没有在新朋友和老朋友之间做到平衡。”
“是的,”俞知游说,“我确实偏心了。”
“你看!”郝迁朝他男朋友说,“我宝宝承认了,他就是偏心!”
“嗯,毕竟他是我男朋友,”俞知游看向陈向喧,“我更偏爱一点也很正常。”
“那倒也是,新朋友嘛……”郝迁愣了愣,“你说什么玩意儿?!”
郝迁挺不好接受的,最后客人都走完后他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用一种家长看孩子对象的眼神将陈向喧从上看到下。
他男朋友站后边跟个桩子一样,郝迁握着他垂着的一只手,看着对面站着的那人和坐着的俞知游。
什么工作怎么样啊,一个月多少钱,住在哪里,俩人什么时候认识的……郝迁大概是想到什么问什么,甚至还有问重复的,陈向喧打字速度都快跟不上他问问题的速度了。
“所以你俩是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郝迁皱着眉问,过了会儿突然来了一句,“是哪一年?2013年吗?”
陈向喧打出:2012年。
郝迁又说:“你认识他比我更早,那13年的时候你在哪里?”
俞知游抬眼看着郝迁,这人直接选择无视,他继续说道:“那年俞知游抢救,在医院昏迷那么长时间,他重新努力坐起来,慢慢能走路的那段时间你在哪里?”郝迁这样子还挺生气,“我不信他会就这么和你在一起,你肯定就是录音里的那个人,那些录音从2012年到2013年,俞知游听了得有八百遍,但我一次都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连医院大门都没迈进去?”
“行了郝迁,今天你关门,”俞知游站起来拍了拍陈向喧肩膀,“走。”
郝迁还想说,他男朋友直接伸手把他嘴给捂上了。
俞知游打着伞带着陈向喧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位置让他坐进去,陈向喧看着他,俞知游语气和哄小孩一样:“先回家。”
路上俞知游也没再说话,陈向喧则是将刚刚郝迁的那些话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车停稳的那一刻,俞知游显得有些紧张,他握着方向盘低着头问道:“回来的路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陈向喧愣了愣,俞知游将头靠到方向盘上,他偏着脑袋又问:“幻觉,幻听,或者想到……以前的事。”
他摇了摇头,比画出:我在想刚刚郝迁说的。
俞知游坐直身子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陈向喧低下头看了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俞知游又拍了拍他的手,随后放开,向前探着身子抱住他,将脑袋埋在陈向喧肩头说:“我不说就是怕看见你这样,那些事也都过去了,没那么重要,你只需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说的话都是假的就够了……我爱你不是玩笑。”
陈向喧吻了吻他的头发,俞知游还是将头埋着,他闷着声音说:“别去听,别想,不用知道……就这么过下去。”
他有一瞬间想答应,可这样和重蹈覆辙有什么区别。
以前那些事不弄清楚,以后再碰上就还会是一样的结果,只要他一天不知道俞知游那样做的原因,他就会永远害怕靠近天台和走向敞开着的窗户的俞知游。
陈向喧抬手拍了拍俞知游的后背,拥抱被松开,俞知游说:“上去吗?”
他点点头,比画道:以后给我说吧,在你想说的那天。
俞知游没吭声,下了车拉开陈向喧那边车门牵着他的手上了楼。
后面的雨天他没再让陈向喧去店里,他说郝迁就是这样,说话直,过段时间就好了。
陈向喧比画着:那他现在住在哪里。
俞知游说:“店里和他男朋友那儿两边跑。”
他比画道:等我走了让他再回来和你一起住。
“他不会来的,”俞知游说,“我说过,当时那白眼都快把我翻没了,他说死都不当电灯泡,偶尔的也不行。”
小鸡也被郝迁带走,倒不是他怕小鸡变成华莱士,俞知游是这么给陈向喧说的:“郝迁说,他不当电灯泡,他的宠物宝贝也不当。”
陈向喧那几天就在家里等俞知游回来,电视不好看,手机不好玩,只有门锁响起的那一刻,俞知游进门喊了他的名字,这个时候他才最开心。
雨天的最后一夜,他俩压根没睡,俞知游嗓子都哑了,陈向喧就和他说得一样,真的饿久了。
陈向喧倒了杯水给他,坐在边上盯着他喝,俞知游吞一口瞥他一眼,他问:“干什么。”
他比画着:想再亲一下。
“陈向喧……”俞知游推了推他,“离我远一点,睡床尾去。”
他摇摇头,拿走俞知游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将这人按在床上亲了上去。
这一觉睡醒,陈向喧神清气爽,俞知游那样子看着就腰酸背痛。
他和陈向喧两个人点了个外卖吃,俞知游给郝迁打了电话说让他先去店里,自己晚点就过去。
陈向喧比画着:我搭地铁回去就行。
“算了,雨就是小了点,彻底停估计还得明天,”他说,“我送你回去更快,我还放心。”
陈向喧又说:那我也考个驾照,以后来见你也更快。
“暂时别考,”俞知游说,“你现在这状态不行,路上要是突然看不见……你要来找我就发消息,我去接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看到会及时回复,一定会去接你的,碰到好几天的雨天我就主动去接你。”
陈向喧看着他,比画着:好,那你得快点来,我很急的。
给他送到小区停车场时,陈向喧还比画着让俞知游去楼上坐坐。
“不去了,”俞知游亲了陈向喧一下,“歇歇吧,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坐着有多难受,浑身不对劲,我们大概需要养精蓄锐。”
他比画着:是真的坐坐,不是做做。
“那也不去,”俞知游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说,“我给稻子说了,让他去琴行上课时别提起我们两个的事,我害怕李老师接受不了,咱们慢慢来。”
他是同意这个做法的,李叔那边还需要沟通,他点点头,俞知游说:“嗯,那我就走了,随便发消息,我都会回。”
陈向喧笑了笑,比画着:好。
回到琴行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有哪里悄悄发生了变化,就连何仓都说他看着比之前要有精神,李叔则在边上静静听着。
他不问陈向喧那几天去了哪里,这几天和陈向喧说话也少了。
李叔晚上炒了几个菜,安丰和何仓一下班就跑了,剩下陈向喧和李叔俩人在桌前坐着面对这一桌子的菜。
陈向喧比画着:你做这么多干什么。
“吃呗,做饭不吃还能干什么?”李叔把几盘肉菜朝他面前推了推,“你这几天有空的话,回一趟老家。”
他愣了愣,比画道:为什么,不是还没到回去的时间吗,听你的意思,还是让我一个人回去?
“村里要建新农村,老房子要拆,”李叔吃了口菜说,“我这边忙不开,所以想着要不就让你回去一趟,你把你家里那些东西收拾一下,需要的就拿走,顺便帮我也回家去看看……今年忙,我想着干脆就不回去了,扫墓的事……可以的话,我想一并交给你。”
陈向喧没反应,李叔又说:“我看了一下,你还有三个学生,一共也没剩几节课,这个月就能结束,等你忙完就回去一趟,”他朝陈向喧碗里夹了些菜,又说,“和小俞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去家里看看了,如果还是很不好受,就让小俞带着你马上走。”
他停下吃饭的动作,看向李叔比画道: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让鱼陪我去?
“我诶,我看着你长大的诶,”李叔看着他说,“我刚开始不会手语的时候都能看懂你要干什么,你这点事还瞒得过我吗?”
陈向喧顿了顿,比画着:不是想故意瞒着你,只是想以后再说。
“我接受能力多强啊,放心吧,”李叔叹口气,“就是有些害怕你再经历那一段不好的日子,但我如果让你别和他在一起,你会更难过吧。”
他比画出:谢谢。
过了会儿又比画着:你的支持能让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踏实,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搞这么煽情啊,”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条路没什么难走的,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就是你啊……要一直快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