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蜷缩在麻绳编织的大网里,歪了歪头:
“我们来找你。”
贺十八心一凉:
“全、全都上来了?”
“嗯,”林潜平静地说,“黎锋失踪了,凌哥和祝小刀不见了,常欣和关山说,我也消失了……”
他听到他们是这么说的……
贺十八听得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一锅端了……”
林潜沉默了一秒,瞥了贺十八一眼:
“你刚才明明说,看一眼就回去。常欣和凌哥都醒了,你还没回来。”
他还想要不要帮贺十八打掩护,没想到贺十八直接交代在了二楼……
贺十八懊恼地说:
“这地方诡异得很,推开门我就发现了。本想多搜集一点信息,没想到这里空间交错,直接迷路了……你知道我在其中一扇门后面看到了什么吗?”
林潜本想摇头的。
可他顿了顿,想了想,越想,越是有些毛骨悚然:
“丧……尸?”他试探着说。
这一晚上,他似乎隐隐听到过无数次丧尸发出的声音……
难道,那竟不是他的幻觉……
“对啊!丧尸!”贺十八说,“那个男人居然在末世养丧尸!还是一只超强的空间异能丧尸……它把自己的空间场域,展开在整个二楼!你刚刚没发现,二楼比一楼大了不少吗?”
!
林潜一惊,冷汗自额角缓缓滑落。
这里,果然有丧尸……
他所感觉到的一切,不是幻觉……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林潜,林潜?”
贺十八感觉到对方突如其来的沉默,用肩膀撞了撞林潜。
下一刻,便发现身边的少年在瑟瑟发抖。
贺十八长长叹了口气:
“你一巴掌就能拍死丧尸,怕个der啊。给我起来,帮我把铐子打开!”
林潜颤颤巍巍抖了一下。
重生之后,他虽然遇到了许多次丧尸,其实却从没有认真看清它们的面目。
他真正害怕的,其实不是形貌恐怖的丧尸,而是临死之前,他为“夏老师”开门的那一瞬间,那丧尸迎面扑来,一口撕开他咽喉的可怕记忆……
林潜被裹在麻绳搓起的大网中,与贺十八扔在一起。
贺十八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身后有些灼热感。扭头一看,身上的麻绳窜起橘红的火焰,很快将麻绳燃烧殆尽。
贺十八为他烧掉了麻绳。
房间内有些昏暗。林潜抖开身上的残灰,哆哆嗦嗦站了起来。
那个无名大叔,用麻绳网着林潜,对贺十八,却是用上了铁铐。铐上有细小的锁孔,显然需要一把钥匙才能打开。
林潜在昏暗的房间内摸索了片刻,一无所获:
“这里没有钥匙。”
“得,”贺十八喃喃道,“交代在这了。”
林潜沉默了片刻:
“他要把我们喂给丧尸吗?”
贺十八点了点头:
“这空间里有不少外人遗落的随身物品,我怀疑这男人一直在利用这个空间引诱幸存者进入,让他们在这里累倒,饿死,或是被陷阱困住……至于最后到底是进了那只丧尸还是他自己的肚子里,呵呵,谁说得清楚。”贺十八冷笑了一声。
末世食物匮乏……绝境之下,同类相食的场面,他见得并不少。
若不是他的异能足够强,也许也早已成为了别人的食物……
林潜低下眼,眼睫微微颤动。
如此残酷的末世,叶璧清和林知远,他们还会活着吗……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有人逐渐向着这里接近。
隐隐听到有人在自言自语:
“今天先这样吧,也够吃上一段时间……”
林潜一扭头,看向地上被拷住手脚的贺十八,两人视线交汇。
贺十八低声说:
“站到门背后,待会门一开,直接敲他的头。记得,用力……用力。”
林潜嗯了一声,乖乖站到门背后,捏紧了右拳。
用力,用力,用力。
他力气很大的。
林潜在心中默念着。
嘎吱一声,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林潜感觉到那影子似乎就要向里迈进,暗暗想了一句用力,抡起拳头就朝着那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没想到,拳头还没碰到那人,对方就已经缓缓滑倒,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潜的拳头,被一个熟悉的大掌牢牢接住。
“力气挺大,但是——这一拳下去,他脑袋要开花,就问不出什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林潜缓缓瞪大眼:“凌哥?”
黑色身影自一片浓郁的阴影中现形。
凌弃淡淡嗯了一声,放开林潜的拳头,一脚将身边倒下的中年男人踢开,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落在地面的贺十八身上。
贺十八有些心虚,嘿嘿笑了一声,抬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铐子,小声说:
“没钥匙,凌哥。”
凌弃说:“待会和你算账。”
他扭过头,抛给林潜一个什么:
“接着,你看住他。”
林潜接过,低下头,看着手上的匕首,又看了看那个昏迷的男人。
他想了想,抽出匕首,白晃晃的刀身,贴在那中年男人的眼前——
然后就这样发起呆来。
凌弃略扫了一眼,似乎也还算是满意,蹲下身,取出一根极细的铁丝,在贺十八的铐子上叮叮当当试了起来。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锁铐就被打开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贺十八恢复了自由,站起身来,又开始嬉皮笑脸:
“看来我贺十八还能再蹦跶六十年~”
凌弃没理他。
“其他人呢?”凌弃问。
林潜摇头:“没见到黎锋,我和常欣、关山走散了。”
“不是叫你们回基地么?”凌弃微微蹙眉。
“我们都很担心你。”林潜很直白地说。
凌弃的动作微微一顿。
末世到来之后,幸存者们早已戒掉了所有的情绪,用最理性、冷漠的态度处理一切事宜。哪怕是队友之间,也鲜少表达关心和温情。
众人默默掩盖住自己的创伤,也尊重着他人的界线,不会轻易逾距。
绝对理性之下,温情的关怀被视为弱点,是一种属于弱者的、多余的、应该被摒弃的情绪。
——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一件奢侈品。
良久,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林潜的脑壳:
“……先担心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