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想起谭申了?
顾方圆摇了摇头,强行将他驱逐出脑海,他原本不想拎包出门的,但又想了想周太太每次见他空手赴约时夸张的表情,还是在临出门前去了一趟衣帽间,拉开了一道暗门。
感应灯自动亮起,偌大的展示柜里塞满了各大品牌的中性或男士包包,顾方圆随意扫了一眼,挑了个离自己直线距离比较急、款式也不那么花哨的男包,又关上了门。
拿了包,又顺手挑了一块表,衣物依旧是惯常穿的平价牌子,举起香水纠结了几秒钟,还是不忍心喷在自己的身上。
他把纸、笔和一些常用的小东西塞到了包里,发觉包还是扁扁的,又顺手拿了瓶水,塞到了包里。
顾方圆拎包到了一楼的时候,早有工作人员递上了一个漂亮的礼袋。
“是什么?”顾方圆随意问。
“周太太喜欢的丝巾。”
“多谢。”
“您客气。”
太太间聚会的时候,一般都会准备一些小礼物。
顾方圆不太擅长挑这些,任闻正就安排了专人负责帮他挑选,当然,礼物也走任闻正的账单。
依照任家惯例,顾方圆每个月能收到任家给当家主母的零花钱两百万,除此之外,只要理由正当,顾方圆每月能申请额外的千万元以内的支出——审批流程也非常简单:顾方圆填写申请,顾方圆点击同意,然后钱款就会顺利支出去。
结婚前,任闻正想要给顾方圆转三套豪宅的产权、购置三辆豪车再赠送三亿的礼金,但顾方圆都拒绝了。
不止拒绝了馈赠,顾方圆还把自己在申城的一套房产上加上任闻正的名字——之所以没把所有房产都加上名字,是因为任闻正的资产团队及时发现了他的资产发生了变化,立刻联合安保部门锁定了任闻正的证件,而顾方圆差点因为“盗用证件罪”而被抓起来。
任闻正得知此事后,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他说:“顾方圆,你应该知道,我并不缺钱。”
“我也不缺你的钱,但我想,你愿意和我结婚,我不爱你已经很委屈你了,总要给你一些弥补。我爸爸娶我妈妈的时候,我妈妈也比他有钱多了,但他还是坚持要把自己婚前买的小房子加上妈妈的名字,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好吧,看起来,我只能说一声谢谢了。”
“不客气,老公,我还想给你份聘礼,按照申城的习俗,家庭一般是给38.88万,富裕人家是88.88万,我给你188.88万行么?”
“不太行,”任闻正抬起手,捏了捏顾方圆的脸颊,“虽然我个人对嫁娶不甚在意,但恐怕要委屈你嫁给我了。”
“我嫁就我嫁,”顾方圆从善如流,“那我应该再出一份嫁妆……”
“不必了。”任闻正叹了口气,“既然不接收我的聘礼,那就不要再搭嫁妆了。”
“好吧。”顾方圆倒也没怎么失落,这是他很满意的结果,他真的不想收太多的聘礼,那样会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为了钱而结婚的。
虽然他和任闻正结婚并不是因为爱,但也是抱着好好经营婚姻的想法。
他从来都没体会过缺钱的感觉,对金钱也并没有太多的渴望。
然而顾方圆没想到,任闻正虽然没有给他什么聘礼,但他给了他一个比聘礼要珍贵得多的保障——任闻正没有和顾方圆签署婚前协议。
顾方圆一开始以为是对方忘记了,但直到他们坐上去民政局的车辆,任闻正的手边依旧没有任何纸质材料。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我们的婚前协议呢?”
“我认为,我们不必签署这个东西。”
“……但你肯定赚得比我多。”
“我们是一家人,结婚后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分给你一半。”
顾方圆依旧推拒,但任闻正的口才极好,三两句就将他说服了。
结婚之后,任闻正也没有像某个知名抠门商人似的,每年只让集团给自己发十元钱的年薪。
任闻正每年的薪资和分红是一笔天文数字,但都比不上他婚后各类投资获利以及资产的疯狂扩张。
顾方圆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少钱,每次资产管理师来为他讲解,他都会看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发呆。
但即使这样,任闻正依旧不愿意让他亲手花哪怕一分钱。
顾方圆日常用的是任闻正的副卡,v信和z宝都绑定的任闻正的亲情账户,连混迹二次元的各类小众平台的账号,任闻正也会不厌其烦地在每个账户里冲入一笔足够花的钱。
顾方圆其实一年自己也会赚些钱,申城的房子除了他从小住到大的别墅以外,其他都出租出去了,总收入每月五万,一年下来就是六十万,画画、写文、做视频、玩自媒体,零零碎碎加一起每年有二十万,接一些来自steven的委托,每年差不多也有二十万,税前收入百万,扣掉各类保险和税,税后收入能到六十万。
然而这六十万只有在给任闻正和任玄顾买礼物的时候才能花出去——还不能买太贵的,一旦买太贵的,这父子俩就会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委屈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委托给了工作人员帮忙挑选。
顾方圆恨不得当场唱一首“窦娥冤”以证清白。
所以结婚十年下来,顾闻新的“小金库”里已经存了四百万。
顾方圆准备再存一点,给任玄顾买一套房子。
作为任家的继承人,任玄顾是绝不会缺房子的。
但他思想比较传统,总觉得作为爸爸,要给孩子留下些什么。
当然,他在申城的几套房子也是要留给任玄顾的,但旧房总不如新房,反正钱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给他的孩子送一份稍微好一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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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圆忖度着枫市的房价,以及一千万可以在枫市哪个小区买套房子,不知不觉间,车辆就停了。
司机在前面喊了一声“顾先生”,顾方圆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车外,问了句。
“到了?”
“到了。”
坐在副驾上的工作人员下了车,打开了后车的车门,顾方圆拎着包下了车。
他刚走了不到两步,就有一位气质很好的女士走过来,温声询问:“顾先生?”
“是我。”
“请随我来,周太太已经到了,叫我引领您过去。”
“好。”
顾方圆在那位女士的引领下走进一处暗门,登上了vip电梯,电梯直达艺术馆的顶层天台。
顾方圆迈出了电梯,又有一位男士为他引领,走了百十来步,就看见了在宽敞的帐篷下饮酒的周太太。
“好久不见。”顾方圆喊了一句,顺便将手中的礼袋交给了周太太身侧的女人。
“的确是好久不见,”周太太也将礼物递给了跟随着顾方圆一起上来的工作人员,“坐,知道你不能喝酒,帮你点了果汁。”
顾方圆也不客气,坐下喝了口果汁,才说:“蛮好喝的。”
“气色怎么这么差?早叫你和我一起去做美容,现在后悔了吧?”
“是最近睡得不好,”顾方圆用勺子舀了舀杯子里的果汁,在里面没有发现丁点水果的残渣,“我总觉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做美容,是有些暧昧的。”
“我喜欢男的,你也喜欢男的,我们勉强算是姐妹儿,有什么暧昧的?”周太太笑吟吟地说话,她托着下巴很专注地看着顾方圆,“为什么睡不好,你家老任夜不归宿,你夙夜难寐啦?”
“他每晚都回来,我们感情也很好,”顾方圆又吸了吸果汁,仿佛积攒勇气似的,“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梦到我从前的男性朋友。”
“那个骗了你的人渣?”
“也不算骗了我吧,也没那么人渣,”顾方圆叹了口气,“只是十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忘记他了,但偏偏又会想起他。”
“那你想再见他么?”周太太问了个核心的问题。
“不想,”顾方圆没有丁点犹豫地回答,“我当初很怕我会心软,会舍不得离开,所以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然后十年过去了,你怕你再见到他,还是会心软,还是会舍不得?”周太太放下了托着下巴的手,微微蹙起了眉头,“你该不会旧情难忘吧?”
“不会旧情难忘的,都多少年过去了,我现在有老公又有孩子,跟他是没可能的,”顾方圆摇了摇头,“但我真的怕他一求情,我又没办法摆脱他,以前我是看不得他落魄,也看不得他过得不好的。”
“但他不是对你很不好么?”
“他有段时间的确对我很不好,”顾方圆双手捧着果汁,低头吸了又吸,直到吸到了底,“我以为他快恨死我了,但他还是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可能我想要的他给不了,也可能我想要的实在让他恶心吧。”
“……那你是怎么和任闻正在一起的?他是做了什么,把你从漩涡里揪出来的?”
“那就是秘密了,”顾方圆举起了空杯子,“姐,再来一杯吧?”
“再来一杯,你会告诉我你的小秘密么?”
“不会。”
“罢了,再给你来一杯吧。”
周太太亲自拿了果汁瓶给顾方圆倒果汁,却听见对方冷不防地问:“我儿子在学校里到底闯什么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