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妈妈的生日,明俞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有再自己做礼物,而是用爸爸给他的钱买了一大束花。
那束花明俞在花店选了很久,还选了一张漂亮的贺卡,并拜托花店小姐姐写上了:祝妈妈生日快乐!
明俞想,这次妈妈应该会喜欢吧,可妈妈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把花放到了一边。
“妈妈,你不喜欢……”
明俞的话还没说完,明卿便把他推开,把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递到了妈妈面前。
“妈妈,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妈妈的看见哥哥的礼物,脸上立刻漾起一抹笑,十分珍视地接过他的礼物。
明卿送的是一瓶香水,明俞叫不出名字,小小的一瓶精致而高贵,衬得他的花有些俗。
妈妈果然很喜欢,当即便喷了一点。
母子两个言笑晏晏,明俞则和他的花一起被冷落在了一边。
明俞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落,因此并没有太难过。
至少这次妈妈愿意收下他的花,已经很好了。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在厨房的垃圾桶里看见了他昨天才送给妈妈的花。
原本漂亮的花和垃圾搅在一起,像是美人的身上沾了泥污。
明俞在垃圾桶看了许久,久到阿姨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小俞,怎么了?”阿姨问他。
明俞这才回过了神,他抬头看向阿姨,想问问这些花是不是被不小心扔在了这里?
但他明白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毕竟答案不言而喻。
明俞因为垃圾桶里花而失魂落魄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爸爸终于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看你一天都没什么精神。”爸爸问他。
明俞闻言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说道:“妈妈把我送她的花扔了。”
明朝行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哪束花,但并不以为意。
因此只是不甚在意道:“开败了吧,花开败了总是要丢掉的。”
明俞刚想说没有开败,那束花明明依旧美丽。
然而明朝行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你怎么不学学你哥哥,送些实用些的礼物,他送的香水你妈妈就能用很久,多和你哥哥学学,你哥哥很优秀,你也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爸爸的话说的没错,哥哥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考上了本省最好的那所初中。
成绩出来后妈妈很高兴,特意安排了一场出国旅行来庆祝。
明俞也为哥哥开心,直到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明俞才得知这次旅行妈妈并不准备带他去。
爸爸闻言有些犹豫,“真的不带明俞吗?他这么小,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
妈妈并不在意爸爸的意见,只是冷冷地反驳道:“这是给明卿的奖励,等他将来考上了再去也不迟。”
“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
妈妈抬头道:“明朝行,我最讨厌你这副喜欢充好人的样子,你愿意带就自己带,我们分开去。”
“你看你,说一句就急……”
爸爸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却没有再提带他一起去的事。
最后还是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家里,只留了阿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阿姨一开始很负责,每天和他吃睡都在一起。
但后来见他乖得像个娃娃,从不乱跑,于是便开始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一开始还会说个理由,比如去买菜什么的,后来就直接把他锁在卧室里,然后就走。
明俞确实乖得让人安心,无论家里有没有人,他都从不乱跑,只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向外看去。
爸爸说只要他看到天上有飞机飞过,就是他们回来的时候。
可是他从早坐到晚,却始终没有看到一架飞机,只看到了星星。
每到夜幕降临,便是满天繁星。
这里的星星出乎意料的多,却还是比不上临安村。
在乡下的那些年,每个夏夜吃过饭的傍晚,奶奶都会牵着他的手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看星星。
那里的星星又大又明,满登登地坠满天幕,像是挂了无数颗灯。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临安村和奶奶。
他想回去。
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不明白为什么奶奶突然不见了踪影?
只记得有一日奶奶一直睡着不起,他用尽了全力也叫不醒,只能去向邻居阿姨求助,紧接着便有许多人来到他们家,面露哀戚,哭哭啼啼。
再后来他突然见到了只有过年时才会回来一次的爸爸。
与从前的来去匆匆不同,爸爸这次在临安村待了许久,还说要带他一起走。
“可是……奶奶呢?”明俞问他。
“奶奶死了。”
“死是什么意思?”
“死就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我去哪儿能找到她?”
“去哪儿都找不到了。”
那天爸爸牵着他的手离开了临安村,并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
这些话明俞至今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奶奶突然不见了?又为什么不来接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明俞想给奶奶打电话,可他没有手机,也没有奶奶的电话。
他想告诉奶奶他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一点都不开心,他不喜欢这里。
他想回家。
明俞真的很想她。
可是奶奶听不到他的话。
明俞一个人难过了许久,终于想到了办法,虽然奶奶不来接自己,但自己可以回去找她,打定了主意,明俞便背着他的小鸭子书包,在阿姨又一次把他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时翻窗跑了出去。
他走了很久才走出明家所在的别墅区。
然后看着面前陌生的世界,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以。
面前好多条路,四通八达,只是到底哪一条通往临安村呢?
明俞不知道,只能一边走一边问。
可无论他怎么问,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临安村在哪儿?
他的来处好像突然没了。
明俞一个人在外面走了三天。
直到被警察找到,带回了警察局。
原来是阿姨回来后发现他不见吓坏了,一时间不敢声张,和家人默默找了他一天。
后来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只能把他不见了的事告诉了他父母,然后报了警。
警察调取路上的监控发现了他的踪迹,很快找到了他。
然后通知父母来领他。
陪他等爸妈的是一个很好看的警察姐姐。
警察姐姐问他,“小朋友,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想回家。”明俞诚实地回答。
“回家?你不就是从家里跑出去的吗?”
明俞不知道该怎么说,因此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姐姐,你知道临安村在哪儿吗?”
“不知道。”这些日子听到太多次这样的回答,可明俞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警察姐姐看见他灰心丧气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查。”
“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嘛?”
警察姐姐说到做到,真的帮他查了起来,只是还没等他查好,妈妈就来了。
“妈妈……”
妈妈的脸色很可怕,明俞立刻害怕地站起身,他想要解释自己不是乱跑,只是想回奶奶家,然而刚一开口妈妈就用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明俞被这一巴掌打的懵了一瞬,左脸火辣辣得疼,似乎是肿了。
“你乱跑什么!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提前回来,又找了你多久!”
一旁的警察也被兰星影的这一巴掌震惊,反应过来后迅速过来拉开了他俩。
“你这是干什么!是孩子亲生母亲吗?”
明朝行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把她往后带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我知道你着急,但你这样会把孩子吓到的。”
说着对警察抱歉道:“实在对不起,我们确实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只是她太着急了,我们一得知消息就从国外赶回来了,她一晚上没睡觉,脾气有些急。”
警察闻言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刚才那个漂亮的警察姐姐抱走了他,大概是她的怀抱太过温暖,明俞靠在她怀里,有一瞬间竟觉得她有些像老师说过会爱孩子的妈妈。
所以其实搞错了吧,会不会警察姐姐才是他的妈妈?
警察姐姐帮他敷了一下脸颊,还帮他查到了临安村在哪儿。
“很远,在临市呢,你可以让爸爸妈妈带你一起去。”
明俞点了点头,但他知道,爸爸妈妈根本不会带他回去。
虽然明俞不愿意,但他们是自己的父母,明俞最终还是被领了回去。
回去之后妈妈和哥哥很生气,因为自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逼得他们提前回了国。
因此不仅开除了阿姨,还关了他的禁闭,甚至想扔掉他的小鸭子书包,明俞哭闹了很久才改变了妈妈的决定。
明俞被关了很久,直到暑假快结束才被放出来。
出来后他才发现家里多了个新的阿姨,看起来上了年纪,胖胖的,很和气。
新阿姨似乎知道他,一见他就问道:“你就是明俞吧,看起来很乖啊。”
明俞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然后就听她继续说道:“你妈妈为什么会说你特别调皮呢?还说你不听话。”
明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想着,原来妈妈心里一直这样想他。
“那你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吗?”阿姨似乎想逗他。
彼时的明俞还听不出玩大人间的玩笑话,只是有些难过地低头看向地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久,才低低回道:“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