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缓缓贴上了凌弃的后背。
臼齿冒出锐利尖牙，刺向温热柔软的颈动脉。
就在这时，凌弃若有所觉地偏过头，看到林潜近在眼前的脸孔，微微蹙眉，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瞬间退开了两步。
林潜一口咬了个空。
尖牙扎在下唇，微微的刺痛。
“你……”凌弃正要开口，忽然发现林潜身躯离地，朝自己快速飞了过来。
林潜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整个人腾空而起，将凌弃压倒在身下。
凌弃看到了林潜瞬间灰白的瞳孔，以及眼角纵横的黑色血管。
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溢出血腥杀气。
这时，嘶哑的吼声从林潜身后传了出来。
一只面容狰狞的丧尸从林潜身后爬了起来，嚎叫一声，朝着凌弃再次扑了过来。
凌弃看了看那只怒冲而来的丧尸，又看了看压在自己身上呆若木鸡的林潜。
林潜……刚才帮他挡了一次丧尸的袭击？
凌弃当机立断，推开林潜，屈膝一顶，顶起了丧尸的下颌。
咔嚓一声，丧尸体内传来骨骼折断的声音。它被巨大的推力顶了起来，失重腾空在半空中。
凌弃飞起一脚，瞬间踢碎了丧尸的头颅。
林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咕咚——
他再次咽了口唾沫。
这次，却不是因为饥渴，而是恐惧。
一是因为这不知从哪个角落蹦出来的丧尸……
二是因为凌弃刚才飞起的那一脚，如果踢在他的脑袋上……
林潜狠狠颤抖了一下，低下头：
“对不起！”
“……”凌弃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潜，“刚才的丧尸，没有攻击你。”
林潜微微一怔，摸了摸仍然有些疼痛的后背。
那只丧尸用头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后腰。
凌弃的语气太过笃定，他刚刚又差点咬了人家一口，实在不好意思再反驳他的话。
“对不起。”林潜颤颤巍巍地说。
“……”凌弃抬起林潜的下巴，目光定在他漆黑的眼眸和白皙漂亮的面孔，脑海中却浮现出刚刚那一瞬间，他瞳孔灰白的模样。
“你的异能，是伪装丧尸？”凌弃低声说。
“啊？”林潜困惑地偏了偏头。
凌弃松开手，眼眸瞬间冷了下来，转身大步离开：
“以后，别给我挡刀子。顾好你自己。”
“……啊？”林潜望着凌弃大步流星的背影，抬了抬手。
别走啊……
*
林潜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刚才的自己，怎么会想去咬凌弃的脖子。
可能是饿坏了？
他没想太多，默默地看向手中的空麻袋。
虽然分到一个麻袋，林潜却不知道该装些什么。
可乐，他喝不下。
吃的，他不想吃。
用的，他用不着。
回想起刚才凌弃在货架前大扫白酒的模样，林潜怔了片刻，也直起身子，继续扫货架上的白酒。
——装了满满一麻袋。
烟酒在同一区域，林潜没有仔细看包装，一并塞进不少烟，填满了所有空隙。
最后，他拖着满满当当的巨大麻袋，一步步走向仓库门口。
林潜没有察觉到，拖动沉重的麻袋对他来说有多轻松。
其他人动作比他快得多，早已聚集在车前，打开后厢，装载物资。
里面多了两个生面孔，林潜没有多加注意，埋头前行。
倒是负责警戒的常欣朝他看了一眼，目光骤缩——
“趴下！”常欣朝林潜大喊了一声。
林潜微微一怔，第一反应，就是顺从地趴下。
可这一次，他看清了常欣目光的焦距。
她正死盯着他身后。
林潜于是也颤颤巍巍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货架之间，探出了密密麻麻的丧尸脑袋。
林潜此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它们。
它们似乎一直安静而隐秘地跟在他身后，直到跟随着林潜，找到了大批活着的“食物”，才目露凶光，一同冲上前——
林潜感到体内一股寒气直冲脑门，他浑身冰冷，哇地大叫了一声，拖着麻袋大步朝凌弃他们冲了过去！
嚎叫的尸群跟在林潜身后，张牙舞爪地冲向凌弃等人！
凌弃机枪架起，朝着林潜身后扫射，一边向着面包车后退：
“所有人，上车！”
贺十八把麻袋全部扔进车里，看着林潜身后密密麻麻涌来的丧尸，抬手却又放下，狠狠一咬牙：
“*的，我不能在这里放火，仓库里还有很多物资！”
常欣打开车门，将贺十八塞进了驾驶座里，自己也爬上了副驾：“先上车！林潜，快！”
她看着离林潜后脑勺越来越近的尸群，心揪了起来。
这林潜，反应总是慢半拍，这次恐怕难逃一劫……
凌弃的子弹扫过林潜身后某只丧尸的头颅，将它撂倒在地。
这只丧尸一倒，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连绊倒了十几个丧尸，整个尸群的速度明显缓了一瞬，林潜也有了喘.息的空间，与尸群的距离重新拉开一截。
可是更多的丧尸加快速度，踏过同伴的尸体，乌泱泱冲了上来。
这里“食物”匮乏，好不容易有人光顾，它们已经饿了太久、太久……
林潜感觉到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丧尸吞咽口水的声音，心口一窒，眼眸里飚出生理性的泪水：
“救、救救我！”
凌弃眸光一冷：“关山！”
两米多高的魁梧巨人——关山沉沉地应声，气沉丹田，低吼一声。
坚硬的水泥地面，拱起一道细小的突起，向着林潜窜去。
片刻后，一道土壁自他身后拱起，顶翻了一众丧尸，牢牢挡在了林潜身后。
丧尸们前路被拦，层层堆叠起来，试图翻越这道土壁。很快，土墙上方就探出了一只丧尸的脑袋。
凌弃坐在车门边上，一枪将那丧尸爆了头。
一边沉稳地再次瞄准，一边朝林潜伸出左手。
林潜死命地向前奔跑。
终于，在第一只丧尸翻过土壁顶端的时候，他抓住了凌弃的手。
凌弃手臂肌肉发力，一把将他拉进了车内。
林潜整个人剧烈地颤抖，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蹦到喉咙，不住地喘.息。
他的麻袋装得太多，鼓鼓的麻袋，卡住了车门，车门关不上了。
“干。”凌弃低低咒了一声。
“……装这么满，要死啊！”贺十八额头满是冷汗，一边把脚搭在油门上，一边忍不住吐槽。
眼看着丧尸马上就要翻越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搭手，强行将麻袋扯进了车里，砰地关上车门。
下一秒，贺十八踩死了油门，向着仓库门外疾驰而去。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仓库门已缓缓地下落。
眼看就要完全合上，将他们锁死在地下仓库里……
黎锋目光阴沉地盯着仓库门上闪烁的红光：
“备用电源……有人在控制这道门。这里是陷阱。”
“小把戏。”凌弃没什么表情，抬枪击碎了闪烁的电子门锁。
滋滋滋——
电流火花响起，门锁瞬间失效。
大门停止了下落，留下一道半米高的缝隙。
关山低吼了一声，催动一道土墙。土墙不断向上生长，逐渐顶起了大门。
贺十八铆足劲，再次踩死了油门，车身撞飞了门外几只零星聚集的丧尸，冲出仓库，冲上了大路。
众人长长松了口气。
林潜坐在座位上，双手抱着头，狠狠打着抖，漆黑发尾，滴落着细小的汗珠。
显然是怕极了。
凌弃微微蹙眉看着他恐惧至极的模样，想说些什么。
可他转念想到刚才林潜为他抵挡丧尸攻击的一幕，当即沉下脸，别过头去。
贺十八很快恢复活力，吹起口哨：
“亏里面还有那么多物资，现在整个成禁区了。早知道就不束手束脚，一把火给它烧光！”
后排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祝小刀开口了：
“不一定。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丧尸也没有。肯定还有其他入口。”祝小刀麦色皮肤，身躯精瘦有力，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背心，虚脱地靠在关山肩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关山沉默着，缓缓抬起大手，递给他一对轻巧的红色小哑铃。
祝小刀朝他龇牙一笑，在车厢里举起了哑铃来，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怎么发现的仓库？”凌弃问。
祝小刀耸耸肩，上上下下举着哑铃：
“高*地图，十年前的版本。这是附近唯一的大型超市地下仓库。我和关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赶上丧尸团建了。”
黎锋坐在他身旁，被哑铃晃得神情阴沉，却并没有说什么。
祝小刀继续道：
“每次出来都碰上这种事。头儿啊，我都怀疑你身边有丧尸派来的卧底。”他开玩笑道。
凌弃难得微勾唇角：
“想我死的人太多，你们受累了。”
贺十八点了支烟，深吸一口，没个正型地说：
“这才哪到哪啊？我命都是你的，要是娶了媳妇，连媳妇也是你的。”
凌弃只当他在放屁，懒得理会，低头擦枪。
常欣抽走贺十八的烟，一把按熄：
“臭死了！要抽滚进丧尸堆里抽！”
“就你多管闲事……”贺十八哼唧一声，没敢多说，专心开起车来。
末世之后，城市再也没有了路灯，当黑暗完全笼罩大地，只有一缕孤独的车灯照亮他们的前路。
寂静的路面上歪歪扭扭停着不少废弃车辆。远处有丧尸隐隐的低咆。
从这里回到东部基地，至少需要三天。
可是……
“今天的丧尸，多得不寻常……”黎锋低声说。
众人想起今天危险的情况，都沉默下来。
幸好今天遇到的丧尸都只是普通丧尸，虽然数量大了点，他们应付得还算游刃有余。
凌弃视线微微一偏，再次落在仍在瑟瑟发抖的林潜身上，皱了皱眉。
“林潜。”他面无表情地说。
林潜身躯微微一颤，抬起头来，溢满恐惧的眼眸，戚戚然望着凌弃。
对上他的目光，凌弃沉默了一瞬。
良久，他才开口：
“要找到你的父母，你必须适应现在的世界。”
林潜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我没法适应。”
曾经他生活在一个和平美好的世界，林知远和叶璧清爱他，他们撑起一个家，为他阻挡了外部所有的风雨，极少有伤人的话语能进入他的世界，哪怕他在其他人眼里从来都是个怪物。
可是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了。
身边，是陌生而警惕的队友。再远一些，是狰狞危险的丧尸——曾经一口将他封喉的丧尸……
他的眼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下一刻，林潜眼前一暗。
凌弃的手覆在他眼睛上。
温热粗糙的触感传导到他眼眸，林潜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丧尸，从来都有弱点。”
“你要做的不是害怕，而是思考，怎样可以击碎它们的头部。”
“你的异能是伪装丧尸，看似无用，实则很强。你必须学会如何利用它……”
凌弃冰冷沉稳的声线回荡在林潜耳边。
某一刻，他感觉到有一丝温暖的力量，缓缓注入心中。
他也可以……像凌弃他们那样干脆利落地对付丧尸吗？
林潜疾速跳动的心脏，缓缓平静下来……
“凌哥，前面六公里左右有一个村庄，我们可以先去那里落脚。”常欣忽然说。
“然后，还有一个问题，”贺十八瞄了一眼后视镜，“车屁股后面，跟着两只变异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