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笑笑猛地睁开眼,一把扯下额头上的游戏接口装置,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头痛欲裂,但在缓和了那种死亡的恐惧之后,第一时间登上了游戏论坛。
几个帖子高高飘在最上面,置顶的一条就是“《噩梦空间》不同副本通关情况统计。”
花笑笑没有找多久,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雪夜旅店》通关人数:0”
这一层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在吐槽了。
“我知道开荒难,但是雪夜旅店这个副本开荒也太他妈难了吧。”
“草草草,我活活被扯成几瓣死了,就因为我喜欢泡澡,我泡个澡我招谁惹谁了。”
“有人尝试支线任务吗?”
这条下面没有人回复,在花笑笑刷新一下的功夫,就有人回了这一条。
“我,被boss一棍子敲下来烧死了。”
“劝没能力的不要开荒这个副本,虽然开荒奖励很高,但是一旦失败,就连进入其他被开荒过的副本都难了。”
“大家都知道,如果一个副本都没能通关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废物就是废物,什么开荒难,不过是你们垃圾而已。”
一排血浸一样的字体成为了最后一句话。
那是一排,鲜红的死字。
犹豫了片刻,花笑笑留下了一句话:“boss千河对老板沈岭竹的占有欲很强,有一条极粗的铁链锁在沈岭竹身上,异化沈岭竹,千河必杀。”
花笑笑退出了这个帖子,刚出就看到了另一条新帖子:“《雪夜旅店》开荒两轮失败,副本进入冷却期。”
《噩梦空间》的玩家不少,论坛刷新极快,还没等花笑笑点进去,那条帖子就被挤下去了。
花笑笑没有再寻找相关的帖子,开荒是有时限的,《雪夜旅店》两轮开荒失败,再进入那个副本的,一定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的。
他古怪的笑了笑,到那个时候,不知道千河还能不能那么傲慢。
而此时的旅店内,一切都静悄悄的。
外面的风雪好似停了,只有屋顶厚厚的积雪不堪重负,扑簌簌的往地上落,天气依旧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可床上的人却睡得脸上红扑扑的。
千河微微蜷缩着身子,脑袋弯着侧埋在沈岭竹的肩上,白皙的脸颊上是健康的红润,不知是人暖人,还是空调暖人。
沈岭竹睁开眼睛,就看到睡在自己身上,好似面泛桃花的千河,长如鸦羽的睫毛在眼上投出一小片阴影,阴影之下全是浅浅的粉,红润的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细小的唇缝。
虽是个少年,却有超出性别的漂亮,女人会爱他,也更会吸引男人的窥视。
他这样无害的睡在男人肩头,让人忍不住想要钻进他微张的唇缝,一窥其中的湿热软舌。
可沈岭竹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便轻手轻脚的将他的脑袋,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移开,动作缓慢的下了床。
关上浴室的门,尽量隔绝声音的洗漱好就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里面尽是泄气,咬了咬唇,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蒙着头继续躺着。
房间里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嗔骂声:“死直男。”
沈岭竹用指节碰了碰微微发痒的鼻尖,继续捏着奶黄包的馅,一旁的豆浆机正嗡嗡作响。
将奶黄包蒸上以后,沈岭竹熟练的拿上工具,来到了二楼。
三具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三堆血泊等着沈岭竹来清理。
不管多少次,沈岭竹依旧想揪出回收尸体的不知名力量,好好教导一下对方回收要仔细,要具体到血迹。
肩宽腿长,蹬着黑色马丁靴的一米九三的俊美温和的店老板,望着着一地的狼藉难得的想骂人。
六天时间,他清理了五次走廊,四次楼梯,三次房间,一次温泉池,一次墙壁。
断网又远离人烟的日子比想象中好度过很多,早上擦这一滩血,下午擦那一滩血,第二天换一滩血继续擦,六天很快就过去了。
沈岭竹挽起袖子擦走廊缝隙里面的血迹时,千河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走了下来,他眼神困倦,帽子上的两只长耳朵随着他的走动一下一下轻微晃动着,看上去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给你做了奶黄包,你去厨房看看,应该已经好了。”沈岭竹看见这样的他,目光柔和了些,温声说道。
千河看着地上还有两摊血迹,以及墙上长长的血痕,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倦意:“沈哥,我一会帮你擦吧。”
“不用。”沈岭竹一如既往的拒绝,“这些脏,我来做就行。”
千河也不意外,去厨房拿了一个奶黄包,捏着一角递到了沈岭竹嘴边,“吃一个垫垫肚子。”
沈岭竹往后退了点,“我这点弄完自己来吃就行,你吃了早饭再去睡一会,昨晚睡得晚,今天又没事,不用起来这么早。”
他拒绝了过于亲近的喂食,千河却不,略有些强硬的将奶黄包碰上了沈岭竹的唇,“哪能空着肚子做事。”
沈岭竹无奈,张嘴接了,奶黄包做得不大,千河细白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唇缝似乎也并不奇怪。
千河哼着不成曲的调子,看上去心情极好的往厨房走去。
这歌声在他踏进厨房那一刻消失,沈岭竹在二楼清洗走廊,丝毫不知道...
千河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有些许残存的温热湿意,看了片刻,他垂下眸子,将那一节透着浅粉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窗外天色暗沉风声呼啸,靠窗而站的少年轻咬着自己的指尖,慢慢红透了耳根。
气势汹汹的风声似乎远去了,只余下如鼓点细细密密敲响的心跳声。
待到千河再走出厨房,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刚刚事情发生过的痕迹,当然也没引起沈岭竹的注意。
“叮铃铃,叮铃铃...”柜台上手机铃声响起的动静,引起了旅店内千河和沈岭竹两个人的动静。
哪怕知道沈岭竹听得见,千河还是忍不住连声叫道:“沈哥!沈哥!你电话响了。”
沈岭竹快速放下手中染血的抹布,顾不得手上还有血迹,快步向柜台走去。
是沈图南打来的电话,重点是,山上有信号了。
沈岭竹用纸擦了擦手接起了电话,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语速飞快的说道:“哥,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看上去很随和,但你骨子里很淡漠,自从爸妈走以后没把任何人放进心里。”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沈岭竹一愣。
沈图南语气焦急,电话那头的声音隐隐有些失真:“哥,你听我说,你一定一定要放一个人走进你心里。”
“要来不及了,虽然短时间做到这一点很难,你想想我,我虽然不是你亲妹妹,可是我们也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你想想千河,千河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爱他好不好,”
沈岭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千河,对电话那头说道:“图南,你怎么了?”
沈图南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快哭了,“哥,求你了,你爱他好不好。”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从电话那端传来,沈图南说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没时间了...哥...远离....七个...嘟嘟嘟嘟嘟...”
千河一脸茫然的看着沈岭竹回拨过去,“怎么了?图南姐说什么了。”
沈岭竹摇了摇头,不断的往那边拨号,却只能听见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接通。
他给沈图南发了一条短信,让她看到以后方便的时间及时给他回消息。
沈岭竹尝试着报警,先不提自己旅店里那些诡异至极的事情,就是沈图南刚刚电话那边的巨响和突然挂断的电话,就让沈岭竹放心不下。
可是明明手机上面显示的信号是满格,可却再一次打不出去了。
沈岭竹皱着眉,放下了手机,用柜台上的专用座机给山下拨了个号码,良久的嘟嘟声以后,出乎意料的接通了。
“大雪堵了路,我店里的铲雪车和雪地车也坏了,你们派一辆雪地车上来,越快越好,把我们带下山去。”
沈岭竹没有说店里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带着千河快些下山,一切等下山以后再说。
从山脚开雪地车上山,只需要五个小时就可以到这里,沈岭竹放下座机听筒,揉了揉千河柔软的黑发,唇角带笑:“我们马上就可以下山了。”
“去收拾一点东西,我们要在山下住一段时间。”
看着乖乖点头转身离去的千河,背后白白长长的兔子耳朵一颤一颤的,沈岭竹眸色幽深,沈图南的一通电话,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在意。
两个人在旅店里收拾好东西静静等待着雪地车的到来,可五个小时过去了,六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雪地车的踪影。
沈岭竹脸色有些阴沉,再一次给山上拨去电话,而这一次,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咚咚咚——”旅店的大门被敲响了。
沈岭竹怀揣着一丝希望,唰的打开了大门。
门口,三男三女一个小孩静静的看着他,风声呼啸,不知何时这风里夹杂了雪,大雪又一次到来。
“我们在山里迷路了,这么大的雪,你们这里是旅店吧,让我们住一晚。”
旅店的大门敞开着,沈岭竹站在门口,风将他的风衣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这一刻,沈岭竹感觉这间旅店像独立在世界之外,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循环。