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殿一其实第一反应是这家研究所搞人体实验不行啊,转念一想,脑叶公司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走过去,小心的把小孩抱起来转移到一边的推车上,因为又是硬邦邦的铁板,不知道对方到底动了哪里,怕磕坏了,就用手垫着头慢慢的把他放到上面。
他似乎看到小孩眼皮颤了颤,仔细一看,还是闭着眼昏着的样子。
等他推着车出来,门口的人扫了一眼,冲他点了点头就带着他往更里面走。
经过层层的检查,荒殿一才推着车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把小孩送进观察室里,再推着车离开。
他刚抱着人放到床上,小孩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般的小孩体温较成年人偏高,荒殿一手里这个却浑身冰凉,猛然睁开眼睛的惊悚感不亚于诈尸。
作为主管,他的心理素质很过关。
“怎么了吗?”
小孩盯着他看了一会,低下头,可怜兮兮的说:“眼睛疼。”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
有一个人痛苦的趴在地上,求他杀了自己。
但他无视了这个请求。
从幻象中回过神,荒殿一发现自己还在这个不知名的研究所里,正盯着小孩的眼睛看。
确实包扎的太粗糙了,估计是实验完成后,随手一裹了事。他依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到。
“你等一下。”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和门口的另外一人交流了一会,拿着一个药箱回来了。
“稍微忍一下。”
他先拆开了已经和血肉黏在一起的绷带。
纱布下血肉模糊,荒殿一心里沉了沉,他以为自己会下不去手。
意外的,他的手竟然很稳,每一步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
对于自己曾经不会的技能,现在却很擅长这件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消毒,包扎,止痛消炎,一气呵成,收拾好垃圾,他提着药箱站起来:“晚上注意点,不要压到眼睛。”
小孩点了点头,一路注视着他离去。
荒殿一一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同事”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
“怎么了?”
“同事”走上前拍了拍他,“你很不错。”
还以为是对他的处理不满。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挺利索。”“同事”问。
“我以前......是做脑部研究的。”
“同事”看着他的眼神愈加赞赏,“不错。”
因为想知道那个孩子最后会不会变成异想体,荒殿一准备过几天再走,目前警报的紧迫程度,他走之前的安排足以应对,所以他还有时间。
随便找了点理由,荒殿一混到了一个床位。
就像在脑叶公司,主管不会怀疑一个自己觉得陌生的员工是不是偷渡进来的,顶多怀疑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哪个异想体变的。他知道在这样的地方,一般不会怀疑内部多出来的人,只会怀疑从外面接近的人。
他们自信于自己基地的安保情况。
第二天,荒殿一本打算继续跟在后面打打杂,顺便观察一下有没有其他的实验体,刚走出房门就被昨天的“同事”给拽走了。
今天的小孩换了一个,不是上一回的那个了。
荒殿一一走进去,就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小孩一看见他就激动起来,“就是他!我就要他给我做!不然我就咬舌!”
荒殿一无辜的站在门口,“同事们”看他的表情很不满,但这种事换谁做都一样,没必要把时间花在怎么对付实验体上。
他们并不珍惜这些实验材料,比起昂贵的材料,他们更需要的是时间,是成果。
“只要你确定你可以。”一名相对友善的“同事”说。
荒殿一问了一下,这孩子要进行的确实是脑的实验。
可环顾四周,他心底生出一股嫌弃,这么破旧简单的设备要怎么完成复杂的实验?
于是除了助手之外,本来进行这场实验的人离开了房间。
这里看起来很干净,却并没有准备让他换一套无菌的手术服。
那孩子浑身僵硬的躺在上面,身体绷成了一条直线,金色的头发像是要炸起来了,像只落水无助的小狗似的。
荒殿一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挂在了小孩的脖子上。
粗糙的绳子上,挂着一颗白色的鹅卵石。鹅卵石亮起一道微不足道的光,遂即隐没。
【饰品:小小银河】
he级异想体掉落的饰品。he级仅仅低于waw级,上次荒殿一放出去过的雪橇鲁道夫也属于he级。相对来说更好控制一些。虽然饰品理论上来说可以无限产出,但再珍贵的他也舍不得送人了。
小小银河的挂坠每隔一段时间可以为佩戴者恢复生命值和精神值,尽管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这里藏着小小的银河,当你哭泣时,微小的银河中,也会诞生闪亮的新星。”
城岛犬小心地握住那颗鹅卵石,表面光滑,如同一颗洁白的珍珠。
他咬了咬唇,有些无助的看向站在手术台边的研究员。
是骸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找他说的那个人来执行今天的实验,他才这么做的,其实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不过现在,他感觉自己有点明白骸会这么说的原因了。
“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但我想,当人类还是要比非人类更好吧。”研究院一边漫不经心的和他搭着话,一边游刃有余的准备着仪器。
即使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使用,他也很快摸索出了方法。
这个研究员不太一样,城岛犬觉得他的动作比其他人都要好看很多。
城岛犬是在安静的睡着的时候被送回去的,没有挣扎哭闹,没有哀嚎。
本来应该由荒殿一把他送回去,毕竟在此之前,他都是普通的搬运工。
不过实验结束后,他习惯的跑到电脑面前看数据去了,就没顾得上当搬运工工。
“你们这个方法不行啊。”他说。
只看结果,他就大致了解这个实验室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
“哈?不要以为自己完成了一次实验就什么都懂了!”
紧接着荒殿一就指出了他们的漏洞,和一直失败的原因。
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鸦雀无声,他只花了几分钟。
说完之后,荒殿一神清气爽。
这就是职业病吧。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沟通的,第三天,荒殿一又见到了第一次见的那个小男孩,这次他是那个主刀的人。
无论他怎么说——我对眼睛这个领域完全不了解,研究所的头头也非要他来干。
看起来是有什么在逼迫他们,对研究所来说,时间不多了。
拿着刀,和他们准备好的眼睛,荒殿一要开始准备给小男孩换眼睛了。
“我叫骸。”准备的时候,小男孩说。
“你不送我点什么吗?犬说他就有。”他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送点什么?
也有道理,饰品的增益效果能让男孩活下去的几率变大,毕竟荒殿一还是希望这个小男孩最终的归宿不是脑叶公司的收容室,他已经忙不过来了。
他想了想,最后拿出了一枚黑色勾玉,下方坠着红色流苏。
【饰品:不和】
送这个他就有点心疼了,【不和】可是waw级异想体掉落的饰品,是和憎恶女王同等的危险等级的异想体,只不过此刻最适合现在的情况的就是这个发饰了。
可以恢复等同于受到伤害的生命值。
不然他真不知道什么可以让这个小男孩活下去。
他把【不和】戴在了男孩的耳边。
男孩摸了摸,少见的出了神,很快,又期待的看向他。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问。
荒殿一想了一下,觉得他既然知道那天他给了另一个男孩东西,大概也知道了他说的那句话。
搞了半天是想听饰品注释啊。
其实饰品是没有注释的,荒殿一每次念的都是武器和装备上的注释内容,他之所以会念出来,也仅仅是因为他对这数百种的武器装备和饰品根本不熟,拿出来还得看一下这什么东西。
荒殿一还真给他念了一段。
“每个生命都在生与死的循环中往复,囚禁其内,无法挣脱。生与死,这两种力量并无优劣之分。它们只是以本来的形态存在着罢了。”
骸的眼神变了。
翘起的唇角一点一点滑落,显露出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残酷。
可又不像是在生气这段有别于同伴那类似祝福的话。
荒殿一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这个男孩。
他伸手把半直起身的孩子按了回去,“躺好,要开始了。不要哭,也不要喊得太大声。”
不然他手一抖可就完了。
话是这么说,荒殿一的手稳到了连他自己都惊讶的程度。
手术结束了。
手术后,小男孩就昏睡了过去,这次是真的。
实验室在狂喜,整个研究所都沸腾了。
荒殿一没什么感觉,他就是觉得小男孩应该不回去他那里报道了。下次,一定要去个能找到足够多劳动力的地方。
不熟悉的手术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别人在庆祝的时候,他就回去睡觉了。
再次醒来,是被刺耳的警铃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